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今晚的事情要多抓馬有多抓馬,反轉來的猝不及防。

  　　“哦哦，誤會解開了就好。”班長一直緊繃著的心鬆下許多，今天這件事他也有責任,要不是他沒有提前檢查好U盤，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許檸，快來就坐吧，給你留了位置。”

  　　他一說完,不少人如夢初醒,連忙也招呼許檸。

  　　“不了。”許檸搖頭拒絕,“天有點晚了,我要回去改論文了,改天吧。”

  　　人在成年以後,會變得逐漸功利,雖然剛才議論她的人隻有那麽幾個，但除了室友,也沒什麽人願意站出來幫她說話。

  　　原因很多,一是不熟，二是沒必要,因為不熟,所以將來沒指望她能幫上什麽忙,也就沒必要為她站出來爭辯,惹得麻煩。

  　　許檸從上午十點就沒吃過東西，餓得胃抽搐，但她也不差這一頓飯,沒必要非得留下來。她倒不至於覺得悲涼之類的,換做別人,今天也是一樣被討論。

  　　汪娜美如夢初醒，挎上包，拉著宋怡雪，就要跟許檸出去。

  　　臨走之前，許檸的目光落在方睿身上：“雖然不知道我身上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離譜的流言，但希望有些人能適可而止，方睿你說是不是？”

  　　方睿一急，道：“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也沒說和你有關係，是吧，你急什麽？”許檸見方睿臉色一僵，扯了扯嘴角。

  　　仔細想想，她深入簡出，在學校裏從來沒得罪過什麽人，唯一失策的就是幫了方睿這個白眼狼，剛才他又急吼吼跳出來，很難不懷疑這件事跟方睿有關，是他向大家散布了什麽離譜的謠言。

  　　大家的目光落到方睿身上，似乎也想起了當初往許檸身上潑髒水的事出自方睿之手，看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

  　　班長也弱弱道：“U盤好像是方睿拿過……”

  　　隻是今天一整晚，方睿都悄無聲息的，他差點忘了。

  　　班長再抬起頭的時候，許檸他們早就離開了，隻剩下一個經理笑意盈盈的：“黎總買完單了，大家盡情享用就是。”

  　　到樓下的時候，許檸已經從汪娜美和宋怡雪繪聲繪色的描述中知道了事情原原本本的經過。

  　　她更加肯定這件事是方睿幹的了，因為商學院演講，方睿也在，剛好在她和汪娜美後方，能將下麵一覽無餘，除了他，還有誰還會幹這種缺德事？

  　　外麵的雨小了不少，許檸將衣服還給黎嘉譽，道：“再次謝謝黎總的幫忙，不過下次幫忙，不用開這種玩笑了，太大了，也不好笑。”

  　　看著兩個人氣氛，似乎有話要說，宋怡雪碰碰汪娜美的手，讓她陪自己去衛生間。

  　　黎嘉譽克製著，不敢碰上她的指尖，按住衣角，製止她將外套脫下：“冷，會生病，”他想了想，輕聲說：“對不起，又讓你生氣了。”

  　　那些話不僅僅是想幫她，也是他的真心話，他知道沒有在一個合適的場合裏說出來，很冒昧，許檸一定很討厭他，才會對他的話生氣，他以後都不說了。

  　　許檸發覺自己眼睛有點酸。

  　　黎嘉譽隻要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足夠讓她心軟：“我沒生氣，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她對黎嘉譽生不起氣，他那麽可憐的一個人，隻是覺得他不應該為了幫自己解圍，就說這種話。

  　　黎嘉譽可能還把她當朋友才這樣做的吧，但她需要黎嘉譽一個解釋，為什麽走時候斷絕關係，連回來都沒有聯係她？

  　　她不要再猜了，要他給一個解釋。

  　　黎嘉譽陷入一瞬的慌亂，還有什麽想說的？好多，他要先說什麽？

  　　“沒生氣的話，我以後能不能給你發消息？”他不敢問當年那個約定還能不能履行，不敢問許檸是否還願意和他做朋友，更不敢再次表白，隻是小心翼翼問詢。

  　　他剛剛聽到許檸室友的話了，那天會場，許檸第一眼就認出他了，是不是說明，自己在她心裏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隨便你。”許檸踢了踢腳下的雨水。

  　　她沒得到解釋，心和這場匆匆而來的夜雨一樣亂。

  　　但許檸已經不是十七八的時候了，十七八的時候她表白尚且要籌謀許久，現在更沒了吃回頭草的勇氣和念頭，她隻能在黎嘉譽主動道歉和解釋之後，與他和解。

  　　四年沒有音訊，難道還要她主動要求一個解釋和道歉嗎？

  　　兩個人沉默著，黎嘉譽還在醞釀下一句該說什麽，葉陽的視頻電話打過來。

  　　他在寢室走廊，白熾燈從頭頂灑下來，一邊急匆匆地下樓，鏡頭劇烈晃動著，一邊問：“學姐你在哪兒呢？還在酒店嗎？我去接你？你沒事吧？”

  　　他看見那則熱搜了，也看見熱搜裏麵的熱點內容了。

  　　葉陽不信許檸會是那種人，他怕許檸在外麵難受，連忙給她打電話。

  　　許檸笑著搖搖頭：“我沒事啊，一會兒就和娜美她們回去了，你別來了，我們馬上搭到車了，你來了也沒用。”

  　　葉陽打量著她神色如常，才鬆了一口氣：“那我在學校門口等你，你要吃什麽夜宵嗎？”

  　　兩個人你來我往，熱情地聊著。

  　　黎嘉譽站在陰影籠罩的角落裏，不敢出聲，怕引起兩個人的誤會，讓許檸更不滿，就默默的聽著，聽他們兩個的關係是多麽好。

  　　許久之後，黎嘉譽心裏的又痛又酸的感覺泛濫成河，許檸才掛斷電話，重新看向黎嘉譽。

  　　黎嘉譽笑了笑，心裏既覺得酸澀，又不甘。

  　　他低下頭，卻更覺得難受，於是搜腸刮肚，又抬起頭望著她，扯開笑容，說道：“你記不記得？之前在家裏那邊的時候，我們在醫院樓下的公園，然後，橘子，你給我橘子……”

  　　他用手比劃，“就是這麽大的橘子……”

  　　他有些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一味的“橘子”，要說“橘子”，他們一起在公園吃過橘子。

  　　試圖找到一個共同回憶，讓許檸產生共鳴，以此來和屏幕裏的那個男人有一較高下的資格，可是黎嘉譽知道，橘子有什麽用呢？

  　　他混亂的像深海裏失秩的鯨魚，試探著發出僅同類可聽聞的訊號，妄圖得到一個回應。

  　　許檸點頭：“記得。”

  　　“嗯。”黎嘉譽的動作停下來，僵硬的微笑化作一寸寸落寞的灰燼，然後點了點頭。

  　　許檸肉眼可見他身上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悲傷。

  　　鯨魚得到回應了，但又能怎麽辦呢？

  　　“黎先生！”助理找了許久，終於找到黎嘉譽了，他連忙舉著傘小跑過來，卻在見到許檸那張臉的時候震驚了一瞬，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但他心裏還記掛著要緊事，連忙湊到黎嘉譽身邊輕聲嘀咕了一陣。

  　　黎嘉譽表情微變，接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汪娜美和宋怡雪覺得許檸和黎嘉譽應該談得差不多了，才從衛生間出來，叫上她一起回學校。

  　　黎嘉譽連忙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許檸“砰”一聲把雨傘打開，將外套塞進他手裏：“不用，謝謝黎總了，衣服的錢我會還你的。”

  　　她等了這麽久，等到娜美她們已經出來了，還沒等到黎嘉譽的解釋，為什麽要坐他的車呢？

  　　許檸回到學校，應付完緊張的葉陽，坐在桌子前惡狠狠啃了袋麵包，才洗漱爬上床。

  　　她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是黎嘉譽今天下午抬手擋在她麵前的樣子，他的手腕不知道有沒有事。

  　　寢室裏誰都沒睡，汪娜美還在網上衝浪，突然，她驚呼一聲，從床上跳下來，麵膜掉在地上都顧不上了，跳到許檸的床邊，把她的頭按到自己手機屏幕上。

  　　“許檸！這是你！那個是黎嘉譽！臥槽！”

  　　許檸接過她的手機，滑動屏幕，才知道汪娜美驚呼什麽。

  　　方睿不僅將視頻放到了同學聚會上，甚至還放在了網上。

  　　【不是吧，A大學生也不過如此，哪裏值得感動了？就跪舔有錢人唄。】

  　　【小仙籹啊，正常操作。】

  　　【女的都認錢而已】

  　　【樓上說得過分了吧，你怎麽知道人家就舔了？就不能是因為別的事哭啊？】

  　　【那你說個別的理由啊？】

  　　【不是，人家就不能是單純的仰慕啊？畢竟女方也不差啊。】

  　　接著有人質疑許檸的學曆，猜她是不是個故意博人眼球的網紅，隨後被知情人士爆料，說學曆是真的，而且還是某位大佬的關門弟子。

  　　隨後網上分了三撥人展開激烈的辯論。

  　　第一撥說許檸簡直丟了A大的人，根本就是見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就試圖引起注意，想貼上去，演講還沒開始呢，對著人哭個屁。

  　　第二撥從種種條件分析，許檸和黎嘉譽沒可能，完全是她在癡心妄想，黎嘉譽是top學校海歸且事業有成英俊多金，這個年紀能取得這樣成就，說明家庭背景斐然，許檸的學曆和美貌簡直不值一提。

  　　第三撥聲音最弱，覺得兩個人有點可能。

  　　這年頭就是個耗子鑽個下水道網上都能撕起來，這也不奇怪。

  　　吵了半天，終於有知情人士忍不住，爬上網線爆料。

  　　【人間失格：本來大家都覺得不應該說什麽的，但……算了，你們還是自己看吧，JPGJPGJPG……】

  　　人間失格放了九宮圖，每一張都是許檸和黎嘉譽高中時候的照片，有些許檸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拍的。

  　　有話劇演出之前彩排的照片，男孩將剝好的芒果遞給女孩，看向她，嘴角有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

  　　正式演出時，舞台上兩個人手牽手謝幕，擁抱。

  　　女孩拉著男孩，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

  　　……

  　　一張張一幕幕，鮮活生動稚嫩，青春的氣息隔著時光和屏幕，躍然眼前。

  　　又有人知情人跳出來。

  　　【大虎：那個說句公道話，真不是人家姑娘倒貼的，是黎嘉譽那個孫子倒貼人家。當初我有個朋友就不小心對人家姑娘說了幾句輕佻話，黎嘉譽那個孫子按著我們在酒吧寫了兩百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他媽的老子這輩子都忘不掉。】

  　　【圓醬我老婆：真的烏魚子，當初我們都以為他倆高中畢業就會在一起，結果黎嘉譽出國了，外人不懂就不要瞎說，你們不知道兩個人的羈絆有多深，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炙熱關係！】

  　　【草莓脆脆冰：樓上圓醬老二刺猿了……但沒錯，畢竟兩個人的事情我們不方便對外說，就是你們想象不到的那種，我當時真的震驚，雖然隻是同校不同班。】

  　　廣場寂靜如雪，沒一會兒，第三撥說兩個人有點配的聲音理直氣壯了。

  　　【謝邀，磕到了，我見初戀我也哭】

  　　【這是破鏡重圓梗吧】

  　　【我賭五十雙襪子，絕對會死灰複燃！】

  　　【不是，沒人發現宣明（xuanming）和許檸（xuning）的拚音很像嗎？重合率高的離譜啊，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雖早戀，但真甜】

  　　作者有話說：

  　　黎小唯，你老婆在等你給她個解釋她就和你好，你抓緊把腦子裏的水放一放……

  　　許檸單純以為黎嘉譽就是幫她解圍，拿她當朋友，因為他很多年前的行事風格就是這種委屈的要死的，但是四年杳無音信回來也不跟她聯係這事，她不能不清不楚沒個解釋，就等他解釋。對小唯，她有點感覺，但這麽多年了，都長大了，她覺得不合適了。

  　　黎小唯單純見到老婆就好慌，怕老婆生氣，怕老婆討厭自己，還想跟老婆套套近乎，感覺怎麽做都不對。

  　　就，兩個人都在互相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