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尾聲

  　　在月亮出來了，卜煢一瘸一拐地，終於翻過了山，爬過柵欄，進入了公墓的地帶。

  　　一排排莊嚴又陰森的墓碑，在影影綽綽的月色下顯得格外滲人。公墓黑森森的，沒有燈光，墓碑倒像是一個個沉默的守衛一樣，散發這陰冷的氣息，盯著不速之客。

  　　在這種黑夜中造訪公墓，本應該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可是卜煢卻壓根沒有恐懼的心理，她牢牢記著邊霽的話，絲毫不敢拖遝，目不斜視地繞過一排排墓碑，往公墓大門走去。

  　　邊霽在等她，隻要她安全了，邊霽才有更大可能活下來。她不能拖他後腿。

  　　公墓的大鐵門有一道鐵鏈鎖，卜煢腿傷怕不上去，她借著月光找了塊大石頭，咬牙用力將鎖鏈砸斷。

  　　“不好意思，以後我會賠償的。”卜煢雙手合十輕輕念叨，打開了門。

  　　這是附近村莊的公墓，隻在五十來米開外有一座小房子，有守墓人守著，平時防火防盜。現在夜已深，估計已經進入了夢鄉。

  　　一出了公墓，到了平路，卜煢已經體力透支了，借著最後一點體力，她給林叔打了個電話報告了自己的位置和邊霽的情況。最後的意識，就是她模糊視線裏，似乎看到有人朝她奔跑過來。

  　　在之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卜煢眼前白茫茫一片，她眨了眨茫然的眼睛，視線終於聚焦起來，身上渾身酸痛。輕嚀一聲，身邊有人突然站起來狂呼：“醒了醒了，卜煢醒了，醫生啊！快來！”

  　　卜煢疑惑地擰了擰眉，這是江秀敏的聲音。

  　　她怎麽了？

  　　“小聲點。”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低聲勸道。

  　　卜煢視線緩緩移過去，看到了兩張熟悉又可愛的長輩的臉：“叔叔……阿姨……”

  　　江秀敏忍著眼淚，抓住卜煢的手念叨：“可算醒了，你燒到40度，可把我們嚇死了。”

  　　“邊霽呢？”卜煢第一句就問邊霽的情況。

  　　江秀敏臉一僵，看了眼邊飛。

  　　卜煢心裏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阿姨……邊霽呢？”

  　　“你睡了兩天兩夜，先好好休息，等會再關心別的啊。”江秀敏給卜煢掖被角。

  　　卜煢推開她的手，不顧手背還打著點滴，撐起身子要下床：“不行，我要去找邊霽。”

  　　邊飛無可奈何地喊道：“你就告訴她吧。”

  　　卜煢動作一頓，整個腦袋“嗡”的一聲，眼眶都紅了：“叔叔……邊霽他……”

  　　江秀敏側過頭，似乎在抹眼淚。

  　　卜煢嚇得臉色蒼白：“阿姨，叔叔，邊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唉……”邊飛歎道，“他……”

  　　兩人都如喪考妣似的表情，卜煢徹底呆了。

  　　邊霽說過，他一定會沒事的，他讓她先走，他會好好回來的，他怎麽可以騙她！

  　　卜煢咬著牙，想要強忍淚水卻怎麽也忍不住，眼淚自己就淌了下來。

  　　“阿姨，邊霽他非要買草莓，說卜煢愛吃，可是草莓放不久啊，誰知道……”董遼的聲音突然大剌剌地在病房門口響起來，伴隨著輪子滾動的聲音。

  　　“我說了她很快就會醒，醒了就能吃。”另一個聲音反駁。

  　　卜煢一怔，猛地抬頭看過去。

  　　董遼推著一張輪椅進來，嘴裏罵罵咧咧的，坐在輪椅上表情不悅，懷裏揣著兩袋水果的人，不是邊霽是誰？

  　　卜煢疑惑了，擰著眉，臉上滿是眼淚，傻愣愣地看著來人。

  　　邊霽扭著臉正跟董遼扯皮，突然意識到什麽，就看見卜煢傻乎乎地看著自己的表情，大喜過望：“你醒了！”

  　　卜煢張了張嘴，吸了吸鼻子，又看看江秀敏，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你嚇死我了阿姨！”

  　　江秀敏莫名其妙：“我怎麽嚇你了？你以為邊霽怎麽了？死了啊？”

  　　卜煢臉一紅，看了眼笑眯眯看著自己的邊霽，嘴硬道：“才沒有呢！”

  　　“哎喲，我們剛找到他的時候他卻是像快死了一樣，渾身都是血，腿還被人敲斷了，以後怕是個瘸子了。”董遼嚷嚷著。

  　　“就你話多。”邊霽罵道。

  　　江秀敏也不高興：“這麽可怕的事情還想瞞著我們，能瞞得了多久？”

  　　卜煢眼淚汪汪，看著邊霽沒有說話。她在想，他到底跟敵人周旋了多久，是不是被抓住了才被敲斷的腿，疼嗎？

  　　“沒事，不疼。”像是能看懂卜煢的眼神似的，邊霽無聲地張口，用唇語回答。

  　　卜煢抿著唇，不想讓人看出她心裏的難受。

  　　怎麽可能不疼，她小腿被劃傷都疼得要命，他被人敲斷腿，怎麽可能不疼啊！

  　　但是隻要活著就好，一切就都還來得及。

  　　她吸了吸鼻子，衝邊霽燦爛一笑。

  　　歡迎回來，我的神槍手。

  　　……後來卜煢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

  　　在她拚命下山逃命的時候，邊霽利用茂密樹林的隱蔽，聲東擊西，浪費了敵人大部分的子彈，他清楚對方的槍最多隻能有幾發子彈，不少子彈都打在了樹幹上。雖然最後他們人多，將邊霽抓住，邊霽肉搏跟人打架，還奪下其中一人的甩棍，周旋了很久。

  　　最後被人打斷腿骨，邊霽也強撐著身體跟人搏鬥了很久，直到警方找到他們。

  　　雖然董遼說得輕描淡寫，卜煢還是聽得心驚膽戰，每一步走錯了，邊霽都是萬劫不複。

  　　可是他撐下來了。

  　　幸好。

  　　……

  　　那幾名殺手被緝拿歸案之後，很快，他們就供出了背後主使是誰，順藤摸瓜，省廳成立的專案組火速就對安臨集團的董事長林臨實施抓捕，檢察院也開始對安臨集團的資金來源和資產進行清查。

  　　安臨集團董事長涉嫌違法犯罪的消息不脛而走，股票一落千丈，董事會對林臨的一些行徑早就看不慣，但沒想到背後牽扯如此凶險，火速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公關，並宣布選任新董事長上任，對安臨集團進行全麵整改，配合政府進行調查，向公眾道歉。

  　　最終，林臨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且承認，當年卜煢一家的車禍，以及最近卜煢遭遇的刺殺都是自己授意的。

  　　因為當年，她就聽旗下一個組織的頭目說過卜至帶走了一些資料，為了防止自己暴露，她買通得了絕症的卡車司機，製造車禍，害死卜煢的父母。等事情告一段落以後，又有人懷疑卜煢手上有當年那批資料，因此她才鍥而不舍地要致卜煢於死地。

  　　為了讓卜煢放鬆警惕，她將當年綁架卜煢的人都當作棄子，送他入獄，安穩一段時間，卜煢才重新回到大眾視野。卻不想，一次普通的夜店掃黃行動，將整個案子都牽扯了出來。

  　　至於那些犯罪分子下場如何，都是後話。

  　　一切都會有國家來對他們進行公正嚴明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