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蘇幕幕      更新:2023-04-05 21:19      字數:3578
  第44章

  薛宜寧吩咐完, 沉默片刻,卻突然問兩人:“剛才在老夫人那裏的話,你們大概都聽到了?”

  玉溪和子清回“是”。

  她們就在外邊站著, 當然聽得清楚。

  薛宜寧就問:“上次我就問過你們,如今再問一次,你們有做姨娘的想法麽?”

  玉溪和子清都低下頭去。

  事關終身,又是和將軍……多少有點窘迫難堪。

  薛宜寧繼續道:“我想, 老夫人應該隻能等到年末了, 年末我這裏再沒動靜, 她必然要插手的。而那時,我也沒道理可講。與其她送人過來,不如我安排自己的人。”

  她看著兩人道:“若你們都不願意,我便要提前物色人了, 怕後麵手忙腳亂,選錯了人;若你們願意,那自然是你們。無論是你們誰, 或是兩人一起,都可以。到時我還能給你們另挑一處院子,就讓你們兩人住, 你們有個伴更好。”

  聽她的意思, 是更希望她們能同意。

  玉溪和子清再次猶豫起來。

  做將軍府的姨娘,前景如此誘人,至少, 也算作半個主子了。

  可終究也隻是半個主子,與夫人的關係也更複雜一些。

  如今她們真心為夫人, 夫人也真心待她們, 日子其實過得很好。

  若以後做了將軍的枕邊人, 終究是妻妾的關係,難免有猜忌,有怨懟,到那時又該如何?

  但如果錯過這機會,也許隻能做一輩子下人。

  她們都期待能有個既體貼,又能幹的小子結為夫妻,從此一心一意,好好奔日子,可哪裏又能保證自己有那麽好的運氣?

  將軍府的姨娘,是看得見的榮華富貴;等下去,就如一場豪賭。

  見她們不吭聲,薛宜寧便說道:“你們先將這事放在心上,不著急回我,若後麵想好了不願意,我好作打算。”

  玉溪和子清稱“是”。

  沒一會兒,外麵何媽媽過來傳道:“夫人,二爺過來了。”

  薛宜寧意外,駱晉風和她交集甚少,除了上次要請她幫看字畫,再沒特地找過她,更別談到金福院來找她。

  她怕他有什麽事,忙讓人去叫他進來,自己出了次間,到明間來。

  駱晉風被何媽媽領進門,叫她“嫂嫂”,薛宜寧笑著讓他坐,又吩咐子清奉茶,問他有什麽事。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駱晉風說話的樣子頗有些扭捏,直到子清將茶端來,起了一半的話頭又被他咽下,端起茶“咕嚕”喝了一大口。

  好在子清注意著茶溫,正好,沒讓他燙著。

  灌了半盞茶下肚,又扭捏一陣,駱晉風才說道:“就是鎖兒他娘,自生了栓兒,說是身子虛,沒力氣,想吃燕窩,或者阿膠什麽的,都行,我就想問嫂嫂,能不能吩咐廚房給她每日加一頓補品,好讓她盡快補上來。”

  說完,他便尷尬地笑。

  薛宜寧溫聲回道:“二弟心性好,竟是為弟妹而來。弟妹不辭勞苦,辛苦懷胎,千難萬險才生下栓兒,理該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給她送過去,好讓她調養過來。所以我早就特地吩咐了廚房,除了老夫人那邊的膳食,最要緊便是弟妹房裏的膳食,一定不能怠慢。

  “我也另外拔了錢,專給弟妹那邊買菜,卻忘了再多燉些補品,是我疏忽了。弟妹若是喜歡燕窩阿膠,我讓廚房買來就是。隻是這些東西也分許多種,好的和次的價格差得遠,一兩便有上百兩的差距,我拿不準買什麽樣的,回頭我問問母親,請母親定奪了再吩咐人去買,或二弟與母親商量好了吩咐我一聲就行。”

  駱晉風一聽一兩是上百兩的差距,那也就是說,有可能最好的燕窩至少要一兩百兩銀子一兩,這也太貴

  了!

  連他都覺得貴,更別提母親!別說同不同意的問題,不訓他一頓都是好的!

  駱晉風連忙道:“那,我回去問問他娘,想要什麽樣的,回頭再看。”

  薛宜寧緩聲道:“好,正好我這裏還有些成色不錯的桂圓,天熱我也不愛吃,二弟拿一些給弟妹去,看她吃不吃得下。”

  說完便讓子清去拿,沒一會兒就拿了一包桂圓過來,遞與駱晉風。

  駱晉風連忙道謝,也不再多說,就像凳子上有釘子似的,立刻起身就告辭了。

  玉溪嘀咕:“還燕窩阿膠,想得還挺好。”

  ===第44節===

  薛宜寧回道:“二爺是男人,也沒那麽多心思,這自然是二夫人讓他來的。”

  其實,她當然可以直接吩咐人去辦,但黃翠玉向來對她尖酸刻薄,她不想罷了。

  隻是此番,勢必又會讓黃翠玉對她生怨。

  銀福院內,黃翠玉的確氣得摔了自己的粥碗。

  數落駱晉風道:“你怎麽這麽傻,竟被她一句話就打發回來了!

  “她一個管家的,怎麽可能作不了這個主?

  “不過是拿話搪塞你,讓你自己去找母親!

  “什麽桂圓,我買不起嗎,打發叫花子呢!”

  駱晉風有些煩,回道:“那我也沒見你拿這個去打發人。”

  黃翠玉指著他罵:“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她是你什麽人,讓你向著她說話?”

  駱晉風無言,隻覺得頭疼。

  黃翠玉看著他那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就想到薛宜寧進門時,那麽多人誇她好看。

  也不得不承認,薛宜寧確實長得跟狐媚子似的。

  男人見了好看的女人就邁不動腿,喜歡獻殷勤,自家男人該不會也被她勾住了吧?

  更何況,她也聽到些風聲,那薛宜寧可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正經,聽說某天夜裏還偷偷出去過,都不知道是去私會哪個男人了,說不準,見了男人也是騷裏騷氣的。

  一下子,她就後悔讓駱晉風去見薛宜寧了,不定薛宜寧會和他說什麽呢!

  這時鎖兒跑過來找黃翠玉,“娘,我聽見外麵有賣糖人的,我想買。”

  黃翠玉正憋著一肚子火,又聽他討要吃的,頓時怒氣更甚,朝他吼道:“買什麽買,你娘要補個身子都沒錢,哪有錢給你買這買那!一個個大的小的,都和那姓薛的一同來氣我,什麽時候氣死我了讓你爹給你找個後媽!”

  駱晉風見她去訓鎖兒了,想悄悄起身離開。

  黃翠玉在後麵怒道:“你又去哪裏?”

  駱晉風不耐煩:“給鎖兒找後媽去。”

  黃翠玉一把拿過身後的枕頭就朝他砸去。

  駱晉風眼疾手快接過枕頭,回頭朝鎖兒道:“過來過來,我給你錢去買糖人,別惹你娘。”

  說著喚了鎖兒過去,一同去屋外。

  黃翠玉一頭倒在床上,心裏恨恨地想,隻等她坐完了月子,保管讓薛宜寧知道自己的厲害。

  駱晉風給了鎖兒幾文錢就出門去了,鎖兒買了糖人,一邊舔著,一邊在院子裏溜達著玩。

  溜達到金福院附近,見院裏麵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又想到娘親對大伯母痛恨的樣子,忍不住就走了進去。

  ……

  幾日後,薛宜寧便發覺窗前的蘭花似乎病了。

  她之前種過許多花,略懂一些養花之道,卻從來沒見過一盆蘭花這麽快就從茂盛到蔫萎的。

  蘭花的病無外乎就那幾種,看著都不像,也沒有曬,也沒有淹水,竟然就像爛根了一般,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機。

  她猶豫許久,終於還是狠下心將蘭花挖了出來,想看看根係,弄個明白後才好對症施藥

  。

  隻是這般做,就算蘭花最後救回來了,對蘭花來說也是大病一場,又要養許久。

  她心疼地將蘭花周圍的山土植料扒開,一點點露出根係,最後卻發現根係竟都爛透了,甚至已開始發黴。

  所有的根都是如此,就是神仙在此,也無回力之力。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她看著蘭花喃喃問,最後想起來什麽,問旁邊子清:“這蘭花你們有亂澆水麽?怎麽會這樣?”

  子清連忙回道:“沒有,前幾日見夫人澆過我們便不會再澆的,再說我們澆之前也會看一看土,幹了才澆。”

  其實薛宜寧問完就知道不是她們澆的,她們知道她愛惜這蘭花,輕易不會去亂碰,就算發現要澆水,也會和她說。

  那為什麽這蘭花就這麽莫明其妙,一夜之間就死了?

  看著那軟軟的,爛了的蘭花肉根,她隻覺心如刀絞。

  這蘭花,是他在山上遇見,見顏色好看,特地挖了送給她的。

  在薛家被養得好好的,到她這裏,不過幾個月,就成了這樣。

  是她無能,還是天意如此……

  她哽咽著,幾乎要哭出來。

  上天竟什麽都不給她留。

  天底下,就多了這一盆蘭花麽……

  這時,梅染自外麵進來,小聲道:“夫人,我想起來一件事,這蘭花可能是那時候被弄壞的……”

  薛宜寧看向她,玉溪在一旁立刻問:“什麽事?”

  梅染說道:“幾日前夫人去和正堂那邊吩咐人修床,我在廂房內整理東西,院裏沒人。沒一會兒聽到正房這邊好像有動靜,我就過來,沒想到就看到了鎖兒。”

  “鎖兒?”玉溪意外。

  梅染點頭,“當時我見鎖兒拿了個小凳墊著,站在窗邊不知道在幹什麽,我就問了他一句,怎麽在這兒,他一轉頭就跑了。我見蘭花盆上好像在冒氣,覺得奇怪,又怕是自己看錯,把小凳收了就出去了……

  “現在想起來,那蘭花盆旁邊就放著水壺,我聽到玉溪說燒水涼著的,可能……可能被鎖兒在蘭花上澆了開水……”

  梅染說到這兒,已是泣聲,垂著頭道:“是我蠢,沒想到他會幹這種事,又忘了和夫人說……”

  玉溪責備她:“那鎖兒本來就調皮,他來咱們院裏能有什麽好事,你竟然沒放在心上!要是當時和我們說一聲,我們馬上把蘭花拿出來,興許還能救活,現在都等了這麽幾天,早就死透了!”

  梅染年紀小,又知道犯了錯,嚇得低著頭哭。

  子清歎息道:“既然你看見了,就不能大意,我就說才燒的水,怎麽回來就沒水了,若是知道鎖兒來過,興許還能想到這上麵去。”

  梅染越哭越大聲,薛宜寧隻是看著蘭花,一聲不吭。

  下一刻,她將蘭花裝進了盆中,拿著盆,去往銀福院。

  薛宜寧到銀福院時,黃翠玉正在讓鎖兒對著年畫認字。

  她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也看不上薛宜寧那裝模作樣的樣子,但內心裏,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多認幾個字,做將軍家才高八鬥的公子爺。

  所以平時沒事,便會讓鎖兒學認字,可惜她自己都不會,看著簡單的字來教鎖兒,都怕自己認得是錯的。

  早就說過讓駱晉風送鎖兒去學堂,他也不當回事,說不著急,她看著就該送了。

  正如此想著,丫鬟說薛宜寧過來,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