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予你眉眼溫柔
作者:浮潛      更新:2020-04-07 01:30      字數:5361
  來人一男一女,皆是少青。

  少年體態壯碩,四肢發達,長得虎背熊腰,即便是寬鬆的運動服,也絲毫遮擋不住其強健的身體,再加上其皮膚黝黑,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頭猩猩,偏偏看其麵孔和打扮,實在讓人費解這孩子到底吃的啥,才高中就發育得這麽恐怖,也正是他一見到薑年的背影就驚呼出聲。

  一旁的少女就顯得正常很多了,但那隻是相對於釘子少年而言,與少年誇張的體型出格不同,少女那是以精致的容顏以及出眾的氣質讓她足以傲視群芳,此時她穿著一件白色外套,搭配黑色長褲,蛾眉螓首,麗質天成,由於年齡尚小,少女更多的是青春靚麗,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等待盛開時必定會綻放出明豔動人的光芒。

  不同於少年的興奮,少女一見到薑年回頭,便有晶瑩在眼眶中流轉,長長的睫毛顫動,顯得楚楚可憐。

  這也讓薑年顧不上激動得要撲上來的少年,一隻手抵住少年的腦袋,對著少女出言安慰道:“藝澄,你這是幹嘛,可別哭啊,我最見不得你哭了,你一哭我就亂得慌。”

  結果薑年沒說話還好,薑年一出聲,少女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再也憋不住,豆大的淚珠跟串了珠子的繩斷了一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這幾天都跑去哪裏了啊?學校不來,課也不上,前幾天薑叔叔給我們打電話,問知不知道你的消息時,我們都擔心死了,要不是薑叔叔後來告訴我們,你已經給他們打電話報過平安了,我跟丁明都打算偷偷報警說你失蹤了。”

  胡藝澄哭得梨花帶雨,回想起這幾天的擔驚受怕,她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天失魂落魄想著薑年去了哪裏,會不會遭遇了什麽危險,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薑年消失的那幾天,女孩每天夜裏都翻看曾經與他的聊天記錄,每一條,每一頁,每一個表情,女孩越看越難受,很後悔沒有在薑年失蹤前好好和他談一次心。

  薑年看了一眼丁明,後者連連點頭,這個長得跟頭猩猩似的大男孩明顯也有些傷感,他急忙說道:“是真的,藝澄每天到學校都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我們這幾天不止一次打電話給薑叔叔,結果薑叔叔隻說你出外地了,具體原因連他也不清楚。我們還來過你家當麵詢問,可是我們還沒開口,就聽到了你媽媽在房間裏哭的聲音,我們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了,還沒道別就離開了,後來藝澄跟我提了好幾次要不要報警的事,我琢磨著明天放假,要是你再不出現,就真得跑去找警察叔叔了。小年,你說你這幾天都跑去哪裏了啊,好端端一個人怎麽就憑空從醫院裏消失了?還不跟家裏人說明清楚情況,這不白白讓我們替你擔心嗎?”

  薑年聽著丁明的話和胡藝澄的哭泣,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開始他跟薑父說的是兩天之內回去,結果因為傷勢的問題,他又得編謊言蒙混過去,當時的借口模棱兩可,支支吾吾的,連他身在百島市都沒有說出,畢竟那時薑年還不清楚百島市到底還有沒有危險,如果提前說了位置,等下他父母趕來卻遭遇到敵人怎麽辦,所以薑年以被國家神秘部隊收編,進行一個機密行動為由,費了半個小時一直在說“別擔心,我沒事”,期間還溜出去跟父母視頻了一次,才算勉強安撫住他們,結果沒曾想他父母根本就安心不下來,悲傷度日,而且因為他們自己都不了解情況,也就不好隨便給胡藝澄她們答複了。

  當了解到自己的不解釋讓身邊的人擔心受怕,薑年心中泛起一絲絲愧疚,他歉聲說道:“對不起,釘子,藝澄,我這幾天不見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胡藝澄淚眼婆娑。

  “我……”薑年本來想好的借口被胡藝澄這麽一問,突然就說不出口了,怎麽辦?還要說自己是被什麽神秘部隊帶走了嗎?

  薑年天人交戰,胡藝澄和丁明兩雙大小眼緊緊盯著自己,他沒得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說自己很早就被國家某個秘密部隊征收了,之前在醫院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要執行任務而故意做出來的一場戲,這幾天的消失都是迫不得已。

  “那你怎麽能告訴我們?”丁明問道。

  “我這已經是冒著風險偷偷告訴你們的,不就因為信得過你們嘛,咱們整個高中三年的友誼,我還能騙你們不成?”薑年神秘兮兮地拉著丁明和胡藝澄到角落裏,一臉咱們誰跟誰的表情,胡藝澄不哭了,和丁明一樣,半信半疑。

  之後薑年又費了好大的嘴皮子,用上眾多修辭手法來描述此次事件的神秘,但就是不告訴具體的行動內容,搞得最後胡藝澄和丁明雖然嘴上不說,可總覺得眼前這人在滿嘴跑火車,但除此之外,他們也的確找不出其他理由來證明薑年說的是假的。

  “靠,小年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你說你進了特種部隊,怎麽以前沒見你出去行動過啊?再者說了,這種部隊不是應該要訓練的嗎,你平時都跟

  我們瞎混在一起,哪裏見過你訓練過?”丁明表麵上像是個五大三粗的糙人,但心裏卻細膩得很。

  “都說了,秘密部隊秘密部隊,你怎麽就聽不懂呢?要是讓你們發現了,那還能叫秘密?就是你們不知道才是秘密,還有,我訓練的時候能讓你看著?我平時的訓練內容可超出你的想象,不然我能一個打一群?忘了上次胡同口那裏毛頭帶八個人圍我都被我追著跑,沒有點真功夫我能這樣?”薑年點起了曾經的輝煌戰績。

  “我,我還是不信。”丁明搖頭,又問向胡藝澄,“你信嗎?”

  胡藝澄同樣還是搖頭。

  “藝澄,我說得是真的……”薑年現在真是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開了頭,那就得不斷地堵下去,謊話開始就收不住了,必須死磕到底,不然就編出下一個謊話來填上一個的坑。

  沒辦法,他所經曆的這一切實在驚世駭俗,他倒是想說,可誰都清楚這種事那能說出來嘛,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那套神神鬼鬼的把式,隻怕等他說完,胡藝澄和丁明就真的要打電話了,隻不過是打給精神病院,把自己給送進去接受治療。

  薑年準備一條道走到黑,就是死咬不放自己被特種部隊收編這個理由,他想繼續說下去,胡藝澄則抹了抹淚痕,輕聲道:“行了,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隻要你平安回來了,就好。”

  “藝澄……”薑年感動了。

  “既然藝澄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會,真是的,你這人總是喜歡鬧大的,你都不知道,我當時一聽到你不見的消息,第一時間還以為你被神仙給帶走去當仙人了,走的時候還是禦劍,你在上麵風流快活,卻忘了底下凡間的我們了。”丁明大大咧咧地說道。

  “我說釘子,你哪來的這麽多奇思妙想,還仙人,你怎麽不說我去做玉帝了呢?”薑年暗自吞了口口水,心想釘子這話說得可真是一語中的,嚇得他連忙打幾個哈哈搪塞過去。

  “你們來這裏,是想找我的嗎?”薑年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丁明他們來這裏的目的。

  “是藝澄想你想的慌了,跟我提議再來一次你家問問情況,我尋思著也好,就跟著一塊來了,沒想到還沒進去就碰上了你。”丁明說這話時擠眉弄眼的。

  薑年心有靈犀地使了個眼色,不愧是好兄弟,懂我!

  他本以為胡藝澄聽到丁明這樣說,會羞惱起來立刻反駁,結果胡藝澄隻是微微低下了頭,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顯得更加嬌媚動人,薑年心裏大呼,有戲!

  “那個,不然上去坐坐?”薑年提議。

  “我不了,我見到你就行了,我知道你小子花花腸子多,怎麽都不會吃虧,你能站在我們麵前就說明沒啥大事,我還得趕著替我媽去打醬油,晚點又得罵我了。”

  也不知道丁明這話說得是真是假,反正他一走這裏就隻剩下薑年和胡藝澄二人世界了,薑年看著丁明的背影在夕陽下逐漸拉長,最後更是有一隻手高高舉起,豎起了大拇指,薑年樂了,果然是兄弟!

  薑年可不能浪費丁明給他們製造的機會,轉而又問胡藝澄,“藝澄,你呢?”

  “我們,先去小區裏的草坪上坐坐吧……”胡藝澄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忍著羞赧輕聲說道。

  薑年自然不會拒絕,與胡藝澄一起走進了小區,在去草坪的路上,他正巧遇上了修剪花壇的陳伯,對方在這裏修剪了十多年的花壇,薑年小時候頑皮,總愛纏著陳伯要拿他那把大剪子來耍,好幾次被薑年偷偷拿走,陳伯發現後就在後邊追,等到陳伯氣喘籲籲了,薑年再把剪子還回去,陳伯也是好脾氣,多少次這樣了,也隻是不痛不癢地說道幾句,所以,他對這個在小區剪了十幾年花的老人可是敬愛有加,此時遇見,當然得好好地打聲招呼。

  “陳伯。”薑年笑嘻嘻地來到陳伯身邊。

  “小年?”陳伯一聽到聲音連花都不修了,提著大剪子湊近了薑年,看清來人後瞪大了眼睛,哎喲哎喲了幾聲,拍了拍薑年的肩膀,“小年啊,你這幾天去哪兒了啊,你爸媽都快擔心死了,每次你爸媽回來我都得問上一遍,小年回來了沒?現在你終於回來了,沒事吧?是不是讓壞人給逮走了?”

  “沒有,陳伯,您不用擔心。”薑年心裏歎氣,又得解釋一番了。

  隻不過對陳伯可就不能說什麽特種部隊之類的了,隻能編另一個謊言說:“我這就是出去轉了幾天,哪有什麽壞人,我都這麽大了,誰還能逮到我啊,沒事呢,陳伯,您別瞎想,我這不好好地回來了嘛。”

  之後他滿懷愧疚地套了個慌給陳伯,還說自己出去溜達了,惹得陳伯這種好脾氣的老人都使上勁拍了拍薑年,帶著怒氣罵道:“臭小子還這麽大玩性,都多大個人了,都不知道少點讓父母擔心,你都不知道你不見的這幾天,你爸媽整個人都變樣了,比我這花還要蔫。”

  “好了好了陳伯,怪我,我貪玩,我該打!”薑年狠狠地錘了錘自己的胸口,陳伯還沒說話,旁邊的胡藝澄就拉了拉薑年的手腕,沒讓他繼續錘下去,還抿了抿嘴看向陳伯。

  陳伯可頂不住胡藝澄那晶瑩的目光,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趕緊和藝澄上去看看你爸媽,他們這幾天都沒有去上班,都呆在家裏。”

  薑年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正要離開,沒想到陳伯突然來了一句,“小年你接下來幾天可別跑到哪裏去了,好好陪陪你爸媽,他們這幾天累的夠嗆。”

  薑年一個勁地說:“好好,必須的。”

  之後薑年趕緊帶著胡藝澄跑了,再待下去他自己都要沒臉了,此時心裏大罵了王台和空冥穀,都怪他們才讓自己這麽進退兩難。

  “對不起啊藝澄,我們先不去草坪了,我想早點見到我爸媽,不然你也跟我一起上去坐坐吧,有什麽事上去再說。”

  沒走出多遠,來到一棵大樹底下,薑年停下了腳步。他心情很複雜,一想起陳伯對自己說的,關於他父母的描述,他的心中就生起一陣陣濃厚的負罪感,也沒心思與胡藝澄過二人世界了,隻能一臉抱歉地對著胡藝澄說道。

  “嗯……”胡藝澄眼底有失望閃過,不過她掩飾得很好,薑年並沒有發現,接著她又說道:“我,我就不上去了,不打擾你們團聚。”

  薑年倒也沒說什麽,等下指不定是怎樣的催淚場景,也的確不好讓胡藝澄留下。

  “那,再見?”

  胡藝澄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向四周張望了幾下,確定沒有人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頭往胸口低下了幾分,幾縷柔順的發絲遮住頭頂,露出兩隻快速由正常轉變通紅的小耳朵。

  “薑年。”胡藝澄喚了一聲。

  “嗯,我在這呢。”

  “原諒我自私一下,占用你一點點時間。”

  胡藝澄聲若蚊蠅,但薑年現在何許人也,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可他還沒立刻想明白,下一刻,一團溫香暖玉沒有任何征兆地就撲進了他的懷裏,一股少女獨有的清香猛地竄入鼻中,薑年隻是嗅到了一些,便感覺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他一低頭,就看到那個小腦袋側著臉趴在自己胸口,因為緊張,少女的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但任誰都能瞧見,少女雖然害羞,那張精致的臉龐上仍寫滿了安心與滿足,以及眼中透出的幸福。

  薑年呼吸一滯,心髒仿佛在一瞬間停止,又在下一瞬狂亂地跳動起來,咚咚咚咚地響個不停,大概是動靜太大了點,少女趴在薑年胸口的腦袋被嚇得退後了一點,可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量,毅然決然地與薑年的胸懷,緊緊貼在了一起。

  “薑年。”胡藝澄輕喚,軟糯的嗓音讓薑年骨頭都要酥了

  “在,在這呢。”薑年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

  “我很想你,很擔心你,你能答應我,以後不再不告而別了嗎?”

  薑年沒有去看胡藝澄,卻能感受到少女的柔弱與害怕,他無比愧疚而又堅定地說道:“好!”

  他雙臂抬起,帶著忐忑與激動,輕輕地放在少女的腰肢上,少女身子突然一顫,變得有些僵硬,薑年緩緩用力,雙臂越摟越緊,或許是因為薑年那狂熱的心跳,也可能是感受到薑年那堅定不移的信念,又或者被心裏對於薑年消失幾天後的掛念所影響……總之少女也投以薑年最真摯的回應,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緊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跳,聞到對方的味道,即安心,又幸福。

  “薑年……”

  這句話胡藝澄沒能說完,薑年便打斷了她,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比之與馮齊、劉峰宇之流戰鬥更要驚心動魄,說出的短短幾個字,卻讓這個麵對空冥穀的圍捕殺都不曾退縮,在百島市殺伐果斷的少年,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六個字,仿佛抽幹了薑年的力氣,隻留下一個意誌支撐著他。

  “藝澄,我喜歡你。”

  一字一頓,字字刻骨銘心。

  胡藝澄即便再害羞,整張臉都紅撲撲的,還是要讓薑年,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聲。

  “我也喜歡你。”

  五字回應,字字溫暖如春。

  夕陽西下,橘黃色的餘暉如同一層薄紗愜意地鋪灑在大地上,萬裏無雲,隻有一輪紅日高掛,整個天空純淨得讓人生不起一絲煩躁,微風吹拂,掀動樹上的細枝末葉,在黃昏的映射下泛起淡淡光澤,不知是不是冬季的原因,一片明明還有大半綠色的樹葉突然脫了枝頭,飄飄落下,沒有打擾到任何人,悄悄的,輕輕的,粘在了少女的秀發上。

  少年指尖一挑,為其撥開樹葉,他撫摸著如絲綢般順滑的秀發,微微彎腰,將頭靠在了少女的肩頭上。

  那眉目的溫柔,叫人無酒也能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