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吃得消嗎？

  　　池一一抓著江辭的衣領，將他拉近，隔著麵罩吻了他的唇。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眾人都在的時候，她沒有抱他，是顧忌他是隊長，怕兒女情長影響他的形象。

  　　駱宇寧方才進門的時候，隻看到那對劫後餘生的擁抱，本還以為這對很穩重，誰料想這個姐姐直接親上了，他趕緊轉過身去。

  　　前頭公主抱，後頭女王親，屬於單身狗的空間不多了，駱宇寧忽然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邊放，他想跟身旁的下屬李葉說兩句，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誰知李葉受驚似的往旁邊跳了一步，往黑影中踹了一腳：

  　　“哪來的野狗？”

  　　？

  　　一隻小狗嗷嗷叫喚離開。

  　　駱宇寧覺得自己就像那隻平白無故被踹的狗：招誰惹誰了？

  　　危險還沒有結束，此時確實無法兒女情長。

  　　耳機裏傳來莊北的聲音，他們找到了暗門入口，但是那群人手持槍械，兩邊在地下交了火。

  　　池一一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江辭扛到肩上，飛奔離開。

  　　“老程，幫我照顧好她！”

  　　江辭將池一一放到程之洲他們身邊，駱宇寧跟著他一並消失在夜色。

  　　夜色中偶爾傳來一兩聲槍響，池一一下意識往廢倉庫那邊去，理智讓她停住腳步。

  　　半小時後，江辭他們從倉庫出來。

  　　傷員很多，池一一迎上前，一眼就看到他胳膊上濕了一大片。

  　　“我沒事，李凱旋受傷了！”

  　　江辭按下池一一的手，池一一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上前查看。

  　　胸部貫穿傷，在第二三肋間，李凱旋已經有休克症狀，懷疑有心包積血、心包填塞，手術指征明顯。

  　　池一一跟著救護車第一批離開，臨走握著江辭的手：“相信我！”

  　　她知道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對江辭意味著什麽。

  　　手術室裏。

  　　李凱旋胸口的刀拔出來的時候，血柱15cm高，各儀器均在報警。

  　　“患者血壓急速下降，要不要用多巴胺？”

  　　“別慌。”池一一穩操手術刀，目不旁視，“擴容，加壓輸液，讓血液科備足血漿，準備血小板。”

  　　巡回護士：“心率在持續下降。”

  　　池一一：“推一支副腎。”

  　　午夜的手術室，冷氣十足，死神的鐮刀一次又一次扼住李凱旋的喉，池一一穩如泰山，隻有毛孔間的細汗爭先恐後冒出來，迫不及待觀望這一場生死之戰，可是它們來不及匯聚，就被紗布拭去。

  　　手術室外。

  　　莊北來回走動，嘴裏不停碎碎念：

  　　——“老李啊，你二泉映月還沒學會呢，可千萬別有事兒啊！”

  　　——“你老婆林夢一個人在雲北，眼看就要生了，你要出事，她可咋整啊？”

  　　江辭是最後一批回來的，他簽完一張又一張的單子，靠在牆邊，麵無表情盯著手術室門口的LED屏：

  　　【7號手術間 成人心髒外科八區 池一一主任 急診外傷手術】

  　　他也在擔心。

  　　“江隊，手術是一一姐做嗎？她好像也受傷了，能行嗎？”

  　　受傷？

  　　江辭心頭一緊：他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正想要問，牆上的屏幕忽然閃了一下，江辭眼皮一抬，直起身，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是前麵的手術做完，7號手術室往前進了一位。

  　　走廊空曠，夜間的地板像冰塊一樣，散發出陣陣寒意，滲入皮膚、深入骨髓。

  　　江辭打開手機，看到實時新聞裏，全在報道今晚的事情，有人重新剪輯了直播內容發布到網上，江辭一篇篇新聞看過去，一個個視頻點過去，這才看到池一一的神勇表現。

  　　那椅子都砸碎了，她還跟自己說沒事？

  　　忐忑的心越發不安，他又想起池一一好像沒吃晚飯，那塊巧克力能幫她撐完這場手術嗎？

  　　兩點……

  　　三點……

  　　淩晨四點，池一一處理完全部出血點、做完心髒修複，李凱旋各項生命指針趨於穩定，關胸之後，皮膚縫合交給了一助。

  　　高度集中的精神終於能夠放鬆下來，那一椅子的重量，也終於在她下手術台時，發揮了功效。

  　　彎腰低頭幾個小時，池一一現在渾身僵硬，她像個老舊機器噠噠噠緩緩直起身。

  　　“有點暈！”

  　　池一一眼前一花，她伸手胡亂抓了一把，巡回護士眼疾手快扶住池一一。

  　　“低血糖嗎？先喝袋葡萄糖吧。”

  　　池一一脫了手套和無菌衣，坐在手術室地上幹了一袋葡萄糖，喝完吐槽一句，“真難喝。”然後拍拍屁股走出去。

  　　江辭不在手術室外，莊北說好像回去了。

  　　回去了嗎？

  　　池一一先回了手術室，套了件白大褂下樓。

  　　“呐。”

  　　江辭臉上一熱，麵前多了瓶牛奶，抬頭看是池一一。

  　　“偷了一瓶牛奶給你，快點喝。”她滿麵笑容，卻難掩疲倦。

  　　“怎麽沒換衣服？”江辭順勢握住她的手，“今天還要上班嗎？”

  　　熱牛奶暖了她的手心，卻沒讓手背跟著熱起來。

  　　“去手術室外沒看到你，所以下來碰碰運氣。”看他怏怏的，池一一指腹輕輕逗弄著江辭的下巴，“手術很成功。”

  　　她沒有正麵回答，說明今天還要上班。

  　　“一夜沒睡，今天不能請一天假嗎？”

  　　池一一支支吾吾道：“手術都已經排好了，突然取消，就是把所有人都往後延遲，有些病情緊急，隨時可能出意外，延遲會要命的。”

  　　“你能吃得消嗎？”

  　　這一刻，江辭真想把她敲暈了扛回去。

  　　“你放心吧，一夜而已，我以前……我可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主任，扛得住，大不了下手術……”

  　　以前更辛苦是嗎？

  　　自責、心疼，江辭一把將她抱過來，臉貼在她胸口。

  　　池一一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像摸著狗狗的腦袋，輕聲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