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合夥人段奕
作者:江舞      更新:2020-04-01 16:29      字數:11914
  青裳悄悄地從謝府出來後,便直接到了吉慶藥房,稍微一打聽,她很快就找到了雲曦與青衣。

  雲曦半靠在桂嬸的身上,神色看起來略有些疲倦,正哀哀的哭著。

  青裳的唇角抽了抽,她怎麽看到小姐的眼睛裏閃著狡黠?還有那淚水,呃,好吧,天知道她是怎麽弄出來的。

  青衣見她來了,對她用口型說了幾句話。

  青裳點點頭,又走出了藥房。她便知道她們這位小姐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就算是處於弱勢時,也會拉下一人墊背。

  桂嬸見了雲曦卻是心疼得不得了,“三小姐別怕了,咱們這就回府去。”說著又轉身看向林嬤嬤,說道,“林嬤嬤,這事兒,您老都瞧個清楚了,這等敗壞小姐和小姐大丫頭名聲的惡奴,可一定要嚴懲不貸。”

  “老姐姐放心,老夫人心裏明鏡兒著呢,不會讓三小姐白白受委屈的。”林嬤嬤說道,同時厲聲喝問老餘,“你趕來的馬車呢?怎麽沒有看到?”

  老餘一頭汗水,他找了好幾條街,跑了快兩個時辰了也沒有找到。

  青衣捂著唇偷偷的發笑,那車架子早被她一把火燒了,馬匹又送到了一家宰殺場,她走的時候,那屠夫已將馬放了血,這會子,隻怕買得快些的,那馬肉已經上了餐桌。

  “林嬤嬤……,馬車……馬車不見了……”老餘哆嗦著說道。

  “不見了?”林嬤嬤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向身後一招手,沉著臉說道,“這事兒,你回去同大夫人與二小姐說。來人!將這惡奴捆了押回府裏去!”

  很快,上來兩個小廝將那老餘的胳膊反手一擰,用一根粗繩子捆起來,又嫌他亂嚷嚷的吵鬧不休,還塞了一塊破布到他的嘴裏,往一輛馬車後架上一扔,趕著馬車一路往謝府走去了。

  林嬤嬤這時對秦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禮,“府裏的事讓秦夫人笑話了,老奴還要回去向老夫人複命呢,就此告辭了。”

  雲曦也抹了抹淚水與桂嬸一起也朝秦夫人屈膝一禮。

  秦夫人卻笑道,“我今日也沒什麽事,想著也有不少日子沒有見過姑母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同你們一起去謝府吧。”

  雲曦當然沒有異議,這位秦夫人據說最是個愛敢閑事的人,況且這回又是她姑母府上的事,她是必要插上一杠子,去瞧個熱鬧。

  林嬤嬤微微挑了挑眉,但她也隻是個下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說道,“秦夫人到府上看望老夫人,老夫人也定是歡喜,隻是秦夫人需小心些,仔細委屈了肚子裏的寶寶。”

  秦夫人笑著揮了揮手,“剛才的女大夫建議我多走動走動,我也一時想不起要去哪兒,眼下不如同你們一道去謝府走走。”

  林嬤嬤見秦夫人執意要去,隻得點了點頭吩咐同來的仆人們快去收拾馬車。

  關雲飛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恭恭敬敬的朝幾人行了禮,說道,“今日謝三小姐的侍女被人誣陷,事情出在在下的藥房裏,在下理當為謝三小姐的侍女以正清白,請嬤嬤同意,讓在下也一同到府上去澄清一下事情。”

  雲曦抬眸看向關雲飛,想不到這書呆子大夫想得還算周到。隻是青衣依舊不買他的帳,橫了他一眼,將頭扭開了。

  林嬤嬤點了點頭也沒有反對,藥房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連秦夫人也插手管了,要是不讓這關大夫到府裏去,萬一老夫人問起來,她也不好交差,隻說道“關大夫辛苦了。”

  一行人走到藥房外停馬車的地方,秦夫人的馬車已先行一步朝謝府方向離開了。

  林嬤嬤因為是奉了謝老夫人的命令特意來接雲曦的,正吩咐著嬤嬤丫頭們服侍雲曦上馬車。

  這時,關雲飛手裏捧著幾大包草藥走到雲曦的馬車門邊上,說道,“謝三小姐,這是你買的藥,在下已命人包裝好了,您的侍女忘記拿了。”

  雲曦正站在車門處,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關雲飛手裏的幾包藥,眼睫閃了閃,喚過青衣,“青衣,將藥收好,這可都是付了銀子的。”

  青衣會意,將藥接過來放在了馬車裏麵。

  關雲飛又說道,“這裏麵有三包藥是治青衣姑娘拉肚子的藥,有兩包是開給謝老夫人除燥泄火的清涼茶飲,上麵分別寫明了藥劑的用途,青衣姑娘千萬不要弄錯了。”

  “既然寫了就不會弄錯。”青衣不怎麽客氣的說道。

  林嬤嬤有些訝然的看著雲曦,“不曾聽說老夫人來藥房看病啊,怎麽會開出草藥來?”

  雲曦微笑說道,“林嬤嬤,我常聽老夫人說口眼燥熱,便請教了這位關大夫,關大夫說是天冷屋裏的炭火燒得太旺,人呆久了就會這樣,這個不是藥,是當茶泡著喝著的。一會兒關大夫到了府裏,再請他同老夫人說說飲用的方法。”

  關雲飛點了點頭,“沒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就同茶葉一樣飲用就可。”

  林嬤嬤默了片刻,說道,“既然是開給老夫人的方子,那就當麵對老夫人說吧。”而她卻對雲曦多看了兩眼。

  誰說三小姐呆木的?她竟然知道送這藥茶給老夫人,隻這一點啊,就不輸於另外的兩位小姐。

  林嬤嬤坐進了後麵一輛小油布馬車。

  關雲飛則騎馬走在最後。

  雲曦坐在中間的馬車裏。她整理著裙子上的皺褶說道,“青衣,我剛才看見青裳在藥房裏露了下麵,她人呢?”

  青衣從馬車角落裏拿出一個包裹,說道,“她也是擔心小姐,才偷偷的來看看,發現小姐沒事又回去了,曦園裏沒人可不好,那吟雪與吟霜隻不定會將咱們曦園翻成什麽樣子呢!”

  “能翻成什麽樣?你們啊,她們也看不出對我有惡意啊,你們倆怎麽總是防著她們。”雲曦好笑的看著青衣,這四個侍女,分成兩撥人,有事沒事兒互相鬥氣。

  “奴婢有一次發現吟霜悄悄的出了府,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我第二天問她,她還死活不承認!”青衣撇了撇唇說道,“隻可惜,奴婢那晚沒有追上她,不然啊,當場將她捉住。”

  雲曦沒說話,她也發現吟霜半夜裏出府過幾次,輕功之高,她幾乎聽不到她的腳尖踏地的聲音,但經過這麽些日子的暗中觀察,又沒有看出她與吟雪對她有惡意。

  上次她中了血聖蠱,兩個丫頭還焦急萬分的給她想法子。

  直接問,連青衣都問不出來,隻怕她也問不出什麽來,看來還得再觀察一下,有蓄謀的,總會留下尾巴。

  她揉了揉額頭,將這事兒暫時撇開在一邊,又見青衣正擺弄一個包裹,便問道,“那是什麽?”聞了聞,發現有肉香。

  “是醬鴨。小姐,咱們出門打的是買醬鴨的晃子,被老餘頭一攪合,差點忘記了呢,奴婢剛才看到青裳來了,便讓她買了兩隻。”

  雲曦微微一笑,這兩個丫頭倒也細心。

  謝府門口,夏玉言扶著個小丫頭正翹首張望著,雲曦幾人的馬車剛到謝府門前,夏玉言便扔開小丫頭扶著的手飛快地跑上前去。

  雲曦隻得命車夫將車停下,她與青衣從車裏走出來。

  一看到女兒,夏玉言立刻將人整個兒摟在懷裏,“曦兒,你沒事吧?”

  “沒事兒,不是有青衣跟著嗎?”雲曦拍拍她的後背說道,感受著她懷裏的溫暖,娘親的懷抱是天下最溫暖的懷抱。

  “還說沒事兒,青衣生病看大夫了,你不就是一個人了?一個小姐怎麽能一個人留在那藥房裏?”夏玉言將雲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臉色沉了沉,“不管怎麽說,你在藥房裏等了那麽久就是委屈了,娘會給你討回來!”

  夏玉言拉著雲曦的手直奔老夫人的百福居,起初她與安氏廝打起來時,被老夫人喝住了。

  老夫人命眾人一起到了百福居等著雲曦,但她不放心,便又來到府門前等著。直看到雲曦完完好好的回來,一顆懸起的心才算放下來。

  百福居裏,老夫人冷著臉坐在暖閣的外間軟榻上表情清冷,一言不發,低垂著眼眸捏著一串佛珠,無聲的數著珠子。

  金珠坐在一旁鏽著老夫人的一條抹額,金錠則是手拿一對美人捶,在輕輕的給老夫人捶著腿。

  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安氏坐在一側,一碗茶水捧在手時了許久也不曾喝完,她不渴,她隻是覺得捧著茶碗會安心一點。

  表麵上看,她的臉上波瀾不驚,但內心裏已再不停的找著說辭,夏玉言今天是發了什麽瘋?竟敢打她耳瓜子?

  還有那個老餘,他在搞什麽呢,怎麽將謝雲曦扔到一邊,他自己跑開了?真是沒用的東西,讓他盯著謝雲曦居然還盯出問題,將她也帶進去了!這個老貨,她可不會饒了他!

  這時,老夫人將眼皮略略的撩起來一點,“你們老爺還在祠堂裏嗎?”

  安氏忙將手裏的冷茶碗放在小幾上,笑著說道,“回老夫人,老爺還在裏麵呢,沒有您的吩咐,老爺怎敢出來?”

  “來人,將尚書老爺請來百福居!”

  一個侍女答應了退下了。

  安氏的臉色馬上變了變,老夫人這是想幹什麽?

  很快,謝錦昆被請到了百福居,他才進門給老夫人問了聲安,百福居院裏又有一疊聲的聲音響起來。

  “秦夫人來了?”

  “秦夫人好。”

  隨後,一陣珠簾子脆響過後,一個身姿豐盈的中年胖婦人在丫頭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謝老夫人看到來人,馬上笑著朝她招招手,“是鬱兒啊,你怎麽來了?”

  秦夫人丟開小丫頭的手朝謝老夫人走去,笑嘻嘻的說道,“侄女今天到吉慶藥房去看大夫,竟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哪家府上的車把式在那藥店裏瞎嚷嚷,說他府上的一個丫頭小產了正在吉慶藥房裏看病呢。

  侄女想著,這是誰家府裏的仆人竟然這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竟然在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胡說八道?雖然是在說一個丫頭,但那丫頭名聲不好了,不是會影響到她的小姐嗎?據那車把式說,小姐還未出閣呢!”

  謝老夫人冷嗤一聲,“這是誰家的管事主婦用人不當?安排這樣一個亂嚼舌根的人出門跟著小姐?不是壞小姐的名聲嗎?”

  “可不是嗎?我都替那小姐擔心呢,不知是不是得罪了家中的主母,還是……那是個繼母?”秦夫人看了一眼安氏說道。

  安氏不知道秦夫人為何跑到府裏一進門就說這沒頭沒腦的話,但見秦夫人看向她目光中藏有深意,她隻得訕訕的陪以一笑。

  秦夫人這時又說道,“姑母啊,您說,要是我秦家的主婦找這樣的仆人當差,侄女該怎樣罰她?”

  “怎樣罰?直接拉出去打板子,選個仆人也選不好,不狠狠的罰一頓,不會長記性。”謝老夫人說道,“當初你還未出閣時,我不是教了你這些管家的手段了嗎?怎麽還來問我?”

  “侄女記著呢,隻是還想多聽聽姑母的意見啊。姑母管著謝氏一大家子有經驗,侄女家中可就隻有那麽幾十個人,哪裏有什麽管事的本事?”

  安氏聽這姑侄嘮叨半天,不知她們到底想幹什麽,與謝錦昆對視一眼,謝錦昆忙起身問道,“老夫人找兒子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你且坐著,自然有事情讓你處理!”謝老夫人冷喝一聲,轉頭又問金珠,“去看看,三小姐的馬車到了沒有。”

  “是,老夫人。”金珠回道。

  但金珠才轉過身來,便見夏玉言帶著哭得眼睛紅紅的三小姐走進來了,後頭還跟著一個滿臉委屈的大丫頭青衣。

  三人一進屋就跪下了,夏玉言直接就哭了起來,“求老夫人給媳婦做主,不知安鏽給曦兒找的是什麽車夫,將曦兒丟在一邊自己去玩不說,竟在外頭肆意的編排曦兒的丫頭,誣陷丫頭小產了,還在藥房裏大聲的嚷嚷,很多人都聽進去了,這讓曦兒的臉還往哪兒擱啊?”

  “什麽?竟然真有這事?”謝老夫人氣得一拍桌子,“將那車夫帶上來!”

  安氏的臉色嚇得一片慘白,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心中飛快的盤算著計策。

  很快,車夫老餘被人帶進了百福居的正屋,他一看這麽多主子坐在上麵,嚇得拚命的磕頭,“老奴不知道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將老奴捆起來?”

  “為什麽?老夫人,請吉慶藥房的關大夫進來,青衣丫頭到底得的什麽病,關大夫可是最清楚了。”夏玉言冷聲說道。

  今日這事她要是再軟弱下去,她母女倆可真要被安氏害死了,將女兒丟在藥房裏不管不說,還編排一些惡毒言語詆毀她!真是心如蛇蠍!

  “請老夫人為奴婢做主。”青衣也跪下了,她擠了擠眼睛,將眼睛擠得紅紅的,打著哭腔說道,“奴婢隻是拉肚子,這老餘卻在藥房人多的地方說奴婢小產,這樣汙蔑奴婢,讓奴婢今後還怎麽見人啊?奴婢不要活了啊——”

  青衣哀哀的“哭”著,做著要死要活的模樣,實在心中則在抱怨雲曦,直接一腳將這老貨踢飛了事,演什麽苦情戲啊?害得她往眼睛裏扔了點胡椒粉才弄出了兩滴眼淚。

  雲曦卻是悄悄的掐著她的肉,讓她忍著。武力解決不了一切,得用計!同樣的,她也是跪在一旁默默的落著淚。

  “關大夫呢?”老夫人已是一臉的鐵青,原來侄女來看她隻是想說說這件事情?侄女都知道了,那麽其他的人也知道了。安氏這是想幹什麽?想毀了她謝家女兒嗎?

  關雲飛早就候在百福居的院內了,一個侍女將他帶到老夫人的麵前,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將青衣如何病了,雲曦又買了藥的事,如何將那散布謠言的婆子處罰的事一一進行說明。

  老夫人聽後默了默,對關大夫人額首說道,:“真是多虧了關大夫,才保住了我府上小姐及侍女的名聲。”

  “老夫人,事情是出自在下的藥房,在下理應幫著澄清,不足為謝。”關雲飛謙恭的回道,“在下藥房裏事務多,如果沒有什麽事了,在下告辭了。”

  “有勞關大夫了,來人,送關大夫!”

  讓人送走關雲飛後,老夫人的臉色馬上大變,她猛地一拍桌子同時怒吼一聲:“鏽娘,錦昆,你們給我馬上跪下!”

  安氏與謝錦昆什麽也不敢說,雙雙跪在謝老夫人的麵前,“老夫人息怒!”

  謝老夫人看也不看他二人,而是又朝外麵喊道,“給我將這個在府外胡言亂語的惡仆拉下去,杖打五十棍子,再扔到莊上,永遠不得回京城!”

  老餘嚇得身子一軟,往安氏跟前爬了幾步,“大夫人,求你救救奴才啊,奴才可是聽了您的吩咐做事的。”

  “你胡說什麽?你這該死的老東西!”安氏氣得跳起來,直接一腳朝老餘身上踢去。

  她這一腳使的力氣太大,老餘被她踢到一張桌上,頭正好撞到了桌角,頃刻就一命嗚呼了。

  老夫人屋裏的小丫們嚇得尖叫起來。

  秦夫人起初也是嚇了一大跳,然後她不陰不陽的說道。“姑母,表嫂的氣魄可比您強多了,您從不敢在百福居裏殺人,表嫂卻是麵不改色啊。”

  謝老夫人更是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好半天才順暢,“安氏!你怎麽能在老身的屋裏殺人?”

  安嚇得目瞪口呆,身子僵在當地,她在老夫人屋裏打死人了?雖然這些下人的生死契都在她的手上,犯了錯的直接可以杖斃。

  但這是哪裏?

  這是老夫人的院子,這裏平時殺隻雞也要到園子外頭去的,是絕對不能見血腥。

  老夫人這下子氣得身子都發抖了,“錦昆,這是你媳婦,你自己看著罰!還有,將前院所有趕車的車夫全部給查清楚了底細再用,不行的直接換掉!這次是三小姐隻是受了驚嚇,萬一像十幾年前丟了大寶,你們誰負責?”

  “老夫人你先消消氣,兒子這就去辦!”謝錦昆安撫好謝老夫人,又轉身將驚魂未定的安氏拎起來,“來人,將大夫人關到祠堂裏去閉門思過!”

  鬧鬧哄哄的百福居,在安氏被關進祠堂後,安靜了下來。老夫人要留雲曦說話,將夏玉言與謝錦昆等人都打發走了。

  雲曦將帶回來的醬鴨遞到謝老夫人麵前,“老夫人,這是孫女到外頭店裏買的,給您嚐嚐鮮。”又拿出幾包草藥說道,“上回孫女聽您說咽幹眼燥,便特意請吉慶藥房的關大夫點了些清火的方子,抓了幾副草藥,同茶葉一樣的泡水喝的,不苦。”

  一旁的秦夫人笑道,“這還真是個孝順的孩子,連出門都時刻想著姑母您。”

  老夫人隻微微笑著,命金珠收了東西。趙玉娥這時從西廂房走來,拉著雲曦好一陣看,蹙眉說道,“曦表妹,你可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你了呢。”

  雲曦笑著說道,“我隻是在藥房裏坐得時間久了一些,也沒出什麽事啊?”

  “話雖是這麽說,但你是小姐啊,怎麽能在那種嘲雜的地方一呆就是兩三個時辰?看看舅母都找的是什麽人,太不負責了!”趙玉娥憤恨的說道。

  一向溫和的趙玉娥都發火了,老夫人的眉梢動了動。

  等到雲曦離開百福居,趙玉娥也退下了後,謝老夫人馬上吩咐林嬤嬤,“林嬤嬤,你將前院車夫的名單找來,讓人仔細查一查他們的底細,再不可出現老餘這樣的人!我謝府多年前丟了一個少爺,要是再丟一個小姐,豈不是讓京中人笑掉大牙了?”

  “是,老夫人。”

  很快的,林嬤嬤將查到的資料送到老夫人的手裏。

  府裏一共六輛馬車,四輛主子們坐的,兩輛府裏管事仆人們坐的。還有一頂轎子是謝錦昆平時上朝坐的。

  車夫加轎夫加看馬廄的一共是十個人,全是安氏娘家的人。

  是她娘家帶來的仆人也沒有什麽不好,很多府裏大半的仆人都是夫人們的陪嫁。但問題是這十個仆人就有六個都是賭徒。

  而且是常年出入那種賭坊的大賭徒,這還了得!小姐們坐著他們的馬車出門,萬一遇上了收債的,可不就危險了麽?

  林嬤嬤查到資料後也是大吃了一驚,“老夫人,大夫人這是不忍心攆走她的陪嫁呢?還是不知情?”

  “兩樣都不可以!”謝老夫人冷哼一聲,“如果是她的陪嫁,這等品行不端的人,就得除!如果是不知情,更不可饒恕!一個主事夫人不知道府裏下人的底細還怎麽管家?難道讓下人們犯了事再來後悔?”

  林嬤嬤侍立一旁不敢吭聲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需要她多說話,老夫人可是管著整個謝府的主母,一個小小的尚書,奈何不了她。

  謝老夫人微眯起眸子,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林嬤嬤,你到莊子上去,挑些老沉可靠的人上來,記得多找幾個,先別跟他們說原因,放在府裏觀察一些日子再做決定。趕車的人一定要老實可靠,安氏選的這幾人,一個都不能用!”

  林嬤嬤沒有多話,答應著退下了。

  而夏玉言並沒有立刻回夏園,她一直在百福居的外麵等著雲曦,將雲曦送回了曦園後,又轉身獨自一人回到了謝老夫人的百福居。

  彼時百福居裏早已安靜下來,謝老夫人抿著唇坐在榻上想著什麽。金珠幾個侍女見到夏玉言,都微笑著見了禮,夏玉言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老夫人講。”

  金珠拿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點了點頭,眾人一齊退下,但個個心中都在腹誹,這二夫人越來越同以前不一樣了呢,今天打了大夫人不光一點也沒有,反而大夫人被關祠堂罰跪下了。難道是深藏不露?

  夏玉言走到謝老夫人的麵前撲通著跪下了,神色從未見過的凝重,“老夫人,言娘有話說。”謝老夫人有些訝然,支走了丫頭們還是這樣一副表情,“你想說什麽?”

  “老夫人!言娘想同謝錦昆和離,求老夫人成全!”夏玉言說著,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言娘嫁到謝府裏快二十一年了,一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老夫人又何必留著言娘呢?”

  謝老夫人看了她半晌,說道,“和離?你倒是想得容易,當然,和離也不是不可,隻要我的一句話,錦昆就會同意。但是言娘,你有沒有同曦丫頭商議過?她又是不是希望你同錦昆和離?還有你和離的後果,你不要跟我講帶著曦丫頭到鄉下去住,哪怕是到了他國,一個母親與父親和離的女兒,是很難找到好的婆家的,你想過沒有?”

  夏玉言愕然看向謝老夫人,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曦兒會受影響?

  “先回吧,想好了再來跟我說,別隻管著自己不管自己的女兒。”

  ……

  謝錦昆剛從祠堂出來,安氏又進去了,府裏的人都在竊竊私語,想著老爺與夫人受罰可都是因為二夫人與三小姐,難不成老夫人這是又看重夏園的人了?

  夏玉言自從打了安氏後,幾個姨娘跑夏園跑得更勤快了。但夏玉言卻依舊是淡然處理,仿佛這事兒就沒發生過一樣。

  反倒是謝錦昆忙得一時半刻也不閑著。安氏的娘家侄子與他的二兒子謝誠被人告到了大理寺,他這幾天倒處求人塞銀子,最後求到了顧非墨那裏,顧非墨說東門兵馬司不告這案子就可結。

  於是,謝錦昆又找到東門兵馬司,但那兵馬司的正副使二人也是各種忙,謝錦昆是次次來次欠吃閉門羹。

  安氏在祠堂裏閉門思過,夏玉言與雲曦的日子更加清靜了。

  隻是夏玉言一連幾日都不怎麽講話,雲曦去看她的時候,她也是神色怏怏的。

  雲曦問桂嬸是怎麽回事,桂嬸也隻是搖頭說不知道,這讓她心上焦急卻又想不出辦法,她的這位娘總是將心事藏在心裏。

  曦園裏,雲曦正坐在桌邊看著醉仙樓近日的收支帳目,一大串的數字標誌著那是一堆銀子,她的心情莫名的大好,盤算著什麽時候找個機會同夏玉言說說,她其實很有錢。

  她這時又想起那日原本要帶夏玉言到酒樓裏吃飯的,結果在路上遇到了謝楓,因而夏玉言精神不好最後沒有去成。

  何不今天再帶她去吃吃飯?

  正要叫過青衣一起到夏園去,就聽外麵金珠來喊她。

  “金珠?可是老夫人找我?”雲曦將帳本收好,來到外間。

  金珠說道,“三小姐還是隨奴婢到前院去吧,看看就知道了。”

  “去前院?不是老夫人找我有事?”雲曦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金珠笑道,“當然,老夫人也在前院了。但是,還得三小姐親自到了再說。”

  “你這丫頭盡在賣關子。”雲曦笑著瞪了金珠一眼。

  金珠領著雲曦一路到了前院停馬廄那裏,雲曦更是好奇了,怎麽領著她到馬廄來了?

  隻見馬廄旁邊專門停放馬車的地方停著一輛馬車,深褐色的車身,離車還有三丈來遠,便已離到一陣淡淡的清香。

  雲曦眨了眨眼,這不是段奕的那輛新打造的馬車嗎?難道是段奕來了?嗬,他現在的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居然要她到府前迎接了。

  他就不擔心府裏人的口水會將她淹死?

  卻見老夫人從馬車後麵走出來,旁邊還跟著青二與一個太監。

  老夫人說道,“曦丫頭,這輛馬車與這位車夫是太後娘娘賞給你的。快來謝恩吧。”

  太後?雲曦眸光微閃,這是段奕打著太後的晃子在送她馬車吧,難道是聽青衣說起她被府裏的車夫扔在外麵的事?

  她恭恭敬敬的走到那個太監的麵前行了禮,“臣女謝雲曦謝太後賞賜。”

  雲曦得了太後賞賜的消息不出半日便傳遍了整個尚書府,謝雲香與謝雲容兩人嫉妒得眼都紅了。夏玉言則是驚異的問雲曦,“太後真的賞給你一人的?”

  “那還有假嗎?老夫人當時也在呢,還有一個車夫也一並賞下來了。”

  夏玉言抿了抿沒有說話,她想起老夫人那天對她講的話,“如果你與錦昆和離了,曦丫頭怎麽辦?誰會願意與一個父母和離的女子來往?”

  她微微歎了口對雲曦說道,“太後如此垂愛你,下次她再宣你去做鏽品樣子的時候可得用心點。”

  “知道了,娘。有了自己專用的馬車,咱們母女倆今後想去哪兒便去哪兒。”雲曦摟著夏玉言的胳膊說道,“不過,女兒今天要帶娘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娘去了就知道了。”雲曦神秘一笑。此時已到了正午,雲曦帶著夏玉言與青衣走進醉仙樓的時候,發現醉仙樓的三層樓裏都坐滿了人。

  掌櫃福生一見雲曦來了,忙丟了手裏的算盤快步的走了過來,“小姐,您訂了哪號桌啊?”

  福生早認出這便是他的大東家,但雲曦沒有挑明,他也做個佯裝不知,雲曦男兒裝是“言立”,女兒裝便是“言立”的師妹。

  “隨便吧,掌櫃您看著辦,哪兒有空位,你就安排哪裏吧。”雲曦說道,眼睛卻往四處瞅了瞅,看到客員滿坐,她心中欣喜不已。

  有客就是有銀子啊,有了銀子還怕他謝府做什麽?這輩子與夏玉言就不愁吃喝了。

  “好勒,夫人小姐們請隨小的來。”福生笑著將雲曦往她的尊字號客房引。

  那間客房,雲曦早就吩咐過了,除了她,誰也不準用。

  夏玉言訝然的看了看四周,拉著雲曦小聲的說道,“曦兒,到這裏吃飯,很貴的吧?咱們的錢夠嗎?”

  雲曦無奈的暗暗搖頭。夏玉言一向清苦慣了,乍一看到這裝飾華麗的地方,難免會吃驚。

  醉仙樓又是按著皇家的標準裝飾的,到這裏吃飯,一桌酒菜沒有一二百兩銀子下不了桌。

  而一二百兩可抵得上一家四口吃上好幾年的糧食了。

  “娘,你別擔心,上次太後將女兒叫去看了鏽品樣子,很是喜歡,賞了女兒不少銀子呢,足夠咱們在這裏好好的吃一頓飯了。”

  “是真的嗎?太後賞了你多少銀子啊?”夏玉言小聲的問道,隨後又補了一句,“那也不要太浪費了,咱們隨便吃點東西就好了。”

  “嗯……”雲曦想了想,說了個不大不小又不至於讓夏玉言驚嚇的數字,“有三百兩銀子。”

  “這麽多啊?”夏玉言驚得睜大了雙眼,然後拉著雲曦飛快的往酒樓的外麵走,“曦兒,省點銀子用吧,咱們到小飯館裏吃飯去,娘剛才聽到有人結帳,竟花掉了一百七十多兩銀子,太貴了呢,走吧走吧,別在這裏吃了。”

  雲曦有些好笑,“可是娘,太後給的不是現銀啊,是將錢放在了這家酒樓裏,任由咱們吃完這三百兩銀子,所以女兒才帶了娘來啊,娘沒看見那掌櫃的看見我們都很客氣嗎?因為是太後娘娘已經提前付錢了呢。”

  夏玉言聞言腳步一停,“曦兒你不早說啊,那咱們快進去吧,不用多浪費。”走了兩步,夏玉言又問福生,“掌櫃,既然有銀子已放在了貴酒樓裏,假如我們不吃,是不是可以將錢取出來?”

  福生驚愕的看向雲曦,心中腹問個不停,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雲曦一陣汗顏,“娘,不可以的,隻能吃掉!”她帶夏玉言出門就是為了吃點好的,兌換了不是白來一趟?同時,心中又感歎夏玉言真是苦慣了,就這樣的銀子也想著換成現錢拿來家用?

  哪知夏玉言的臉色一變,“掌櫃的,你們大掌櫃是誰?別家都可以退銀子的,為什麽你們家不可以的?你們欺負我們是女子是不是?將你們大掌櫃叫出來,我同他說道說道。”

  “不……夫人……你聽我說啊……”福生一臉的為難,頻頻看向雲曦。

  雲曦搖搖頭,要是將錢退還了夏玉言,夏玉言又不肯吃了,一準拿了錢回府裏,最後又用在她的身上了,然後夏玉言繼續是一日三頓吃些粗食,那不是白白出了一趟府了?

  就像上回一樣,她給了夏玉言五百兩銀子,夏玉言全用來給她做衣衫了。

  “福掌櫃,將銀子退還這位夫人吧,讓她們到喜歡的地方吃飯。”

  她們的身後突然有人說道。雲曦回過身來,見段奕正朝她們走來,一身玉白色長袍尊貴無雙,笑容淺淺。

  “奕親王?”夏玉言看到來人有些訝然。

  “二夫人好。”段奕朝夏玉言微微一額首。“這間酒樓是本王所開,夫人口裏說的大掌櫃正是本王,二夫人要退銀子,這件事也不難。”

  段奕說著將手一招,福生的兒子小圖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上麵就放了三張百兩的銀票。“二夫人,請收好。”

  夏玉言看了一眼段奕,將銀票收在懷裏,屈膝福了一福,“多謝奕親王。”然後拉著雲曦飛快地往店外走。

  雲曦回頭看向段奕,麵色一沉,搞什麽啊,她可是好不容易將夏玉言騙了出來,他就這樣的將銀子還給夏玉言了?要還的話,她可以還啊。

  還有,他是不是給了什麽好處給福生與小圖,那兩人為什麽很狗腿的跟在他的後麵?就算送了她馬車,但是這酒樓更值錢啊,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吃虧了。

  “娘,走什麽啊,來都來了,吃了飯再走嘛。”雲曦幾乎被夏玉言拖著跑,隻是她們才走到店門口,又被福生叫住了。

  “夫人小姐們請稍等啊!”福生一路小跑過來。

  雲曦惡狠狠的掃了一個眼神給他,都不會想辦法攔著夏玉言?誰讓你將段奕放進來的?這不是壞事嗎?

  福生看到雲曦不善的眼神,頭上直冒汗,忙陪笑對夏玉言說道,“這位夫人,你們這麽急著走做什麽?小店今天正在做活動呢,夫人正好是第八百八十八個客人,得到這個吉祥號的客人,小店免費的送一桌酒菜,所以,這麽好的機會,夫人為什麽要走呢?”

  “是真的嗎?有這等好事?”夏玉言看了看雲曦又看了看她們身後跟著的青衣。

  雲曦點了點頭,“娘,掌櫃的生意是長期的,應該不會騙咱們。”

  青衣一向都是跟著雲曦的思路走,她也說道,“二夫人,奴婢昨天出門經過這裏時,看到這家店正在街上發單子,上麵寫的就有什麽抽幸運號送酒菜的活動。”

  “既然是送的,那就不好駁店家的好意了,曦兒,青衣,那就……吃了飯再走吧。”夏玉言說道,然後又拉著雲曦往店裏走。

  福生在她們後麵可是長長的吐了口氣。

  安排好了雲曦等人後,福生這才到樓下忙起來。

  他才走到一樓,就聽一處角落裏有人吵起架來。

  “店家呢,你們為什麽賣假酒啊!我喝了肚子疼起來了!”一個少年叫嚷起來!

  “哎呀,我的肚子也疼起來了,你們的酒菜是不是有問題啊?肉裏有餿味呢!”

  “叫你們掌櫃的來,敢賣假酒爛肉,我們要到衙門裏告你們去!”幾個少年踩桌子的踩桌子,踢凳子的踢凳子,甚是囂張。

  福生擠開人群走了過去,“幾位客官,怎麽回事啊?小店購進的全是一大早新宰殺的牛羊,肉還有熱氣的呢!怎麽會有爛肉嗖肉呢?”

  “就是有問題,不信你們來吃吃?”那少年站在椅子上將手裏的酒遞給旁邊一桌的人,那人聞了聞,也說道,“啊,味道不對呢,真的是假酒。”

  又有人端起他們一桌的肉聞了聞,“果然是爛肉啊,哎呀,不行,我得到外麵吐一吐了。”

  這一處地方的人說肉酒有問題,大廳裏其他幾十桌客人全停了吃飯。

  有的在觀望,有的已要求店家給個說法,有人正要進門的,一聽這話,轉身就走了。

  還有的已嚷起來要退銀子,大廳裏的氣氛霎時變得緊張起來。

  福生隻得陪著笑臉一一同他們解釋,十幾個夥計更是忙得一頭汗水的挨個兒陪著小心,謙恭的解釋著。

  樓下的爭吵,驚動了樓上的雲曦,尊字號的客房裏有間小窗子,可以將樓下大廳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眼神眯了一眯,還道是誰呢,原來是這兩個潑皮無賴!安氏的二兒子謝詢與趙玉娥同父異母的弟弟趙典——那個林姨娘生的寶貝兒子。

  果然是臭味相投啊,這兩人都是好吃懶做的人,居然玩在了一處。隻是今日他們一起到這醉仙樓來,叫嚷著說酒菜有問題這是想做什麽?

  雲曦對夏玉言說了個借口,便帶著青衣下了樓。

  她才走到樓梯口,前麵有人伸手將她一攔,“你這個樣子前去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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