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噩夢連噩夢

  　　宴席結束，江辭晚一步出來，江語臨時得去一趟公司，姐妹倆好像百八十年沒見過，這會兒黏黏膩膩說著告別的話。

  　　不遠處的燈光將池一一的影子映照到江辭胸口，他伸手摸了摸，好像她靠在自己懷中。

  　　池一一跟江語說著話，往旁邊站了站，影子和他肩並肩。

  　　江辭歪著腦袋，靠著她，拿手機跟影子拍了一張合照，他側過臉，笑著問她最近乖不乖？

  　　“瘦了那麽多，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牆上的影子忽然滑落下去，他的目光緊緊追隨，看到池一一頭也不回上了一輛車。

  　　那是誰的車？

  　　沈美人嗎？

  　　好想看看那個男人現在長什麽樣？他會對她很好吧？

  　　程之洲一巴掌拍在江辭肩上，“這麽沒有警覺，不像你啊。”

  　　“洞房花燭夜，不陪新娘陪兄弟，也不像你啊。”

  　　“愛得這麽深，為什麽還要分開？”

  　　打從認識開始，程之洲見到的江辭都是意氣風發，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江辭，像沒挨過去年冬天的枯樹，槁木死灰一般。

  　　“你為什麽放棄當刑警，去做治安警？”

  　　“我申請了調令，隻要有名額，會第一時間調去刑警隊。”

  　　江辭詫異望向程之洲，“為什麽？”

  　　程之洲當初就是怕給喬思喬帶去危險，所以才去當治安警的。

  　　江辭以為經過上次的危險事件，程之洲甚至會考慮離開警隊。

  　　程之洲拍了拍他的肩，驕傲道：“那是我的夢想，也是她的。”

  　　夢想？

  　　很重要嗎？

  　　江辭回到家，玄關已經沒有她東一隻西一隻的鞋。

  　　牆角的掃地機器人忽然唱起了《快樂的小青蛙》，原地打轉，他想起池一一生氣踹翻它的樣子，那時候明明還沒和好呢，就偷吃自己的三明治。

  　　他不由自主抬起頭，看向沙發，好像她那個鬼鬼祟祟的背影還在。

  　　她姨媽疼，吃了藥靠在他懷裏，跟他說：“你知道我這藥吃下去，一大群小家夥們拿著燒火棍一路風風火火，從扁桃體問到直腸：‘你疼嗎？是你疼嗎？’是不是很可愛？”

  　　他拉開冰箱，想要拿瓶水，冰箱裏空空如也。

  　　池一一貪涼，可冰的吃多了又會胃疼，後來痛經也很厲害，他怕她在家偷喝冰飲，索性清空了冰箱，連牛奶也是每天現送的。

  　　江辭靠在冰箱旁，看著她曾經站過的位置，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然後看著自己懸空的手。

  　　愣住。

  　　他去衛生間，洗漱台好空，她的毛巾、牙刷、牙膏……什麽都沒了。

  　　明明她懶得連臥室門都不願出，為什麽這個家角角落落都有她的影子？

  　　次臥的窗戶開著，窗簾輕輕擺動，將房間裏關於她的氣息全部吹走。

  　　她帶來的東西全都帶走了，除了那隻小狐狸。

  　　趙海陽說池一一在國外借住在他家的時候，帶過去兩個玩偶，一隻長耳兔子、一隻禿毛狐狸，寶貝得很。

  　　瞎說，這毛分明好好的，一點也沒禿。

  　　江辭躺在床墊上，抱著那隻紅狐狸，嘴角彎彎，好像抱著她，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躺在她躺過的床上，抱著她抱過的玩偶，淺淺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們重新在一起，向全天下昭告他們結婚的喜訊。

  　　牆上掛著他們的婚紗照，他負責做飯、她負責搗亂，幫忙摘菜，結果攢了一籮筐黃菜葉，把摘好的菜全扔垃圾桶了。

  　　她懷孕了，脾氣大得很，動不動就生氣，要吃沒有籽的糖葫蘆、要吃沒有夾心的奧利奧，挺著大肚子出去散步，回來非要他背著。

  　　晚上有一顆星星眨眼的頻率跟她數得不一致，她說江辭的呼吸打亂了星星的節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預產期快到了，她生了，是個女兒。

  　　小棉襖會爬了、長牙了、會不清不楚喊爸爸媽媽了。

  　　有一天她帶著小棉襖去超市，回來路上被人綁架，等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了。

  　　警方找到她們的時候，不著寸縷，渾身上下隻有一個血牌：多管閑事，不得好死！

  　　法醫鑒定，她生前遭受嚴重侵害，四肢勒痕見骨，渾身血跡斑斑；還不會走路的小孩全身多處骨折，懷疑是活活摔死的。

  　　可這不是夢，是李凱旋的親身經曆，唯一不同的是，李凱旋生的是個兒子，若是個女兒，按照先例，隻怕不是摔死那麽簡單……

  　　鴻山區臥底警察死前被注射藥物，毀容碎骨活活受折磨，他們知道時，無所畏懼：好男兒保家衛國，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可是當至愛之人以這種慘狀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們說一點也不害怕是假的。

  　　江辭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和池一一以這種方式相見，他會不會瘋掉？

  　　那段時間池一一天天給他發消息，吃飯、工作、做研究，笨蛋學生、不聽話的患者，風吹起的葉、牆角跑過的貓、嬰兒車裏在哭在笑的小孩。

  　　他不是沒有回去過，桌上永遠用巧克力壓一張紙條：就知道你會偷偷回來！

  　　江辭多少次伸手想要把巧克力拿走。

  　　可那段時間，他們隊裏至少有三名隊友的家屬遭遇惡意報複，駱宇寧他們刑警隊伍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整個雲北警方的人日夜待在單位，生怕回家被尾隨。

  　　他自知不夠強大，穿上警服保護不了她。

  　　比起在一起，他更希望她好好活著。

  　　所以千難萬難做出選擇，寧願棄她而去。

  　　嗡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驚醒江辭的噩夢。

  　　“江辭，你快過來！一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