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蘇幕幕      更新:2023-04-05 21:19      字數:3472
  第13章

  薛宜寧難受地重新躺下來,想了想,開口道:“把晚秋叫進來。”

  玉溪出門去,很快就帶了晚秋進來。

  晚秋是管院中灑掃的二等丫鬟,平時並不在身邊侍候,但也是她從薛家帶過來的陪嫁,自然也是聰明伶俐的。

  “夫人。”晚秋在她床邊站定。

  薛宜寧半躺靠著問她:“是芬兒來向長生傳話的?”

  晚秋回答:“是。”

  “她當時神情怎樣?”

  晚秋回道:“有些著急,又好像……”

  她仔細想了想,說道:“有些擔心和……猶豫,對,就是這樣,我看她看我一眼,很快就撇開了,又看了眼屋子這邊,好像怕被看見聽見什麽似的,隨後就和長生說話,待長生進來,她就回院外去了。”

  “然後長生就立刻進來了?”薛宜寧問。

  晚秋點頭:“是。”

  ===第9節===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薛宜寧說。她頭疼,難受,說這些話,已是傷神。

  玉溪還不明白薛宜寧問這些做什麽,一旁子清卻琢磨過來,問薛宜寧:“夏姑娘說什麽心口疼,是裝的?要不然她身邊侍候的人怎麽會不敢被咱們這邊看到呢,芬兒是知道從這邊叫走將軍太過分,所以怕夫人怪罪吧?”

  薛宜寧喃喃道:“芬兒如此,是人之常情,隻是長生……他的心,大概是向著那位夏姑娘的。”

  經主子點明,這時子清才完全明白過來。

  心口疼,說不出是什麽病,有可能是很疼,也有可能隻是偶爾疼那麽一下。

  要怎樣才能成功把將軍叫走?那一定得表現得很著急,疼得很嚴重,而長生急步走進來的樣子、稟報時的神態,分明就是很嚴重的樣子。

  所以駱晉雲才會二話不說就扔下這邊的夫人,緊張地去看夏柳兒。

  可若按規矩,長生不該那麽闖進來,而該讓院裏的晚秋來通傳,但他沒有,他就是怕晚秋是這邊的人,會輕描淡寫說一句,駱晉雲又被這邊絆住,不會馬上去探望。

  所以主子才說,長生是向著那位夏姑娘的。

  夏柳兒是他送回來的,當初從杭州到京城,軍中也沒有丫鬟,想必一路也是長生照顧,所以更有主仆之誼,這才幫著夏柳兒爭寵。

  想到此處,子清不忿道:“可夫人才是這駱家的主母,他這樣向著一個姨娘,將主母置於何地?”

  薛宜寧有氣無力,緩聲道:“他不是向著姨娘,是向著他自己的主子。”

  子清頓時無言。

  長生的主子,自然就是將軍。

  作為身邊人,他怎會不知將軍心思?他向著夏柳兒,是因為,將軍向著夏柳兒……

  夏柳兒的心口疼,也不知究竟是怎樣的病,反正最後並沒有大夫進府,倒是駱晉雲,一直在萬福園待到了傍晚。

  子清惡狠狠地想,照兩人這黏糊勁兒,說不定早就無媒苟合,有了首尾。

  幾日之後,平陵公主府給長孫做周歲,薛宜寧大病初愈,不敢出門,所以沒有陪同,隻有老夫人自己過去。

  回來後,老夫人喜不自勝,帶回來好消息:平陵公主選定了駱晉雪做兒媳婦,明說要挑日子找媒人上門提親。

  事情如此順利,薛宜寧功不可沒,加上平陵公主還問起了薛宜寧,老夫人回來後也就對薛宜寧格外器重了些,當著駱晉雲的麵,讓他對媳婦兒好些。

  老夫人沒提夏柳兒,但大概老人家也覺得駱晉雲對夏柳兒太好了,多少讓薛宜寧這個正室夫人顏麵無光。

  駱晉雲沒接話,隻是到晚上,他來了金福院。

  薛宜寧正點著燭台給他縫那件寢衣,見他來,放下針線,起身侍候他解衣帶沐浴。

  駱晉雲看著她,平靜交待道:“母親說平陵公主喜歡你,以後那些納采納吉的事,都由你來接應安排,這樣不易生事端。”

  薛宜寧溫聲回答:“好。”

  除此之外,再無多的話。沐浴完,一番雲雨,他披上衣服下床離開,好像她是夏天的碳火,冬天的涼席,欲望紆解,再不值得看一眼。

  她靜靜躺在床上,神情依舊溫順,什麽話也沒說。

  其實,再習慣,也還是有一些在意的。

  這樣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輕慢,但凡是個人,都會難以承受。

  但在不在意,似乎也沒什麽用。

  夏柳兒……他沒提起,她也忘了過問,也不知夏柳兒的心口疼最後怎樣了。

  這晚她並沒想到,第二天夏柳兒那裏就出了事。

  正是她忙完一整個早上剛得空歇一會兒時,玉溪急匆匆過來,告訴她萬福園那邊鬧了起來,說是小珍忌恨夏柳兒,有意打翻了香爐,將燒紅的香灰灑到了夏柳兒臉上,險些讓她毀容。

  雖是有驚無險,但夏柳兒坐在床邊哭了半天,下人去叫來了駱晉雲,駱晉雲一早連衙署都沒去就去安撫夏柳兒,最後當即命人打發小珍,在萬福園訓誡,讓所有奴婢用心辦事,若再有懈怠,必嚴懲。

  聽見小珍的名字,薛宜寧便知這事自己是摘不掉了,因為小珍就是自己派去照顧夏柳的丫鬟。

  若這錯是芬兒犯的還罷了,總歸芬兒是老夫人派過去的人,可偏偏是自己安排去的,旁人會不會想,這是她暗中交待給小珍的差使,故意要將得寵的夏柳兒毀容?

  但這事,她完全無從辯解,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子清端來了藥,讓她趁熱趕緊服下,大概是怕她因這事煩心,又勸道:“咱們是當家夫人,任她跳到天上去又能怎樣?夫人趕緊生個嫡子,才是要緊的。”

  薛宜寧看著那藥,神情微微恍惚。

  就在這時,院中傳來動靜,幾人抬頭,隻見駱晉雲自院外進來,緩步走到桌邊,一動不動看向她,臉上帶著微怒。

  薛宜寧心知他為什麽事而來,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溫聲道:“夫君。”

  駱晉雲看一眼她麵前的藥,將之前的微怒略收斂了下,問她:“喝的什麽藥?”

  薛宜寧還沒說話,子清連忙回道:“是調理之藥,補身子的。”

  說調理,駱晉雲便大概猜到是什麽藥,她進門已有兩年,確實該著急孕育之事了。

  沒再多問藥的事,他開口道:“小珍今日一時不慎,將香爐打翻,險些讓柳兒毀容,但好在柳兒幸運,並無大礙。”

  說完,他就靜靜看著薛宜寧,似乎在等她的回應。

  薛宜寧起身認錯道:“小珍是我挑選的,當初覺得她聰明伶俐,行事穩妥,卻沒想到竟這麽莽撞。這事讓夏姑娘受了驚,小珍就由她來發落吧。”

  駱晉雲沉聲道:“她倒不忍責罰,我替她作主,將小珍發賣出去了。”

  薛宜寧想問發賣到哪兒,她擔心會送小珍去青樓妓館那種活地獄,卻又不敢多說,怕更加害了小珍。

  最後,她勉強說道:“夏姑娘她……倒是宅心仁厚。”

  也許是她演技太差,被駱晉雲看出言不由衷,他盯著她看了半晌,略帶了一絲嚴厲道:“薛宜寧,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出身。”

  薛宜寧怔怔看向他。

  隨後便聽他繼續道:“柳兒隻是個姨娘,見不了外客,進不了族譜,她的出身,注定妨礙不了你。”

  “夫君,小珍的事……”

  沒讓她辯解,他打斷了她,直接吩咐道:“你盡快給那邊安排新人吧,安排好後給我過目。”

  薛宜寧咬咬唇,將心裏的委屈悉數咽下,終究是柔順道:“好,我盡快去安排。”

  駱晉雲走了,連背影都帶著幾分餘怒。

  她明白,他生氣了,生氣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使這種陰招,差點害夏柳兒毀容。

  可是,哪怕他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她的確出身好,的確從小就學著怎樣做一個主母,所以她知道怎樣毫無聲息搓磨一個妾室,卻為什麽要用這樣愚蠢的招數?

  性情更爽直一些的玉溪不悅道:“照這樣說,那夫人幹脆什麽也別做了,小珍犯錯就是小珍犯錯,那可是駱家自己采買的丫鬟,怎麽還要扯到夫人身上!”

  薛宜寧沒說話,頹然在桌邊坐了一會兒,想起什麽來,緩緩抬頭道:“子清,你去看看小珍出府了沒,若沒有,找機會去見見她。”

  子清聽了令,趕緊出去了,過了兩刻之後回來,進屋就關了門,朝薛宜寧稟報道:“夫人,我見到了小珍,你猜小珍說什麽,她說當時她替夏姑娘拿枕頭,不知道怎麽地,夏姑娘就撞了一下她胳膊,然後那桌邊的香爐就掉下來了,香料掉到了床上,落了些在夏姑娘肩頭,可沒等她反應過來,夏姑娘就驚叫一聲,然後捂著臉大哭起來,問她做什麽,她一慌,就馬上跪下來認錯。

  “後來等將軍過去,她被發落,收拾了東西才突然想起來,那香爐明明沒放在桌邊的,她很注意,都放裏麵些,不會太靠外。而且她還說,其實夏姑娘一直就不喜歡她,更喜歡芬兒,她本就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犯錯,沒想到最後還是這樣……”

  薛宜寧聽了,半晌沒回話。

  子清忍不住問:“夫人,你說這事,是夏姑娘故意設計的嗎?她就是要弄走小珍?”

  “弄走小珍,順便給我安一個蛇蠍毒婦的罪名,這府上若有人要毀她容貌,自然隻有我。”薛宜寧歎聲道:“小珍,是被我連累了。”

  一旁玉溪氣憤道:“她怎麽這麽能折騰,以為扳倒了夫人,她就能扶正?”

  薛宜寧抬頭看向她,喃喃道:“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她是良妾,又得夫君寵愛,離正室就差一步之遙。”

  玉溪頓時啞口無言。

  不錯,夏柳兒的確是可能被扶為正室的,特別是在駱晉雲喜歡她的情況下,就算老夫人不太滿意也沒辦法,因為這家裏明顯駱晉雲能全全作主。

  所以,夫人還是要趕緊懷上孩子,生下嫡長子,這樣才能暫且穩固地位。

  子清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連忙看向旁邊桌上放著的藥碗,著急道:“藥差點忘了喝,怕是冷了,我再去溫一下。”說著就端了藥離開。

  薛宜寧看著她的背影,沉默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寧:其實,這個藥……算了,喝吧感謝在2022,09,06 09:37:14~2022,09,07 09:0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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