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梟活生生被靈石砸死，這是李長安沒想到的。

  萬物皆可入道，以文入道，以音律入道這些都還算比較常見，但唐大掌櫃以財入道，這倒是件稀罕事情，也不知是她的道影響了原先的性格，還是性格決定了道。

  李長安很有自知之明，收拾戰利品這種事情，肯定是由他來跑腿，也幸好張梟雖然被砸成一團肉泥，乾坤戒還完好無損。

  意念滲入其中，李長安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一角的地圖，但偷偷藏起來肯定行不通，尤其是在唐鏡心的注視下。

  想了想，李長安幹脆將乾坤戒中的所有東西給倒了出來，大大方方的任由唐鏡心挑選。

  “唐掌櫃，這些便是張梟的身家了。”

  唐鏡心微微點頭，揮手間將所有靈石收了起來，似乎又覺得不分點湯給別人喝不地道，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取出十塊下品靈石。

  “額，按勞分配，剩下的便是你的了。”

  “……”李長安大汗。

  不過此舉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而且，唐鏡心隻收了靈石與張梟的那把上品靈器長劍，其餘東西一概沒動，剩下的東西雖然垃圾，但林林總總加起來，價值十萬上品靈石應該沒有問題。

  李長安歎著氣收起，心中稍緩。

  靈石靈器他不缺，他隻想要那角遠古遺跡地圖罷了。

  唐鏡心應該是並不知情此物的價值，或者是知曉，但沒打算去一探究竟，故而此物對她沒有價值。

  可轉念一想，李長安就覺得自己多慮了。

  她要是真知道，哪怕自己不用，也可以轉手賣給亂域中其他勢力組織當護身符，全然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

  正想著，一隻青蔥玉手伸到了麵前。

  “拿來。”

  李長安表情僵住，還以為她反悔想要那地圖了。

  “什……什麽？”

  “免死金牌啊，這次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應該好好報答我嗎？三十四枚免死金牌，你留四枚足夠她。”

  李長安張了張嘴，就沒見過胃口這麽大的女人！

  “我留下一塊，其餘的都可以給你，但你在出手時，得聲明這是我得到的，為我造勢，你若答應這點……”

  “沒問題！”

  不用說完，隻要給她好處，什麽事都好說好商量。

  李長安歎了一聲，便將剛到手都還沒捂熱的三十三枚免死金牌交了出去。

  之所以留下一塊，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也不知道需要在這亂域呆幾天，若是提前找到莫言喻，便可以早點離開，若是事情進展不順利，那很有可能會待到墨尊來。

  李長安運氣一向不咋滴，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會碰上，如果真到了墨尊前來亂域的那天，他感覺自己遇上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即便沒有免死金牌，憑借著他與東海的牽扯，說服墨尊不對自己動手多半也沒問題，可萬一呢？

  前來亂域泄憤，本就是為清除一批不聽話不守規矩的人，既然有免死金牌，李長安也犯不著冒這種不必要的險。

  “你得加快速度了，中州和東海之事已經談攏，最遲七天，墨尊必然會來亂域。”

  收起免死金牌，唐鏡心心情不錯的提醒了一句，至於是不是暗示他抓緊時間搶免死金牌就不知道了。

  剛才的三十三枚隻是報答救命之恩送她的，不作數，兩人的合作依然存在。

  李長安點點頭，三十多枚免死金牌，聽起來不少了，可對於五千來說，依舊隻是很小的一部分，還不足以讓他的名字成為別人嘴中的話題焦點。

  “嗯，我會的，但這種挨個挨個去找，速度太慢了，我需要想個更好的辦法。”

  如今天色已晚，從早忙到晚，運氣還算不錯了，也才得到三十四枚免死金牌而已，按照這個速度，六七天也就一兩百塊，很難達到李長安想要的上千。

  聞言，唐鏡心也沉思起來，這關係到她每天收入，由不得不重視。

  可想來想去，依舊找不到好辦法，別人又不是傻子，把保命的東西可勁往臉上送。

  正沉思間，卻聽李長安幽幽說道：“其實我們思想好像走進了死胡同，隻會了打出名聲而已，除了搶免死金牌，還可以使用其他辦法。”

  “有辦法你還問我？”

  “當時沒想到而已，唐掌櫃，你說如果我們讓忘憂城熱鬧起來，會不會吸引很多亂域的人趕來湊熱鬧？”

  “會，但是有限，沒好處的事情，沒多少人願意跑的，換做是我，我就不會去。”

  “那我們加點好處就行，唐掌櫃你可以用免死金牌籌碼，在誠中設立一個擂台，規定修為，不限製任何手段，隻要能贏，便可得到一枚免死金牌，我可以當擂主。”

  唐鏡心幻想了下，覺得主意的確不錯，但有個最大的弊端，賺不靈石啊。

  單是這一點，就足夠她否決了。

  對她也算有些了解了，李長安知道她最喜歡的東西，當即說道：“你可以設立堂口，自己調整賠率，必然可以大賺，除此之外，我還可以教你一種東西，保證讓你賺得盆滿缽滿。”

  唐鏡心略有懷疑，一個昨天什麽辦法都想不到還需要問她的人，怎麽突然有想法了？

  “說來聽聽。”

  “如此如此……”

  沒有再出去亂跑，李長安跟著唐鏡心回了忘憂客棧，一路上都在給她講解一種名為天道棋的東西，將玩法告訴她，讓她大力宣傳，爭取讓忘憂城名副其實一點。

  唐鏡心聽得有些心動，躍躍欲試，回到客棧後，收了李長安的房間錢便拉出了幾個房間人湊在一起體驗起來。

  聽得再多也不去實際體驗一把，這不，忘憂客棧通宵達旦，一晚上都是‘對二’‘王炸’的奇怪聲音。

  因為李長安提前開了小灶，唐鏡心一晚上大殺四方，賺了近千萬靈石，激動不已，修為都起起伏伏，好像要突破一樣。

  清晨。

  唐鏡心一大早便從後門出去，輕車熟路的翻進了城主府。

  一如上次見到那般景象，獨臂少年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練劍，中年男子則坐在亭中安靜的觀看著。

  “今天這麽早回來，可是有要事？”

  說了太多次別翻牆，一點用沒有，中年男子也不想再強調一遍了。

  唐鏡心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應該算是件不小的事吧，父親，昨日那個李長安，給我出了兩個主意，我覺得還不錯。”

  說著，便把將忘憂城打造成‘賭場’的事情原原本本陳述了一遍。

  聽到唐鏡心一夜之間靠著那什麽天道棋賺了上千萬上品靈石，唐大城主表示有些好奇。

  唐鏡心早有準備，取出了一副棋子，將獨臂少年也叫了過來，簡單講解一下規矩，便開始第一局。

  本以為贏了一夜，對付兩個初步接觸天道棋的新手綽綽有餘，可結果卻出人意料，唐鏡心發現，那沉默寡言的獨臂少年，棋技明顯比自己強得多，一連九局，她隻贏了兩局，還都是和獨臂少年是隊友的情況下贏的。

  “你以前玩過？”

  “記不清了。”少年籠統回複，聲帶受損使得聲音聽起來很是刺耳。

  又下完一局，中年男子將手中棋子一丟，再也不想受虐了。

  道：“心兒，這什麽天道棋可以宣傳，但也沒必要放太多心思在上麵，我倒是對那小子說的打擂挺感興趣。”

  “那小子不是未成就天玄嗎，阿劍如今也沒有成就天玄，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看看阿劍與那小子孰強孰弱。”

  獨臂少年很少說話，也沒告訴過名字，但總得有個稱呼，偶爾提及時，中年男子都是喚他阿劍。

  一旦上了擂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有更強的人才有資格活著走下來，亂域中從來沒有點到為止的說法。

  他沒有避開獨臂少年說， 便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隻有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有資格做他的弟子。

  唐鏡心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為旁邊的獨臂少年同情一秒鍾，哪怕沒有戰過，但她基本能猜到結果。

  沒有反駁，點點頭便離開了。

  無論是阻止擂台戰，還是宣傳天道棋，都需要她去處理。

  目送著唐鏡心離開，中年男子瞅了一眼麵前的獨臂少年。

  道：“從昨天城外的戰鬥看，那小子天玄境已近乎無敵，你想死嗎？”

  “不想。”少年搖頭，言簡意賅。

  “那你覺得你能勝他？”

  “不能。”

  “哦？這就奇了，你既然不想死，但又必須與之一戰，為什麽我在你的臉上沒有看到該有的恐懼呢？”

  聞言，獨臂少年拾起桌上的一枚天道棋棋子，大拇指輕輕摩挲而過。

  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能死在他手裏，是我的解脫。”

  少年目露悵然，他曾心比天高，幻想著有一天仗劍走天涯，即使在這亂域之中，他也能憑借手中三尺劍，錚錚而上。

  可夢想終究隻是夢想，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都還未進亂域，他便連連受挫，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修為，讓他體驗了這世間無盡的黑暗與肮髒。

  十年冷水，未涼熱血，即使如此，少年心中依舊有著堅持，直到某一天，他救下了一對父女，得到的卻不是感恩，而是恩將仇報。

  那一次，他聲帶壞了，因為緊握著乾坤戒未鬆手，胳膊被砍了，吃盡了苦頭。

  彌留之際，他想起了曾經的大話，若有一天在亂域闖出了名頭，便讓人回去通知一聲。

  可結果呢，都未曾真正進入亂域，便已經倒下了，死無所謂，但讓他接受不了的是，乾坤戒中的功法和劍決丟了。

  功法武技泄露，所造成的後果不必多說，自覺成為了罪人，被救後少年沉默寡言，全心投入到練劍中，不求其他，隻為能夠有實力自己走出去謝罪。

  可心有鬱結，練劍又如何能進，直到那日聽見唐鏡心說出熟悉的名字，他才發現，了結心願似乎不難了，心境一動，當即踏入了心之境。

  中年男子輕咦一聲，問道：“你好像認識李長安？”

  莫言喻點頭，沒有否認。

  眼前此人，名唐升，是無憂城城主，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唐升救他的目的其實並不單純。

  有些人飽嚐黑暗後，會向黑暗墮落，寧可化身其中的一份子，也不想再經曆一次那種絕望的痛苦，比如，李長安。

  而有些人哪怕吃盡了苦頭，卻依舊願意堅守那可笑而又珍貴的本心，莫言喻便是這種人。

  也因此，明知唐升目的不純，他依然願意留在城主府，隻要不是特別敏感的問題，他都會配合。

  這種行徑，在李長安看來，那是蠢得無可救藥的，可莫言喻卻甘之如飴。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便是性格的差異。

  唐升來了點興趣，在李長安沒出現前，他覺得莫言喻有機會繼承自己衣缽，可李長安出現之後，他更看好李長安一些。

  如今才知道，他看重的兩人，似乎曾經還互相認識。

  “你與李長安是什麽關係？”

  聞言，莫言喻沉默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認那少年為師，可自己卻連功法與劍決都弄丟了，還有何顏麵說是師徒，丟人罷了。

  “既然你不說，那換個問題，李長安是個什麽樣的人？英雄？”

  莫言喻搖頭。

  “惡人？”

  莫言喻繼續搖頭。

  “城主何需如此，這世上，哪有什麽真正的英雄和惡人，一批人眼中的英雄，在另一批人眼中那就是屠夫罷了。”

  唐升點點頭，這倒是實話。

  就如他，很多人畏如蛇蠍，但在唐鏡心眼裏他就沒有一點威懾力，說不準翻牆依舊每天翻進翻出的。

  善惡評判，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行吧，不想說我也懶得逼你，我很期待你和李長安站在擂台上的場景，到時候很多答案自會浮現出來。”

  “多謝城主。”

  ……

  忘憂客棧。

  唐鏡心自從城主府回來後，便開始準備擂台戰的規矩，結合了李長安的實力，量身為他定了一份規矩。

  此次擂台戰，隻允許天玄境極其以下的修士參加，連勝二十場，即可得到一枚免死金牌獎勵。

  台上不限手段，有契約靈獸的，可以連同靈獸一起放出作戰，一旦上了擂台，生死不論，不能認輸，能否活下來，全看對手意見。

  林林總總想了十來條規矩，李長安拿起來看了一眼，有種再看不平等條約的感覺。

  “你上去後，記得收斂一點，最好每一戰都贏得很艱難，我將對手賠率稍稍調高一點，賺取的靈石，我們九一分，若是因為你的原因導致虧本了，你十倍賠償。”

  “……”

  李長安服氣了，賺錢她取大頭，賠錢自己承擔，反正這女人永遠不虧。

  “你還是好好宣傳一下天道棋吧，不但可以幫我找人，那玩意比打擂台開堂口更賺。”

  “會的會的。”但凡賺錢的事，唐鏡心都很積極。

  昨晚就那麽幾個人，她一夜就賺了上千萬上品靈石，快頂得上忘憂客棧每天十分之一的收入了，這要是多找些人，每天豈不是坐著數靈石就夠了？

  一想到那種美妙場麵，唐鏡心就感覺自己的瓶頸都開始鬆動了起來，距離渡劫之日越來越近了。

  見她不像敷衍，李長安也不再多說。

  搶免死金牌可以揚名，但他嫌棄速度太過緩慢了，而且就算借此賺到一筆，也多半要進了唐鏡心口袋，積極性不高。

  擂台戰隻是個借口，他的希望其實還在那天道棋身上。

  隻要莫言喻沒出事，還在這亂域中，當看到天道棋時，必然會知道自己來了，到時候自會來找他。

  如果天道棋傳遍了亂域，依舊沒有出現，那李長安也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該做的他已經做了，唯有聽天由命。

  “唐掌櫃，你計劃什麽時候開啟擂台戰，明天還是後天？”

  “不，今天，現在！”

  ---------------------

  ps：今天就兩章，雖然章數少了，但字數沒少就對了，馬上五十萬字，距離一百萬已經完成了一半，還是挺快的。

  加油~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