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許檸這幾天對他太好了,他貪婪地享受著這種好，卻忘了人家是有正牌男朋友的。

  　　瞧，現在人家找過來了。

  　　黎嘉譽心中升起的那股柔軟,還有像是被泡在蜜糖裏的悸動，在看到白濛把許檸從台階上拉起來的時候,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該清楚的認知到，那些許檸對他的好，都是他從白濛身上竊取來的,他是個第三者,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正在竊取別人的愛情。

  　　或許許檸並不覺得他施舍給他的是愛,但是於黎嘉譽來說,這就是,他能從這一點好中,品嚐到從未得到過的甜頭。

  　　他是既不被愛，也是試圖成為小三的那個人。

  　　“呦,回來了,正說起你呢。”白濛抬起眸子，撩他一眼,笑不達眼底,甚至有些陰暗。

  　　許檸和黎嘉譽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好到要請她吃冰淇淋？

  　　他把胳膊搭在許檸肩膀上,被許檸不耐煩地甩開：“你很沉啊。”

  　　白濛問：“請吃冰淇淋是嗎？帶我一個？”

  　　在許檸逐漸步入青春期,開始出落得亭亭玉立時候，白濛不是擔憂過會出現一個令他惡心的人，或許是許檸的同學,或許是誰,讓他的妹妹情竇初開,讓她變得叛逆，並且小腦袋瓜裏充滿了愛情的愚蠢。

  　　但是無論是隔壁小區臉上長麻子的孫愷成，還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黎嘉譽，在他眼裏都沒什麽兩樣，他們隻要表現出對許檸的殷勤，那就是他的敵人。

  　　何況黎嘉譽他從來都很討厭，從高一，一中和三中不對付的時候就開始討厭了。

  　　而且他不會讓一個精神方麵有問題的人，和許檸走得那麽近。

  　　他挑釁地看著黎嘉譽。

  　　黎嘉譽的指尖輕輕撚了撚，對上許檸坦蕩期待的眼神，他說不出不，點頭：“好，一起。”

  　　他上前，要拎起許檸的書包，被白濛搶先一步：“這是我該做的。”

  　　黎嘉譽的手頓在半空，良久才默默收回。

  　　三人並排走出學校，白濛有意無意地站在他們兩個中間，將他們隔斷。

  　　黎嘉譽和許檸分明隻間隔了兩步的距離，他卻覺得有千山萬水那麽遠。

  　　他能聞到白濛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和許檸一模一樣，他們的感情，甚至比他知道的還要好。

  　　一中附近就有一家特色冰淇淋店，所有冰淇淋都是用牛奶自己做的。

  　　店主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附近幾個中學的學生都愛來他家吃冰。

  　　他躺在藤椅上看電視劇，瞥到許檸和白濛，熟稔地招呼：“你們兩個又來了啊，這次吃什麽？”說罷起身，推開冰櫃的蓋子。

  　　白濛雖然不太愛吃甜的，但許檸喜歡，他被逼無奈所以經常光顧，店主對他們兩個已經很熟了。

  　　“好的！謝謝叔叔。”

  　　“噫，就喜歡你這小姑娘嘴甜。”

  　　三個人一言一語，已經自成一個世界，黎嘉譽被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略有些難堪。

  　　他蹙了一下眉，表情冷漠，好似全然不在意。

  　　許檸細白的指尖在冰櫃裏花花綠綠的冰淇淋上虛空劃過，在芒果味的上麵頓了一下，問黎嘉譽：“你是不打算回家嗎？”

  　　“不回了。”他點頭，“以後都不回了。”

  　　許檸表示了解，她也沒有勸黎嘉譽，隻是指尖又從芒果味上挪開，劃到了原味牛奶上的：“我要吃這個！”

  　　黎嘉譽目光從許檸的手落到價格標簽上，原味牛奶的比芒果味的冰淇淋球每個球便宜一塊。

  　　他告訴老板：“一支芒果的。”

  　　許檸微愣，沒想到他這麽細心，她怕再傷及黎嘉譽的麵子，沒有多說什麽。

  　　白濛看到兩個人眉來眼去，火氣更盛，皮笑肉不笑：“我每個味都想來一個，黎嘉譽同學應該不會介意吧？畢竟你說要請我們吃冰的是不是？”

  　　許檸覺得他過分了，拉一下他衣角：“你不是不喜歡吃冰淇淋嗎？”

  　　“我現在又喜歡了。”白濛嗆聲。

  　　“好。”黎嘉譽點頭。

  　　許檸連白濛不喜歡冰淇淋都知道。

  　　黎嘉譽心髒泛起一股苦澀，這股苦澀從心髒遊動到胃部，他連口腔裏都能品嚐到這股苦澀。

  　　他吃著和許檸一樣味道的芒果冰淇淋，不覺得甜，也是苦的。

  　　“你們兩個一路怎麽都不說話啊？”許檸覺得黎嘉譽不說話還是可以理解的，他有時候情緒比較低沉，話少，但白濛就不是了，他話癆。

  　　兩個人都不說話，這還怎麽交流感情，還怎麽冰釋前嫌。

  　　尤其是白濛，許檸對黎嘉譽不會太凶，對親哥哥沒有顧及，下手掐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趕緊說話。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說錯了什麽你不高興，可別介意。”白濛心想，他怎麽著不得把人拆散咯，不然他就不姓白。

  　　“聽說黎嘉譽同學在各個中學裏都很有名氣啊。”白濛轉了轉手中堆得高高的冰淇淋，卻一口都不吃，“什麽二十四個中學的扛把子？哪個學校的老大都跟你比劃過，但都輸了，是嗎？我們中學那個褚振被你打過不少次了。

  　　真不錯，許檸，你說是不是？”

  　　他輕笑：“趕上咱們之前看那個古惑仔了，陳浩南是吧？”

  　　這係列的電影許檸不愛看，她不太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也不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

  　　許檸頭皮發麻，直覺白濛就是故意的，暗暗踩了他一腳。

  　　白濛斜眼看她，果然是有問題。

  　　這種青春荷爾蒙下的愛情讓許檸的腦子變成豬腦了，連平常不喜歡的類型都能接受。

  　　黎嘉譽怎麽會聽不出他語氣裏的陰陽怪氣，還有今晚一切的行為裏都摻雜的擠兌。

  　　喜不喜歡他是許檸的事，就算白濛是她真正的男朋友，他也沒必要忍讓。而且他已經忍讓白濛許多次了，上次褚振的事情，就是白濛在背後操控的。

  　　咬了一口冰淇淋，問：“白濛同學很崇拜我？也想挑戰我一下？”

  　　“我可從來不參與這麽凶殘的遊戲，隻有無腦的莽夫，才會用身體肉搏。”白濛手裏的冰淇淋快化幹淨了，他轉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抽出紙巾，像是擦拭什麽髒東西一樣從指尖細細擦拭。

  　　這種話對於黎嘉譽的殺傷力少之又少，白濛不是黎嘉樹也不是蘇夫人，更不是他爸，掐不住他的命脈，沒法讓他發病，也沒辦法打擊他的情緒。

  　　如果白濛旁敲側擊說許檸是在憐憫他，黎嘉譽肯定自己立時就要發瘋。他最近也有吃藥，情緒很平穩，多餘的暴力也宣泄出去了

  　　“知道打不過我，就不要說這種沒營養的話，省得哪天帶著傷，許檸看見了也心疼。”

  　　黎嘉譽說完，許檸倒是沒心疼，他的心率先被針紮了一樣刺痛。

  　　是啊，如果他真的對白濛做什麽，許檸肯定會心疼白濛的，也會生他的氣。

  　　許檸機敏地察覺出兩個人之間你來我往的火藥味有多濃烈，頭痛不已，分明是想幫他們修複關係的，怎麽這麽劍拔弩張？

  　　她連忙三口兩口將剩下的冰淇淋塞進嘴裏，拉著白濛，含糊跟黎嘉譽說：“走了走了，我記得你現在住李浩淼家不是，就這個岔路口了，我跟白濛先走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白濛還想說什麽，被許檸捂著嘴，粗魯地拖走。

  　　等到兄妹兩個走得遠到黎嘉譽肯定挺不到他們說話聲音的時候，許檸才說：“他情緒不穩定，那麽可憐，你總跟他較什麽勁兒。”

  　　“你還知道他有病啊，有病你還跟他接觸那麽近？”白濛鮮少這樣一本正經地教訓許檸，“你今後不許和他接觸了聽見沒有？”

  　　許檸嘖了一聲：“你這麽看他不順眼，就是因為我和他走得近了，他還不太健康是嗎……”許檸話說得含蓄，“其實他還挺好的，你不要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好不好？”

  　　白濛深吸一口氣，今天他退讓一步，明天恐怕就要當娘家哥去吃席了。

  　　“你選一個，我和他，你選一個。”

  　　許檸皺眉，猶豫了一下，連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好了好了選你，選你行了吧。誰能親過我的親生哥哥？”

  　　敷衍一下白濛吧，反正他在三中什麽都不知道，她隻要不在白濛的視線裏和黎嘉譽走得近不就好了。

  　　白濛如釋重負，又教育她：“以後那些男的請你吃東西都不要吃知道嗎？”

  　　許檸拚命點頭，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

  　　冰淇淋外的酥皮香甜可口，黎嘉譽機械地咀嚼著，看著他們兩個的身影越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他咬掉最後一口，覺得冰淇淋能吃幹淨，但是他源源不斷滋長的心思如果能像冰淇淋一樣，挖掉一塊就不會再長出來就好了，總有一天，他能把許檸從他的心髒裏挖出去。

  　　唇槍舌戰贏了的人，不代表在感情上也贏了，他依舊是不被愛的那個。

  　　黎嘉譽抬起頭，看了會兒飄動的雲彩，才向著和李浩淼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是一家大規模的拳擊館。

  　　是夜，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拳擊館門前，裏麵不斷傳出滄桑的咳嗽。

  　　蒼老的男人下車，走如拳擊館，透過窗口，看著搏擊台上陪練的少年揮汗如雨，扯出一個笑容。

  　　作者有話說：

  　　黎小唯日記：今天和老婆還有老婆的正牌男友去吃冰淇淋了，希望他們可以接受我的加入……QAQ（劃掉，我才不要當不被愛的第三者，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