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留疤

  　　這一日，便是蘇知瑤及笄的日子，蘇府上下一片熱鬧。

  　　王氏前幾日便去春鬆苑和蘇老夫人商量，蘇知瑤的及笄禮，隻邀請了為她冠禮的周嬤嬤外，並不想大操大辦。

  　　而蘇老夫人對於蘇知瑤也並無多少喜愛之意，又怕邀請人太多，生出變故影響六月的選秀，便痛快答應了下來。

  　　為蘇知瑤冠禮的周嬤嬤，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從宮裏來的，原是皇帝的奶娘，現在平日裏教公主規矩的管事嬤嬤。

  　　王氏的娘家與這位周嬤嬤是世交，這次也是看在王氏的麵子上，才答應來蘇家給蘇知瑤冠禮的。

  　　蘇府一早便派了馬車去宮門外接周嬤嬤，蘇老夫人一聽周嬤嬤在宮裏地位不同尋常，打著心裏的小算盤，早早等在大門口迎接。

  　　從馬車走下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身穿寶藍色暗紋宮袍，頭發絲絲分明盤於腦後，雖是麵亂爬滿了皺紋，但凹陷在眼眶裏的一雙黑目，顯得整個人格外精明。

  　　蘇老夫人滿麵堆笑，被婆子扶著迎了上來，客套的說著：“周嬤嬤能來為府裏的二丫頭冠禮，真是她修來的福氣呦！”

  　　周嬤嬤定睛看了看蘇老夫人，麵上客氣地說道：“我素來與王家姐姐關係好，這次來給她外孫女冠禮，也算應該的。”

  　　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並沒有把蘇老太太放在眼裏。王氏見狀，忙開口問：“嬤嬤快進屋喝茶，母親一早知道您要來，準備了上好的碧螺春，平日裏都舍不得拿出來喝呢！”

  　　周嬤嬤這才麵上對老夫人笑笑，嘴裏說著：“夫人還真是客氣了。”

  　　王氏這才悄悄鬆口氣，作為長房管家，若是今日周嬤嬤讓蘇老夫人難堪，老夫人定會找個別的機會數落自己，長房要做的並不是管好中饋，也是替老太太說一些她不方便開口的事。

  　　周嬤嬤進了春鬆苑，丫鬟端來剛好沏的碧螺春，周嬤嬤拿起茶杯，輕輕一抿，對蘇老夫人說道：“這茶不錯是不錯，但不是新茶吧？”

  　　蘇老太太一聽，臉上有點掛不住，但又恢複笑臉對著周嬤嬤說：“嬤嬤是宮裏來的，什麽好東西沒見著，這是老爺還在世時，先皇賞賜的，年頭是久了些，我聽老爺說這是南邊進貢的茶，宮裏也沒幾盒。”

  　　說完用眼角瞥著周嬤嬤，周嬤嬤哪裏聽不出這些話，茶葉雖然時間久了，但是禦賜之物，自己若是挑剔，就是不識好歹了。

  　　但轉念一想，蘇家現在勢微，蘇老夫人能把珍藏這麽多年的茶葉拿出來招待自己，說明她還是看重自己的身份，便也沒有繼續端架子。

  　　蘇老夫人見周嬤嬤恢複常態，便笑著打聽起宮裏選秀的事。

  　　“我聽說今年戶部上報的名單，嬤嬤也會在內司監跟著掌眼？”蘇老太太探究的問。

  　　“什麽掌眼不掌眼了，就是防著一些心思不正的丫頭，進宮罷了！”周嬤嬤一臉得意的笑著。

  　　“誰都知道周嬤嬤原是皇上的奶娘，選中的人，皇上自然是信得過的。這不，我家就有兩個丫頭，今年正好碰上選秀。”說完用手指著屋內站著的蘇知黎。

  　　周嬤嬤順著老夫人手指，看向一邊站著的蘇知黎，眼底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心道：這姑娘還未及笄就已經出落得這麽可人，放眼整個帝都官家子女裏，也沒有幾個能有她這個容貌的。

  　　宮裏摸爬滾打多年，心裏就是再驚訝，麵上也顯露不出來，隻低頭又喝了口茶，才淡淡開口：“蘇家的姑娘，都是不錯的。”

  　　老夫人一聽，臉上頓時樂開了，也附和道：“嬤嬤看人的本事，自然是厲害，若我孫家的姑娘進了宮，也需要嬤嬤多多照顧才是。”

  　　周嬤嬤這時哪裏還不明白蘇老夫人的意思，這是求她在選秀的時候，能把蘇家的姑娘挑出來啊！

  　　可選秀這等大事，哪裏是她說的算的，可人前的身份架子還是要端住的，便朝著蘇老太太說道：“蘇家姑娘這等姿色，一定能入了皇上的眼，夫人放心。”

  　　說完也不等老夫人繼續追問，便又開口對著王氏說：“我看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及笄禮吧。”

  　　王氏看了看蘇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也顧不得那麽多，應聲點頭說：“嬤嬤移步隨我去前院，及笄禮在那。”

  　　前院也沒什麽賓客，除了蘇家這幾房在，也沒什麽其他人，按照流程開始，蘇知瑤開始笄，釵，冠，最後換上禮服。

  　　在蘇家所有人的注視下，最終周嬤嬤冠禮，最後換上王氏準備的禮服，算是禮成了。

  　　蘇知瑤站在臨時搭建的台子上，王氏拉著她的手，對著蘇知瑤說了一些及笄以後的祝福語。

  　　這時台子的一側突然支撐不住，塌了下來，蘇知瑤似早就算好一般，故意朝塌的方向倒了下去。

  　　眾人驚呼，蘇老夫人嚇得直喊人快上前把人接住，院內丫鬟婆子一擁而上，亂作一團。

  　　蘇知瑤的胳膊被折的木樁劃出長長的一條口子，鮮血滲透了剛換好的禮服，王氏趕緊喊著：“快去請郎中來。”

  　　蘇知黎在台下冷眼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她知道，蘇知瑤擺脫了選秀。

  　　單看被染鮮血透的禮服，被劃傷的傷口就一定淺不了，留疤是肯定的。而內司監的嬤嬤會檢查姑娘的身體，有疤的是選不進宮裏的。

  　　這場及笄禮，被這場意外匆忙收場了，而郎中看了蘇知瑤傷勢之後，包好傷口，開了一些藥便離開了。

  　　春鬆苑蘇老夫人沉著點，看著跪在麵前的王氏，質問道：“好端端的台子為什麽會塌，今日之事，我會派人查清楚，若是被我知道這裏麵的貓膩，看我怎麽收拾你！”

  　　“兒媳冤枉，瑤兒是我的女兒，我又怎麽會害她啊！此事兒媳也定要查清楚的，到底是何人搗鬼，可憐我瑤兒的胳膊就算好了，也是要留下一塊大疤的。”王氏一邊哭著抹淚，一邊看著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被她哭的更加心煩，揮揮手打發了王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