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話落，包括青龍大帝在內的所有人無不是陷入沉默…他們知道，青玄說的是實話。

  “唉~”

  紫金王座上，青龍大帝歎息一聲，聲音是如此的苦澀。

  現在他終於品嚐到了什麽叫做後悔，隻是…便是他都無力再阻止和挽回這一切。

  “讓殤兒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繼續等待冷道小子的下一步動向。”青龍大帝抬起手臂，機械性的擺了擺，這位聖古妖帝話落，六尺身軀疲憊的朝身後椅背靠去，呼吸聲都變得淺弱無比。

  ……

  虛空府邸，時隔兩年後再次歸來，麵對沉默的妻子，冷道在蠻對兒子冷不離時如似沒事人兒一樣，甚至去餐室給兒子做了一頓烤肉和一桌可口的飯菜，將兒子安撫入睡後，在離傾影的帶領下，冷道來到虛空府邸最高的一處青山之巔。

  山巔、三棵老槐樹中央，有一座兩米直徑、一米高的墳塋，墳塋前有一塊石碑，石碑上雕刻著“莫爺爺之墓”五個大字，離傾影當初豎起此碑後並沒有寫下是自己立之。

  丈夫冷道沒有歸來，她並沒有立名的資格。

  入夜的山巔更是寒涼，冷道如農田裏午時坐下休息片刻的農漢，手肘節搭在膝結處，雙目平靜的望著夜色下的蒼茫，身側、離傾影將冷道進入罰道洞天和時空轉輪之後，源域這兩年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冷道，說到莫老已經預知死亡的事情時，人兒甚至不敢抬頭望向丈夫的眼睛。

  直至離傾影話音落盡，暗夜中如似一道影子的冷道仍然沒有出聲，人兒輕喚幾聲丈夫之名，冷道眼眉閃動，這才恍惚著轉過頭望向妻子。

  “不怪離大千金，畢竟小冷先生當時也在府邸中。”

  冷道搖頭安慰起妻子，隨後伸手輕輕挽上離傾影的腰肢。

  “莫爺爺改易府邸的召喚手印後，如果我能跟著莫爺爺一起離開，莫爺爺一定不會死的，這件事、事情都怪我。”離傾影突然撲進冷道懷中哽咽起來。

  “不怪離大千金，不怪的。”

  冷道輕順著妻子的長發唏噓道：“總得留下一人確保小冷先生安全不是？”

  “就是沒想到，此事連海皇都會參與進來。”

  冷道嘴角咧起一抹莫名弧度。

  “對了，莫爺爺離開後，離大千金和小冷先生為他老人家守靈了嗎？”

  “守、守了，而且不離這兩年幾乎每隔兩天就會上來轉會兒。”

  說到這裏，離傾影雙眸更是通紅，有時看到兒子坐在莫老墳塋邊，時不時地對著墳塋方向呼喊一聲小老頭時，她這個做母親的甚至連呼吸都倍感疼痛。

  除了他夫妻二人外，莫老可是兒子最親近的人了。

  “小冷先生倒是深得小爺真傳嘞。”聞言，冷道咧了咧嘴生笑道。

  “對了，小冷先生這兩年的肉體力量的修煉有沒有拉下，道氣運轉得如何了？”

  莫老墳前，冷道沒有哭泣，甚至連一滴淚水都未曾流落，隻是頗有心情地詢問起妻子兒子近兩年的成長變化。

  “不離很勤奮呢，肉體修煉一天都沒有鬆懈，而且有我這個娘親教著，不離在運轉能量一事上也算占點兒優勢，現在我們的兒子依靠所能運轉的道氣，打敗源域四大守護神這一層次的強者應該沒問題。”

  起身後的離傾影對丈夫說道，見狀、冷道滿意一笑後伸手將妻子眼角的淚痕擦拭幹淨。

  “這兩年辛苦離大千金哩。”

  “冷公子才辛苦呢。”

  離傾影始終哽咽著聲音，人兒似是想到什麽，隻見其手腕翻轉，一枚巴掌大小的冰荒氣能量團浮於手中。

  “這、這是莫爺爺當初離開府邸的前一刻留下來的，他老人家說，日後等你回來，將這個交給你。”

  離傾影話落，玉指輕點，冰荒氣能量團便懸浮在丈夫麵前。

  “哦~”

  冷道若有所思的點頭，心神運轉間，一縷靈魂力量當是將麵前能量團的平衡打破，夫妻二人隨後見縷縷雪瓣漂浮，數息後冷道麵前，身著如雪白袍的虛幻莫老已經出現。

  莫老出現後，冷道隻覺得鼻尖有些發酸，甚至連眼睛都像是被炒辣椒的煙火氣熏得通紅。

  “沒想到莫爺爺還是沒能跨過這一劫嘞。”

  莫老目光蕭索的凝睇著麵前虛空府邸，那雙蒼老眼眶中的視線像是感受到了某種牽引，最後凝睇在冷道臉上。

  莫老視線投來，冷道並未跪拜，離傾影一時間有些局促，卻也隻能同步跟隨著丈夫。

  “唉~這幾天也不知怎麽回事兒，總覺得柱閣坐不安穩，晚上休息都好像被人追著跑，追著追著，莫爺爺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生與死這檔子事兒，莫爺爺比道兒更清楚，雖說莫爺爺不知道青龍大帝那老家夥的計劃是什麽，可莫爺爺既然有這種不安，思來想去，恐怕就隻剩下聖古域會背著炎主幽主兩位前輩前來府邸生事了。”

  “小家夥潛力非凡，更需要母親照顧，引人離開這事兒自然是莫爺爺去做更為合適，道兒日後回來若是生影兒丫頭的氣，莫爺爺黃泉之下會很不高興的。”

  “嗐~莫爺爺這輩子什麽事兒沒見過？就連死都死過一回哩，能看到道兒從太古界回來，甚至給莫爺爺帶回一個曾孫兒，莫爺爺這輩子再也沒有遺憾咯。”

  “所以，道兒切不可為了莫爺爺濫殺無辜，不對，道兒切記無須為莫爺爺報仇。”

  莫老遺留蒼聲至此，突然搖頭說道。

  “再說影兒丫頭和小家夥這邊，莫爺爺離開時興是也能給他們母子倆兒交代點兒，至於道兒…唉，也不知影兒丫頭會不會看到這道影像，不過莫爺爺已是一縷殘魂，影兒丫頭就算看見了，可也別怪莫爺爺多嘴啊！”

  “進入時空轉輪和罰道洞天之前，道兒總是在疑慮自己和聖古小千金究竟是怎麽回事，其實在道兒十八歲時就和那位小千金認識了，說起來從一開始，那小千金隻是在利用道兒，試探道兒是否是打開道魂界天門的鑰匙，可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盡管道兒和那位小千金始終以主寵關係相處，實則你們已經對彼此產生了情愫。”

  “那小丫頭最喜歡吃的就是桂花糕和道兒做的烤肉，就連睡覺時都會化成一隻小白狐鑽進道兒衣口嘞。”

  說到這裏，莫老又是輕聲一歎。

  “可就是造化弄人啊，那一劍王朝的一劍宗主姬玉將聖古小千金帶回天劍城，連同好幾位無極境界好手想要破開小千金的防禦罩，為此，小千金也吃了不少苦，最終是道兒前來天劍城，一怒之下第二次引動天道之力將小千金救下，同時也打開了道魂界天門。”

  “之後就是在太古界咯，道兒與影兒丫頭情投意合，當然、莫爺爺清楚道兒對聖古小千金始終無法割舍，時間一晃一年，道兒在太古界上古世界與影兒丫頭成婚後，為了給影兒丫頭唯一的感情和責任，最終引炎主前輩出麵將自己與小千金的記憶剝離了去。”

  “這事兒不怨炎主前輩，更怨不得影兒丫頭，當初影兒丫頭可一直希望炎主前輩不要抹除道兒的記憶嘞，而事後影兒丫頭一直不在道兒麵前提及這事兒，說起來也是擔心此事會引的道兒心境不穩，可道兒也是看見的，對於你與小千金的事情，影兒丫頭從頭到尾都沒有反對，甚至還有支持之意。”

  “當妻子到了這個份兒上，道兒日後可更要好好對待影兒丫頭。”

  這般說著，莫老笑了笑後又眨了眨老眼，像是在給冷道使著眼色。

  “這次聖古那青龍大帝若真是不占守約的理兒，到時候道兒就以將聖古小千金納為另一位妻子作為賠償，影兒丫頭、青龍大帝與炎主前輩俱是支持，而道兒與小千金也能再續前緣，這豈不是美事一樁？”

  “對了，有件事兒莫爺爺還得給道兒叮囑一番，雖說莫爺爺並不知炎主前輩對你有什麽安排，可天底下還是虎毒不食子的多，炎主前輩這樣安排自然也是為了道兒好，以後切不可再與炎主前輩鬥氣。”

  遺留這道靈魂影像時，時間對莫老還算寬裕，可或是感應到命中一劫，莫老的聲音總伴有一抹說道不明的壓抑。

  “最後嘛~就讓莫爺爺這個糟老頭子說一兩句矯情話，莫爺爺這輩子頂幸運的事兒可不是遇見了擁有道氣的曾孫，也不是以這點兒寒磣天賦憑借各種機遇進入到無始天品。”

  “能有幸培養道兒成材，當真是莫爺爺最滿意的事情。”

  “所以…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四字落下，暗夜下那道虛幻的雪瓣蒼軀就這樣在含笑聲中飄散而去，可莫老的笑聲在虛空府邸中仿佛回蕩了很久、很久…

  山巔上，莫老的靈魂影像消失不知多久後，離傾影豆大顆的淚珠無聲流落時，冷道抬手揉了揉鼻尖，似乎是要將鼻尖的阻塞感揉化。

  “冷公子會遵守莫爺爺遺言的對麽？”

  轉頭看到丈夫神色越發的沉默，沉默的好像一塊自太古時代冰窟的遺落在現世的冰石，離傾影不由得擔心起來。

  她知道不顧一切的丈夫會有多瘋狂，事實上她同樣想要為莫老報仇，可源域已經在這場戰爭之下千瘡百孔，若是再被丈夫這一折騰，到時候源域億萬黎明百姓又該是何等絕望。

  “離大千金放心吧，小爺自有主張。”

  聞言，冷道並沒有直接回答妻子，隻是輕拍著妻子的香肩笑道。

  “夜涼了，離大千金先回去休息，小爺一會兒就回來。”冷道最後對妻子說道。

  “不、小女子這一離開，冷公子肯定會做傻事兒的。”

  離傾影緊緊抓著丈夫的手臂搖頭道。

  “不會的，小爺會陪莫爺爺待幾天。”

  冷道拍了拍妻子的小腦袋，最後轉頭在人兒額頭上深情一吻。

  “先回去吧。”

  冷道又是對離傾影擺了擺手。

  “我不、”

  離傾影還是搖頭拒絕道。

  “傻女人嘞、那困了就在小爺懷中休息一會兒。”

  看到妻子不放手，冷道也沒有再執意，隻是漸漸地，冷道的呼吸聲又開始沉默，轉眸看到丈夫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離傾影不忍打擾，夜色更深時，人兒小腦袋已經依著丈夫的手臂疲憊地睡了過去。

  這兩年，她又何曾說過一個好覺？

  ……

  聖古域，九尾天狐族域、符殤兒山巔院落、

  回到閨院上樓後，人兒並未點燃屋中青盞，隻是安靜坐在門外欄椅上，這場幾乎將整個源域籠罩進去的落雪下得可真大，目之所及，整個天狐族域盡數銀白，好像天地為這裏披上一層銀裹。

  符殤兒就這樣怔怔坐著，不知這漫長的一夜過了多久，一道雪白光芒突然自遠處襲來，停落在人兒身側。

  來者竟是符月兒？

  “我聖古有多少信心接下冷大公子的怒火？”

  這位與自己處處不對頭的姐姐出現後，符殤兒妖嬈臉蛋兒上沒有丁點兒波動，隻是平靜問道。

  “一個遠沒有達到無上之境的天道者，小妹真要忌憚這麽緊不成？”符月兒挑起柳眉嗤笑道。

  “父親也是這種想法麽？”

  對於姐姐的說法，符殤兒突然流露一抹可憐笑意，人兒沒有轉頭看姐姐符月兒一眼，更沒有再多說什麽。

  “幹嘛神神叨叨的啊~那、你就不想知道你與冷道曾經究竟發生了什麽？”

  望著小妹那半麵令得月色失色的側臉，符月兒突然問道。

  符月兒話罷，符殤兒修長眼睫毛輕輕閃動，最後搖了搖頭。

  在廣場那裏，她倒有心想知道，可現在她已經沒這種心思了。

  既已走到這一步，知道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