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尊者與仙人
作者:冬馬      更新:2020-10-27 00:55      字數:4100
  蔣師傅想讓你去,和我想去,雖然結果都一樣卻代表著兩個意思。

  聽到龔偉傑的決心,少年沉默不語,終究還是說不出阻止的話來。

  仙人二字,在他們心中,份量太重了。

  駱小芸第一次聽說仙人,雖然不知道有多麽的厲害,但這些她都不在乎,她隻清楚一點,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要離開了。

  心有不舍,可少年才是當家做主的人,隻能垂著頭不讓自己情緒顯露出來。

  “想去便去吧,記得多回來看看就行,我無所謂,但你娘年紀大了。”

  “謝師父成全,我會記住的。”

  龔偉傑趕忙道謝,眼中鬥誌昂揚。

  晚飯過後,少年攙扶著駱小芸上樓頂吹風,不知不覺間,這個習慣已經保持幾十年了。

  回首往昔,花容月貌的少女已經滿頭銀絲,可他卻依舊如曾經一樣,沒有一絲絲改變。

  隻能感慨,韶華易逝,歲月無情。

  少年不知道的是,目送他們上樓後,龔偉傑轉身便進了他的房間。

  看著少年床頭的紅木箱子,龔偉傑咬牙鞠了一躬。

  “對不起師父,館主說,你很有可能是外界的仙人,雖然你從沒說過,但我知道,曾經的記憶一直是你心中的結,這份記憶,便讓我去盡力找回吧。”

  低聲呢喃著,龔偉傑伸手搭在木箱上,指尖微微顫抖。

  這個箱子,是少年的禁忌。

  龔偉傑小時候有起夜的喜歡,半夜醒來時經常會看到師父看著箱子裏的物件發呆。

  好奇之下,他詢問過幾次,可每次都被少年瞪眼大罵一頓,甚至還為此吃過一次棍子燉屁股肉。

  最終還是駱小芸告訴他,那裏麵的東西關乎師父的身世。

  輕輕打開箱子,裏麵的物件很簡單。

  一件破爛的紫衣,一雙看起來就很華貴的白色長靴,內衣不算。

  濃重的血腥味傳來,更讓龔偉傑感到不可思議,他發現紫衣上密布的血跡,仿佛剛沾染上的一樣。

  指尖撫過,竟還有濕意!

  龔偉傑心中大震,他雖然不知道自家師父到水月村多少年了,可從小就聽說過他的事跡,是看著自己父親長大的。

  這樣一算,少數也要五十年往上。

  那麽多過去,血跡依舊未幹,這打破了他對世界的認知。

  或許,真如館主所言,師父是仙人!

  龔偉傑清楚,師父心底是想找回記憶的,隻不過因為駱小芸等原因,不得不把想法收斂起來。

  龔偉傑想幫他,養育多年,少年在他心裏如師如父。

  所以,這次有機會和另一個完全沒有聽說過的世界接觸,他不想錯過。

  深吸一口氣,龔偉傑合上箱子,抱著進入自己房間,不到一會兒就拿著一張寫滿字跡信紙出來。

  他需要連夜離開,一旦被師父發現,定然不會讓他帶著箱子走,這樣一來會加大查訪難度。

  將信紙放在桌上,用茶杯壓住,龔偉傑不再猶豫,轉身直接出門。

  臨到門口又停下腳步,轉身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擦著小樓邊上偷偷離開。

  後山武館之中,一行人正在等待。

  其中有兩個年輕人尤其顯眼,衣著華貴,腳踏白雲靴,有些蒼白的臉上高傲掩飾不住。

  蔣如龍對他們有恩,他們才願意帶走兩個弟子作為報答,可麵對這些凡人,心中的優越感怎麽也掩飾不住。

  蔣如龍站在一旁,身軀微躬,臉上保持著笑容,顯得有些卑微。

  這兩人態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很差,但他卻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仙人該當如此,若是因為自己心生不滿,而讓這兩人收回承諾,那他就是罪人了。

  為了兩個小輩的前程,作為館主,委屈一點不算什麽。

  很快,龔偉傑抱著箱子也到了。

  見到隻差自己一個,連連道歉。

  “無妨,我說過入夜出發,現在天還沒完全黑,不算過時,還有,既要入修行,這些俗世的垃圾就沒必要帶著了,金銀細軟在修行界沒什麽用。”其中一個‘仙人’說道。

  龔偉傑摟緊木箱,箱底拳頭忍不住握緊。

  “多謝仙人提醒,不過這是我娘親手給我做的衣服,不重的,我肯定不拖後腿。”

  臉上微紅,龔偉傑靦腆一笑道。

  垂頭間看了眼兩人腳上的白雲靴,心中默默對比了一下。

  不如師父這雙,具體他說不上來,但肯定差很多很多。

  所以,師父以前地位應該比他們高,可以縮小一點範圍。

  見他不願意丟下箱子,兩個年輕人也懶得多說,至於裏麵是什麽東西,他們沒有絲毫興趣知道。

  哪怕是一箱金銀財寶,對修行者而言,價值也微乎其微。

  “隨你吧,蔣館主,告辭。”

  搖搖頭,兩人隨意拱手。

  “仙人慢走,小傑,小波,記得我與你們說過的話。”

  龔偉傑和另一個人都點頭應下。

  下午時,確定了人選,蔣如龍特意把二人叫到一邊,所謂的交代也隻有幾個字。

  多笑,多做事,少說話。

  他不知道修行界如何,但他本家從結仇到覆滅,讓蔣如龍總結了一些人生經驗。

  從武館離開,兩個俗世小子亦步亦趨跟在兩個‘仙人’身後趕路。

  龔偉傑在思索以後的打算,怎麽才能最快的找到師父以前的線索。

  小波則忍不住憧憬向往,好奇詢問了一句。

  “仙人,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禦劍飛行啊?”

  聽到這話,兩人回過頭來,毫不掩飾的鄙夷。

  答道:“做夢呢你,想要禦劍飛行,或者踏空而行,起碼也要天玄境修為,我們兄弟二人修煉至今,也不過才靈玄八重,你們……嗬嗬。”

  另一個好像有些看不慣他的嘲諷,陰陽怪氣道:“你也別打擊他們積極性,也不是非要天玄境才能飛行,據我所知,當年人世間君主地玄境便有飛行之能了。”

  “……”

  另一頭。

  夜色漸深,已經泛起涼意,少年不得不攙扶駱小芸回房間。

  生命已經走到了末端,再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意,一點小病小痛都有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必須謹慎一點。

  將駱小芸送回房,少年下樓才發現,桌上放著一封信件。

  “小傑!”

  “小傑!”

  沒急著看信,叫了兩聲沒聽到回應,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事實。

  拿起信紙看完,一切不出所料。

  也有些意外,比如那小子把自己的箱子帶走了。

  坐著沉默許久,萬千愁緒盡化作一聲長歎。

  “希望別出事才好。”

  如龔偉傑所想的,他確實一直沒徹底忘記過記憶喪失的事,可現下的平靜生活他很滿意,對自己的過去,抱著既是好奇又是害怕的心思。

  那殘破紫衣之上,鮮血遍布,從中不難推測出,自己以前定然有仇家。

  而他落得個喪失記憶重傷垂死的結果,顯然敵人很強。

  龔偉傑牽連其中,禍福難測。

  ………

  亂域,人世間。

  與外界一刻不停的爭鬥相比,人世間名副其實,仿佛就是另一個國服。

  這裏平靜祥和,就像一頭酣睡的猛虎,隻要它不惹事就好,路過的人隻能敬而遠之。

  平靜很好,但對於習慣了爭鬥的修行中人來說,這種安逸的日子實在有些無聊。

  為了打發無聊時光,以李政為首的一眾人這些年可謂是想盡了辦法,化作各種各樣的身份在世間遊蕩。

  這天,寶兒山上,一股玄妙的氣息忽地漫布開來,所有人都感覺到,在這一刻無比心靜,甚至比坐在文心長廊旁邊還要更有效果。

  不少大能睜開眼睛,有些好奇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可稍微一高興便發現,這股氣息是從山腰小院中傳出來的,當即收起了想法。

  那裏,是李長安的小院。

  李長安消失了幾十年,如今隻有兩個人住在小院中。

  青衣和苦劍尊。

  無論是誰弄出的動靜,都不是他們該過問的。

  尋常至尊大能,即便是如胡姬司馬炎龍這些聖主,都不清楚這股氣息意味著什麽。

  但盤坐靜室中的唐升卻很明白,睜開緊閉的眼睛,臉上露出笑容。

  “又一位尊者誕生了。”

  “人世間已穩若磐石,如此一來,我也可以安心離開了。”

  低聲喃喃間,唐升仰頭而望,仿佛目光能夠勘破一切一般,鎖定在了幻穀的方向。

  武極界隻有兩個帝位,已經被青勝藍和譚永霖占據。

  他如今有實力奪得其一,可這二人都與人世間有些關係,和他可以算作一條船上的,自然不能動手。

  如此一來,他不想止步尊者,便隻剩下了那一條路可走。

  這幾十年以來,武極界至少有百萬人從通道中湧入,雖然還沒有聖主級大能和尊者深入,可受這種大潮流影響,所說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唐升很早之前就想動身了,可李長安還沒有回來,人世間隻有苦劍尊坐鎮。

  雖然目前安穩,但大戰剛結束沒多久,為了確保萬一,也為了多陪一下唐鏡心,他才推遲到了現在。

  如今又有尊者誕生,加之這些年也沒任何意外發生,唐升也算下定了決心。

  山腰小院。

  苦劍尊坐在院中,親手沏了一壺茶,剛倒出兩杯,便感到身後一道勁風一來,反手一巴掌就拍了回去。

  啪的一聲,伴隨著少女嬌呼響起。

  “尊者,你耍賴!”

  少女捂著屁股抱怨。

  苦劍尊回了她一個白眼,將一杯靈茶推到桌對麵。

  “丫頭,都尊者境了,還一點也不穩重。”

  這些年來,少女似有‘舊病複發’的征召,一改前些年的乖巧,玩心越來越重,經常會與她搞些惡作劇。

  對此,苦劍尊嘴上說著,其實也挺配合。

  她很理解少女,哪怕修為再高,等候依然是種煎熬。

  這種感覺,沒人比她更熟悉了。

  她已經習以為常,但對少女而言,幾十年時間還真有些難熬,找點樂子是個發泄情緒的途徑。

  “對對,我現在是尊者,得穩重。”

  少女鬆開屁股,整理一下儀容,立馬裝成一副大家閨秀模樣坐下,唯有眼中的雀躍怎麽也掩飾不住。

  “……”

  “有聖心石在,你到尊者境是必然之事,原本我以為你三十年時間就能徹底煉化了,結果到今天才完成,你還得意個鬼。”

  “哎呀,不重要不重要了,安安還沒回來,那就說明他還沒成功,我隻要在他前麵突破就行了。”

  “……”

  “差點忘了一件事,我現在雖然是人世間的人,但也是東海的,按照我們東海慣例,尊者得起個稱號,尊者,你幫我想想,我叫什麽好?”

  苦劍尊滿頭黑線,哪有這種慣例了?

  原先的東海三尊,沒有一個是自己起的,全是別人叫的,就像外號一樣,叫多了慢慢就成名號了。

  否則的話,唐升也算東海的人,早就給自己起名號了。

  有些無語,不過看少女興致勃勃的模樣,苦劍尊也不想磨滅她的熱情。

  “如絕情尊,墨尊這種,稱號都與所走的道有關,你走的是文道,朝這方麵考慮就行。”

  “那我豈不是要叫話本尊?”

  “啥?”

  “沒,沒啥。”

  才不會告訴你我的文道都是因為看話本小說誤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