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章 段輕塵的未婚妻
作者:江舞      更新:2020-04-01 16:29      字數:5610
  畫卷的邊角有些微微泛黃,顯然有些時日了。畫上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衫,墨發垂落,通身上下未戴任何飾物,容貌與她一模一樣。但那神色又超乎尋常的平靜,悲,喜,憂,怒,半絲兒情緒也看不見。仿佛是個沒有靈魂的人。但世間哪有這樣的人?還是作畫的人技法太差,畫不出人的表情?畫成一張僵屍臉木頭人?正在她訝然的時候,段輕塵彎腰將畫卷撿了起來,還從袖中取了一塊帕子,輕輕的拭掉上麵的灰塵。又小心的重新卷起,用一塊緋色紅綢布包裹起來。“多謝曦秀幫輕塵撿到畫卷,輕塵正忙,告辭了。”他含笑朝雲曦微微額首,轉身便朝馬車走去。就這樣……走了?不解釋一下那畫中人?“睿世子!”雲曦朝他緊追了兩步。他的未婚妻怎麽會同她長得一模一樣?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舅舅說母親端木雅隻生了她與謝婉兩人,而且生下她二人後就一直生病,不可能還有其他的姐妹。母親與父親相愛一生,更不可能有異母姐妹。而且,父母又都是獨子獨女,所以,也不可能有表姐妹。毫無血親關係的兩人長得這般相似,這簡直不可能。“曦秀有事嗎?”段輕塵停了腳步回過頭來,淺淺笑著看著她。雲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畫卷,伸手指了指,問道,“睿世子,冒昧問一句,世子的未婚妻……是誰?”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地方大,人多,但是,城中幾家最為顯赫的府邸裏幾乎是沒有秘密的。誰家娶誰家的,與誰是仇人是與誰是親戚,都可問得出來。唯獨睿王府,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神秘,除了張揚的段輕暖郡主,裏麵的其他人包括仆人都是一個迷。段輕塵與段奕的年紀相仿,段奕因為她才久久沒有娶妻,但皇室宗親的段輕塵年過二十還是獨身,就有些奇怪。忽然有個未婚妻也是聞所未聞的大媳事。段輕塵望向她的笑容忽然一窒。但隻是一瞬,他依舊溫和笑道,“輕塵的未婚妻……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輕塵在等她回來。”說完,他朝雲曦淺淺點頭後便轉身上了馬車。馬車停在夏宅左側隔壁一處宅子前,隨後,段輕塵下了馬車,走進了那所宅子。馬車也很快的離開了。雲曦這才記起那處一直空著的宅子是段輕塵的別院。“秀,你在看什麽呢?”青衣走來也順著她的目光朝左側宅子看去,口裏說道,“咦?睿世子?他還真的住在咱們隔壁啊?”雲曦沒說話,轉身朝府裏走去。青衣見她臉上怏怏的,忙問道,“秀在想什麽呢?”她停了腳步,微眯起眸子看向青衣,“青衣,你說,世上會不會有完全沒有血親關係的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青衣眨眨眼,“怎麽可能?”頓了頓,她又問,“秀看到什麽人長得像了嗎?”雲曦低著頭,微微蹙眉沒再說話,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青衣,讓青二備馬車,我要去一趟奕王府。”青衣的眼睛馬上一亮,歡喜說道,“是,秀!”在府裏養傷的主子知道秀找他,該有多高興!……謝府裏。夏玉言與謝楓帶著禮品來見謝老夫人。這是夏玉言自和離以來,頭次進謝府。上回出府時,這府裏還是繁華一片,鶯鶯燕燕成群,喧嘩吵鬧,不失高門府邸的氣派。可沒幾個月,便是沉寂一片,行走的仆人們個個都是小心謹慎。“夏夫人好,楓公子好。”但前院正廳裏,依舊歡笑一片。丫頭侍女見了二人紛紛行禮問好。夏玉言對跟著來的桂嬸點了點頭,桂嬸馬上從拎著的禮盒裏取來荷包一一發過去。她笑嗬嗬的說道,“大家一起喜慶喜慶。”“謝桂嬸。”丫頭婆子們一臉的喜慶。眾人都會看臉色,府裏平時總是出事,老夫人一早到晚都沉著臉,今天公布說是請夏夫人與楓公子來吃飯,又請了相麵的先生與族中的一位長者,機靈些的早已猜出是什麽意思了。謝老夫人今日穿了一身新,頭上戴著墨青色的抹額,卐字不連的同色對襟上衫,墨色裙子,一團喜氣的坐在正廳上首。幾個丫頭圍著趙玉娥在說笑。趙玉娥見謝楓走進來,早拿蒲扇擋著臉,且將頭扭過了,掩唇而笑。謝楓一進正廳便看到了她,與她視線一對,臉色也微微一紅。夏玉言滿麵含笑的拉著謝楓走到謝老夫人的跟前跪下了。“給老夫人見禮。”“老夫人好。”“林嬤嬤,金珠,快扶他們起來。”謝老夫人也笑著指揮著身邊人。看坐,上茶。謝楓命跟來的仆人送上禮品。各式赤金首飾,玉玩器皿,雲州上等錦緞,海外來的琺琅,滿滿抬了一箱上來。見麵禮雖沒有段奕的奢華,但比一般大戶人家隻強不差。媒人是謝氏的一個長者,謝老夫人命人取來趙玉娥的生辰庚貼送到夏玉言的手上。夏玉言轉手遞到謝楓的手上。謝楓微微怔住,殷紅庚貼來得快得不像真實。趙玉娥的丫頭麗兒對旁人指著謝楓嘻嘻的笑起來。趙玉娥怒得擰了她一把。謝楓的臉更紅了。謝老夫人笑道,“倒是兩個不錯的孩子,言娘,我將玉娥托福阿楓,你也得看好了。”夏玉言忙說道,“老夫人,言娘自會將玉娥當成女兒一般養的。”謝老夫人長籲一聲說道,“我自是信你的。”滿屋喜氣洋洋正說著話,外間又有仆人來傳話,“老夫人,謝五老爺與宇公子到了。”謝老夫人探頭朝外看了一眼,神色一暗,淡淡說道,“請他們到偏廳先坐著,一會兒一起吃飯吧。”謝楓的卻是神色一凜,眉尖微擰。謝五房的人來做什麽?雲曦說,謝家五房的人在青州時就一直同醉仙樓的人做對,甚至公然陷害。而且,兩家爭鬧時,謝五老爺的侄子也死在災民的手裏。隻有那個謝蓁到夏宅裏鬧了一次,再不見五房的人再有什麽動作。這是認輸了,還是又想幹什麽?管家謝來貴又道,謝五老爺還帶了禮單來。坐在下首的夏玉言忙拿眼偷偷看向老夫人那裏,隻見老夫人隻輕笑一聲,看也不看禮單,隨手交與林嬤嬤,又依舊同夏玉言說起話來。夏玉言的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謝錦昆已出局,這謝五房的人就行動了?那麽楓兒呢?她偏頭看向謝楓,卻見他神色淡淡,一派自然。夏玉言端起茶碗喝著茶,掩著心頭的擔憂。酒宴在偏廳裏擺開。謝老夫人帶著謝楓與夏玉言走進廳中的時候,謝五老爺與謝君宇訝然一瞬。但兩人很快又收了情緒,雙雙上前見禮。謝老夫人客氣的還了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禮了,入席吧。”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浮著的,經過謝錦昆的事情後,她對主動上門來示好的謝氏子弟,都多個了心眼。因為都是自家人,所以沒有分廳擺酒宴隻是設了男女兩桌。謝五老爺,謝君宇,謝楓一桌。謝老夫人,夏玉言,趙玉娥,以及謝五老爺的小女兒謝茹一桌。席上看似和氣一團。但謝楓看得出,坐在他一側的謝君宇看他的神色很不善。但,他卻佯裝不知。且看看這謝君宇想幹什麽。“聽說楓大哥在北疆時上過戰場殺過敵人?”謝君宇捧上一杯酒,唇角微勾看著謝楓說道。謝楓也舉杯回禮,“一個小小的領兵隊長,不算什麽。”“楓大哥謙虛了,上過戰場無論官大官小都能稱為英雄。三日後,我謝氏在京中的少年子弟要到北城門附近的精武場賽馬。不如楓大哥也一起去?楓大哥上過戰場的人一定精通馬術。或許能對馬術不精的小弟們指點一二?”話語雖是邀請,但暗中帶著挑釁,不去,人家拍馬屁拍了一通還害怕了未免會惹人嘲笑。他看向女眷的那一桌,趙玉娥正眨著大睛看著他,一臉的崇拜。去的話……謝楓抬眉看向謝君宇,目光冷沉,麵色不改,微微勾唇笑道,“好,楓也正好同族中的子弟們多多切磋一下技藝。”“君宇等著楓大哥的光臨。”謝君宇揚唇一笑。隻是笑意不真,藏著一抹冷芒。……雲曦坐著馬車到了奕王府。青二按著往常一樣準備將車停在王府的正門前。這時,雲曦卻忽然說道,“停側門那兒。”青衣有些不解,“秀,為什麽不走正門?”雲曦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青二將馬車趕在側門旁停下了。王府的側門正關著,她也沒有叫人開門,而是腳尖點地,飛身躍上院牆跳進了王府。青二摸摸頭,一臉懵懂地問青衣,“曦秀今天可真奇怪,正門不走走側門,而且還是爬牆進去?”青衣伸手托著下巴,笑嘻嘻說道,“她是不是想給主子一個驚喜?”青二的眼珠子轉了轉,也笑道,“那麽,咱們也不說。讓他們各自驚喜?”兩人相視嘿嘿一笑,也不將馬車趕到正門也不通報,就地坐著休憩起來。雲曦跳進王府內,馬上有一個暗衛閃身出來,“誰?”暗衛一見是她,驚詫的眨著眼,這……未來的女主子幹什麽爬牆?雲曦擺擺手,沉聲說道,“不準說!”“是!不說。”哪敢說啊,得罪女主子,王爺還不得抽了他的皮?暗衛趕緊放行了。奕王府府中的路,她早已記得熟悉。繞過一片人工湖,穿過幾處庭院,再往前走便是段奕的書房兼臥房。她正要走過去,忽然聽到前方有腳聲傳來。一個侍女說道,“太後中的毒就沒有解的嗎?吃什麽東西都吃不出味來,吃多了還吐,這可怎麽行?”“沒有解藥,醫術那麽高的朽木道長都拿這毒沒有辦法呢。”“哎,太後就這樣了嗎?”“不知道啊,王爺前幾年年年出府去尋藥,一點有用的藥都沒有找到。”前方一條小徑上,兩個侍女的手裏捧著拖盤一前一後的朝一處院落走去。雲曦的眉尖微微一擰,她第一次來時,段奕就說過太後的毒無藥可解。她低下頭,看了看袖中的手。白皙,纖長。她的掌心血……雲曦的眼睫閃了閃,抿著唇快步朝太後的院落走去。院中的侍女們乍一見她進來,驚得紛紛跪下了,“曦秀。”雲曦朝眾人抬了抬手,又抬頭朝前方正屋裏看去,低聲說道,“起來吧,你們,小點聲,不要驚著太後娘娘。”“是。”正屋裏,侍女都腳步輕輕,見她進來驚訝著要行禮,都被她揮手製止了。“我來看太太後,你們各自去忙吧。”她看向裏屋,裏屋裏,幃幔低垂。侍女小聲道,“太後還未起床呢。曦秀請先在外間候著。”她點了點頭,自己找了地方坐下了。侍女各自去忙。一個侍女朝桌上放著的藥碗來。她忽然指著自己桌邊的茶碗說道,“我不喝這種綠茶,有茉莉花嗎?”“有的,曦秀請稍等。”等侍女走開後,她趁人不注意時,飛快將綁在小腿上的匕首拔下來,然後往手心處一劃,將掌心的血擠入到了藥碗裏。待聽到腳步聲又走來後,她又飛快的收了匕首。侍女端了茶水進來,“曦秀,請用茶。”一個嬤嬤從太後的裏間屋子裏走出來,同樣看到雲曦訝然了一會兒,行了禮後,又對那侍女道,“太後醒了,快將藥端進去。”然後是一疊聲的腳步聲音朝裏間屋子走去。小半個時辰後,德慈太後由嬤嬤扶著走出來。“太後娘娘金安萬福。”雲曦走上前行了禮。德慈太後看見雲曦便笑道,“難怪哀家今日精神好,原來是你來了,快到哀家這邊來。瑞嬤嬤,這孩子倒成了哀家的福星了。”瑞嬤嬤也笑道,“是啊,奴婢也瞧著太後的精神也比往常好了許多呢。”雲曦往太後的臉上瞧去,果真見她眉眼間的倦怠色不見了,便知是她的掌心血起了作用。但是,太後中毒多年,這一次隻怕不夠用。她的眼睫閃了閃,笑道,“雲曦是太後娘娘的福星,太後不如多留雲曦在王府裏住上幾天?”如果在太後身邊多待上幾天,也許能解了那毒。德慈一怔,旋即笑道,“好好好,哀家也早有這個意思了,又擔心你女孩兒家難為情。”然後,她朝瑞嬤嬤使了個眼色,瑞嬤嬤歡喜著飛快地跑出去了。雲曦正低頭想著事情,絲毫未覺得說了什麽反常的話。瑞嬤嬤小跑著找到了府裏的管事嬤嬤周嬤嬤。“胖婆子,太後娘娘吩咐,曦秀今晚住王爺屋裏,你趕緊收拾起來!”周嬤嬤驚得一跳,連身上的肉也跟著抖了抖,眨了眨小豆子眼睛,“真……真的?”“太後吩咐還有假?曦秀在太後那裏呢!快點!”瑞嬤嬤喜得合手念著佛。“好,我這就吩咐著人收拾屋子去。王爺那屋子這幾天一陣藥味,曦秀怕是聞著不習慣。”兩個嬤嬤商議了一番好,歡喜的去準備去了。書房裏。段奕喝了藥後,正靠在榻上看著文書。青州雖然已開始下雨,也有個青隱在那裏坐陣,但他仍然怕出事,隻希望盡早的撇開那裏的差事。周嬤嬤帶著朱嬸與兩個小仆走了進來,對段奕行了禮說道,“王爺,太後吩咐奴婢們來給您收拾屋子。”說完,她喜滋滋對眾人一揮手,“動作快點,一個時辰後這裏必須換個樣兒!”“是!”這幾人,有人拖地,有人抬了不少開得絢麗的盆載進來。周嬤嬤又給段奕的大床上換上了喜慶的朱紅色,屋裏又熏起香來。段奕看著這群人忙得腳不踮地,不禁挑眉問道,“嬤嬤,太後讓你們收拾本王的屋子本王沒意見,但是那床上為什麽一團豔紅?花瓶還換個粉紅色?這屋裏被你們整得像個女子的閨房了,你們這是做什麽?”周嬤嬤笑眯眯的說道,“王爺,曦秀來了,這屋子就得收拾啊。”段奕微怔,旋即飛快地丟開手裏的文書朝書房外走,走了兩步發現還沒有問她在哪兒。“曦秀人呢?”周嬤嬤一臉的訝然,眨了眨眼,說道,“王爺,曦秀在太後那裏啊,您不知道?”段奕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散開的衣衫,淩亂。而一旁的琉璃屏風中的他,也是一副病體的模樣。他馬上回了屋子重新換了一身出來,這才腳步匆匆朝太後的院中走去。雲曦正陪太後說著話,同時留心關注著她的臉色。這時,她的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也沒有在意,以為是哪個宮女。誰知胳膊被人忽然抓起。她回頭一看,見段奕正黑沉著臉站在她的身後。“母後,兒臣正找她呢,先帶她離開一會兒。”德慈太後見二人手拉手,親密無間哪裏會反對?便笑道,“正好,你來了就帶她到府裏四處走走。哀家腿腳無力,走不動呢。”雲曦被段奕抓著胳膊拖出太後的院子,一直拖回了書房。他又將周嬤嬤等人趕出了書房,將門“砰”的一聲關死了。“怎麽啦?”段奕的臉色不大好,陰沉一片,雲曦小心的問道。段奕不說話,而是抓起她的左手,雙目直直的盯著她,“你又割手掌了?”原來是這個。雲曦伸過右手抱著段奕的脖了,抬頭看他,“奕,太後是你母親,她身子不好,你擔心,我也會擔心啊。她中了毒沒有解藥,而我的掌心血能解毒,所以……不就是割了一點掌心血嗎?又不礙事。”“不礙事?……”段奕的臉色微微一白,猛地將她拉入懷裏,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父精母血,你怎麽能隨意丟棄血?你母親要是知道了,該怎樣傷心?”雲曦被他的緊張神驚住了,“段奕,是不是我的血有問題?”“沒有,隻是……怕引起不懷好意的人傷害你。”段奕將她的身子鬆開一些,黑著臉看向她,“下次再看到你割手掌,本王要行使夫綱了!”雲曦翻了個白眼,夫綱?她的妻綱還沒使出呢。“嗯?本王說的無用?哼!”段奕伸手捧起她的臉,然後俯身重重的吻下來,霸道,不客氣。雲曦幾乎不能呼吸,隻能伸手推他。段奕哼了一聲,“夫綱,得從未婚妻時一一熟悉起來,不得抗拒!”他又低下頭來。雲曦忽然伸手擋著他的唇,眉尖微微擰起。“段奕。”她道,“段輕塵的手裏有一張畫像,同我的相貌一模一樣,他說……那是他的未婚妻。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妹?”段奕赫然看向她,眼睛微微眯起,“段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