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憶曾經
作者:浮潛      更新:2020-10-21 00:57      字數:3447
  薑年離開之後,並沒有出島,而是走向了一個無人之地。

  外麵有劉海濱等人,有什麽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並不需要他操心什麽。

  他現在,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

  來到一塊大石旁,薑年想了想,坐了上去,視野空曠。

  薑年的目光雖然看著麵前,但他的視線卻是虛的,他想著什麽有些出神。

  “好像……很久了,但其實,隻過了一個月吧……”薑年喃喃道。

  他想起了在地球的一段往事。

  記得那是高二的時候,放學了,薑年和丁明走回家的時候挑了一條近道,結果好巧不巧,遇上了之前得罪過的一批小混混。

  那時薑年的腳因為在打球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雖然平時打起架來挺能的,但現在著實不行,腿腳不靈敏,別說動手了,就是走起路來都疼。

  所以,在發現那批小混混之後,薑年趕緊叫著丁明往回跑,可這時候已經晚了,小混混發現了他們,於是便嚷嚷著衝了過來,而且最嚇人的是,這群小混混裏有不少手裏都拿著刀。

  “釘子,你先走,別管我了。”薑年大義凜然。

  “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會丟下你自己跑!”丁明當即就反駁了。

  “他們都拿著刀,我腳不行,跑不快,也跑不掉,而且還這麽多人,你留下來很危險,你去叫人!”

  “等我叫到人你都被打死了!我不走,我跟他們拚了!”

  “釘子!”

  “是兄弟就別扯皮!”

  丁明一臉認真,薑年很少見過他有這麽認真的表情,平時的丁明看著就挺老實的,現在這麽硬氣,又這麽堅定,讓薑年有種重新認識對方的感覺。

  後來,小混混們圍了過來,在談判失敗之後,雙方便打了起來,結果顯而易見,薑年根本就動不起手,被對方打得節節敗退。

  而丁明當時還沒有顯露出真實身份,在眾人眼中,丁明就是一個平凡少年,縱使體型不俗,可終究是一個少年,麵對這麽多持刀混混,他也隻能落敗。

  很快,兩人便見了血,也正是這個時候,丁明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把圍在身邊的小混混全部撞開,不顧那些刀子插在自己身上,然後衝向薑年,又連打帶咬,跟瘋子一樣,把正在圍毆薑年的小混混給嚇退,接著丁明低吼一聲,把薑年背在身後,隨即便衝了出去。

  小混混見狀,立即就反應了過來,隨即叫喊著追了上去。

  在丁明背上的薑年急聲說道:“釘子,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

  “後麵的人快追上來了,你一個人能跑得了!”

  “不放!”

  “別傻了,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們兩個都得完!”

  “就不放!”這一聲,丁明仿佛用盡了力氣,喊得非常大聲,在狹窄的小巷裏顯得格外清晰。

  砰!

  後麵的人追上來了,一腳踹在丁明的背上,薑年和丁明都雙雙倒地。

  “跑啊,繼續跑啊!”混混頭子揮舞著匕首,獰笑說道,“給我往死裏打!打死了算我的!”

  其他小混混應聲聚攏起來。

  接下來的畫麵,薑年永遠不會忘記。

  隻見丁明一個翻身就壓在了他的身上,然後用壯碩高大的身軀把薑年整個人罩住,無論身下的薑年怎麽喊,怎麽叫,怎麽推,怎麽掙紮,丁明的身軀就像是一塊磐石一般,一動不動。

  “釘子!”

  噗!

  丁明的背後被捅進了一刀。

  噗!

  第二刀。

  第三刀……

  接連五刀,刀刀入肉。

  薑年都快瘋了,他淚流滿麵,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身上的釘子被小混混拳打腳踢,被匕首小刀傷害。

  所幸,他們這裏的動靜引來了外人的注意,很快就有警察趕到,把小混混驚跑,丁明也終於得救。

  不久後,救護車來到,把丁明和薑年都送去了醫院。

  途中,薑年一直在哭,哭得很大聲,他小心地抓著旁邊床上的丁明的一隻手臂,喊著“釘子,我對不起你”、“釘子,你可千萬別有事啊”,諸如此類的話。

  那時他可不知道丁明是修士,更不知道這點傷對丁明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他那時隻覺得愧疚,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害了他的兄弟。

  但就在這時,丁明卻輕輕地回抓了他的手,並且擠出一縷笑容,對他輕聲說道:“你沒事就行,我這……不是還沒死嘛。”

  薑年聽完之後哭得更大聲了。

  …………

  為什麽回想起這件事?薑年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他剛剛經曆的事情觸動了他,從而讓他想起這件往事。

  這兩件事並沒有什麽共同點,也不相似,唯一算得上像的,也就是丁明和朱邵三者都是為了自己而委屈自己,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薑年想起了從前。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

  朱邵剛才對他說,“你們和好了就行,我們這不是還沒死嘛。”

  丁明曾經跟他說過,“你沒事就行,我這……不是還沒死嘛。”

  兩句話,兩個人,差不多的詞,差不多的意思,以及……同樣的感情。

  薑年需要承認的是,他再一次被感動了,而且這一次更加地讓他深刻,更加的珍貴。

  這是……別人為了他而付出,別人為了他而不惜生命危險,別人為了他,可以承受不該承受的痛苦。

  “我還以為……我以後都體會不到當時的感受的,我還以為,離開地球之後,我便要孤苦一人,無人可伴……還好,還好,我還有老朱,我還有大虎,還好啊,還好啊……”薑年輕聲呢喃,不知不覺間,他的視線便模糊了。

  他吸了吸鼻涕,忍著淚,抬起頭,望向天空。

  這一望,他徹底忍不住了。

  他哭了,淚水很快便染花了他的臉,濕了他的眼。

  為什麽要哭?

  很多原因。

  “爸,媽,藝澄,大家……我現在,過得很好,我還有可以相信的人,我並不是孤苦一人,我並不苦,我現在……很開心……”

  少年長大之後離開家,去往陌生的城市打拚,縱使再苦再累,在回電話的時候都得擠出笑容,報喜不報憂,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仍是免不了感傷自己的遭遇,到那個時候,少年會流淚嗎?

  多少苦難自己扛,然而人的承受能力總是有限的,一直被生活所困擾的話,是沒有時間感懷的,但當空閑下來,或者想起曾經的美好時,內心的情感便如潮水般湧出,一發不可收拾。

  丁明當初在小巷中抗下小混混五刀,血染當場,與今日大虎和朱邵僅僅因為擔心被薑年誤會,便不顧傷情,硬是不服用靈藥,本質都是一樣的。

  從而,薑年想起了從前。

  這一下,薑年的淚根本就止不住,他捂著臉,低聲哽咽,停都停不下來。

  不止這些,所有曾經的美好此刻都猶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薑年腦海中浮現,薑年一時之間……竟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直到夜深,薑年才緩過勁來,卻望著麵前的石地,沉默不語。

  就這樣,薑年一直枯坐到第二天清晨,這時,他身後走來了一人。

  朱邵緩緩來到薑年旁邊,隨即一屁股坐下。

  當他坐下之際,隻見他右手在儲物袋上輕輕一抹,便有兩個玻璃瓶神奇地出現,竟是兩瓶地球上生產的啤酒!

  他打開之後,便遞給薑年一瓶,隨即先灌了一口,然後說道:“我和品芸都好很多了,大虎傷勢最重,還差點,不過中午之前應該就能恢複過來了,到那時,我們就能啟程了。”

  “嗯。”薑年捧著啤酒,嗯了一聲之後便什麽也沒說了。

  “喝一口吧,雖然度數不高,卻也有那種滋味。”朱邵拿著自己的啤酒往薑年手中的瓶子輕輕一碰,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薑年沒有推脫,灌了一口下去,結果喝完之後,他的目光就變得迷離了起來,“是地球的味道……”

  朱邵神情一僵,他知道,薑年這是觸景生情了,好半晌,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輕聲問道:“想知道我前任,是怎麽死的嗎?”

  薑年沉默了一下,他並不知道朱邵的前任已經死去了,“說說。”

  “我前任長得很漂亮,也正是因為她漂亮,所以她受到了歡和宗的某位核心弟子的關注。在某一天夜裏,我的前任被當著我的麵,被那名弟子派來的人硬生生搶走了。”朱邵輕聲說道,表情很平靜,就像是在闡述著別人的故事,而薑年在聽到這些之後,內心震動不已。

  他沒有說話,沉默著聽朱邵說完。

  朱邵眼裏閃過追憶,他繼續說道:“那晚我快瘋了,我不顧一切地想要從那些人手裏把她奪回來,可是,他們都是元圖修士,我當時隻有開蘊境四重,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我臉上的傷疤,也是在那一個晚上中,被那群狗雜碎給刮出來的。”

  朱邵歎了一聲,“他們沒有殺我,而是打暈了我,我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等我醒來之後,便看到那群狗雜碎站在我麵前,獰笑著告訴我,我的前任被那個弟子給蹂躪至死了。”

  在講到這裏的時候,朱邵的臉色終於變化了一些,薑年看到,那是猙獰,那是仇恨。

  然而這些情緒卻很淡,薑年難以想象,在經曆了這種事情之後,朱邵到底憑借著什麽,才能做到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的?

  他想象不到。

  也不敢想象。

  也正是因為這樣,薑年便更加好奇之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