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們說好不分離

  　　一整個暑假的時間裏，葉瀟一直待在家裏沒怎麽出門。

  　　縣裏難得出了一個北大生，街道上好多地方都掛上了飄揚的紅幅，上麵寫著“恭祝我縣葉瀟同學成功被北京大學錄取”一行大字。

  　　自從假期開始，爸媽總是能接到一個又一個親戚或同事的電話，對方的來電意圖都不外乎是希望葉瀟可以在暑假裏幫自己的孩子輔導一下功課。

  　　葉瀟沒有拒絕，答應了在家給學弟學妹們補習。

  　　葉風偶爾會來她家，在書房裏寫作業或者在客廳裏打遊戲，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帶一些平時媽媽不讓她吃的零食。

  　　七月末的某個下午，一個成績很好的學妹來找她補習文綜。她對這個學妹的印象有些特別，原因在於這個學妹的名字經常能在葉風的口中被聽到。

  　　“她叫林絮，我初中隔壁班的。”

  　　“林絮也來市實驗了，在高一（3）班。”

  　　“林絮和你一樣也學文，也在十六班。”

  　　葉風每次和她提起這個學妹，臉上都是一副極其嘚瑟炫耀的表情。好像當這個學妹受到別人的認可和誇獎時，他比人家自己還要高興。

  　　葉瀟也不知道葉風是怎麽養成的這個奇怪的毛病。

  　　不過人家學妹顯然對他沒什麽特殊看法。因為當葉瀟對她說“葉風經常提起你的時候”，她並沒有表現出開心或驚訝，而是幾乎沒什麽反應。

  　　葉瀟沒來由地對林絮有很強烈的好感和親近感，或許是因為她發現她們在某些地方特別相似。

  　　想要什麽就自己去爭取，不會抱怨，也不會去問“憑什麽自己要付出更多”，就隻是悶頭拚命。

  　　在給林絮劃完文綜課本的學習重點之後，葉瀟忽然想和她聊一會兒天。

  　　她問林絮：“你有喜歡的人嗎？”

  　　林絮點了點頭。

  　　葉瀟有些好奇，但出於對林絮的尊重，她沒有再追問。

  　　幾乎是出於本能，葉瀟對林絮說：“我也有。”

  　　生平第一次，她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秘密交付給了一個不太熟悉的學妹。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嚐試著向一個人去描述阮雨聲。

  　　阮雨聲，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他。

  　　他長得很帥，學習成績也很好，性格吊兒郎當，隨性自在，有時候喜歡欠欠地去管閑事，偶爾又特別細心溫柔。他生氣的時候會發脾氣，可又懂得退步，從不和人斤斤計較。他總是懶洋洋的，卻偏偏能把任何事情都做得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覺得特別輕鬆自由。

  　　她在心裏用了這麽多話來形容他，卻沒辦法將這些話全部說給林絮聽。總結起來，她喜歡阮雨聲，大概是因為阮雨聲很特別。

  　　很特別，無法被歸類和複刻，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阮雨聲不喜歡葉瀟。

  　　好多人喜歡葉瀟，十個男生裏有八九個都會喜歡葉瀟的。

  　　偏偏隻有阮雨聲不喜歡葉瀟。

  　　偏偏葉瀟隻喜歡阮雨聲。

  　　初秋九月，葉瀟拖著行李箱來到了火車站，獨自坐動車去學校報到。

  　　檢票隊伍裏，一對對大學生情侶相互依偎，計劃著到站之後要去哪裏玩，是先回學校放行李還是幹脆拖著行李直接去吃飯看電影。

  　　葉瀟看著他們出神，一個站在旁邊隊伍的男生忽然朝她走過來，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問：“美女，方便加個微信嗎？”

  　　葉瀟搖了下頭：“抱歉，不太方便。”

  　　男生又問了她幾次，見她實在沒什麽意願，隻好作罷。

  　　葉瀟低頭刷手機，點開了微信界麵想去看新生班級群的消息，視線忽然停留在右上角的加號上，點進去按了下“添加朋友”鍵，鬼使神差地輸入了一串QQ號碼。

  　　暑假的時候，有一次葉風在她家玩電腦，登錄QQ忘了下線，QQ通訊列表正好被她看到，第一個聯係人的昵稱就是“R”。

  　　好像隻是看了一遍，她就把他的QQ號記了下來。

  　　輸入完QQ號後，葉瀟按下了搜索鍵，一個關聯的微信號竟然真的彈了出來，昵稱同樣是R，地區顯示的是中國香港。

  　　下方有一個按鍵——添加到通訊錄。

  　　葉瀟不知道自己究竟盯著這個按鍵看了多久，直到工作人員開始組織大家有序排隊準備檢票，她才按了下退回鍵，退出微信後按熄了手機屏幕。

  　　為什麽陌生人之間都可以大方坦蕩地互加微信，她卻連按下一個自己認識了七年的男生的好友添加鍵都做不到？

  　　葉瀟上車後，按照車票上的座位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好是車廂第一排靠窗的座位。她把行李箱放在車廂一端的行李架上，然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掏出手機插上了耳機。

  　　她正打算放首歌聽，就看到一個女生拎著手提包坐在了她身邊的座位上。女生在看了她一眼之後，熱情地對她揮了揮手。

  　　女生看著有些麵熟，葉瀟卻一下想不起她的名字。

  　　“你不記得我了嗎？瀟瀟？”

  　　“咱倆小學同學！我叫孫含笑！”

  　　葉瀟這才反應過來，朝她笑了笑，問：“你也去北京上學嗎？”

  　　“我不去北京，我去中國香港。”

  　　葉瀟表情怔了怔。

  　　“我開學晚，我男朋友放假一直在北京打工。我先去北京找我男朋友，然後和他一起從北京飛那邊。”

  　　“聽說阮雨聲也在那邊讀大學，港科大，真牛。對了，聽說你倆一個高中的？”

  　　葉瀟點了點頭。

  　　“畢業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他現在長什麽樣了？你有他微信嗎？把他朋友圈給我看看唄！”

  　　“沒有。”

  　　“你倆現在不聯係了？”孫含笑驚訝問道。

  　　葉瀟“嗯”了一聲。

  　　“我還記得小學的時候，你倆整天黏在一起玩。不管你怎麽嫌棄他，他都一定要追在你身後，像個尾巴一樣。”

  　　“現在想想，真是過去太久了。”

  　　“你們倆現在一個往北，一個往南，北京和中國香港離那麽遠，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

  　　“瀟瀟，你上大學之後趕緊談個戀愛，我真的特別期待你會找一個什麽樣的男朋友。”

  　　葉瀟疲於應對，索性撒謊說：“我有點困，想睡一會兒。”

  　　“嗯嗯，你睡你睡！”孫含笑的手機提示音正好響了一下，她垂下頭，“劈啪”敲打著手機按鍵，邊敲邊抿著唇笑。

  　　葉瀟緩緩閉上眼睛，隨便點開了歌曲推薦列表裏的一首歌，把頭輕輕地靠在了身側冰涼的車壁上。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列車載著她一路駛向遠方。

  　　“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你年少掌心的夢話，依然緊握著嗎？”

  　　“我們說好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現在我想問問你，是否隻是童言無忌。”

  　　年幼時，在那條雨巷裏，我們也曾約定好永不分離。

  　　可惜長大後的我們，終究還是走散了。

  　　阮雨聲，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現在的你，正在做什麽呢？

  　　是正坐在教室裏聽課，還是正待在宿舍裏和室友組隊打遊戲？又或是，正在和黃伊澄在一起，和她一起去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希望你在那邊的生活一切都好。而我，也要去迎接屬於自己的新生活了。

  　　未來，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麵了吧。

  　　那就祝你，歲歲平安，事事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