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半個月，天人之戰再度出現。

  隻不過與上一次相比，這一次的天人之戰明顯降低了一些強度，再加上地球法則的提升，還有傳送法陣的堅固，三者同時存在，才能導致胡藝澄和江老能在地球上大發神威。

  可即使是這樣，胡藝澄和江老之間的戰鬥仍是驚天動地。

  當胡藝澄和江老彼此的氣勢碰撞在一起後，頓時激發出一股浩大的風暴，從他們二者之間席卷而出。

  廖觀平趕忙退出山峰，並且召喚出昆侖墟的底蘊之力，將自己保護起來，而薑年也同樣離開了山峰，胡藝澄在動手之前就已經安排得妥當，薑年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退出，便是之前遭到胡藝澄重擊，生死未卜的丁明。

  此時他仍處於昏迷之中，那微弱的氣息幾乎到了一種不可察覺的地步，但所幸他還留有一口氣在，才不至於徹底死去。

  在他身上，亦是存在著胡藝澄的庇護，對此廖觀平還多看了丁明幾眼，心中思慮，看來此人先前說的，和胡藝澄關係密切一事的確為真。

  轟！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起，廖觀平和薑年猛地看去，隻見胡藝澄已經和江老近身交鋒了起來。

  胡藝澄手上持著一把由純粹的天人之力凝聚出來的長劍，神情凝重，她每每揮劍，都能在虛空劃出數道漆黑裂痕，其上劍氣縱橫，無比淩厲，令人心驚。

  胡藝澄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非常強大了，但要是跟她的對手——江老來對比，則是明顯的落於下風了。

  江老手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兵器，純憑一雙枯瘦的手來和胡藝澄對戰，而且最令眾人震驚的是，江老身上並沒有散露出什麽特別強悍的氣息，卻能在胡藝澄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下顯得遊刃有餘，仿佛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胡藝澄再怎麽全力以赴，也無法讓江老認真起來。

  以至於不知道什麽原因，江老一直在進行防守，卻沒有主動進攻哪怕一次，但即便如此，胡藝澄仍是破不了江老的防禦。

  胡藝澄手上長劍氣勢磅礴，劍氣橫掃天地，浩大且浩蕩，在山峰外的廖觀平看得是一個心驚膽跳，所幸胡藝澄的攻勢再怎麽可怕，她對麵的江老都能一一擋下。

  看到這裏，廖觀平不禁在心中為江老祈禱：“可千萬一定要擋住啊，把時間拖得越久越好，最好是直接把她那身天人之力的時限給消耗殆盡，如此才不枉費我把江老留給昆侖墟唯一的一次天人庇護給使用了啊！”

  要說在場的人中哪個最緊張，不是薑年，不是胡藝澄，而是廖觀平。

  他為了消耗胡藝澄的時間，可是幾乎把整個昆侖墟都給搭上去了，四大底蘊盡數耗盡，連這唯一的天人庇護都給用了，可以說，即便他的目的達到了，之後對昆侖墟造成的傷害也是不可估量的龐大，甚至就算昆侖墟最後能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天命主導，此番消耗，至少也得讓昆侖墟虛弱百年以上！

  如若最後江老沒能拖住胡藝澄，導致胡藝澄卷土重來，那他廖觀平便可以說是滿盤皆輸了。

  所幸照現在的局勢來看，江老是穩穩地占據了上風，廖觀平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胡藝澄是身具天人之力不錯，然而她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真實實力，都與江老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胡藝澄自然也看出了這個問題，但對此她毫無辦法，她既不能攻破江老的防護，也不能就這樣帶著薑年離開。

  而最關鍵的是，江老一直都沒有主動出擊，始終處於被動防守，這就使得胡藝澄更加的焦慮不安起來。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妙，更何況，連作為外人的廖觀平都琢磨出了她的底細，她自己又怎麽不知道？

  她的時間不多了。

  在短暫的交手中，她已經發現，對麵的江老並非本尊，而是一具分身，這具分身應該擁有著和江老一樣的實力，但卻無法一直長存下去，是否有時間限製胡藝澄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這具分身隻能出現一次，當一次戰鬥結束，便會煙消雲散了。

  至於廖觀平為什麽要讓這具分身出現的原因，胡藝澄也能猜到，無非是看出來她的天人修為具有時間限製，所以才叫分身來拖延時間。

  而且廖觀平精明的地方在於，他居然能讓分身一直處於被動防守中，無論胡藝澄怎麽打，分身就是不出手，就是要拖住胡藝澄。

  而當胡藝澄出現避戰或者退離的跡象時，分身又能恰到好處地打出一些神通術法，迫使著胡藝澄繼續戰鬥下去。

  胡藝澄無奈，隻得以不斷揮劍，希冀這樣能打破局麵。

  可惜江老的實力遠超於她，就是胡藝澄再怎麽拚盡全力，江老都不見有多少疲軟，反倒是胡藝澄越打下去，便越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天人之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

  胡藝澄明白，她今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即便最後她沒有死在江老的手裏，也會死在這天人修為所帶來的代價中。

  早在之前她和薑年前往昆侖墟之時，她的體內就已經一塌糊塗了，血肉像是被融化一樣，形成一灘又一灘血水，雖然在表麵上看不出來究竟，但事實上，胡藝澄正向著自我毀滅的路疾馳。

  且這條路一旦踏上了，就無法回頭了。

  鏗鏘！

  胡藝澄催動體內浩瀚的修為，近乎透支地灌注在手中的長劍之中，長劍上的氣息愈發強悍，霎時間，無數淩厲劍氣從中噴湧而出，撕裂空間，道道空間裂縫出現，狂暴的亂流迸發，聲勢極為浩大。

  “殺！”胡藝澄低沉喊道，隨即持劍竭力劈下，頓時劍氣翻湧，將天上的蒼穹都破開了一條望不見盡頭的裂痕出來！

  這是胡藝澄如今能使出來的最強一擊。

  她從來沒有學過什麽神通，也沒有經曆過多少戰鬥，此時一切的力量，都來源於她身上這股被灌輸進來的天人修為，且隻會以純粹的修為之力進行攻擊，毫無章法可言。

  雖說對於天人之下的修士來說，縱然是這種不計消耗的亂打一通的戰鬥方式，依然可以將他們輕易地抹殺，可在江老麵前，這點手段，著實無法撼動到他。

  隻見江老僅探出一隻手，緊接著這隻手迅速放大了起來，仿佛遮天蔽日一般，一下子就把長劍掀起的浩瀚波動給收容了進去，然後在胡藝澄有些絕望的目光裏，所有劍氣瞬間消散，一切威勢蕩然無存。

  連同胡藝澄手裏的長劍，都因此而崩潰開來。

  胡藝澄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局勢已經非常明顯了。

  她的確是勝不了對方。

  就在這時，薑年的聲音驀地傳入胡藝澄的耳中，這是胡藝澄事先留下的神念傳音，無需薑年說話，便可以順著這道神念和她進行溝通。

  “逃不了麽？”薑年關切問道。

  胡藝澄沒有隱瞞，如實回答：“逃不了了。”

  “因為什麽？”

  “一旦我想要離開，他便會追擊上來，我擺脫不了。”胡藝澄的語氣很平淡，就像是在闡述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當然，這是為了讓薑年安心使然。

  她現在怎麽可能不焦急，怎麽可能不苦惱？

  就連她給薑年的回答都沒有說全麵。

  她是被江老糾纏得難以擺脫，但如果她真的想走，未必沒有機會，但胡藝澄之所以不逃，還是因為她時間不多了。

  就算她們能逃出去，等胡藝澄這身天人之力消散，她又因此而死去之後，隻剩薑年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麽？

  到那時，廖觀平將會在第一時間出手，把薑年除而後快。

  那麽她們的一切努力，都將成為一場空。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胡藝澄不想讓薑年過早的知道真相，即使薑年已經看出來了一些端倪，但在她是否會身死這件事上，胡藝澄終究是選擇了隱瞞。

  為此，胡藝澄需要偽裝，需要說謊，要表現得她即使沒有了天人之力，也不會死去。

  要表現得她胡藝澄可以帶給薑年安心。

  還有……要表現出，當她胡藝澄失去了天人之力後，她和薑年也能肩並著肩，一起麵對死亡的陪伴之意。

  一切……都是為了薑年。

  “你這身天人修為還能維持多久？”果然，薑年已經看出來胡藝澄無法長存修為的事實。

  “快了。”

  薑年沉默了一下，接而繼續說道：“你其實不用管我的，無論你使用了什麽方法獲得的力量，但既然無法長存，便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你這樣做，隻會把你自己也搭進去，當你失去力量的那一刻，我們兩個都會死。”

  薑年的話語間並沒有流露出責備，他隻是在闡述一件事實，事到關頭，也無需去特意指責什麽了，那樣沒有意義。

  “當我看到你即將被人殺死的那一刻，便什麽都管不了了，放心，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幼稚，但能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是對得起，你對我的感情了。”胡藝澄的聲音很溫柔，即使她和江老一直在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隻不過由於江老的不主動進攻，胡藝澄也就不存在什麽太大的壓力了，反正對方的目的明顯就是要拖延時間，而非死戰不休。

  “我原本的打算，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無論承受多少痛苦，也要咬牙堅持下去，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薑年平靜說道，“隻是漸漸的，我發現這個打算根本無法實現，所有人都想殺我，他們不會讓我如願以償的。”

  “幸好，我還有你，雖然這樣很自私，但我還是想說，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我覺得，即便真的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至少我人生的最後一刻，還有你的陪伴，與你攜手共赴黃泉，也同樣是對得起，你對我的感情了。”薑年有些釋然地說道。

  而胡藝澄在聽到這一番話後，心裏卻酸楚不已。

  “我不會讓你死的，小年，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讓你……活下來。”

  這句話，胡藝澄沒有告訴薑年。

  她回複薑年的是另一句。

  “怕麽？”

  “不怕。”

  說完這句話，薑年突然有一種吐盡苦悶，終於釋然心胸，仿佛重獲新生的感覺。

  他原本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麽的醜陋與黑暗，讓人看不到一絲光芒。

  直到現在，看著胡藝澄在前方戰鬥的背影，回味著對方跟他說過的話，薑年才久違地體會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有美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