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年末殯葬行業忙,黎嘉譽基本上都住在殯葬店，許檸來找了他幾次都不見人後，黎嘉譽就每天先跟她報備行程,確保她不會跑空。

  　　事無巨細，每做一件事都要說的程度。

  　　黎嘉譽：【東家請吃飯了】

  　　黎嘉譽：【開始吃了】

  　　許檸：【多吃點】

  　　她發完之後覺得是不是有點冷漠,擦擦手，又加了個【(〃\'▽\'〃)】

  　　黎嘉譽：【吃完了，師傅帶我去拆靈棚】

  　　許檸：【好,今天跨年,能回家嗎？】

  　　黎嘉譽：【應該可以,師傅說下午可以回家,不過大概要晚上了】

  　　【午飯吃的很多,你不用擔心】

  　　他碎碎念了一會兒,又發來消息。

  　　【你要是沒用空回的話,可以不用回的，我給你發】

  　　【我盡量少發一點】

  　　白濛端著肉餡,踢踏著腳步聲走過來問：“許檸你麵揉好了嗎？”

  　　許檸連忙把手機鎖屏,要是讓他看見又要被嘮叨了。

  　　“揉麵包餃子呢你玩手機，髒不髒髒不髒,快點去把手洗了。”白濛一邊攪著餃子餡,一邊喊她,“戴上圍裙,新衣服不要弄髒了，初三之前不能洗衣服。”

  　　許檸嗯嗯地敷衍答應他。

  　　白儒林去給白雪春送年貨了。

  　　他是個溫吞心軟的人，知道妹妹家生活拮據,雖然關係不好,逢年過節還是會送些東西過去。

  　　白濛氣得差點摔了碗,但是又沒法真的跟他生氣。

  　　他爸是個老好人，大聖父，這點老早就知道了。

  　　白儒林哄他，說回來給他帶糖葫蘆。

  　　才剛剛下午一點多，外麵的煙花和鞭炮就此起彼伏地響起來，窗子上貼著紅紅的窗花，許檸透過窗花就能看見煙花綻放在天空中，年味十足。

  　　電視正開著，亂七八糟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這個時候卻一點都不覺得吵鬧。

  　　“衣服都收拾好了？那邊熱，不要帶太多厚的。”初三兩個人就要去A市集訓了，許檸大了，他也不方便去檢查她的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你不用太擔心。感冒藥也帶上了。”

  　　白濛半張開的嘴動了動，要說什麽又閉上，心裏有點悵然若失。

  　　許檸是真的長大了，就連帶感冒藥的事情都能記著。

  　　等到上了大學，再過一兩年，或許談個男朋友，就徹底不需要他了。

  　　他的妹妹一歲一歲長大，這個問題是無法避免的，但是白濛總覺得，沒人配得上她。

  　　那個人要優秀，要出眾，要長得好，性格穩定，要對許檸比他對許檸還要細心。

  　　光是前幾條就很困難了，何況最後一條。

  　　沒過多一會兒，白儒林帶著一身寒氣回來，把糖葫蘆遞到兩個人麵前：“吃吧？葡萄的，你們愛吃。”

  　　許檸和白濛都扭過臉不理他，他也不生氣，笑嗬嗬地凍進冰箱，去洗手和他們一起包餃子。

  　　三個人一起，很快就包完了，用保鮮膜罩上後，冷凍進冰箱裏，到晚上就能煮著吃，然後去臥室睡午覺。

  　　許檸躺在床上，黎嘉譽的消息又發過來

  　　【提前回家了，很快就能到家】

  　　【好的，回家好好休息】

  　　她回複完之後，方許許的消息又彈出來

  　　【今晚還去江邊看煙花？】

  　　N市的習俗，守歲到天亮，所以就算過了十二點，大街上也全都是人，尤其是年輕人，都在江邊看煙花，再吃一頓宵夜。

  　　白儒林往往要忙著接他那些學生的祝福電話，腰又不好，所以要麽許檸是跟白濛出門，要麽就是跟方許許一起。

  　　許檸想了想打字：【不了，今年我和白濛一起。】

  　　她轉頭又給白濛發消息：【我今年要和方許許去江邊看煙花，就不和你一起了】

  　　白濛還沒睡，望著消息皺眉，但隻能無可奈何地同意。

  　　黎嘉譽發過正在回家那條消息後，直到晚上八點半點，許檸睡醒起床，都沒再有消息。

  　　她當他是睡著了，不去打擾。

  　　許檸隨手取了一個大抓夾，把頭發都爪了起來，對著鏡子看看，還是很漂亮的。

  　　白濛已經把電視切換到了春晚頻道，在沙發上啃著糖葫蘆發愣，這幾年的春晚逐漸難看，但他們還是習慣性地打開，把它當作背景音來用。

  　　許檸走過去，他把糖葫蘆遞過去一根。

  　　白儒林則是在廚房做菜，砧板叮叮當當的響。

  　　許檸躺在沙發上，很少一家人都在，這麽愜意溫馨的時候了。她抬手摸了摸旁邊媽媽的照片。

  　　家裏一共就三個人，年夜飯六道就夠了。

  　　白儒林當老師當久了，在家裏也忍不住要念叨，說了很多祝願他們學習進步的祝酒詞，也希望他們身體健康之類的，許檸覺得有時候白濛其實是很像爸爸的。

  　　煙花爆竹從下午一直放到淩晨一點，也沒有停住的意思，吃過年夜飯，許檸催促白儒林趕緊把藥吃上。

  　　他去臥室不知道做了點兒什麽，才出來把胃藥吃下去。

  　　好不容易空了兩分鍾，他的電話又被打響，那邊一個女孩喜氣洋洋說：“白老師，過年好……”

  　　白濛也和人約了晚上出去，等他出門，許檸找了個餐盒，去廚房躡手躡腳煮了一盒餃子，裝進去。

  　　牛肉香菜餡兒的，冷的要腥。

  　　她提著裝進保溫袋裏，衝白儒林說了一句，就出門了。

  　　大年三十，出租不是沒有，但起跳價漲到十五，這裏距離黎嘉譽出租的房子，也不算遠，隻有一公裏。

  　　許檸到的時候，發現上次走廊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裝的聲控燈。

  　　她上去拍了拍門，沒人應，又給黎嘉譽發過去消息，也沒人回。

  　　大概是累壞了，還在睡覺也說不定。

  　　她這樣嘀咕著，隔壁鄰居帶著孩子出來放煙花，看到許檸愣了一下：“你是來找小黎的？”

  　　許檸點頭。

  　　鄰居拍了一下大腿：“欸，小黎被帶去警察局了！”

  　　許檸手裏的飯盒差點沒拿出，她的臉色一白，瞬間想到的是不是黎嘉譽病情複發，和人起了衝突。

  　　“今天下午，他剛回來，幾個警察就過來，把他帶走了，說有人報案，告他偷竊，偷了金鐲子。”

  　　“不可能！”許檸當即斬釘截鐵地說，手指抓緊，骨節都泛白了。

  　　黎嘉譽不會偷東西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鄰居也著急，說：“我也跟警察同誌保證，說小黎是個好娃兒，就是性格靦腆一點，不愛說話。

  　　他給樓道裏裝燈泡，打掃衛生，鏟牆上的小廣告，這麽好的娃兒，他做不出偷東西的事的……”

  　　她話還沒說完，許檸打斷她的話：“哪兒的警察局。”

  　　“就是這片社區的警察局。”

  　　鄰居話音剛落，許檸就三步並作兩步地下樓，朝著警察局的方向跑去，臉被冷風吹得生疼。

  　　萬家燈火，爆竹作響，一個剛打完工的孩子被指責偷竊，帶去了警察局。

  　　老天爺你他媽要不要睜開眼睛看看你幹的這叫什麽事？

  　　許檸第一次在心裏罵人，是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對神靈的唾罵。

  　　她隻要每次見到黎嘉譽，他每次都這麽慘，沒有最慘隻有更慘，這是她看到的，她看不到的地方呢？

  　　他到底還受了多少委屈？

  　　大年三十半夜，隻有兩個值班的警察在，大廳裏吵吵嚷嚷的，一個醉漢撒潑：“就是他，肯定是他偷了我媽的金鐲子，小小年紀不要臉！你們馬上讓他給我賠，兩萬多塊！”

  　　“同誌，現在暫時還沒有證據能證明是這個孩子偷了東西，你冷靜一點，這裏是警察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事情還在調查中，再鬧就算你尋釁滋事了！”值班警察狠狠一拍桌子。

  　　醉漢當即清醒了幾分，嘟囔著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沒兩分鍾接了個電話才離開警察局。

  　　要不是保溫盒裏都是帶給黎嘉譽的餃子，許檸真恨不得扣他頭上。

  　　她瞥了對方一眼，直接進去：“警察叔叔你好，我來找個人。”

  　　警察看到是個小姑娘，語氣也軟了許多：“找誰啊？”

  　　“黎嘉譽。”她指了指剛走醉漢的方向，“就是他說，偷了他媽媽金鐲子的那個人。”

  　　“你是……”

  　　“我是他朋友。”許檸說。

  　　警察哦了一聲，讓她先去坐，給她倒了杯熱水：“你可能要等一會兒了，人被帶去做筆錄了。”

  　　本著人文關懷，服務群眾的原則，他又坐下，向許檸了解情況，“事情是這樣的。黎嘉譽在殯葬店工作，今天隨同往生殯葬店老板為死者，也就是那位的母親收殮，事後家屬發現逝者的金鐲子不見了。

  　　當時在場的隻有他和老板兩個外人，報案者委托我們處理。

  　　黎嘉譽按理說情況是應該聯係他父母的，由法定監護人出麵，但是電話打過去沒人接，你作為他的朋友，知道是什麽情況嗎？”

  　　“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住。”許檸別的不願意多透露，黎嘉譽也不會希望更多人知道他多淒慘。

  　　他不是愛賣慘的人。

  　　而且這種事情，警察也沒法調節。

  　　警察一噎，歎口氣，又讓她喝水。

  　　忽然裏麵的門一響，許檸抬頭，一個警察帶著黎嘉譽走出來，把他的手機還給他：“暫時沒有什麽異常，可以先回家，等待進一步調查，希望到時候可以配合。”

  　　黎嘉譽沉默著點頭，表情波瀾不驚，似乎對這種事情的發生有了足有的心理準備，冷靜的不像個十七歲的少年。

  　　許檸坐的位置是一個避風的死角，黎嘉譽看不見她，轉身就要出門。

  　　“黎嘉譽！”她叫住他。

  　　黎嘉譽懷疑自己是幻聽，他愣了一會兒，身後傳來清脆的腳步聲，他才慢慢回頭。

  　　真的是許檸……

  　　作者有話說：

  　　再熬夜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