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殺人誅心

  　　池一一上一次玩槍，還是老池在世的時候。

  　　距今已有十多年。

  　　放在平時，多一秒的反應時間，她肯定會先去撥保險，可是情急之下，她下意識扣動扳機，這一扣下去，心裏立刻冒出兩個字：

  　　糟糕！

  　　慢了這一秒，一切都來不及了。

  　　雷鏡扣動扳機，她的準心很好，子彈射出槍膛，崩到池一一眉心。

  　　不過可惜，她撿的是江辭的槍。

  　　警隊的槍都有嚴格的管控手續，駱宇寧送東西那天，外頭的老虎還沒被控製，他們生怕有一點風吹草動，引起對方警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再者，村裏也很危險，身邊放一把真槍反倒不如假槍好用。

  　　假槍可以唬人，倘若不小心被要挾繳械，也能救自己一名。

  　　比如現在。

  　　雷鏡開槍的時候，江辭將子彈上膛，她被旁邊人推開，子彈射中後頭的玻璃，碎玻璃四散，紮進雷鏡皮膚，她半張臉都被劃傷。

  　　另一名打手抬手朝江辭開槍，子彈射進牆壁。

  　　他們各自尋找了掩護點。

  　　一時間房子裏碎石飛濺，槍聲此起彼伏。

  　　手槍的子彈數量是有限的，夜空中有警報聲遠遠傳來。

  　　警方的支援來了。

  　　“二姐快走！”

  　　一名打手掩護雷鏡離開，半臉是血的雷鏡從桌板後麵出來的時候，目光從江辭越到他身後。

  　　僅僅是這一眼，江辭立刻回頭。

  　　李益民舉著刀朝池一一刺過來。

  　　“砰——”

  　　兩槍合一槍。

  　　江辭抱著池一一翻了身，子彈擊中雷鏡身旁的男人，他手中的槍落下。

  　　被江辭抱到的前一秒，池一一擊中側後方另????一名瞄準江辭的男人。

  　　敵人倒下，池一一感受到胸口有一陣濕熱在不斷漫散。

  　　李益民雙手握著刀柄，用力一拔，鮮血濺了他一臉。

  　　池一一第一反應就是動脈血管破裂，她失去理智，連著扣動扳機，李益民腦袋開花。

  　　紅白混雜。

  　　李益民轟然倒地。

  　　不知道是手槍的後坐力，還是江辭下壓的力量，池一一往後一倒。

  　　客廳裏一片狼藉，屍體橫陳，空氣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小狐狸？小狐狸？”

  　　池一一的手落在他後肩胛骨的位置，全都是血，按都按不住。

  　　“你別嚇我，求求你。”

  　　池一一慌了。

  　　“我沒事……姐姐，別怕。”

  　　他不是隻有這一處刀傷，可這一處顯然是要要她命的。

  　　雷鏡笑著走過來，腳步聲掐著池一一的心跳聲落地，那帶著血的笑容，猙獰可怖。

  　　“江隊長，你也不過如此嘛。”她譏諷道。

  　　子彈上膛的聲音格外清晰，雷鏡雙手握槍，“最後一顆子彈。”

  　　“嘭~”

  　　池一一渾身一抖，卻不料這是雷鏡嘴裏發出來的擬聲詞。

  　　她獰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他這麽幹脆的死嗎？”

  　　雷鏡彎腰撿起一把刀，在手上拍著，“我要在他身上紮十七八個窟窿，讓你看著他慢慢流血而死。”

  　　她抬手落刀時，池一一將沒有子彈的手槍當做武器，朝她腦袋丟過去。

  　　雷鏡躲槍那一刻，池一一將江辭平放到地上，一個掃堂腿，雷鏡摔倒在地，又一個鯉魚打挺，瞬間站起。

  　　她可是在殺手組織待過的，過的就是刀口上的生活，身經百戰。

  　　光明正大的對戰，池一一尚且不是雷鏡的對手，更何況這個人陰招不斷。

  　　池一一手中的軍用匕首，也不過是劃了雷鏡兩刀，堪堪劃破皮衣，自己倒是被連著結結實實踹了兩腳。

  　　“姐姐，快跑……”

  　　江辭用盡最後的力氣，朝雷鏡擲出一刀。

  　　刀紮進她的大腿，不算要害。

  　　雷鏡目露凶光，似要立刻殺了江辭，可看到他身下的血，笑容愈發燦爛。

  　　“你放心，活著比死要痛苦，我不會殺她。”

  　　以前她都是果斷殺人，雷逸她才知道，活著遠比死要難受得多的多。

  　　雷鏡將池一一拖到樓梯旁邊，用鐵鏈將她的手與欄杆鎖在一起，又把江辭拖到她身邊。

  　　“池醫生，我看江隊長這個傷，還是可以搶救的，你應該不會不願意救他吧？”

  　　“他要是死了，可都是因為你見死不救的原因啊。”

  　　她的話會像一枚釘子埋進池一一心裏，倘若江辭今天死在這裏，未來無數個午夜夢回，池一一都將難以逃過良心的譴責、內心的煎熬。

  　　殺人誅心。

  　　雷鏡臨走，把鐵鏈鎖的鑰匙放在台階上，她把距離掌控的很好，池一一無論怎麽努力，手指和鑰匙，始終相差一公分。

  　　一樣是差了一點才能碰到的，是江辭。

  　　江辭和鑰匙，都是池一一的希望。

  　　可是怎麽努力也碰不到的希望，是絕望。

  　　“小狐狸、你醒醒……阿辭，你醒醒……我求求你了……”

  　　池一一的右手被勒得發紫，可是她拚盡全力，也夠不到江辭。

  　　近在咫尺，卻好像遠在天邊。

  　　“有沒有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池一一頹然呼喚，可這牆壁好像吃聲音的怪獸，她一聲聲的「救命」喊出來，如石沉大海。

  　　江辭全身多處出血點，急需要救治，他的狀態肉眼可見在變差，聽到池一一急切地呼救，他側著身子，努力爬到池一一身旁。

  　　地上多了一條血痕，他的手堪堪握住池一一的手。

  　　江辭氣息奄奄，簡簡單單一句話已經需要分割成好幾段來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