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等柳若芊一行人到柳家的時候,大門口早就烏泱泱站滿了人。

  柳家老爹，柳大娘笑得都合不攏嘴，柳家哥哥嫂嫂也都是喜氣洋洋,柳思林更是眉開眼笑,就連李大毛的臉上也是笑逐顏開。

  陸韌古先出了馬車，示意眾人不必多禮，這才將柳若芊牽了出來,扶著她下了馬車。

  眾人以為這次又是皇帝陛下獨自前來，當看到柳若芊笑著從馬車裏走出來，眾人都好笑不已。

  柳思林上前問：“芊芊，你可知今兒是什麽日子。”

  柳若芊：“知道啊,納征下聘的日子啊。”

  柳思林：“那你還跟來？”

  柳若芊：“給我送聘禮，那我不得跟來看看嘛！”

  柳思林故作一臉嫌棄地笑：“嘖,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姑娘家，哪有自己給自己送聘禮的。”

  柳若芊瞪他一眼，理直氣壯：“你管我！”

  小姑娘囂張跋扈的模樣，惹得大家夥全都哄笑出聲。

  陸韌古也跟著笑,看著柳若芊的目光滿是寵溺。

  天氣早已暖和,這次出宮，陸韌古就讓鄒乞帶著柳無災一路騎馬。

  柳無災知道他爹是嫌他礙事,可一聽可以騎馬,孩子高興得小臉蛋紅撲撲，也不和他爹計較,屁顛屁顛就跟著鄒乞走了。

  等柳若芊和陸韌古同柳家眾人寒暄完，鄒乞的馬才到，他將仍舊興奮得不行的柳無災抱了下來，放在了地上。

  漂漂亮亮的小胖孩一落地,像模像樣地拱手跟大家見禮，可愛得不行。

  柳家眾人圍住小胖孩，好一頓稀罕。

  人到齊了，在柳山的張羅下，大家夥呼啦啦進了院子。

  全福手裏拿著聘禮單子，招呼著抬聘禮的太監們開始幹活。

  隨著全福一樣一樣報出來，一箱又一箱的聘禮接連不斷地抬進了柳家大門，將柳家不算小的院子擺了個滿滿登登。

  看著那滿地的聘禮，柳若芊樂得直拍巴掌。

  陸韌古站在她身邊，她看聘禮笑，他看她也跟著笑。

  “芊芊可還滿意？”陸韌古見她笑得實在開心，眼睛都彎成了兩枚月牙，忍不住問道。

  柳若芊笑著點頭：“滿意，相當滿意。阿古哥哥我跟你說，這麽多聘禮，要是在我們杏山村，那都能把整個村子的姑娘全都娶走了，這次我可賺大發了。”

  陸韌古輕笑出聲，牽住了她的手：“能娶到芊芊，是我賺大發了。”

  那邊全福還在念聘禮單子，太監們還在往院裏搬，兩個人卻麵對麵站著，看著彼此不停地笑。

  柳家眾人看著二人膩膩歪歪恩恩愛愛，都自動自覺地笑著退遠了些。

  連柳無災都識趣地牽住李大毛的手，往旁邊拽了拽，小聲說：“大毛舅舅，咱們離遠點兒吧，別礙事。”

  小胖孩一本正經的，逗得李大毛笑著就把他抱起來往空中丟了幾下。

  柳無災很高興，嘎嘎嘎樂出了聲，樂了幾下連忙用小胖手捂住嘴，指了指目光快黏在一起的他爹和他娘：“別吵到我父皇和我娘了。”

  “成，那咱走遠點。”李大毛抱著柳無災走開了幾步。

  院子裏熱鬧異常，可柳若芊和陸韌古兩個人卻似乎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看不見，就那麽一直笑意盈盈地對望著。

  一直到所有的聘禮都搬完，全福將厚厚的聘禮單子交給柳家老爹，帶著太監們都退了出去，柳家幾兄弟招呼下人們往庫房和各個廂房抬箱子，兩個人還站在那裏對著笑。

  柳思林實在看不過眼，這才出聲打斷：“對不住，可否勞煩您二位讓讓，擋著路了。”

  柳若芊和陸韌古偏頭看過來，就發現柳家下人抬著箱子要往過走，而他們二人正站在廊下入口處。

  看著柳思林那故作嫌棄的樣子，柳若芊哈哈哈笑出聲，拉著陸韌古走開些，把路讓開了。

  原本柳家就準備了不少嫁妝，這下等聘禮都搬進去，家裏除了住人的那幾間房，剩下的全都塞滿了。

  柳思林站在院子裏發愁：“這怎麽辦，等我置辦的嫁妝到時候抬來，這不沒地方放了嘛。”

  他剛調動了職位，被陛下欽點，破格提拔為正四品工部侍郎，可謂大晉最年輕的正四品官員，剛上任，忙得不可開交。

  但他最近每天下了值就往家跑，廢寢忘食地忙著籌備著芊芊的嫁妝。

  除了他庫房裏那些好東西，他幾乎把他手裏收成好的四五個莊子，生意好的十幾間鋪子全都給了芊芊，可還是覺得不夠。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嫁妝單子，看完就覺太少，總會給柳南和柳北布置新的任務。

  柳夫人見兒子把他自己那點家底快掏空了，倒是勸過，說讓他自己留點日後娶妻，說不夠的她來添，並提出把她準備的那一份添到一起，這樣就夠了。

  柳夫人準備那一份也十分豐厚，可柳思林長了個心眼，硬是攔著沒讓她往一塊放。

  他怕回頭芊芊不要，到時候再連累他的也送不出去。

  就這麽著，一直到現在，嫁妝也沒備齊，可柳家已經沒地方放了。

  同為芊芊的哥哥，柳山和柳江兄弟倆對柳思林的心意很是理解，商量了一下說道：“思林兄弟，那要不，就暫且放在丞相府，回頭芊芊成親那日再提早送過來，到時也不用抬進門，直接一起拉走，你看這樣可成？”

  柳思林看了一眼幾步之外的柳若芊，愁眉苦臉道：“我若是不先送過來，我怕芊芊到時候不要。”

  柳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咱芊芊不是那樣的人，她既然肯認你這個哥哥

  ，就不會再跟你客氣，不信咱去問問。”

  見三個哥哥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還時不時往她這邊瞅，柳若芊好奇地走過來問：“你們在做什麽？”

  柳思林推了推柳山，柳山會意，把柳思林的嫁妝拉來沒地方放了的事說了。

  柳若芊聽完，問道：“大哥，那嫁妝都是你自己準備的吧？”

  柳思林：“全是我自己準備的，柳夫人那裏也準備了，不過是單獨放著的。”

  ===第125節===

  柳若芊點頭：“大哥你準備的我要，其他人的就不用給我了。”

  剛入宮那陣，她是一無所有，又是替柳沐瑤入的宮，拿了丞相府的銀票無可厚非。

  可如今她過得好好的，什麽都不缺，就懶得再要柳夫人準備的嫁妝。

  那種腦子不清楚，為了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女，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犧牲的人，她不想和她扯上什麽關係。

  柳思林暗道幸虧他有先見之明，點頭：“成，回頭我跟柳夫人說一聲。”

  柳思林一向都是站在柳若芊這一邊，從來不自作聰明地試圖從中搭線緩和她和柳夫人還有柳丞相的關係。

  這一點，柳若芊一直很感激他，也是真心拿他當哥哥。

  怕他回家為難，她想了想說：“大哥，你回去和柳夫人說，就說我現在什麽都不缺，就不勞她費心了。”

  柳思林並不多說，應得幹脆：“成。”

  等聘禮都收好，也就到了午飯時候，柳家早有準備，大家夥熱熱鬧鬧地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熱鬧看完，飯也吃完，柳若芊幾人就和柳家眾人告別，起身回宮。

  ，

  等馬車駛離柳家大門口，出了巷子，就遇到了在那等了許久的柳夫人。

  她知道這是禦駕，也不敢上前，隻在一邊喊：“芊芊，芊芊，我是娘啊！”

  雖然隻是在回京那陣見過柳夫人，可柳若芊還記得她的聲音，一聽就聽出來了。她哼了一聲，不想搭理。

  陸韌古：“是柳相夫人？”

  “嗯。”柳若芊點頭，小小聲說：“阿古哥哥，我不想見她，你知道的，我跟她，本就沒什麽關係。”

  陸韌古：“好，不見。”

  馬車在金狼衛的護衛下前行，可柳夫人卻不肯放棄：“芊芊，你見娘一麵好不好，娘知道錯了，娘就想和你說幾句話。”

  柳若芊抱著陸韌古的胳膊，無動於衷。

  可外頭卻傳來了柳思林的聲音：“母親，您怎麽來了？”

  柳家大門口本就離巷子口不是很遠，陸韌古和柳若芊離開，眾人站在大門口目送。

  柳夫人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的時候，柳思林一眼就看到了，急匆匆趕了過來。

  柳夫人拉住柳思林的手，一臉焦急：“思林啊，娘知道你今兒是來這，就悄悄跟了來，娘就是想見芊芊一麵，你幫娘和芊芊說說？”

  金狼衛們騎著馬從身邊一個一個地過，柳思林扶著柳夫人的手往一邊走，歎了口氣：“娘，芊芊連你的嫁妝都不肯要，又怎麽會見你。”

  柳夫人的臉色有些發白：“芊芊當真，連嫁妝都不肯要嗎？”

  柳思林苦口婆心地勸：“娘，您聽兒子一句勸，當時芊芊需要你的時候，你把她推了出去，傷透了她的心。如今芊芊不願意見您，您也就先放寬心，不要再強她所難了。”

  母子二人正說著，就聽前麵的馬車停了下來，二人望過去，就見柳若芊在陸韌古的陪同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柳夫人鬆開柳思林的手，快步往過走。

  柳若芊看著陸韌古：“阿古哥哥，你在這裏等著我就好，我自己去。”

  “好。”陸韌古捏了捏她的手指，隨即放開。

  柳若芊轉身走到柳夫人麵前：“柳夫人，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芊芊哪，你終於肯見娘了！”柳夫人有些激動，伸手想去抓柳若芊的手，“柳沐瑤後日就會嫁人了，嫁到五百裏外的一個地方，以後也不會再回京城了，等她離開，你回家看看可好？”

  柳若芊後退一步躲開，根本不接她的話茬。柳沐瑤對她來說，隻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一個陌生人如何，她一點都不關心。

  她隻說著自己想說的話：“柳夫人，你給我置辦嫁妝的事，我大哥跟我說了，但我不會要。”

  柳夫人語氣帶著哀求：“芊芊哪，你可是還在怪娘？你怪娘不要緊，但嫁妝你收著可好？”

  柳思林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兩人，沉默不語。

  柳若芊語氣平靜：“柳夫人，你就當，你的女兒在許多年前丟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現在的我，隻是後麵那個柳家的女兒，和你沒有什麽關係了。”

  這話，在柳若芊這裏，是真話，是實話。

  可聽在柳夫人的耳朵裏，卻是如此誅心，她一手捂著心口，一手又想去握柳若芊的手：“芊芊……”

  柳若芊再次躲開了。

  如果當初她回到相府，柳夫人站在她這邊，維護她，說不定，她就認了這個娘。

  可一切已經發生了，想要她和柳夫人搞好關係，不可能。

  或者說，她沒有資格替當年沒了的那個小姑娘原諒柳夫人這個親娘的所作所為。

  但她早就已經不怪柳夫人了，在她心裏，柳夫人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本不想浪費時間去理會。

  人生苦短，有那閑工夫，她陪陪她的阿古哥哥多好。

  她隻不過是看在柳思林的麵子上，才想著跟柳夫人把話說清楚，免得柳思林總是夾在中間難做。

  柳若芊打斷柳夫人：“你給我準備的那些嫁妝，你都給我大哥吧。以後對他也好點，把你心中那些愧疚，彌補在我大哥身上吧，我這裏，用不著。”

  見柳夫人哆嗦著嘴唇，泫然欲泣，柳若芊及時補充道：“我說的不是氣話，你也不必為此傷心。好了，話都說明白了，我走了。”

  話落，柳若芊看向一邊站著的柳思林，見他難堪又難過，她衝他安慰地笑了笑。

  又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大哥，我先走了，改日你要是進宮見陛下，記得給我帶一品齋的桃花酥，上次你才帶了那麽幾塊，我和無災都沒吃夠。”

  一聽這毫不見外的抱怨，柳思林心中頓時多雲轉晴，笑著應：“好，大哥記著了。”

  柳若芊不管一旁一臉落寞的柳夫人，走回馬車邊，牽起陸韌古的手，仰著頭笑著看他：“阿古哥哥，走，回家。”

  陸韌古笑著應：“好，回家。”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大婚前一日。

  一大早的，剛吃過早飯，柳若芊就興奮得手舞足蹈，不停張羅著要出宮，回家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