“那老混蛋再不濟也是我冷道的父親，這事兒我冷道做不出來。”

  如果這話不是從天炎主神口中所傳，恐怕源域強者都得對此言抱有幾分懷疑，畢竟先前這位天道者可是連炎天之主愛徒人類始祖都想抹除的殺心之人。

  但是、天炎主神沒有理由騙他們，畢竟、往往隻有敵人才會說實話。

  天炎主神對麵，炎天之主聞言後呼吸逐漸微弱，到最後，饒是幽府之主與劍聖冷皇都聽到絲毫氣息聲。

  “做不出來？今日你這廢物不是出來了麽？”

  十數息後，語氣有些喑啞的炎天之主冷冷一笑，冷意中，一抹苦澀悄然流淌。

  “所以、先前本神才說要好生感謝你們啊！”

  聞言，天炎主神抬眸繞動在青龍大帝、太古龍狐、炎天之主等人身上。

  “若是太古時代，青龍大帝倒有衝擊化道之境的資格，可惜咯，歲月流轉，作為天之子的你，心境已經跌落到因為一尊真魔對兒子的傷害，就去以折損這個小狐狸的幸福和聖古氣運為代價去招惹天道者。”

  “海底下這位海皇更是蠢得可以，堂堂無上之境竟然會做出跟著瘋子揚土的傻事兒、”

  “再說說你炎天之主與你那妻子，嘖嘖、你這老家夥始終認為，這小子的韌性強悍到沒邊兒，可這小子與你不同，他是人，是人總歸會有極限。”

  “還有那位域外之女，口口聲聲說深愛著兒子，隻可惜你對這小子的愛永遠依附在你對這老東西的深愛之下。”

  “既然你眼裏隻有炎天之主，又為何非得裝模作樣表現出對兒子很親近？怎麽？隻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天炎主神眼皮抬動，嘲笑起鍾離靈，當然、這位陰域之主望向鍾靈的視線與源域常人望著這朵中域神花的眼神並不相同。

  那雙仿佛黑曜石的眸瞳深處似有一抹詫異流淌，可惜現在並無人覺察罷了。

  天炎主神話落，九天之巔的九彩人兒嬌軀踉蹌，人兒臉色蠟白，神情痛苦，險些從夜穹墜空而下。

  “如有機會，本主一定會衍生一縷永生之火投入陰域，到時候，你這廢物會明白自己剛才所說的這番話會有多愚蠢。”

  白霞之後，炎天之主認真盯著天炎主神，認真說道。

  “隨意、”

  聽此、天炎主神嗤聲一笑，陰域生靈於他可有可無，他若是害怕炎天之主的報複，也就不會自冠天炎主神之名了。

  “最後就是這隻小狐狸咯，要讓本神來說，此前你既已得知與這小子的些許往事，念在其先前未曾自爆天地晶傀帶走你的恩情上，你沒有選擇來到這裏該有多好？”

  天炎主神笑著說道：“你若不來，這小子就算得知你二人的回憶，眼不見心不煩、大抵都會將青龍大帝殺掉，大不了以後你們老死不相往來不就行了。”

  “可隻要你在，冷道便清楚你一定會阻止他。”

  這麽說著，天炎主神最後一嘖嘴。

  “所以、從炎天之主這老東西將記憶還給他這寶貝兒子的時候，冷道已經心死了。”

  “心死正氣滅、念舊怨自生，這才是天道者自願與前事作以了斷，最終答應與本神交易的理由。”

  言至於此，天炎主神了然解釋了一切。

  “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很有意思？”

  看到天炎主神自出現後將他們源域頂尖的一小撮人盡數諷刺個遍，白發勝雪的離天陰沉一笑。

  “倒也算不上高高在上，就是覺得你們真的挺蠢。”

  聞言，一頭深暗長發隨風飄動的天炎主神嗤聲一笑。

  “自太古界出來後，這小子就是個純粹的逆轉天道之人，源域之戰這種俗世紛爭他壓根兒沒打算參與。”

  “可炎天之主與青龍大帝這兩個老東西自作多情啊，在那魔道丫頭沒有反對的情況下，你二人既然想讓這隻小狐狸與這小子再續前緣，直截了當地在那莫老頭死去之前將他二人的記憶還回去不就行了？”

  “磨磨唧唧、瞻前顧後，這下好了，事到如今這小子不是徹底成本公子宿體了麽？”

  “人類、總是這麽多愁善感而又自以為是。”

  幽幽一笑，在炎天之主為首的三位無上大能以及源域億萬武學強者的感知下，話落後的天炎主神身後竟然出現一麵足有十數萬丈的邪惡黑鏡，若說這倒也沒有什麽，可端詳黑鏡中的畫麵，饒是這三位無上大能都頭皮發麻起來。

  那是一片充斥著無盡壓抑之氣的大地，大地之中的山川、城市、湖泊、田野盡是令人作嘔的血紅，可細細感應這片大地，離天三人以及熟悉源域地貌的武學強者無不是倒吸一口寒氣。

  這片地域竟然是陰域的中域。

  再看血紅中域天穹，以那是兩位實力接近半步無上、另一位已是半步無上的天皇級強者為頂，之下足有數千萬、上億道或是紅發紅瞳、藍發藍瞳的陰域異靈呈塔型分布在血天死角。

  這似是一座維持著絕對平衡能量陣法，而順著這種古怪陣法感應，離天三人的視線最後又遙遙望向天炎主神。

  陣眼竟然是這個家夥？

  天炎主神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好不容易才等到天道者與本神開啟交易，本神自然得做點兒準備才是。”

  天炎主神最後嘲弄地望著炎天之主。

  “若是你這老東西敢阻止本神返回陰域，相信本神，他們瞬間自爆的能量足以將源域中域生靈全部拖走。”

  “所以…守護源域的炎天之主，不知現在你可還有這份兒膽量？”

  天炎主神話落，那雙極致黑暗的眸子平靜盯著炎天之主。

  也是在這一刻，離天、劍聖冷皇、自九天之巔落下的鍾離靈，甚至是遙遠處痛苦遊曳的青龍大帝和狐眸失神的太古龍狐皆是機械性轉眸望著炎天之主，當然、此刻最是揪心的莫過於遠離海域的中域武學者。

  包括炎天之主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陰域的天炎主神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源域這一戰，甚至已經在炎天之主沒有理會陰域的空檔中調集陰域所有能量體圍聚在源域中域腳下。

  天炎主神很清楚，分散開來的陰域異靈就算徹底自爆，最後也隻能造成源域地震火山頻發，可這又遠無法產生實質性的威脅。

  隻有齊聚，他才能讓炎天之主有所顧忌。

  再說這些源域強者為何在看到這麵黑鏡後齊是沉默，自是不難解釋。

  即便源域之戰來臨，中域依舊是整個源域的繁華核心地帶，且因為戰爭這幾年，有數之不盡宗政域、波玄域、以及其他大宗勢力的轄域子民來東避戰，不提武學強者，尋常百姓的數量絕對多到超乎這些源域高層想象。

  中域若是毀滅，這對源域氣運和意誌將是幾乎無法恢複的重創。

  但是…天炎主神懷中托抱著的是炎天之主的兒子，是的、炎天之主是在第二次源域之戰開啟後，數次以無敵之姿挽救源域生靈之命，可無上大能也有個人之常情，倘若炎天之主今日真要以中域為代價救下冷道，到時候這中域…

  那種結局，饒是離天以及劍聖冷皇都不敢去想。

  夜色深得有些發苦、泛著澀意的夜風拂過每個人的臉龐，夜穹下，那位被白霞籠罩的源域至強者匯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和感知。

  “你這廢物為何要執迷不悟？如果說…就算是道兒借助此次天道力量晉級無上，甚至你借助道兒為宿體，可最後你依舊無法戰勝本主呢？”

  死亡一般的數百息過罷，炎天之主透過白霞之力望著天炎主神道。

  “不可能、”

  聞之、天炎主神幾乎未加思索的搖頭道。

  “當真以為本神沒看出來，今日這小子的戰鬥已經的超脫了你炎天之主的預料？”天炎主神陰森笑著。

  “隻要你會感到震驚，等到本神得到天道者引動天道之力的資格，到時候整個源域都將匍匐在本神腳下，而其中…你炎天之主將是第一個死的。”

  頂天俊朗的天炎主神眼眶微眯，忽而又一聲訕笑。

  “如此、源域最是虛偽的炎天之主是打算放任本神離開咯？”

  這麽說著，托抱著冷道的天炎主神緩緩後退著步伐。

  這位陰域之主每退後一步，炎天之主周身白霞流速便滯緩一分，而離天以及幻化為人類形態的冷皇更是死死攥住拳頭。

  中域強者鬆了口氣，站在炎天之主身旁的九彩人兒卻早已泣不成聲，遙遠處青龍大帝龍體遊曳，而那太古龍狐則是怔怔望著緩緩後退的天炎主神。

  現在、最沒有資格開口的就是她符殤兒了吧。

  “炎天之主、快則數載、慢則十數載，下次見麵，本神一定報當年重傷之仇。”

  “源域、接下來爾等便等待本神降臨吧。”

  白霞霧海籠罩著的海域上空，緩緩後退十數步的天炎主神最後傳開一道放肆長笑，那尊至暗身軀當是帶著冷道之軀被一座黑暗漩渦吞噬不見。

  ……

  “啊~”

  南域、幽府之巔、一位抱著五歲孩童的母親突然歇斯底裏地怒吼出聲。

  吼聲漫世、天地鳳鳴長唳，一麵中空的燦白圓環憑空出現，低吟聲傳出後，整個源域的溫度都下降不少。

  佳人望君郎不見、往聖望聖神暗息、

  ……

  這一夜、源域氣運平衡趨陰，炎天之主難易。

  ……

  “看著莫老死去、逼道兒發瘋、等待符殤兒阻止道兒、刺激道兒一步步走向極限。”

  “炎天之主、你的計劃真的好高明啊！”

  冷道跟隨天炎主神去了陰域，離傾影抱著兒子冷不離返回了虛空府邸，可海域之巔，停留在這裏的巔峰強者卻無一人離開。

  氣氛一點點僵硬，僵硬得宛若是身下的海域化成了茫茫冰原將源域的夜空徹底冰封，千息過後，身旁鍾離靈徐徐轉頭望向丈夫，人兒聲如風絮的輕聲一笑，那道九彩身軀並未再返回炎天之城，而是朝著中域浮身而去。

  “大哥、回家族吧。”

  “這聖古、我們就不用再對抗了。”

  夜空之巔、鍾離靈對鍾離皇遙遙呼喊，九彩光芒最後消失在中域以北的星隕天內。

  “如果這一切真是你的打算，那麽…你這個父親當得挺差勁的。”

  離天先是瞥了太古龍狐和重傷的青龍大帝龍體一眼，那雙邪氣至極的眸子隨後流轉在炎天之主的白霞之去片刻，這位魔道至尊輕許嘲笑，漠然離開。

  “小師弟不該以這種方式隕落，希望炎主還有後手吧。”

  冷皇最後深望自己的創造者一眼，人形之態最後又化作那柄美輪美奐的聖皇劍消失在海域之巔。

  現在、浩渺海域隻剩下炎天之主與青龍大帝和符殤兒這對父女。

  一人、兩獸、海風陣陣，似乎還彌漫著先前戰鬥的凜冽味道。

  “父親、小妹、我們先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穹之中，安天所轉化的蒼古龍鵬本尊緩緩融空而出，最後對著無聲不離的青龍大帝與符殤兒低沉道。

  “炎天、炎天前輩，我們先離開了。”

  為父親與小妹凝聚好傳送通道，最後鑽進通道中的安天看到炎天之主依舊安靜站在那裏，這位聖古少帝略作沉吟，對炎天之主打過一聲招呼，最終帶著父親和小妹徹底離去。

  妖帝家族離開，以往本是蘊含著濃鬱生機之力的海域更顯荒涼。

  …

  “東海老人、北漠劍老、不死冰王、南荒蟒主、你們四個小家夥先運轉四方氣運穩定源域氣運吧。”

  黎明來臨、望著昨日午時、冷道留在源域南北兩域的陽武源屏障徹底消失，炎天之主斂散了身下的白霞霧海，對四大守護神輕聲道。

  “遵吾主、”

  源域四方、淩空而立的不死冰王四人幽幽歎息道。

  此次就算他們凝聚四方氣運，源域陰陽氣運也無法徹底平衡咯。

  “源域之戰至此結束，聖古占源域三成陸域，正魔兩道重新劃遷徙子民的生活地域。”

  第一道囑咐落下，炎天之主緊接著安排起第二道。

  話落、這位已經無法讓人看透是對是錯的源域至強者悄然霧化。

  今朝無晨曦、是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