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冬天中暑

  　　果然，等到了吵架的地，站在看台上跟別人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的，赫然就是邊霽擔心的卜煢。

  　　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醫生，患者被抬上擔架送走前，他翻看了一下患者的眼睛，摸了下頸側，又一看放在地上的衣服，哭笑不得：“冬天中暑。”

  　　這下輪到剛才爭吵的那男人啞然無聲了。

  　　卜煢向他介紹：“我們第一醫院，內科首席專家。你覺得滿意嗎？”

  　　徐佳見領導們都來了，有些心虛，扯了扯卜煢的衣角，小聲說道：“別說了。”

  　　卜煢不理她，等患者被送走了，那男人要跟上去，她還大聲地說了一句：“你最好是一輩子別信我們年輕的醫生！”

  　　徐佳捂住臉：“別說了……”

  　　跟著一起過來的醫護團隊的負責人莫名其妙看著卜煢：“怎麽回事啊？”

  　　徐佳尷尬地撓臉：“呃……”

  　　卜煢翻了個白眼，氣得小臉通紅：“遇上瘋子。”

  　　她視線往旁邊一移，就看見邊霽正站在人堆一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嘴角一抽，耳根子瞬間滾燙。

  　　場麵鬧得不好看，且有些混亂。為了防止落入口舌，大家都離開了看台，去了後台去談。

  　　卜煢因為跟觀眾吵架，果不其然，被領導批評，要求寫兩千字的檢討書。徐佳也沒有被落下。

  　　王主任作為她們倆實習的授業恩師，在醫院聽到自己的學生犯了事情，急急忙忙打電話給領導先求情，然後再給她們倆打電話批評。

  　　卜煢此時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了，耷拉著臉聽著揚聲器裏王老師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回應：“可是……他那種話說的，仿佛我們年輕一點的醫生就不是醫生了似的……我咽不下這口氣。”

  　　王老師了解卜煢這人。她平時看著淡淡的，對什麽都不是很在意，人際交往也很單薄，交際圈很小。因此，她的生活中，專業，工作占據了她人生大部分的精力。

  　　她很重視自己的專業，將醫生這一職業作為她人生的意義。這也是為什麽，她可以為了維護醫學尊嚴，自願去頂替劉老當人質。

  　　她的專業成績名列前茅，實操能力也很強，假以時日，經驗豐富了的卜煢，肯定會成為心外的權威專家。可以說，卜煢是有驕傲的資本的。

  　　在這麽在意自己專業能力的優秀的人麵前，質疑她的醫學素養。徐佳平時風風火火，但真正發起火來，遠不如卜煢那樣剛硬。

  　　“也是大家及時趕到了，他一個大男人，周圍還有那麽多朋友幫忙，你們就兩個小姑娘家家的，要是真的起衝突了，出了事情怎麽辦？”王主任語重心長地勸慰，“再說了，當時還有病人躺著，是發脾氣的時候嗎？”

  　　卜煢也知道自己錯了，後悔地道歉：“我錯了，王老師。”

  　　“知道錯了就行，以後壓一壓自己的脾氣。還有徐佳，你也一樣。好好寫檢討書，先發給我看看。”

  　　兩人委屈巴巴的應聲，相視一眼，掛了電話。

  　　那中暑的胖子到醫療中心就沒事了，卜煢和徐佳的處理措施也及時，他聽說自己朋友跟醫護人員吵了一架，還有些不好意思，想來道歉。卜煢和徐佳沒去，是領導去協調的。

  　　所幸事情沒有鬧大，騷動及時被製止了。

  　　卜煢生了悶氣之後隻覺得疲憊，輕嘖一聲，呆坐在休息室裏不說話。徐佳拍拍卜煢的肩膀，低聲說道：“人家說得也沒錯。”

  　　卜煢看她，挑眉：“什麽意思？”

  　　“誰讓我們，長得太嫩了呢，看著還跟剛讀大學的小妹妹一樣。”說著，徐佳咧嘴一笑，非常不要臉地摸著自己的臉自戀，“你說我們，都二十四五歲了，同齡的高中同學，都工作兩三年了，結婚生子的也不在少數了。我們倆還在讀研，畢業遙遙無期，指不定還得讀博呢。哦，我是說你，我不讀博。”

  　　卜煢噗嗤笑出聲：“你這麽一說，好像很有道理。”

  　　“是吧。”徐佳衝她擠眉弄眼，“被人誇年輕難道不是好事嗎？再過兩年，就奔三了。”

  　　她突然來了一陣初老的危機感和感慨，卜煢聽著也覺得好像自己老了似的。

  　　“我們讀研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當醫生，怎麽可以不讀研呢。我們心外，總得學到更多的知識，增加經驗，才能真正對病人負責啊。”

  　　卜煢感慨著，徐佳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平複下心情，兩人互相鼓勵著，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和醫療箱，又重新回到了崗位上。

  　　卜煢剛回到崗位沒多久，邊霽就邁著大長腿，身著筆挺的製服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杯熱可可。

  　　卜煢接過來，傻愣愣看他：“哪來的？”

  　　“托人買的。”邊霽匆匆說道，“可可喝了心裏開心點，打起精神，我先回去執勤了。”

  　　卜煢都沒來得及道別，他又快速地消失了。

  　　他來的時候像一陣風，走的時候都讓人抓不住他的話風，卜煢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過道裏，看著吸管口發呆。

  　　徐佳都沒來得及跟邊霽打招呼，人就走了，她嘟囔一聲：“怎麽這樣啊，我也在呢，都不說給我來一杯。”

  　　卜煢遞給她：“那你喝一口？”

  　　“隻喝一口算什麽啊，不要了。我可以自己去買。”徐佳不高興地說。

  　　卜煢輕笑一聲，喝下還溫熱的熱可可，甜中帶苦的可可從喉嚨滑入食道落入胃裏，的確，她的身子暖了，心情也舒暢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邊霽提前等在了場館口。已經換了便裝的他，看著比平時執勤的時候多了一分隨和以外，顯得更加年輕。卜煢看到周圍有女生打量著他，小聲地討論著，甚至有人靠近他想搭訕。

  　　卜煢心裏一陣吃味，快速跑向他，邊霽遠遠就看到了她，頓時直起身子，眼裏隻容得下她一人，勾起嘴角笑看著他。

  　　“走吧。”卜煢笑道。

  　　邊霽點點頭，轉身正要往停車場走。卜煢突然伸手食指勾住邊霽的小指頭。邊霽一怔，低頭看她，卜煢側著臉不看他，臉側和耳根子卻是通紅。

  　　邊霽抿嘴笑，不發一言，手卻反客為主地將卜煢的手牢牢握住，他寬厚的大掌裹住了卜煢的小手，輕輕一捏，軟綿綿的。

  　　他心情一蕩，笑得極為少見得燦爛。

  　　卜煢則是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不敢抬頭看邊霽。她沒甩開邊霽的手，就這樣任由邊霽牽著自己的手，緩緩往停車場走去。

  　　停車場外，一個黑衣服的精瘦的男人一閃而過，他拿著手機跟電話另一頭的人低聲談著：“嗯，是他。他女朋友跟他同居，照片？稍等我發給你。”

  　　他調出下午卜煢那時候爭吵，偷拍的視頻發過去，沒一會兒手機就震動了，他接起了電話：“是……什麽？”

  　　電話另一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凝重，回頭往停車場內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問：“是嗎？真的確定是那個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