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對不起她的，不是江家

  　　林可芯第二天上班，在小區門外，遇上了江黎川。

  　　魏宏不見蹤影，隻有章賀恭敬地對她笑，“林小姐，有關那張照片的事,林江要給你一個交代……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

  　　在他身後不遠處，賓利的車窗緊閉，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但這輛車，是江黎川的。

  　　林可芯當初給江先生發信息，就是不想和江黎川打交道。

  　　沒想到兜兜轉，最後還是輪到他來見她。

  　　但這次，林可芯並沒有遲疑，徑直上了車。

  　　她已經放下，心境坦然，自然不懼麵對。

  　　坐上車的那一刻，視線在江黎川熟悉的臉龐上掠過。

  　　林可芯當即移開眼神。

  　　江黎川，瘦了。

  　　記憶中，不論是他清俊修長的少年時代，還是後來輪廓逐漸英挺的青年時期……

  　　江黎川隻是看起來身形頎長，體態偏薄。但其實脫下衣服，他是一個肌理線條如雕塑般優美的健壯男人。

  　　可是林可芯如今隻單單瞥上一眼，就清晰地看出，他瘦了。

  　　臉頰是最為明顯的。

  　　他原生骨量優秀，山根高挺，下頜骨到下巴的角度比例堪稱顏值中的天花板。

  　　以往剛剛好的時候，有著迷倒眾生的神顏。但現在一瘦，竟覺得這張臉小了一圈，快要盛不下他突出的五官。

  　　而原本遺傳江夫人的那雙鳳眼，則更顯銳利如鷹隼的冷漠光澤。江夫人那雙眼生得自然嫵媚風流，裝上江黎川自己的色彩，比從前的矛盾反差更甚。

  　　林可芯知道，不少女人迷戀江黎川，最迷戀的便是他這雙眼。

  　　連她以前也不例外。

  　　他看你的時候，神情是足夠的冷，眼尾卻又自帶三分撩人，男性的荷爾蒙威力就在這份違和中衝撞了出來，是俗稱的冷蘇感，總能輕易擊中女人的心扉。

  　　現如今他瘦了，臉頰與五官稍顯不搭，卻更加重這種感覺。

  　　有一種病態的美感，怕是惹得更多女人芳心和聖母心齊動……

  　　林可芯心想，車禍加上胃炎，對他的身體也造成了不小的負擔吧？

  　　但她也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沒了關心他的資格。

  　　不，這份資格現在送她，她也是不肯要的。

  　　以往所有的癡心灌注在他身上，又開出了什麽樣的花？

  　　……

  　　比起林可芯匆忙一瞥更短暫的，是江黎川停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斜靠在後座之中，手肘撐在車窗邊緣，手指擋在唇上，淺淺地望著窗外。

  　　“爸讓我來給你一個交代，泄露你父母照片的人，林江已經處理了。”

  　　“謝謝。”林可芯隻有這麽簡單的兩個字。

  　　空寂的氛圍，淡淡地充斥著寬敞的後座空間。

  　　江黎川和林可芯之間隔著不小的空曠。

  　　換成過去，是林可芯絕不能容忍的距離，她總會抓緊一切機會黏他。

  　　可是現在，他坐得遠，她也絕無再靠近的可能性。

  　　江黎川突然在這一刻發現，原來，他的話是這樣少，他的表達能力和他的詞語，是那麽的匱乏。

  　　因為，除了有關那張照片的事，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句話可以和她聊。

  　　為什麽他們從前相處了十幾年，他卻一點也沒覺得尷尬和難熬過？是哪裏變了？

  　　不，變了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江黎川想起來了，過去，他們之間之所以從來沒有冷過場，是因為有林可芯的熱絡。

  　　她總有說不完的話，講述自己的生活，關心他的見聞……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她話多得有點誇張。

  　　隻要氣氛停滯一瞬，她就會立馬找到新的話題。

  　　嘰嘰喳喳得像隻快樂的小鳥。

  　　除非，他用眼神製止她，希望她安靜一點。

  　　那時候林可芯就會乖乖收聲，但熱烈的目光，卻一刻也不停的追逐著他。

  　　那時候，她總是穿著白色的衣裙，但渾身都洋溢著斑斕的色彩，有太陽的光芒。

  　　可是現在……

  　　江黎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林可芯今天穿了一條黃色的細小格子裙，民國風的洋裙樣式。

  　　江黎川知道她現在生活相對拮據，不可能買得起多麽貴重的衣服。

  　　可是再劣質的衣料和版型穿到她身上，也裹不住她的玲瓏和曼妙，她的腰身還是細軟如柳，裙擺下露出修長又不失圓潤的小腿……

  　　江黎川收回了目光。

  　　林可芯安靜得像個陌生人。

  　　她把明麗穿到了身上，卻把對他的陽光全都收了回去。

  　　“沒什麽，我就先走了。”靜默之後，林可芯率先開口，“請再次替我謝謝江叔叔。”

  　　“送你去上班，順路。”江黎川不待她下車，就簡短地開口。

  　　司機聽到這句話，已經發動了車。

  　　林可芯隻怔了一秒，就錯過了離開的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後退。

  　　“你什麽時候發工資？”突然間，江黎川問，沒頭沒腦的。

  　　林可芯一臉懵逼。

  　　江黎川扔過來一張卡。

  　　“發了記得打一半上去。”

  　　過了好幾秒，林可芯才嗤笑，“川爺缺那碎銀幾兩？”

  　　“好，”不等江黎川說什麽，林可芯已經款款地把卡拎了起來，“我會按時打上去的，您敢收，我就敢打。”

  　　確實，話是她說出口的。

  　　上次在宋慈家門外，他攔住她的路，她為了脫身，隨口胡謅了一句。

  　　沒想到江黎川竟然認真？

  　　算了，她也不和他計較。

  　　隻是，沒等林可芯把卡放到包裏，眼前光線突然轉暗，身子一重，人已經陷入了座椅當中。

  　　江黎川，欺身而上，將她死死按住。

  　　“你現在是不會好好說話了？”他眼中有戾色，是發怒的前兆。

  　　林可芯於是閉嘴。

  　　“你出去也是這樣和別人相處？”他問，強迫她抬頭，“林可芯，回答我！”

  　　林可芯不得不與他視線相觸。

  　　她眼中蒙著一層淡霧，清透又薄情，輕易將江黎川的怒火挑得更甚。

  　　“擺出這幅全世界都虧欠你的樣子給誰看？江家給你的教養呢？”

  　　江黎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火氣。

  　　他給她卡，是想要她那點錢嗎？

  　　他給的是台階。

  　　但她非但不走下來，還一腳踢開。

  　　林可芯動彈不得，她隻能別開眼神。

  　　人真是……有趣得很呢，他先前怎麽對你，你仿照著來對他，才做到不及百分之一，他就受不了了？

  　　她目所能及的輕蔑，真是瘋狂地在江黎川的雷區上蹦迪。

  　　他聲音裏已經聽得到恨意，“你發一條短信，理直氣壯要求林江給你說法。哪怕涉及這件事的人對林江有功，集團也毫不猶豫地處置了，而你呢，林可芯，江家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你，你卻把江家的愛護隨意輕賤！”

  　　林可芯淡淡地回眼，她總算是正視著他，“對不起我的，從來都不是江家。”

  　　她和他之間種種所有，已經跳出了江家林家的範疇。

  　　她承認江家對她好，但江黎川，對她不好。

  　　哪怕是現在他出手處置了出賣照片的高層，她也談不上一句感激。

  　　她隻問他，“那個高層手裏的照片，是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