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差點露餡了

  　　她出車禍後，身體一向不好，最開始一年因為受傷加上失去父母的悲慟，就有邊霽所說的PTSD症狀。整整四年都不敢單獨過馬路，怕看到疾馳的汽車。

  　　江秀敏和邊飛剛離婚的時候，恰巧是高一分文理科的當口，是潮濕悶熱的六月梅雨季。整個邊家都陷入低迷沉悶的氣氛中。

  　　兩人其實算是和平分手，但是因為孩子分配的問題鬧得很不愉快，邊霽執意要跟江秀敏，而江秀敏其實隻想帶著卜煢，邊飛則想將邊家繼承人帶回邊家老宅。

  　　沒有吵架，但是沉默的冷暴力更讓人難受。

  　　身為一個外人，卜煢更加煎熬，周五放學的時候，雨傘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她著急回家給邊霽做晚飯，家裏沒有大人在，就沒來得及去借傘，直接淋著雨回了家。

  　　回家的時候邊霽還沒回來，不知道去哪裏野了。她給邊霽發了信息詢問晚飯要吃什麽，邊霽半天也沒回，卜煢怕來不及，就按照邊霽喜歡吃的，做了紅燒肉，和一素一湯。

  　　等飯菜準備完，卜煢才去換衣服，卻已經遲了，她隻覺得自己渾身冷颼颼的，腦袋也暈暈漲漲，沒有下樓，直接在房間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卜煢就發現身邊隔著被子坐著個人，個子高挑挺拔的少年，背靠著靠枕，坐在床上靜音玩著遊戲機。卜煢身上則重重壓了床冬天才蓋的棉被，渾身還是覺得寒冷，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邊霽敏銳地低頭看她：“醒了？”

  　　卜煢眨眨眼看他，“嗯”了一聲，就發現自己聲音沙啞。

  　　“不知道你怎麽搞發燒了。”邊霽從床頭櫃拿過藥和溫開水，聲音冷硬地說，“起來，吃藥。”

  　　他看到卜煢信息的時候已經遲了，等回家發現飯菜都沒動過，卜煢人卻不在，臥室門鎖著，生怕卜煢出事，就從窗門翻了進去。

  　　梅雨季的窗台，欄杆，濕漉漉的，很滑。也是幸好邊霽輕車熟路，不然危險係數挺高。

  　　卜煢點點頭，爬起來吃了藥，眼巴巴看著他：“謝謝你。”

  　　邊霽不耐煩地撓撓頭，但隻是“嗯”了一聲，臉色冷淡看不出神色，倒是耳根子帶了一抹紅。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說道：“紅燒肉很好吃。”

  　　卜煢怔愣兩秒，咧嘴笑了。

  　　邊霽移開視線看著遊戲機，眼角餘光卻是偷偷打量著卜煢雀躍的小表情。

  　　“我爸同意我跟我媽了。”邊霽突然說道。

  　　卜煢嘴唇翕動，想要問很多問題，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哪個，最後隻能脫口而出一句：“哦……挺好的。”

  　　她不用跟邊霽分開了。就算邊霽不喜歡她。

  　　邊霽側眼看她，少年眼神深邃，波瀾不驚的古板表情上暗藏著複雜的情緒，他點頭，還在變聲期的少年抿著唇重複：“是的，挺好的。”

  　　卜煢記得自己當時睡了兩個多小時，吃了點飯墊肚子，邊霽又讓她繼續睡。結果提前睡得太多，卜煢就怎麽也睡不著到了，邊霽一直盯著她，也被折騰得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睡下。

  　　……

  　　卜煢這一覺睡得極為舒適安然。夢裏有年少時候的稚嫩懵懂，當時或許焦灼，可是回憶起來卻都是幸運有趣。

  　　沒有吃藥，卜煢一睜眼便是早晨八點。

  　　沙發上早就沒了人，她洗漱完換了衣服下樓，餐廳裏擺好了早餐，江秀敏正好坐在餐桌前吃飯，看到卜煢下樓，急忙招呼她：“快快，煢煢，來吃吃看，邊霽的大作，阿姨活這麽大歲數也是第一次吃他做的早餐。”

  　　卜煢愣了：“真是他做的？”

  　　“是啊。他一個人在警校訓練，現在住外麵，早晚磨出廚藝來。雖然不怎麽樣，但好歹算是賢惠吧？”江秀敏衝她擠擠眼，“是不是很驚訝，那個懶散的邊霽也會做飯了。”

  　　卜煢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還以為邊霽昨晚說的話是騙自己的呢，沒想到是真的。

  　　吃了口邊霽煎的蛋卷，還挺好吃的，卜煢鼻尖一酸，不知為何居然有些感動。

  　　江秀敏見她眼眶都紅了，關心道：“我看……也沒那麽難吃吧？”

  　　卜煢搖搖頭，把蛋卷咽下去，吸吸鼻子苦笑道：“就是……有點感動。他居然會自己做飯了，而且早飯也會做了。”

  　　江秀敏點頭歎道：“阿姨懂你。唉，感覺兒子長大了。”

  　　雖然這樣說很微妙，可是卜煢還真有點這種感受——養了六年的食客會自己做飯反哺自己了，可不就是兒子長大了嗎？

  　　“對了，邊霽呢？”卜煢環顧四周沒看到人影。

  　　“他周日加班呢，早走了，這早飯我剛熱了一遍。他們那單位，忙得很，一有事情就得出警。幸好他不用衝在第一線，不然我跟他爸絕對不會讓他繼續幹下去。”江秀敏絮絮叨叨地抱怨著。

  　　卜煢問：“他……什麽崗位啊？不需要衝在第一線？”

  　　江秀敏一擺手：“嗨，不就是……”

  　　卜煢的手機“叮鈴叮鈴”地突然響起，打斷了江秀敏的話，看屏幕上跳動著邊霽的名字，卜煢不好意思地衝她笑了笑，接起了電話。

  　　“喂……”

  　　邊霽的聲音清冽冷淡：“早飯吃了嗎？”

  　　語氣冷淡，問題卻熟稔。

  　　卜煢紅著兩頰：“嗯。你……周末還有工作啊？”

  　　“晚上有任務。我去單位的路上順路將行李放到公寓了。過會兒我把地址給你，你要是沒事可以直接過去。鑰匙和底樓門禁卡在門口信箱裏，信箱密碼四個1。”邊霽言簡意賅地說道，“因為出任務所以不回家吃晚飯，你自己安排，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這話說得太過於親昵，仿佛一對小夫妻在商量今天的安排，對麵還坐著婆婆眼巴巴地好奇看她呢！

  　　卜煢整張臉紅得發燙，連同脖子後頸都紅透了幾乎快冒煙，磕磕絆絆應道：“啊……好，好的。”

  　　掛完電話，江秀敏好奇地問：“誰啊，煢煢，你這麽害羞。”

  　　卜煢心虛地看她，不知道為什麽不還是告訴她是邊霽，便撒謊道：“就……就一個學長。”

  　　“哦……學長啊？”江秀敏微不可察地擰了擰眉，語氣裏帶著恍然和吃味，微妙得很。

  　　學長啊，她家那臭小子，可能沒戲。嘖，沒戲了。真慘。

  　　江秀敏也是個大忙人，五十歲的人了，錢賺得夠多了也不樂意退二線，周末也有工作要忙，跟卜煢記憶裏一樣。隻是今天卜煢在家，江秀敏就想把會議推一推，讓卜煢跟自己好好再聊聊。

  　　可是卜煢著急去邊霽那整理東西，隻待到上午十點就告辭了。

  　　江秀敏很不開心：“你都回浮城了，就住家裏唄，在外麵租房住多貴啊，還不舒服，家裏多舒坦，一天三餐都有保姆燒飯，還不用自己打掃衛生。空間也大，還有花園！”

  　　卜煢哭笑不得，她倒是想，可是一來離醫院太遠，二來……她都半推半就地答應住邊霽家了。卜煢不想再對邊霽食言了。

  　　隻是她也不好意思告訴江秀敏自己這段時間暫住在邊霽家，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現在住的地方離醫院很近的，暫時就住那裏。等之後回學校了又住宿舍了。”

  　　“你這意思是，回學校還得離開浮城唄。”江秀敏氣道。

  　　卜煢無奈笑道：“那也得一年後了，我得寫論文呀。阿姨，我下周末會來家裏住的，今天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江秀敏心裏不高興，可是對卜煢也不好發脾氣，又絮叨了兩句，還熱情地想叫自家司機過來送她，被卜煢一下子製止了。

  　　“不用不用，難得周末就別麻煩司機叔叔了。我那什麽……這裏離地鐵站很近，我坐地鐵去就好。”卜煢驚出一身冷汗。

  　　其實是邊霽那公寓離地鐵口近，就卜煢那一個月租金不上一千的破群租房，離醫院近已經很謝天謝地了，就更不奢望什麽交通方便了。

  　　江秀敏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一合掌道：“對啦，第一醫院在南城區，邊霽公寓就在醫院跟單位中間，離醫院也近，地鐵直達，才三站的距離呢。你可以在他那去啊！”

  　　卜煢臉“騰”得滿麵漲紅，擺手：“不不不……那個，還是算了。”

  　　“不想跟他同居啊？那阿姨給你弄套一樣地段的房子，別租了。”

  　　眼看著越說越離譜，卜煢急忙扯了個理由，結束了話題，再三告別，才出了別墅區，進了地鐵站。

  　　直到刷卡進站，卜煢才鬆了口氣。

  　　自己差點就露餡了。

  　　她隻是暫住，暫住而已。怎麽能一直住在邊霽家呢。多影響邊霽正常交女朋友啊……

  　　這樣一想，卜煢心又沉下來了。

  　　她歎了聲氣，打開邊霽發給他的地址，心裏有絲忐忑。邊霽住的公寓是怎麽樣的？會不會有女人活動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