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很多選擇，選擇過後，見到得與失，經曆痛與罰，再回過頭看，才能對當初的選擇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白顏是幸運的，他感受到了付熙幫他做出的選擇，幸運的是那個選擇和他真正想的並不犯衝，在那之前，他得讓這次扶貧經曆有始有終。

  拿起書來隨手翻了幾頁，白顏用油紙包好放進了行李箱，坐在床沿上，雙手捂著臉，過了兩三分鍾，摸出根煙來抽完，拍拍屁股走出屋。

  問了幾個村民，一路打聽到潘遊在的地方。

  見到潘遊時，白顏多了個心眼，沒有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躲在陰涼處先查看一番敵情，嗯沒錯，此時潘遊在他眼裏已經是敵人了，用來當踏腳石，當作他重新插手扶貧事業的一個契機。

  遠處，兩座山中間一塊相對平整的地，照著梯田的款式開了二十壟地，種的是些尋常的半夏。

  潘遊跟一個女孩在那高談闊論，時而哈哈大笑兩聲，時而微微低著身子和女孩耳語，略有些毛手毛腳。

  “這裏種的是半夏啊，我看過一部電視劇，叫什麽來著，我很喜歡看的。”

  女孩還穿著校服，看年紀也就二十左右，眼神躲閃，說話時不敢看人，很是靦腆。

  潘遊嘿嘿笑道：“你說的是花開半夏吧，我挺喜歡那部電視劇的。”

  “潘技術員你平時也喜歡看電視嗎，哎這東山村也不知道有沒有電視，好煩呀。”

  女孩看向腳下的半夏苗，有些為難道：“潘技術員，我能不能不下地幹活。”

  潘遊朝著女孩靠近兩步，目視前方，手有意無意的碰了女孩一下，說道：“誰說技術員就要整天呆山裏伺候這些花花草草的，也可以是坐在辦公室裏搞研究嘛。”

  女孩“哦”了聲，小心翼翼道：“潘技術員，來的時候，我聽說我是分到付技術員手下的，你能不能把我調到你手下？”

  “付技術員有事回家了，以後在這東山村，甚至是整個荷葉鎮的誌願者，除開陳書記外，就屬我最大！”

  潘遊哈哈大笑兩聲，手已經和女孩的手握到了一起。

  白顏看著這兩人在那玩蠅營狗苟，還真沒有意外收獲的喜悅，有心上前嗬斥，轉念一想，這荒郊野嶺的，除了他以外就沒別人，說出去也沒人信啊，說不定還會被潘遊反咬一口。

  付熙一走，算是把白顏給刺激到了，人一受刺激，就想惹點事發泄，白顏盯上的，就是潘遊，要說這潘遊，付熙在的時候白顏都沒少受他的欺負，隻不過那時候藏劍在鞘，想著做點實事，沒怎麽在意。

  “砰！”

  走之前的白顏，丟了塊石頭發出聲響。

  “什麽人！”

  潘遊猛地轉過身，眉心皺成一個“川”字，看了看女孩，說道：“回去吧。”

  東山村村部。

  龔誌成猛地一拍扶手，“靠！”

  章華眉毛一挑，低下頭喝茶，拿眼角餘光偷瞄陳書記。

  苦著個臉的陳書記，見章華不說話，隻好開口勸道：“龔老板，別這麽大火氣，明天我再去找他們談談。”

  龔誌成哼了聲，“談個屁！沒聽人家怎麽說的，人家要搞旅遊開發，瞧不上我們這藥材生意，看把他們能的，就那麽一個小破廟，能攬幾爐香火，以為是少林寺啊！你說當初破四舊的時候，怎麽就沒砸幹淨點……”

  “龔總！”

  章華叫了聲，深吸一口氣，道：“陳書記，龔總在氣頭上，說話有些不合適，您多擔待，不過龔總說的也對，臥龍村那邊暫時是不用去談了，看他們的樣子，沒見到真正的利益，是不會鬆口的。”

  陳書記臉色越發苦了些，章華和龔誌成明顯是在唱雙簧，暗示他解決掉那個寺廟，讓臥龍村沒了盼頭，自然就會安心搞生產，他也怕龔誌成暗地裏下黑手，勸道：“臥龍村也不貧困，青壯充足，又領近荷葉鎮，家家戶戶有著餘糧，不怎麽能接受新興產業也是可以理解的，說白了，人家沒必要跟著我們冒險，我看這事就這麽算了，別到時候虧了點錢，就被他們戳著脊梁骨罵。”

  陳書記這話，“青壯充足”四個字是說給龔誌成聽的。

  真有搞破壞心思的龔誌成聽了，臉色緩下來不少，“到時候賺了錢，他們村上要搞了我還不肯呢，誰來勸都不好使。”

  “嘭！嘭！有人在嗎？”

  “進來。”

  白顏走進屋，依次給在場三人打了個招呼，也不客氣，自個兒搬了張凳子坐，說道：“付熙走了，跟你們打電話了吧？”

  龔誌成把一杯茶放到白顏麵前，好奇道：“說了啊，怎麽了？”

  “沒怎麽，我就是想問問，付熙走了後，誰來管著我。”

  白顏抬手揉了揉眉毛，又道：“你們也知道村上就兩個技術員，一個實踐，一個理論，付熙走了，總不能讓潘遊兼管著她那一攤子事吧，潘遊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真讓他帶著，人心全散了，還怎麽搞生產。”

  “白顏，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潘同誌，潘同誌每天坐在電腦麵前看著天氣預報，有風的時候要叫你們去蓋布，下雨了關心你們穿沒穿雨衣，出太陽了還讓你們去買礦泉水喝，很辛苦的好不好。”

  白顏表露出想接手付熙“生產隊長”的意思，欠他人情的龔誌成肯定得幫腔，明褒暗貶的說著話，說到後頭自個都忍不住笑了。

  陳書記默了默，說道：“白顏，按道理呢，那些誌願者大多數都是預備黨員，讓你管著，有些不合規矩。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真讓潘遊管，他未必能管好，也不一定會接手。這樣吧，潘遊那邊我去說。你這裏呢，我也不給你名分，你擔起付熙原來的那些職責就行，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你再來找我。”

  白顏連忙道謝，拿出煙來發。

  龔誌成笑罵道：“你這小子，不讓你當隊長，你是不是煙都不發了。”

  “華哥，抽煙。”

  白顏雙手捧著煙盒，看向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話的章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