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話劇的進度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臨近校慶，每個班級都忙碌起來，帶動著學校都充滿了節日歡快的氣氛。

  　　一班租借的服裝也陸續到位,唯一比較頭疼的是公主的水晶鞋。

  　　能不能借到43碼的水晶鞋，的確是個難題。

  　　馬上就是期末考試,學生們即將升入高三，能參與的活動也就這一次了，於是李麗娟大手一揮,讓生活委員直接采辦一雙,然後又叫許檸去辦公室。

  　　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跟許檸開口,這實在有些太殘忍,最後還是把綜合評比的單子遞給她,讓她自己看,是關於下學年N市交換生名額。

  　　許檸看到名字赫然排在第一的,正是白濛，雖然每次聯考,許檸占第一的次數較多,但白濛的體育綜測比許檸略高一些，體育占比百分之三十,綜合統計下來,她以0，3分的微弱劣勢,失去了這次交換的名額。

  　　李麗娟生怕她受挫想不開,畢竟如果能拿到交換名額，就相當於一隻腳邁進了國外名校，即便去不了,也是履曆上很光輝的一筆。

  　　她想盡辦法安慰許檸,拍拍她的肩膀：“許檸,沒關係的，這次全國奧數集訓，你第七名呢，明年一定可以進入國家隊，到時候會有更好的機會。你們兩個不太一樣，你走競賽的優勢比他大很多。”

  　　威哥也刮了刮茶水上的浮沫，說道：“是啊，你別太難受，畢竟人生沒有一帆風順的。”他心裏默默歎息，既生瑜何生亮啊。

  　　三中那個姓白的小孩，每次成績都能跟她打個不相上下，唯一差的，就是體育這一方麵了。

  　　許檸倒也沒不開心，畢竟她也算了，第一的不是她就是白濛，總之這個名額是落在他們家的，沒什麽好遺憾。

  　　而且她和白濛並沒有大學去國外讀書的打算，他們的條件不算太好，爸爸身體也差。

  　　這個名額對他們的好處，就是未來一年食宿學雜全免，能減輕家裏很大的負擔，而且交換學校每學期的獎學金很高，如果能拿到的話，未來大學的生活會寬裕許多。

  　　許檸把排名單放回李麗娟的桌上，語氣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喜悅：“謝謝老師，我知道了，沒關係的。”

  　　李麗娟和威哥實在理解不了她語氣裏的那份喜悅是從哪兒來的，隻能解釋為這孩子心態挺好，又安慰了她一會兒，讓她回去排練了。

  　　許檸回去，誰也沒問她被叫去做什麽了，畢竟誰都不是方許許，沒有和許檸好到什麽都能問的程度。

  　　放學之後，道具組再次清點話劇要用的道具服裝，將它們分門別類收拾好，等到後天校慶的時候搬去禮堂。

  　　今天是方許許的生日，因為時間緊，不是在周六周日，所以約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燒烤店，裝修挺破，但味道不錯，還經濟實惠，學生們經常會在那邊聚會吃飯。

  　　許檸問黎嘉譽：“你要去嗎？”

  　　方許許是許檸的朋友，黎嘉譽實際上和她不熟，而且還有之前因為周觀棋的事情，兩個人不歡而散，黎嘉譽不大想去，但許檸去的話……

  　　他還沒說話，就被許檸拖走了：“去吧去吧，就當陪我，許許的朋友太多，我有很多都不認識。”

  　　“那我去給她買一份生日禮物？”

  　　“不用不用，我的就當咱倆一起送的，她不會介意的。”許檸推著他出了校門。

  　　簡陋的燒烤店沒有隔間，隻有幾張四人桌，方許許就包下了所有的座位。

  　　許檸和拉著黎嘉譽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沒想到沈懌檀也在，他這樣矜貴又龜毛的個性，與這樣簡陋的地方格格不入。

  　　沈懌檀衝著許檸打了個招呼，目光落在她拉著黎嘉譽袖子的手上，目光有些許暗沉，順勢邀請他們來自己這裏入座。

  　　他的胳膊下麵墊了好幾章紙巾，用來隔絕手臂與桌子的接觸，明明已經對環境厭棄到臉色發白了，還能依舊地談笑風生，就像他當初無論多嫉妒許檸，都能熱情地和她攀談一樣。

  　　這次他依舊是衝著許檸來的，不過目的不一樣。

  　　他不明白，為什麽許檸會和黎嘉譽玩的那麽好，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和許檸才是，更有共同語言不是嗎？

  　　“今年的奧數比賽，我有信心能拿到銀獎，不過還是比不過你啦，幸好的是到時候還能一起在A大讀書，你會去A大的對吧，許檸，你到時候想讀什麽專業？”沈懌檀說罷，暗暗看了黎嘉譽一眼，這一眼裏包含著打量審視和挑釁，還有炫耀。

  　　許檸不大想在飯桌上討論這些問題，有故意凡爾賽討人嫌的嫌疑，她把菜單推過去，岔開話題：“應該讀數學吧，你看看想吃什麽？”

  　　沈懌檀在打量黎嘉譽的同時，黎嘉譽也在審視著沈懌檀。

  　　白濛因為去年許檸生日的事情，在他這裏徹底進入了黑名單，分數扣成了負數，而沈懌檀還算個可塑之才。

  　　他的未來會和許檸有距離，沈懌檀不會，他們的成績相當，會繼續產生交點，也會更有共同語言。

  　　但是沈懌檀言語中的挑釁和炫耀，還是讓他心裏刺刺的。

  　　過了有一會兒，方許許才到，比她先進門的是周觀棋，他表情淡淡，對誰都帶著一種漠視。

  　　方許許那樣殷勤熱切的態度，就連許檸都是第一次見，她錯愕地停下了動作。

  　　方許許追求周觀棋正火熱的時候，許檸在外地比賽，當然不知道，黎嘉譽側身在她耳邊輕語了些什麽，許檸的表情更錯愕了。

  　　“真這麽離譜？”

  　　黎嘉譽點頭。

  　　雖然感情的事情許檸不應該多嘴，但方許許低到塵埃裏去追求一個人，今天還是她的生日誒，許檸替她覺得不值。

  　　黎嘉譽說：“你不懂。”

  　　許檸淡淡瞥他一眼：“搞得好像你很懂一樣。”

  　　黎嘉譽輕笑，把桌子上的碧根果剝開，放進她掌心：“嗯，我也不懂，”他抬抬下巴，“吃吧”

  　　雖然周觀棋不是什麽好人，但他羨慕方許許，喜歡一個人，敢這麽熱烈地去追求。

  　　許檸看著方許許給周觀棋端茶倒水噓寒問暖，人還不領情，她就有點頭痛，但是今天是方許許生日，又不能讓她不高興，所以就眼不見心不煩，一心低頭吃堅果。

  　　不分場合的好為人爹，是一種極其討厭的行為，她該私下裏跟方許許說。

  　　方許許也察覺到許檸一直低著頭在吃堅果，她在周觀棋和許檸之間搖擺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向許檸：“我想出去買杯奶茶，檸檸你陪我一起嘛。”

  　　黎嘉譽給許檸遞了個張紙，擦幹淨手指上的堅果油脂，許檸向他叮囑一句，起身挽著方許許出去。

  　　路過周觀棋身邊的時候，方許許還諂媚道：“你等等，千萬不要走哦，我馬上回來。”

  　　許檸看不過眼，別過頭去，默念壽星最大壽星最大。

  　　兩個人踩著鋼板樓梯走下去，方許許才說：“檸檸，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許檸支吾了一會兒，道：“祝你生日快樂。”

  　　“哎呀，我說的不是這個啦~是周觀棋，你肯定想跟我說他的事情，但是呢，今天是我生日，你又怕掃我的興對不對呢？”

  　　“你要是拿出這個清晰的思路來搞學習而不是搞男人，你爺爺都能連夜高興的給你爸托夢。”許檸衝她抬了一下眉。

  　　方許許一邊走一邊拍了一下她的手：“許檸你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這個愛情呢，就是在特定時期特定地點，麵對特定人物時候的產物，就那一刻，你非他不可，不過愛情也有易碎性，別看當初轟轟烈烈，說不定某一天就吧唧碎掉了。

  　　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你就讓我試試嘛，等我哪天膩了煩了，就乖了。”

  　　許檸很難理解她說的這種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問：“嗯……你見到周觀棋，是什麽感覺？愛情的感覺？”

  　　方許許想了想，答道：“這個比較籠統了，你要知道，大多數女性天然帶有母性，喜歡拿拯救的劇本，我就是想愛他，想對他好，想讓他高興，心疼他。看見他呢，我就覺得心安，對他好呢，我就覺得我的人生是有意義的。”

  　　“算了，我還是請你喝奶茶吧，想喝什麽？”許檸越聽越頭皮發麻，一個人的人生意義，怎麽可以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什麽叫對他好就覺得人生是有意義的，這種失去自我的描述也太可怕了。

  　　但是從方許許的邏輯裏，許檸能得出的結論是——她是清醒著做這一切的，已經是清醒的，許檸以她淺薄的感情經驗，就很難給出什麽意見了。

  　　方許許還在喋喋不休：“蜜桃烏龍茶謝謝，我記得你有全年免費的劵。”

  　　“但是我這是不健康的愛情，你別被我帶到溝裏去。等你什麽時候遇到一個人，你覺得他能給你安全感，隻要有他在，你什麽都不用怕，並且未來的規劃裏處處有他的影子，那就是喜歡了。”

  　　許檸對店員說：“兩杯蜜桃烏龍茶，一杯柚子茶謝謝。”

  　　“你還給誰帶？”方許許停住關於愛情的談論，問。

  　　“黎嘉譽。”許檸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其中一杯茶，把吸管插上，放進方許許的手裏。

  　　她腦海裏忽然炸開火花，像是一道閃電蜿蜒著劈下來，把方許許剛才說的話聯通起來。

  　　“想對他好

  　　想讓他高興

  　　心疼他

  　　看見他呢，就覺得心安

  　　覺得他能給你安全感”

  　　許檸連忙搖搖頭，不是，她看見方許許，也會想對她好讓她高興，也會心疼她，套在白濛和爸爸身上，就更是了，看見他們會覺得心安，有安全感。

  　　所以不單單是黎嘉譽，這些條件放在她任何的朋友至親身上，都是合理的。

  　　她長長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