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李花敗成為真人的那一天開始說起。”

  廖觀平沒有選擇隱瞞，坦誠布公。

  炎池龍也有些意外，廖觀平這是要揭露自己的底牌嗎？

  不過既然廖觀平願意告知，他自然也不會去阻止。

  “此事還是我昆侖墟老祖傳下來的，每一代都隻口述給下一代掌門，一代僅有一人可知，雖然此事保密性極為嚴峻，但它本就是為了這天命之爭而存在的，至今傳到我手上，便是該將其公諸於世的時候了。”廖觀平嗓音低沉，神情認真，炎池龍心神一凜，公諸於世？這是為何？

  他沒有打斷廖觀平，靜靜地聽了下去。

  “根據老祖口述，由於當時的地球法則壓製太嚴重，想要從半步真人成功突破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李花敗不愧是天縱奇才，他憑借著一己之力，硬生生打破了桎梏，成功引動天劫，隻要他順利渡過天劫，便能成為真正的真人。”

  “但，問題就出現在這裏，李花敗雖然引動了天劫，但地球當時所處的大環境非常的詭異與苛刻，再加上或許是因為李花敗乃第一個順利走上真人境界的修士，他引動下來的天劫十分可怕，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初入真人的層次，李花敗隻是稍微接觸了一下，就差點被當場格殺。”廖觀平娓娓道來，聽到這裏，炎池龍皺起了眉頭。

  廖觀平似能看透炎池龍的內心，他解釋道：“曆史上對李花敗渡天劫的描寫並不詳細，可以說是模棱兩可，因為當時天劫浩大，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近距離觀看，而且李花敗渡完天劫之後雖然身負重傷，但卻並沒有我說的那麽嚴重，連觸碰一下都不行。”

  “但實際上，李花敗的確是扛不住那恐怖天劫，根據昆侖墟代代掌門相傳的口述，在李花敗即將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是江老及時出現，替他擋住了大半的天劫，如此李花敗才能艱難渡過，並且之後江老還親自助他消除在天劫中留下的隱患。事後，李花敗非常感激江老，甚至希望江老可以收他為徒，但江老卻直接拒絕了，聲稱他救李花敗是另有所圖，至於江老的目的……”說到這裏，廖觀平停了下來，在炎池龍的注視下，晃了晃手裏的仿花敗妖刀。

  炎池龍何許人也，自然一眼看出廖觀平的意思，隻是他深感疑惑，“江老一介天人，以他的手段，想打造出一把比妖刀更強的兵器也不在話下，為何要特意大費周章，尋求李花敗煉製，而且還是仿品呢？”

  “因為天命。”廖觀平短短四個字讓炎池龍目光一凝。

  廖觀平有些無奈地說道：“天命這個東西真的太麻煩了，就像是從薑年體內剝離出來，既要拿他的父母血煉，還需要三百三十三血魁祭煉，而且這二者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必須為土生土長的地球人，與地球法則相契合才行，而江老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與天命有關，但江老本身又不是純粹的地球人，所以他做什麽事都很少親力親為，因為地球法則不承認他，以至於他想要操縱天命走向，就必須借助他人的手，這就是他大費周章讓李花敗煉製仿品的原因。”

  “那為什麽會是仿品？而且，江老做這些的意義何在？”

  “關於為什麽會是仿品，我也不清楚，此事就連老祖都沒能問個明白，或許是因為妖刀隻能借給我用在天命之爭，其他時間便無法動用了吧。”廖觀平輕聲說道，炎池龍聽得有些雲裏霧裏，所幸接下來廖觀平就解釋了這一切。

  廖觀平直視炎池龍的眼睛，以一個平靜的語氣闡述出一件驚天秘聞，“因為江老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我昆侖墟獲得天命主導。”

  炎池龍明顯愣了一下。

  廖觀平沒等他反應過來，他接而說道：“炎宗主應該知道過昆侖的傳說，萬神之鄉，龍脈之祖，從這些稱呼上就能看出昆侖的地位顯赫，神農宗也是出身於神州大地，但若是論資排輩，神農宗也隻能屈居於昆侖之後，甚至我敢於說上一句，昆侖乃是真正的地球正統，正是基於此原因，江老才決定將天命托付於昆侖身上。”

  “而江老讓李花敗煉製妖刀仿品，交給昆侖墟老祖手上，便是最好的證明。”

  炎池龍隻覺腦袋嗡嗡作響，廖觀平此時說的這些實在太駭人聽聞了，妖刀仿品是江老讓李花敗打造送予昆侖墟的？是因為他想讓昆侖墟獲得天命主導，從而執掌地球？

  “那為何江老還要做出這麽多無謂的事情，既然從一開始就決定將天命交給昆侖墟，那他怎麽還讓我們八大勢力互相爭奪？”炎池龍大腦飛快運轉，找到破綻後立刻問出。

  廖觀平似早就料定炎池龍會這麽問，他鄭重回複：“因為儀式。”

  “儀式？”不知為何，炎池龍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後心裏咯噔了一下。

  廖觀平點點頭，“正是儀式，如果你仔細回想江老所做的許多事情，都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儀式，哪怕結果都已經注定了，但他還是會讓自己，或者讓我們走一遍過程，這樣看上去，就如同你巫者中常有的祈雨，求風之類的，也是會在那之前完成某種祭祀或者儀式，明明可以直接以神通降雨，但卻不會那麽做。我不清楚江老做這些的真實目的是什麽，但自從他當初會讓李花敗打造出妖刀仿品之後，昆侖墟也就不再去尋找真相了，因為……有這把妖刀，就足夠了。”

  炎池龍聞言心神震動，廖觀平說的這些經不起細究，因為一旦他認真回想，就會發現事實與廖觀平說的一模一樣，他本身就是巫者，對儀式一事最為熟悉，現在被廖觀平這麽一點出來，他頓時覺得背後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

  的確……江老做的許多事情，都帶著某種特殊的儀式感！

  炎池龍看看廖觀平，又看看他手上的刀，驚魂不定的目光中甚至隱藏著一縷恐懼。

  江老到底在謀劃著什麽？

  若廖觀平說的是真的，那麽江老造出這麽大的一個局是所為何事？讓整個地球大大小小幾乎所有勢力都參與其中，最後決出八大勢力，好不容易擠掉最強的宏林寺與光明教廷，以為迎來了曙光，卻沒想到他排除萬難走到終點，竟發現昆侖墟早就已經來到了。

  他這才想起來廖觀平明明修為並不算高深，甚至與方亥升相比都隻是勉強五五開，可他卻在天命之爭開始之前，就一直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原來他的底氣來源於這把仿妖刀。

  來源於……江老的布局。

  所以說這全部都隻是一場戲？

  一場儀式？

  廖觀平拿著花敗妖刀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真人之兵，就是黃方溫來到這裏，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真人，在修士的前幾個境界中可是第一個擁有封號的，這足以證明其地位的超然。

  炎池龍站在原地，臉色陰沉，似乎在想些什麽，而廖觀平也不打破此時的寧靜，默默等待。

  一息、兩息、三息……

  廖觀平不急，他知道炎池龍現在內心有多煎熬，他說出的這些太過匪夷所思，炎池龍一時間難以接受實屬正常。

  就連他當初從上一任掌門口中得知這一切後，也是久久不能平複心中的震驚，直到這把仿妖刀正式傳到他手上時，他才真的相信……

  江老，眷於昆侖。

  天命，屬於昆侖！

  廖觀平低頭掃了一眼花敗妖刀，眼中閃過一縷隱藏極深的熱切與激動，昆侖墟付出了數代的努力，準備至今，再加上他錦上添花的謀劃——花敗妖刀終究隻是仿品，雖然能發揮出真人威能，但卻無法持久，僅僅隻有十招之力而已，十招之後，這仿品便會崩潰開來，為了萬無一失，他便召集其他勢力，與之商議，設計讓最強的方丈大師出局。

  沒錯，請出黃方溫來對抗方丈大師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因為廖觀平擔心方丈大師真就機緣巧合下躲過十招，最後將昆侖墟數代的努力都付諸流水，所以為了讓方丈大師出局，他也隻能出此對策。

  所幸，這一切的一切，終究是要開花結果了！

  廖觀平此時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極好。

  但有人歡喜有人愁，反之炎池龍的感覺便像是吃下了一塊半生不熟的禿鷲肉，頗為酸澀與難受。

  若廖觀平所言不假，那江老豈不是把整個地球都耍得團團轉？還是說，江老整出這麽大的一個局，就是為了讓昆侖墟主導天命能夠實至名歸？

  正統？

  炎池龍反複琢磨這兩個字。

  正統，正統……

  這就是原因？

  “呼……”炎池龍長舒出一口氣。

  廖觀平深深地看了一眼炎池龍，手中妖刀微微提起。

  炎池龍握緊了拳頭。

  體內修為緩緩升騰。

  他終於開口說道：“你說了這麽多，卻都隻是一麵之詞而已，就算江老做的事情的確帶著某種儀式感，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明江老早就選中了昆侖墟，你擁有妖刀不假，但，我依舊無法相信，這妖刀是江老送予昆侖墟的，我更傾向於，它是你無意間獲得，或者，是早些年昆侖墟與李花敗有過交情，這是對方還情所打造的。”

  廖觀平盯著炎池龍，沒有回應。

  炎池龍繼續說道：“你的證明隻在一把妖刀，即使這是你的底氣所在，但我卻不能認定，這便是江老的意思，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這把妖刀是江老贈予昆侖墟的，我也不會因此就相信，你所說的……正統二字。”

  說完這些，炎池龍的身上已然爆發出一股洶湧的修為波動，他目中戰意濃鬱，不為花敗妖刀折服。

  廖觀平不語，以提刀回應。

  炎池龍真的不相信廖觀平說的這些麽？

  不，作為地球上最頂尖的幾個勢力之一，神農宗掌握著大量常人不能接觸的秘聞，以他的閱曆與眼力，怎麽會看不出廖觀平所言真假呢？

  但是，炎池龍不甘心。

  他不是不甘心廖觀平擁有妖刀花敗。

  而是不甘心廖觀平提出的昆侖正統。

  難道說，我神農宗就不是神州正統了？

  更何況，他神農宗付出的代價就一定比昆侖墟少嗎？你昆侖墟憑什麽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天命主導？就因為你那把真人之兵？

  炎池龍心中燃起熊熊火焰！

  局勢已經很明顯了。

  炎池龍要戰！

  廖觀平並不意外，若換做是他，他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唾手可得的成果。

  不過……

  廖觀平在心裏喃喃：“這可是……天命所驅啊！”

  下一刻，一道浩大刀芒猛然爆發，伴隨著一聲驚天嘶吼，於那無人可見的高空領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