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騙我，到底有什麽目的！”薑元聲色俱厲。

  “我沒有騙你，”李花敗的神情很平靜，“我所說，句句屬實。”

  薑元的雙眼綻放出熾烈的光芒，仿佛兩柄仙劍一般，貫穿了李花敗半透明的軀體，“你不過是真人境界，那種存在，豈是你可以了解到的？更何況，你的現世地乃是尚未超脫出來的地球，怎麽可能知道那種存在！還敢說句句屬實？”

  “我雖隻是真人，但卻不代表神秘人就是真人了，”李花敗直視薑元，“我說過，神秘人之強大，超乎我的想象，甚至於天人江老給我都感覺，都不足前者的萬分之一，由此可見，神秘人的修為定然無比恐怖。我猜測，它哪怕沒有躋身到那個領域之中，也必然十分接近了，因此經由它的口告知我這一切，在冥冥中就相當於有它的庇護，所以，即便我隻是真人，卻也能了解到那種存在。”

  “好，縱使你說的是真的，那位神秘人真的這麽強，但他既然擁有那種可怕的修為，為什麽要選擇當時還沒有修煉的你？更何況，你到現在也隻是真人境，那位既然如此了得，何不尋找更好的人選為他做事？”

  “你若是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李花敗一臉嚴峻地說道：“但是，你莫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為什麽在聽到神之後，反應就這麽大。你雖然隻是天方氣運的一半，並不完整，但你肯定對那件事情有記憶，否則你對神的反應不可能這麽激烈。”

  “那件事？”薑元眯起了眼睛。

  “不承認嗎？若非是因為那件事情，你怎會如此？地球怎會如此？那件事情是一切的根源，而其中最大的參與者，就是……神！”

  薑元沒有說話，但他的目光已經明顯不同了，上一刻薑元還算是寧和的眼神已然變得寒芒畢露，在他的身上，一縷縷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升騰，並且薑元的身體表麵還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澤，不算強盛，很柔和，但就在這層光澤出現的瞬間，薑元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仿佛化身為一方世界的主宰，在九天之上以漠然的目光審視著一切，包括李花敗！

  若是換上另一個人，無論是誰，即便是天人江老在此，都會感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就像是螻蟻見到了人間皇者，雙方之間的差距可不止是天地之別。

  但李花敗竟一臉的淡然，就像是完全不受薑元氣勢的影響，甚至於李花敗在薑元這邊氣勢突變之際，他也產生了一些變化。

  李花敗半透明的身體裏，驀地出現了一個印記，隻不過這個印記並不清晰，像是被一層迷霧所覆蓋住了，可就是這個印記的出現，居然使得李花敗一點都不受薑元氣勢的鎮壓，而後者也在這個印記出現的瞬間，神色大變，他更是失聲質問道：“你怎麽會有這個的？！”

  “神秘人跟我說，當我遇到天命時，可以用這個印記來證實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李花敗淡淡地說道。

  與他的淡然相比，薑元則是在聽到李花敗的話之後，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咻！

  就在這時，薑元的眼中激射出兩道刺目光芒，如同兩柄仙劍一般刺進了印記中，李花敗對此無動於衷，站在原地，任由薑元探查他的身體。

  足足過去了十數息的時間，薑元眼中的光芒都沒有褪去，他觀察得很仔細，將印記查看得非常徹底，但越是如此，薑元的神情便愈發的複雜，有震驚、有追憶、有緬懷，甚至……還有一絲恐懼！

  終於，薑元停止了探查，而隨著他的結束，李花敗體內那模糊的印記就像是有靈一般，也隨之緩緩消失了。

  這時，當薑元再看向李花敗時，他的目光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了，他的眼裏再沒有懷疑，“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的話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這個印記是否一次性的，而且，你可否記得神秘人的其他特征，例如……可曾感知過對方的一絲氣機？”

  對於薑元前後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轉變，李花敗並不意外，而他也認真地回答了薑元的問題，“據神秘人而言，這個印記的確是一次性的，它的作用便是在我跟你交談中的適當的時候，將它顯露出來，待你徹底探查一番之後，你便會相信我了。”

  “至於你問的特征……我從未感知到有其他特殊的地方，我從頭到尾，也隻是聽過神秘人的聲音而已，而且這個聲音據我猜測，還是被對方偽裝過的。”李花敗如實答道。

  當聽到李花敗的回答之後，薑元的臉上露出遺憾，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可見在他心裏，早就預知到不能從李花敗的口中知道更多的東西，剛才那一問，隻不過是心存僥幸罷了。

  薑元凝視李花敗，這一次，他的目光很清澈，“我已經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東西了，甚至於你的真實身份都猜到了一些，你要不要聽聽？”

  李花敗的神情沒有因為薑元的言語而起到波瀾，隻見他非常幹脆利落地回答道：“謝了，但，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麽？這不是你一直以來都想要知道的答案麽？”

  “在我還有肉身的時候，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的來曆，不過我現在就隻剩下真靈，那麽許多東西就沒有意義了。而且你已經承認，這裏是昆侖，在外麵的那一位是皇，那麽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想必不久之後，我就要為了皇而獻身，以徹底完成我這磨刀人的使命。所以，既然都過去了這麽久，並且我時下許多，那這個問題，就沒有一定要解開的必要了。”

  “你是已經發現了什麽嗎？”薑元指的是李花敗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真實來曆。

  李花敗笑了笑，“也許吧。”

  “難過麽？”薑元輕聲道。

  李花敗搖搖頭，“隻要不知道真相，那麽一切都算不得真，那還有什麽可難過的？天命，我知道你在看到這個印記之後，了解到了許多，想必其中還包括著我的身世之謎，可我在此請求你，向我保密，我想在臨死之前，還留一份純粹的念想。”

  “什麽念想？”

  “念想我也是有曾經的，我也擁有父母，擁有童年，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念想我並不是沒有記憶，隻是……不小心忘記了而已，”李花敗嘴角微微勾起，“所以，即使這是一個夢，也請不要讓我醒來。”

  薑元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見對方意誌堅定，他最後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

  李花敗聽聞此話，臉上浮現出一個真摯的笑容，他認真說道：“李某在此，多謝天命了。”

  隨即，他居然真的朝薑元深深一拜。

  在此期間，薑元的眼神一直很複雜。

  “你無需如此的。”

  “無論是天命答應不告訴我我的來曆，還是天命作為皇身邊最忠誠的人，都值得我一拜。”

  最後，李花敗直起腰，臉上的神情恢複冷峻，一張俊逸的臉龐上寫滿了鄭重，“接下來，便是我作為磨刀人的使命，以及我為什麽要請天命來此的來龍去脈。”

  薑元點點頭，“請講。”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身為磨刀人，我要做的便是迅速變強，使得妖刀隨之一同成長，但這件事是有前提的，則是在我正式開始修煉之後的三百年裏，三百年之後，無論我達到什麽境界，都必須停下了。”李花敗沉聲說道，“至於為什麽要停下的原因，神秘人沒講，我自然也不會去詢問，但它既然開口了，我便會執行下去。”

  “但是，磨刀人的使命並不止這些，三百年不是終點，恰恰隻是起點。神秘人告訴我，三百年之後，妖刀就會收斂所有的氣息，隨機成為某種不起眼的形態，自動流落紅塵之中。而我要做的，就是找一樣同樣不怎麽起早，並且跟隨了我三百年之久的物品，將之當作我的封存之地。然後……我毀去我的肉身，以真靈的形態，自主封印在這件物品中，最後，我控製著這件物品，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下，回到我一開始蘇醒的地方，也就是……那片湖泊。”

  聽到這裏，薑元不由得看向了儲物空間中的兩樣物品，李花敗見狀，點了點，道：“沒錯，妖刀分解成了兩柄連開蘊境修士都能運用的匕首法寶，而我的真靈，則是封印在了這朵花裏。”

  李花敗看向紅色大花，眼中閃過一縷悲傷，薑元在一邊感應到了這一幕，卻沒有出聲。

  “我從湖邊蘇醒的時候，是躺著的，而當我起來，便發現這朵花剛好被我壓著，聯想到神秘人說，需要我找一樣不起眼且可以跟隨我三百年的物品，我沒有怎麽考慮，便摘下了它，用它來做我的封存之物，再好……不過了。”李花敗輕聲道。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而當我做好這一切之後，便隻需要等待就行了。神秘人告訴我，當未來有一天，我從封印的狀態醒來時，就代表著我被皇帶著來到了昆侖。到那時，我要做的，就是引起異動，吸引天命前來，並且告訴對方我所知道的這些。”

  李花敗目光堅定，不見有絲毫的動搖與怨恨，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最後，當皇重現了真正的妖刀之際，我便自毀真靈，自願……成為妖刀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