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心中再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厚厚的信封裏，裝滿了鈔票。

  　　林可芯愕然，轉頭看著俞子舜。

  　　“你這個月的獎金。”俞子舜慢慢打著方向盤，開出了車庫。

  　　林可芯不敢相信，“可是師哥，我們部門才扣了獎金。”

  　　是他扣的。

  　　“這是你的。”俞子舜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他笑得那麽溫和，好像車內的空氣都暖了起來。

  　　“我總不能讓下麵的記者，一個人去跑了獨家新聞，還自己倒貼各種費用。至少……你給清潔阿姨的那五百塊……”

  　　俞子舜話還沒說完，林可芯已經從裏麵抽出五百，把剩下的還給了他。

  　　“好了，這個報銷我接受。”

  　　如果這筆錢是興業給林可芯的，她會接著。

  　　可她知道，這是俞子舜單獨給她的。

  　　似乎猜到林可芯的想法，俞子舜把信封扔回了林可芯懷裏。

  　　“沒看清楚嗎，裏麵有張單子，需要你簽字，我還要拿給財務。”

  　　林可芯重新打開信封，果然在裏麵看到一張領獎金的單子。

  　　這樣啊……

  　　那她就卻之不恭了。

  　　“其實，我把視頻賣給酸檸檬，已經拿了一大筆錢。”林可芯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酸檸檬看起來是個小工作室，其實挺給得起價的。

  　　他們需要名氣一炮打響，林可芯也需要有人當槍爆料，可謂是一拍即合。

  　　“那是你該得的，”俞子舜輕笑一聲，“興業在這個事件中，唯一給你的幫助，就是給你提供了一個攝像頭。但興業欠你的，卻很多。”

  　　讓橙麗跪直給興業道歉，嗬……這事情以前有人敢想嗎？

  　　幾年前興業危機時刻，橙麗有多囂張多狂妄，老興業人都不會忘記。

  　　這也是眾多興業人心底的一道疤。

  　　如今，林可芯卻給他們出了一大口氣。

  　　俞子舜其實想說的是：

  　　興業娛樂，配不上這麽優秀的林可芯……

  　　林可芯在等待采訪的時候，順手把攝像頭從包取出來，塞到了沙發扶手和坐墊的縫隙中。

  　　那個角度，如果任泓坐在她的身旁，正好可以拍到他的側麵。

  　　後來，他在沙發上和女助理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這樣拍下來的。

  　　林可芯其實起初並沒有想過要拍什麽任泓的隱私。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更何況她還查到他背後有殷柔晴的影子。

  　　後來她急匆匆逃走，隻帶走了手機和錄音筆，攝像頭卻直接給忘記了。

  　　於是，等任泓退房之後，林可芯又借和江夫人逛街之由，去到酒店，給了阿姨五百塊錢，把攝像頭取了回來。

  　　所以，清潔阿姨作為人證，講述林可芯的行為時，她並沒有站出來澄清時間上的差錯。

  　　有什麽可以澄清的呢？

  　　隻要最後任泓所言皆假，還有人去在乎一個清潔阿姨的說辭嗎？

  　　她說林可芯給了她五百，就把她放了進去。

  　　那橙麗或者任泓，是不是可以給她更多，讓她偽造證詞？

  　　沒必要。

  　　林可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放了攝像頭，畢竟身為一個記者，采訪之前就放了這種東西，難免讓人質疑她的道德品質。

  　　到時候她又要和別人去拉扯任泓所屬的資本陣營，解釋她所推測的，關於他和殷柔晴之間的勾結嗎？

  　　還是那三個字，沒必要。

  　　林可芯做事，喜歡抓大放小。

  　　因為她知道觀眾們想要什麽，她隻需要把他們想要的給他們看了，讓他們滿意了。

  　　他們，就會把她奉為“神”。

  　　其實興業的人，橙麗的人，稍稍回味過來，不用去查證，就猜得到，酸檸檬公開的視頻是林可芯給的，甚至剪輯都是她做的。

  　　什麽手裏沒有料了……

  　　什麽沒辦法解決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裏有什麽不諧世事的天真女孩？

  　　他們不會真的認為，林可芯在帝傳是靠俞子舜混畢業的吧？

  　　不過，就算現在他們什麽都知道了，也隻能啞著嗓子，不好再公開說什麽。

  　　任泓紅的時候是很紅，一旦糊了，三天過去，還有人記得他嗎？

  　　媒體人，不會有人揪著一個糊咖，一段舊聞不放。

  　　他們要的是新。

  　　新的事件，新的報道，新的製造，甚至是……新的陰謀。

  　　“知道這些事都是誰幹的嗎？”俞子舜問。

  　　林可芯點點頭。

  　　俞子舜就不再問什麽。

  　　這次的事情，他之所以一直作壁上觀，也是因為知道這點小難度，對林可芯來說隻夠暖暖手。

  　　“任泓的話，要讓他坐牢很容易，但可能他什麽都不會說。”俞子舜又道。

  　　“嗯，他說才不正常。”林可芯並不介意，“我也沒想過通過他來搞殷柔晴。”

  　　她看著車窗外，城市燈火絢爛如繁花，行人如織。

  　　這般人間美景，為何不好好欣賞，好好享受。

  　　為什麽要去糾結執著於不可追回的逝去？

  　　“放心好啦師兄，我也沒那個興趣。”她不會拿著殷柔晴這些證據去找江黎川，再去澄清什麽。

  　　再去，乞求著他相信她什麽。

  　　今日的主題：沒必要。

  　　她的眼中有寶石般的火彩，綻放著無可比擬的美，俞子舜一時心頭衝動，抬手，將她耳畔一縷頭發拂開。

  　　“嗯？”林可芯轉過頭。

  　　俞子舜當即收手，不自然地看路，“看到你肩上有根頭發……”

  　　他悄悄蜷起手心，感受指尖停留的，發絲的柔順。

  　　林可芯於是低頭去看肩膀。

  　　俞子舜怕她察覺什麽，忙道，“你知道橙麗背後有鄔家嗎？”

  　　林可芯動作一頓，再抬頭的時候，眼尾已經鑲上了一抹鋒利，“鄔家的人，怎麽還沒死絕呢？”

  　　她人生最大的惡意，都給了鄔家人，毫不掩飾。

  　　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芯……”俞子舜說出這樣的話，心中有猶豫，“其實，你在林家，相對要安全許多。你知道，鄔嘉瀧，如果有機會，不會放過你的……”

  　　“他當然不會放過我。”林可芯輕笑，眸子裏卻覆著霜雪，“那有本事的話，他再來一次，看看能從我這裏討到什麽好。”

  　　她輕蔑。

  　　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

  　　俞子舜不言。

  　　但心裏還是微微擔心。

  　　鄔家和林家的恩怨，已經不能輕易用是非來斷案。

  　　鄔家害得林可芯父母雙亡，但林家也讓鄔家險些滅門。

  　　七年前，鄔嘉瀧在國外，本來已經東山再起，又被林可芯搞到不得不藏頭縮尾。

  　　上一輩的仇恨，儼然已經延續到了下一代。

  　　“可芯，”有些話，俞子舜不吐不快，“我知道，你性格獨立，不喜歡有求於人……”

  　　說出這樣的話，他覺得心頭幾乎在滴血。

  　　這樣獨立的林可芯，幾乎是他一手一腳造就的。

  　　“但如果有危險，請一定記得還有我。”

  　　“我會的，”林可芯的笑容帶著柔和的光暈，“我永遠記得，師哥救過我的命，所以，你肯定不介意再多救幾次吧？”

  　　俞子舜笑了，“那還是最好不要。”

  　　他不想她再有陷入危險境地的時候。

  　　七年前，看到蜷縮在雪地裏，抓著腹部鋼管的林可芯，他的心髒幾乎緊縮成小小的一塊。

  　　她已經神智模糊，但看到他，眼裏還是閃著希冀的光，遞過來一個硬盤。

  　　“子舜哥哥，快……傳給江黎川……”

  　　這是自從她十歲之後，她第一次叫他“子舜哥哥”。

  　　可是俞子舜清楚。

  　　林可芯心裏，早就沒有一寸一厘之地，再可供他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