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決定著灰霧窮奇獸是否會因此而魂飛魄散，這關乎著他的性命。

  原本，灰霧窮奇獸對自己的性命其實是不怎麽在意的，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明悟了自己真正的執念，並且在他心中，還多出了一份對妖王山的希冀。

  他想要看到大虎未來成為新一代妖王，重振妖王山的那一天，在那之前，灰霧窮奇獸舍不得死。

  因此，在聽到轉陰為陽會有很大可能讓他隕落之後，灰霧窮奇獸陷入了猶豫之中。

  妖王並沒有催促，事實上這個想法也隻是妖王突發奇想的，在此之前，妖王並沒有打算讓灰霧窮奇獸嚐試轉陰為陽。

  直到他看到灰霧窮奇獸明悟了自己真正的執念之後，妖王覺得灰霧窮奇獸的心境升華了不少，在應對天道問心的時候，灰霧窮奇獸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如果天道問心沒有問題，那麽天劫的難度就會減少一大截，轉陰為陽的成功率就能大幅增加。

  雖還是極為凶險，卻未必不能一試。

  當然，這一試很有可能就是最後一次，所以，妖王要灰霧窮奇獸好好考慮清楚之後再做答複。

  這是灰霧窮奇獸自己的事情，妖王隻不過是提一個建議，最後的決定權還在灰霧窮奇獸的手上。

  而灰霧窮奇獸也沒有因為對妖王的崇敬，便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灰霧窮奇獸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事關乎重大，繞是灰霧窮奇獸有那麽想法，也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

  畢竟，灰霧窮奇獸可不想還沒有看到大虎成為新一代妖王，還沒有看到妖王山重振的那一天之前就死去了。

  “其實你也沒有太大的必要，去做這件事情。”妖王提了一嘴。

  “你雖然是隱晦之體，但如今你已明悟了自己的執念，還可以同時兼顧妖王山的事情，是否為陰晦之物，對於你效忠妖王山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影響。你依舊能夠以陰晦之物的身份陪伴在大虎身邊，事實上，隻要你願意，你完全能成為未來妖王山的重要元老，這件事隻需要你點頭，自己不計較，那麽沒有人會說一個不字。”

  妖王平靜說道：“身為陰晦之物倒也沒有什麽不好，無非就是不被一部分世人所認同而已，你還活著，你有生命，你與真正的生靈又有什麽區別？你自己覺得無妨，那便什麽事都沒有。你若在意，卻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你是否陰晦之物，都不會影響你未來的道路。”

  妖王拍了拍灰霧窮奇獸的肩膀，對他輕聲說道：“做你覺得正確的決定就行，不用顧慮太多。”

  灰霧窮奇獸沉默著點了點頭。

  他能聽出來，妖王是在提醒他不要因為妖王山就勉強自己，灰霧窮奇獸內心有暖流湧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妖王對他的關心，這不是弄虛作假的，他能察覺出妖王的真情實意。

  這可是一代妖王啊，從來沒有見過，妖王對某個人這麽的上心和關心。

  在灰霧窮奇獸的記憶中，妖王向來是高高在上，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令人敬畏。

  這樣的妖王，別說想得到對方的關心了，就是接近跟對方說幾句話，都會讓人覺得壓力山大。

  然而時至今日，灰霧窮奇獸在妖王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半點曾經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麵對的是灰霧窮奇獸，所以妖王才表現得那般平和，總而言之，灰霧窮奇獸能感覺自己與妖王之間的距離拉進了不少。

  這令灰霧窮奇獸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暗暗感慨，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居然有機會得到了妖王的認可。

  可即便灰霧窮奇獸對妖王的尊崇程度越發強烈了起來，但在是否要轉陰為陽這件事上，灰霧窮奇獸仍是能保持高度的集中。

  他非常冷靜，並沒有因為妖王的存在就想都沒想地作出決定。

  正因如此，當灰霧窮奇獸決定之後，他便絕對不會後悔，無論是怎樣的結果，灰霧窮奇獸都願意承受。

  這也是妖王能看出來的。

  山峰之上，皓月當空，漫天的星光熠熠，看上去極為絢爛而又美麗，身處這樣的蒼穹之下，能讓人的內心變得無比的寧靜。

  嗚嗚……

  山上夜風吹拂，有些寒冷，卻不能對山頂正在燃燒的大爐造成任何的影響，並且清冷的晚風吹在灰霧窮奇獸和妖王的身上時，更能令他們的思想活躍起來。

  終於，灰霧窮奇獸做好了決定，他的目光變得堅定，緊接著他朝著妖王一拜說道：“臣甘願一試轉陰為陽！”

  “如果失敗呢？”

  “那隻能怪臣沒有本事，與陛下沒有任何的關係。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臣都做好了準備，臣無怨無悔。”

  妖王深深地看著灰霧窮奇獸，他問道：“告訴我你的理由。”

  灰霧窮奇獸毫不猶豫地答道：“因為臣希望以一個正麵的形象，和妖王山站在一起。”

  妖王靜靜地聆聽。

  灰霧窮奇獸繼續說道：“臣想了想，臣雖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雖然不強求自己可以成為小殿下的指引者、成為未來妖王山的守護者，但……臣畢竟心係著妖王山，如若可以，臣自然希望，可以接受陛下的交托，而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便畏手畏腳，到最後徒增遺憾。”

  “臣已經死過一次了，如今是上天憐惜，賜下的第二條生命，如果有可能，臣也想要這一世能夠活得精彩一點。”

  灰霧窮奇獸看了看自己由灰霧組成的雙手，“隻可惜，臣乃是執念所化，是陰晦之物，注定不被世人認可。這樣的我，即便想要和妖王山一起站在陽光之下，卻也沒有那個資格，一旦我那樣做了，便是在給妖王山抹黑。”

  妖王想要反駁什麽，可看到灰霧窮奇獸搖了搖頭之後，妖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臣知道陛下想寬慰臣，但即便事實真如陛下想的那樣，臣自己這裏這關就過不去。也許的確是臣死心眼，可臣也的確不願意看到，臣心目中那個聖潔光亮的妖王山，會染上哪怕一絲一毫的汙垢，更不能眼睜睜看著，那汙垢出自我的身上。”

  灰霧窮奇獸輕聲說道：“這是臣之前的想法。如今，陛下稱有辦法讓臣能夠轉陰為陽，成為真正的生靈，臣這麽一個死心眼，卻也覺得未來可期了起來。”

  灰霧窮奇獸嘴角揚起笑容，“臣一想到，如果臣真的渡過了天劫，由隱晦之體轉變成了有血有肉的生靈的話，那麽臣就有資格與小殿下，與妖王山一起站在光亮之下，而不用擔心臣會影響到妖王山的聖潔。”

  “同時，臣還幻想著，若自己未來真有機會成為了妖王山的守護者，那麽對臣來說，便是真正的死而無憾了。臣已立下道誓，這一世僅為妖王山而活，如若可以，臣實在想在妖王山終老，而不是在陰暗之中苟延殘喘。”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灰霧窮奇獸的雙眼裏一直在流轉著光芒，他的目光並沒有看向妖王，而是看向了星光璀璨的夜空，望向那裏，灰霧窮奇獸的臉上寫滿了不加掩飾的憧憬。

  他心動了。

  他想要轉陰為陽，這樣他就覺得自己有資格與身份摻合到重振妖王山的事務之中，這對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妖王山的他來說，那是不亞於被妖王認可的榮耀。

  灰霧窮奇獸之前雖盡顯卑微，但那是因為他在乎妖王山，若非如此，灰霧窮奇獸怎會做到那種程度？

  也正是由於他在乎，所以他才會決下心來，願意轉陰為陽，願意渡那可怕的天劫。

  即使，魂飛魄散。

  “不後悔？”妖王問道。

  灰霧窮奇獸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臣不怕死，怕的是未能履行心中對妖王山的職責，怕的是自己這一世真的要在陰暗之中守望妖王山。”

  說到這裏，灰霧窮奇獸頓了頓，繼續說道：“隻不過，如若臣真的扛不住天劫，臣就要辜負陛下的信任了，並且日後小殿下的指引者，還請陛下另找人選。臣一旦失敗，便證明臣不夠優秀，不夠資格。到時，陪伴小殿下，振興妖王山的重任，隻能請妖王委派給其他能人了。”

  妖王點點頭，雖內心有些不舍，且對灰霧窮奇獸下定決心的舉動感到不安與擔憂，可既然灰霧窮奇獸已經做好了準備，那麽自己就必須要尊重對方的選擇。

  “轉陰為陽需要大量珍貴的材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還是稀世珍品，極為難尋。如果事先沒有準備好的話，想要收集齊定然要花費許多的精力，而且等收集齊的時候，都不知要等上多久。”

  妖王沒有再勸說灰霧窮奇獸，在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之後，妖王便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這便說明，妖王自己也同意了讓灰霧窮奇獸轉陰為陽，哪怕成功的可能性極低，但既然灰霧窮奇獸已經下定了決心，妖王不可能說再去勸阻對方什麽。

  他們都是成道歲月非常悠長的老人，他們不是那種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們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做出的決定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因此，當他們認真起來的話，便是十頭龍一起拉，恐怕都無法讓他們回頭。

  “所幸，我這裏正好有助你轉陰為陽所需的所有材料，並且這些材料的分量都很充足，你不要有自己是否會吸收過多的顧慮。”

  話語間，妖王抬起一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大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