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

  顧亦雙眼茫然。

  顧亦：“我什麽時候一句話點醒你了？”

  習習風聲中，穀玉說話的聲音變小。

  穀玉：“餘生，餘世……”

  穀玉的聲音夾雜在風聲中，細如蚊蚋，顧亦根本沒有聽清穀玉在說什麽。

  顧亦：“什麽？”

  穀玉：“沒……沒什麽。我是見顧公子對這麒麟流馬很感興趣。這麒麟流馬也不是什麽稀罕物。顧公子若是喜歡的話，就收下吧。”

  顧亦：“不必。”

  顧亦再次拒絕了穀玉。

  他雖然對這麒麟流馬感興趣，但接下來他的計劃是回家，陪伴在徐娘身旁，想辦法從徐娘口中套出自己的身世。

  這麒麟流馬太礙眼。

  他不適合騎，小娘子也不適合騎。

  所以他直接拒絕。

  在穀玉看來，顧亦不收下自己的半顆心髒，興許是因為太貴重，便如顧亦所言，無功不受祿。

  而現在這麒麟流馬並不算得特別貴重，既然顧公子喜歡的話，理應收下，但他卻再次拒絕。

  這讓穀玉心中越來越悶。

  穀玉直直看著顧亦墨黑的雙眼，忍不住追根問底。

  穀玉：“顧公子，為何不收？”

  他已經拒絕穀玉，沒想到顧亦竟然會問他緣由。

  顧亦：“這……也太貴重了吧。”

  穀玉：“貴重？”

  聽到顧亦的回答，穀玉心中的鬱悶散去不少。

  原來是覺得貴重，所以才不收的呀。

  穀玉搖了搖頭：“顧公子，這麒麟流馬送你之後，我還可以再做。並不是稀世珍寶，顧公子可以送。”

  不！

  他不能！

  甚至顧亦隱隱覺得他家的小娘子不喜他收別的女子送的東西。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他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顧亦：“不……”必。

  這一回，他的拒絕還沒說出口，突然一抹柔軟出現在他的雙唇上，堵住他即將出口的話。

  穀玉：“顧公子，莫要在拒絕穀玉的一片心意。這五百年來，我一直就像是甘願隨風落入土地中的花瓣，作踐自己。若不是顧公子的出現，讓我突然之間改變心意。我在如影麵前依舊會是低賤如塵埃的花泥。”

  穀玉的臉近在咫尺。

  就在穀玉說話時，顧亦從穀玉美眸中看到再次泛氣的水汽。

  穀玉本就生得美。

  現在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惜。

  顧亦有些慌！

  顧亦：“你……你好好說話啊，別哭。妝會畫。”

  誰知他話音一落，一滴淚便從穀玉水盈的眼中滑落。

  穀玉低泣的聲音猶如黃鶯般柔弱悅耳。

  穀玉：“若是你不答應我的話，我便繼續哭。”

  顧亦：“！！！”

  他見過要禮物的，卻沒見過逼著別人收禮物的。

  見他不答應，穀玉的低泣聲變得越發急促。

  啪嗒！

  穀玉眼中的眼淚就像是晶瑩的黃豆般不斷從眼中滾落而出，砸在他手背上。

  顧亦有些心疼，隻得道：“好好！我答應你。”

  見他答應，穀玉的低泣聲戛然而止。

  分明還噙著淚，穀玉眼底卻劃過一抹淺笑。

  穀玉：“真的？”

  顧亦：“呃……既然我答應你下這麒麟流馬，自然不會反悔。”

  穀玉突然伸出小拇指：“拉鉤？”

  沒想到氣質清冷高雅的穀玉竟然還有這麽天真浪漫的一麵。

  顧亦一怔，隨即笑道：“穀玉，若是我要反悔的話，就算與你拉鉤也能反悔的。”

  他話音一落，穀玉看向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黯然。

  她的聲音轉而變得很低很低。

  穀玉嫣紅的唇角揚起清冷的笑：“誠然如話本中那般，男人的話都不可信。即便是傀儡男的話也不可信。”

  之前穀玉在風中聲音低低地說餘生餘世的時候，顧亦沒聽清。

  以至他開始越發把注意放在穀玉說話上，現在他聽清了穀玉的話。

  顧亦：“詫然，話本裏男人的話都不可信？”

  穀玉：“沒錯。話本裏說，若是男人的話可信，母豬也能上樹。正是如此，當初如影還沒有意識的時候，跟我說他會成為我的傘，替我擋去風雨。可後來當他有意識之後，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麽嗎？”

  顧亦不解：“說了什麽？”

  穀玉唇邊的笑變得更加清冷。

  穀玉：“他說……那是以前，現在保護你的傘要去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讓我就當保護我的傘已經破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穀玉噙著淚，笑得清冷的模樣，讓顧亦心一緊。

  顧亦抬手擋住穀玉的雙眼。

  顧亦：“別這樣笑，也別這樣哭。我既然說收下你的麒麟流馬，那便是收下了。我還不至於為了這一頭麒麟流馬而騙你。”

  顧亦說罷，用另一隻手與穀玉纖細如玉的小拇指纏繞在一起，大拇指印上穀玉的大拇指。

  手指處傳來屬於穀玉指腹的微涼柔軟，這感覺讓顧亦聯想到最嬌嫩的花瓣。

  觸感極好。

  他甚至舍不得收回手。

  顧亦：“拉鉤上吊，不會變。”

  顧亦說完緩緩放開自己捂住穀玉雙眼上的手。

  鬆開手之後，穀玉唇角的笑不再清冷孤寂，眼中的水汽也收斂不少。

  但顧亦卻發現穀玉的目光卻依舊直直落在他臉上。

  顧亦不由懷疑：“我臉上有髒東西？”

  穀玉聞言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

  沒有的話，穀玉這樣盯著他做什麽？

  顧亦眼中的疑惑越甚。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聽穀玉改口道：“還是有的。”

  顧亦：“恩？”

  什麽情況？

  到底有沒有？

  穀玉：“在你的眼睫毛上，占了花粉。”

  他正準備抬手揉去，卻聽穀玉又道：“別動！我那院中的桃花粉若是進入眼中，奇癢無比。你閉上眼睛，我幫你吹去。”

  顧亦聞言想也不想：“好。”

  顧亦隨即閉上雙眼。

  一陣溫熱的微風拂來，夾雜著屬於穀玉的馨香。

  吹得他眼睛微癢。

  他突然感覺到他眼瞼上有一抹濕潤。

  但很快這濕潤便消失不見。

  耳邊響起穀玉輕柔的聲音：“好了。”

  顧亦睜開眼，發現穀玉原本蒼白的臉泛氣淺粉色，像極三月初開桃花。

  見他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穀玉慌忙轉身，支吾道：“再……再半炷香，我們便能回到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