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探望

  　　刮了一夜的風，府裏的紅綢被吹掉了不少，有些落到地上，沾到晨露，再無半點喜氣的樣子。

  　　香璃苑滿地都是被風吹落地的櫻花，昨日的風光，今日早已看不見。

  　　蘇知黎一早被蓮星伺候起來，看著滿院蕭條的景色，蓮星不禁微微皺眉，“如此鋪張浪費，這些銀子都夠府裏的人換春衣了。”

  　　“畢竟嫁入將軍府，鋪張一些，我們姐妹以後也跟著沾光。”蘇知黎笑吟吟的說著。

  　　二房這次鋪張，但此舉也算給她們姐妹抬高身價了。

  　　蘇家雖然走下坡路，但外人不清楚，看著蘇家嫁女用銀子堆起來的場麵，京都那些逢高踩低的都閉了嘴。

  　　蓮星聞言展顏歡笑：“這倒是真的，長房的姑娘出閣，至少也得按照這個樣式，等到了姑娘你出嫁，自然也是一樣的。”

  　　姑娘出閣，嫁妝如果不豐厚，嫁到夫家地位也抬不起頭來。

  　　她們姑娘從小就孤苦，以後嫁妝能多一些，以後去了夫家心裏也能多一分踏實。

  　　蘇知黎倒沒想到嫁人，但是蓮星的話提醒了自己，馬上就快到了及笄的日子，按照老太太的慣例，及笄以後肯定是要相看貴胄裏適齡公子的。

  　　“蓮星，我讓你收拾的東西裝好了嗎？”話鋒一轉，不再去想。

  　　“姑娘，都裝好了。”蓮星捧著一個紫檀木的盒子出來。

  　　主仆二人奔著四房的紫竹院走去。

  　　昨夜二房和孫家鬧了半宿，今兒一大早，孫氏夫婦早早就帶著銀子把孫俊先接走了。

  　　上房裏，隱隱聽見哭聲，還摻雜著老太太幾聲斥罵。

  　　門外蘇大老爺和夫人在外等候，孫家把人接走之後，跪在祠堂的二房夫妻就被老太太叫回上房訓話。

  　　二房最後被人攙扶著跌跌撞撞走了出來，孫氏的眼睛腫的像個核桃一樣。老太太狠狠的罵了二房一頓之後，叫他們夫妻二人回翠微閣禁足半月。

  　　倆人看見大房站在門外候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被丫鬟婆子半扶著灰溜溜的離開了。

  　　大老爺帶著王氏進屋，老太爺夫婦給老太太行了一禮開口說：“母親，昨日攝政王來過。”

  　　老太太一聽，神情嚴肅，“來了為何不過來通報？”

  　　“那人著便衣，悄悄進來的。兒子看見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前院的拱門廊下了。”他看著老太太陰沉的臉，又趕忙說：“那人前來，隻警告蘇家不要在他這動歪心思。兒子想，他是知道蘇家意圖的，但昨兒個也隻是警告，想必也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

  　　蘇老太太聽完細思極恐，攝政王的傳聞，她一個後宅的婦人也是聽說的，隻想著能借他的身份抬高蘇家，卻沒想到這種人如果觸到逆鱗，後果不堪設想。

  　　“罷了！王氏，去找人給幾個丫頭把春衣做了，蘇家的姑娘用不著省那點。”經曆昨晚半夜，天沒亮又被孫家夫婦接人，老太太麵露疲憊。

  　　老太太剛從孫家那拿來的銀子，就張羅給幾個姑娘做春衣，可見孫家的銀子沒少給。

  　　大房夫婦熱鬧也已經看完，該交代的事情也已經交代完，又多加了幾句關切的話，兩人就相攜著離開了。

  　　“四叔這紫竹苑果然是蘇府最雅致的地方！”蘇知黎一進門就讚歎道。

  　　一進門，就是石頭鋪成的甬路，直通向正房的前廳，甬路一側的竹林隨風搖曳，林下放置一張花梨大理石桌案。另一側通向長廊，出去就是後院，有大株的芭蕉。

  　　“黎丫頭來了，自從你去別莊，四叔下棋都碰不到對手，快進屋，陪四叔下一盤。”四老爺坐著輪椅往前迎上來。

  　　“別聽你四叔的，他腦子裏下棋已經快魔怔了，這不，自個兒跟自個兒下，快進來喝口熱茶，去去寒氣。”李氏笑著打趣道。

  　　蘇知黎小的時候，聽以前的下人聊天說起過，四叔摔斷腿之後性情大變，娶了李氏進門，脾氣才有所好轉。

  　　四老爺是蘇家五個老爺裏最飽讀詩書的一個，雖大老爺還在朝中有份五品的差事，若四老爺沒有摔斷腿，仕途要比大老爺走的高。

  　　這是四房的遺憾，也是蘇家的遺憾。

  　　蘇知黎轉身看向蓮星，蓮星會意，直接把端著的紫檀木盒子放在桌案上，對李氏說：“夫人，這是姑娘上次跟您說的洋玩意，哄著您高興的。”

  　　“哎呦，這玩意看的這麽遠！”李氏驚訝的看著手裏這個小圓筒狀的金屬玩意。

  　　“四叔母，這個站得高，看的會更遠，您拿著它去小閣樓上麵望，說不定真的能看見李夫子講課呢！”她看的出李氏的喜悅。

  　　“來，丫頭，看看四叔最近做的字畫，一會別急著走，我叫你叔母讓小廚房準備飯菜，你今兒得多陪陪我。”四老爺像個小孩一樣，把自己最近的得意作品拿出來顯擺一番。

  　　“先別急著看，這武夷茶我用了剛燒開的沸水沏好，這會喝下去剛剛好。”李氏把望遠鏡收起來，招手讓丫鬟把茶端上來。

  　　四老爺掏出帕子淨了淨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悠哉的對著她說：“你叔母沏茶的手藝，恐怕整個帝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當著晚輩的麵，李氏被自己的相公誇讚，頓時臉色微紅，笑著說要去小廚房準備午飯，便留下蘇知黎和四老爺在書房看畫描字了。

  　　“四叔的這幅?紅梅林?，當真是神韻十足，用墨精彩 ，這字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字裏行間筆勢行雲流水……”

  　　四老爺喜歡蘇知黎，不單單是因為老太太讓四房照顧著，而是她小小年紀，就能與他談論琴棋書畫，並且在書畫方麵，有很大的造詣。

  　　也因此，他對府裏的其他姑娘都淡淡的，唯獨對她十分疼愛。因著平時腿腳不便，四老爺很少離開紫竹苑。

  　　“四叔，我來陪您下盤棋！”蓮星把棋盤擺好，叔侄兩人落座開始一場沒有硝煙的廝殺。

  　　門房外有個婆子稱自己是大姑娘派來，有事要見老太太，府裏人怕是有什麽事，直接帶人領到了老太太跟前。

  　　婆子行了禮之後，低聲在老太太耳邊嘀咕了幾句，老太太氣的大怒，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怒不可遏的說：“已經大著肚子了，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