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發出去後，白顏揉了揉臉，起身走到窗邊點燃一支香煙，吞雲吐霧的同時不免有些好奇黃毛是怎麽想的。

  依著黃毛的性子，不會把不確定的事說出口誤導人，對章華老板身份有懷疑就勸他不要冒險結交，都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怎麽碰到這朱二牛時，就來個：朱二牛，荷葉鎮東山村人。

  簡單的就像是故意讓他無視掉。

  “有意思。”白顏笑了笑，把煙掐滅，站起來打開窗戶透氣，濕冷的風打在臉上，令他大腦更加清醒。

  荷葉鎮扶貧，東山村一定是重點幫扶對象，其次是東山村往裏繼續走，那些挨著湘省的大山裏，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

  東山村走出來的大學生不少，待村裏的或許有，但人們心中默認的規矩從沒改變，那是用功讀書，讀書讀好了就能賺到錢，有錢後把爹媽接到城裏住，功名利祿良名孝心就齊全了，在農村裏，這才是現實。

  這朱二牛跟黃毛自我介紹，不說哪個學校，也不談在哪上班，偏要說是東山村人。

  搞得白顏的判斷力都帶上了感情色彩，覺得這朱二牛和他是一類人，心甘情願說“故土難離”的人。

  朱二牛，白顏肯定是要見見的，左右是早就在心裏決定下來要借著章華摻和進扶貧的事情，既為在扶貧事件裏積攢人脈，也給家鄉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這時黃毛回複了消息，白顏忙回到電腦麵前查看，心裏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浮現，好似他和朱二牛之間注定會發生些什麽。

  “這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看上去簡單，真要評論，我又說不出什麽。

  我在聚會上看到他時，他在和人喝酒，說喝酒不太恰當，應該是拚酒。

  桌上一瓶白的喝完不算，還從別桌東拚西湊的又討來三瓶，都給喝個精光。

  我無意間和他對視時，看他那眼神，怎麽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模樣，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看向我時，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從頭到腳都被他給看透了，嚇得我都沒敢和他搭話。

  後來我向別人打聽朱二牛的情況，你猜怎麽著？”

  白顏看完信息，打字回道：“別賣關子，趕緊說。”

  這朱二牛，酒量大也就算了，喝酒白顏還沒服過誰，可要說一個眼神就把黃毛嚇著，白顏都做不到。

  黃毛許是知道白顏著急，毫不停歇的又發來一大段話。

  “我向別人打聽時，他居然到我後頭喊我，說喝醉了，問我帶路去廁所。

  當時我也沒想太多，能和他本人接觸，一根煙就能建立聯係，省了到處問東問西。

  帶著他走到扶梯口時，他突然問我，故意收集人名字電話做什麽。

  我當時真是被他嚇了一跳，順手就扯了個慌，說我打算跟你一起做生意，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借著同學聚會找幫手呢。

  他明顯不相信，倒也沒有追問，我向他要聯係方式時，他隻告訴我名字和住的村子。”

  白顏打字回複道：“你不用管了，我親自出馬。”

  “白顏，你有沒有覺得我倆挺適合去做勞務派遣？”黃毛突然發問。

  “你這麽一說還真……”白顏打字打到一半，想起王載諷刺章華的那些話，又全給刪了，沉吟半晌，打字回複道：“家裏人都想著出門打工，我管不著，這荷葉鎮逢年過節跟個鬼城一樣，也輪不到我來操心，我不在荷葉鎮工作，沒給荷葉鎮蓋過一片瓦，但我絕不會想著去做勞務派遣讓青壯本就稀少的家長雪上加霜。勞務派遣免費給你介紹工作，按小時算錢，讓你每個月發工資時多出一兩千塊錢，你就感謝他了？正式員工有五險一金，勞務工為啥沒有？勞務派遣從哪賺錢，你自己想吧！”

  聊天界麵那頭的黃毛，很是識趣的沒有再回消息，把手機丟在床上，看向窗外，歎道：“你那麽討厭勞務派遣，為什麽還想著和章華結交呢，自己都窮的女朋友跟人跑了，扶哪門子貧。”

  一夜蒙蒙細雨，天亮後，冷風“呼呼”作響，這種濕冷比之冬天來說，要多了一抹刺骨寒意。

  隻穿了件薄寸衫，披著西裝的白顏，也冷得有些受不了，想起今兒個要做的事情，就沒覺得有什麽忍不了的。

  給章華去了個電話約在中午到“彭樓”喝茶，章華很是爽快的同意了。

  這倒讓白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原先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詞都沒用上，自嘲道：“也是，他一個冒充老板的，哪來的架子。”

  一上午無所事事，到了中午，白顏陪著陸不懿沉默的吃完中飯，便朝荷葉鎮街上走去。

  彭樓，顧名思義，老板姓彭。

  沒什麽特點，一樓是收銀台、兩個台球桌、兩個麻將房，二樓入口處放了幾盆綠植就算是搞了裝修，擺放著六套桌椅。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飯館呢，話說回來，又不是不加錢，茶樓裏點個炒雞蛋吃怎麽了。

  白顏上到二樓，隨意一掃，空空蕩蕩的，心中暗道一聲沒來遲，跑回一樓收銀台，問店員準備好一壺鐵觀音，便開始糾結起來。

  按說他找章華是有事相求，該在門口等著人來，可他和章華隻是校友，又不沾親帶故，還不至於分出大小，真做不出這麽降低自己的事情來。

  白顏心裏念頭一轉，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便是在二樓靠近樓梯口那桌侯著，聽到有人進門就探頭去看，要是章華的話，他就下樓去迎。

  沒過多久，就聽到店員招呼，是有人進門了，白顏探頭一看，正是章華，走下樓的同時，心中也在思索。

  章華今天穿的很是隨意，運動服回力鞋，大背頭都沒梳，看上去年輕了十歲不止，今天他應該是在休息。

  “華哥。”白顏招呼聲，遞過一根煙去，歉然一笑道：“沒耽擱你工作吧？”

  章華笑出口裏銀牙，“耽擱什麽，下雨天的。”

  章華沒有明說，但白顏已經能夠確定他今天很閑，當即也是轉換思路，既然時間不緊，待會兒的談話就該是穩紮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