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看守著薑年的三位長老竟然就是六長老、峰元子和汪老三人，以三老的實力，若是真的想要偽裝，恐怕無人可以辨識出來，也清楚他們做這件事情之前，大長老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那麽大長老豈不是默許了六長老三人這樣的做法？在薑年殺人之後的情況下，大長老若是還默許六長老三人留下來，其意義就有些隱晦了。

  如果不知道，那便沒什麽好說的。

  關於這個問題，薑年雖然不知道答案，卻也不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並不在乎自己的下場。

  如今，在峰元子的示意之下，薑年也不怕有沒有毒，便直接喝了一口酒，霎時間，薑年就感覺到了一股濃鬱精純的靈力湧進了自己的體內，當落到小腹中時，竟是一下子就與自己的修為融合在了一起！僅這一口，他的修為就增長了一些！

  這就很可怕了，僅僅一口酒就有這麽顯著的效果，哪怕此時的情景不怎麽令人心安，薑年還是因這美酒而心驚了一下。

  不過很快的，他就發現這酒的功效也不是無限的，當他喝上第二口的時候，靈力便驟然減少了許多，雖然也有增長修為，卻遠遠沒有第一口時那麽效果顯著。

  薑年了然一笑，輕輕摩挲了一下酒壺，縱然無法無限增長修為，可這酒的口感還是沒話說的，醇馥幽鬱，馨香四溢，一口下去，回味無窮。

  看到薑年臉上的表情變化，峰元子有些自豪地笑道：“對吧，這的確是好酒，難得一見的珍品呢。”

  薑年點頭，抱拳一拜，“謝過大客卿。”

  峰元子擺擺手，“客氣什麽？你我之間曾一度要成為師徒，何須這麽多的禮節？怎麽舒適怎麽來就好。”

  薑年笑了笑，自然不會順著峰元子的話應承下去，他作為晚輩，該有的禮節總該有。

  薑年淡然笑道：“可惜，小子沒有那個緣分，無法成為大客卿的弟子了。”

  “其實是有的。”峰元子平靜說道。

  在他二人對話的同時，六長老與汪老都各自拿了一壺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酒香四溢，彌漫此地，繚繞在每個人的頭上，繞是他們修為深厚，此刻也隱隱有些要醉的感覺，許是酒太濃烈，也許人本身也不怎麽願意清醒。

  四方靜謐，夜空浩瀚，繁星點點，環境恬美而又安靜，令人的心能沉著下來，晚風清涼，拂在臉上很舒服。

  半晌，六長老打破沉默，開門見山，問道：“你難道真的想死在這裏麽？事實上，我們雖然也很不滿你的做法，但我們都能理解你。”

  “早在你還在妖王山試煉的時候，我們就親眼目睹過丁豐針對你，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憤怒難忍，若是可以，我也希望可以殺了丁豐。”六長老長呼出一口氣，仿佛舒出了心中的鬱悶。

  “但是，你錯在太心急了，你居然在這麽多人麵前殺死了丁豐，那麽罪責便徹底籠罩在你頭上了，這樣，即便我們想要庇護你，卻也無法做得太明顯，如此一來，師門對你的處罰便會必然降臨了。”

  汪老也在一旁補充道：“當眾殺人，再加上你之前還把趙芻六人給殺了，哪怕你之前有充分的正當理由，此時也被蒙蔽了，變成了罪加一等，按照門規，處死你是必然的結果。”

  聽著二老的話，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酒壺，順著瓶口，能看見裏麵清澈的酒液。

  峰元子看著薑年，問道：“你到底怎麽想的？”

  薑年視線從酒瓶上移開，然後正視三老的目光，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凝視著三老一會兒，目光如酒液那般清澈。

  感受到這樣的目光，三老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都暗中點了點頭，作為在修真界裏混跡多年的老前輩，他們的眼光何等毒辣？他們可以輕易地看出來一個人的心聲，即便薑年善於偽裝，也很難逃得過三老的眼睛。

  三老早已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薑年的身上，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細微之處，他們之所以會特意留在這裏，並不說明他們完全相信了薑年。

  薑年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三老對他的判斷，這個判斷非常重要，也許關乎著薑年的生死存亡。

  薑年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這次談話中，他不會特意去偽裝什麽，也許會隱瞞一些實情，但在態度上，他絕對是端正且誠懇的。

  薑年深吸一口氣，道：“當眾殺人的確不對，但我可以告訴三位長老，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並不後悔殺了丁豐。”

  “你說你經過深思熟慮，是說明你已經想好了後路了嗎？”六長老問道。

  薑年沒有掩飾什麽，直接點頭。

  “什麽後路？”

  薑年搖搖頭，“請恕小子不能明說，這代表著小子身上的一個重大秘密。”

  汪老似是差距到了什麽，他微微皺眉，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後路，會不會對師門造成危險？”

  說完，汪老更是進一步說道：“是不是……跟妖王山有關？”

  這個問題一經出現，那麽這次的談話的意義就截然不同了起來。

  妖王山，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前不久發生過的天人大戰，就和妖王山有著密切的關係，其中念妖奴更是妖王山的“餘黨”，還那麽的強大，甚至都驚動了師祖以及太上長老。

  然而，哪怕師祖和太上長老出手，竟都無法留住念妖奴，最後，遺址深處裏探出一隻巨大的手掌，硬是擋住了師祖和太上長老的追擊，把念妖奴帶回了遺址深處。

  那一戰，徹底的震驚到了北盧師門，乃至於邢封道和瓏天教都因此出動了天人強者，影響極其重大。

  此時汪老的詢問，也相當於在間接查驗，薑年是否和妖王山有關係。

  關於這個問題，事實上三老的內心都有些緊張和忐忑，他們有些擔心薑年真的和妖王山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係。

  之所以會擔心，原因很複雜，一方麵三老身為北盧師門的人，自然不願意看到妖王山死灰複燃；另一方麵，三老對薑年仍然存有關切，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特意留下來，他們都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會和薑年站在對立麵上。

  除了這兩個原因之外，還有更多的因素，以至於三老現在等待著薑年回答的期間裏，內心都不平靜，就像波濤翻湧，劇烈激蕩。

  他們都不希望薑年和妖王山有關係。

  可惜，薑年點了點頭，還進一步承認，道：“小子的後路的確和妖王山有關係。”

  說完他又補充道：“至於會不會對師門造成影響以至於是傷害……”他頓了頓，“此事小子也不太確定，但小子可以確定的是，一旦小子遇到生死危機，妖王山裏，便會有強者出現，替小子擋住災難。”

  這個回答就像是給三老各來了當頭一棒，他們心中的所有僥幸在此刻蕩然無存，薑年居然真的和妖王山有關係，而且聽他這麽說，似乎這個關係還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密切。

  薑年一旦遇到生死危機，妖王山內便會出現強者為其擋災？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可以概括的，如此一來，豈不是說薑年是妖王山那邊的人了？

  原本一直對薑年存有好感的三老，此時聽完薑年的答複之後，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妖王山對北盧師門而言難分敵友，雙方的關係很是微妙，也許因為某個不經意的動作，就有可能激發出巨大的矛盾，以至於讓兩個勢力發生劇烈的碰撞。

  在這樣的處境之中，身為北盧師門的長老，三老的心情都非常複雜，一旦薑年所言為真，那麽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他們無法收薑年為徒了。

  怎麽收徒？薑年若是妖王山的人，那麽身處北盧師門之中的三老，又怎麽可以在明知的情況下，還收薑年為徒弟呢？如果他們真的這麽做了，哪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反叛，卻也相差無幾了。

  收敵對勢力的天驕為徒？三老對北盧師門的感情深厚，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因此，在得到薑年的答複之後，三老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其中峰元子和六長老拿起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大口，至於汪老，則是一臉複雜地凝視著薑年，緩緩搖頭。

  對此，薑年頗為無奈，在看到三老這個樣子之後，薑年的內心也很不好受。

  三老待他相當不薄，無論是之前三老不顧危險前來解救自己，還是現在三老特意偽裝，留下與自己平和談話，這些所作所為，都讓薑年非常感動。

  如果可以，他非常樂意成為三老的弟子，他能看出來，三老待他真誠，一心收徒，而無其他心機功利，這樣的人做他的師尊，他並不排斥。

  但很可惜，他和妖王山之間的關係注定了他不能拜三老為師。

  除非妖王山和北盧師門正式合並成為一個勢力，或者兩個勢力中有一個成為了另一個的附屬，不然的話，薑年都無法成為三老的弟子。

  他甚至不能做北盧師門內任何人的弟子。

  他背靠妖王山，妖王視他為傳承人一類的重要存在，他如何能一腳踏兩船，一邊和妖王山關係密切，一邊又和北盧師門來往曖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