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原本柳若芊還打算和兩個哥哥再多說幾句,可皇帝陛下竟然忍著頭痛也要等她。

  如此體貼，小人參精這心裏,就很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她用力攥了攥陸韌古的手,眼中滿是感動：“阿古哥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告個別,咱們就走。”

  【雖說見大哥和大毛哥一次也不容易,但阿古哥哥頭痛畢竟是大事，尤其是這大白天的居然發作了，這還是頭一次,可千萬不能耽擱,得趕緊回宮去。】

  陸韌古嘴角微不可見地微微彎了下：“好，朕等你。”

  兩個人的腦袋湊一塊，手握在一起,旁若無人地小聲嘀嘀咕咕,親昵無比。

  看得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偏頭的偏頭，仰頭的仰頭，低頭的低頭,全都移開了視線。

  柳若芊起身,想把手從陸韌古手中拽出去，沒想到他也跟著起身，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

  這麽多人看著呢，柳若芊也不能甩開他的手,隻好牽著他往前走。

  在皇帝陛下起身那一刻，眾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柳若芊拖著個皇帝陛下，走到柳山和李大毛麵前：“大哥,大毛哥，陛下政務繁忙，我就陪他先回去，你們都要好好的，日後得空給我寫信，我現在認識好多字了。”

  “當真？那自是好，日後大哥一定會給你多寫信。”柳山開口應道。

  小姑娘以前懶得很，他們幾人怎麽哄，她就是不愛認字寫字，這才入宮多少時日，居然認識許多字了，柳山和李大毛有些意外，但也都替她高興。

  多識一些字，回頭自己能看書，懂得也就多些，定然是好的。

  柳若芊又頗為遺憾地說：“大哥，這次二哥成親，我沒趕上。等你成親，一定要告訴芊芊，到時候芊芊一定去。”

  小時候看別人家哥哥姐姐成婚，家裏熱熱鬧的，她都羨慕不已。二哥成親，她盼了好久，結果錯過了。

  【都怪柳丞相那狗官，非得將我接走，害得我沒能親眼看著二哥成親。】

  【隻是大哥成親，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到時候讓不讓我去，哎。】

  聽著小姑娘滿是遺憾的心裏話，看著她有些落寞的神情，陸韌古沉思片刻。

  隨後開口說道：“柳校尉，既然芊芊想看著你成親，不如朕給你賜個婚便是。這幾日，你就在這京城之中成個家，芊芊也能了卻心中遺憾。”

  娶妻成親乃是人生大事，皇帝陛下這話說的，就跟在酒樓約飯一般，甚是隨意。

  眾人皆是一臉錯愕。

  ===第56節===

  柳山更是驚得變了臉色，忙拱手躬身拒絕：“多謝陛下美意，隻是此次歸家探親，微臣父母已經為微臣尋得一門親事，兩家已經下定，隻待來日便可完婚。”

  柳若芊驚喜道：“大哥你訂親了？大嫂是哪家的姑娘？”

  柳山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來，芊芊也認識，是隔壁呂家的巧蘭姑娘。”

  “是巧蘭姐？”柳若芊驚喜不已：“巧蘭姐好啊，大哥你有福氣。”

  【哎，隻是我如今在京城，不然以後巧蘭姐嫁進來，我倒是可以天天和巧蘭姐在一起看話本子了。】

  聽著小姑娘這話，想到她在京城也沒個親人，陸韌古說道：“柳校尉，朕賜你一座宅子，你將你那未婚妻，還有你父母接來京城，盡快在京中完婚便是。”

  一聽這話，柳若芊眼睛一亮，拉著陸韌古的手晃了晃：“多謝陛下賞賜。”

  【這樣的話，一家人搬來京城，以後我也可以和爹娘他們經常見麵了，嘿嘿。】

  柳若芊很是高興，見大哥柳山還在愣著，她催促他：“大哥，你還不快謝恩？”

  在宮裏這段日子，她已經明白，皇帝陛下賞賜東西，不管是什麽，都隻有接受的份。

  何況是宅子這麽好的東西，那就更沒必要推辭了。

  【若是能搬來京城，倒是可以離芊芊近一些，見麵的機會總多一些，若是芊芊有什麽地方需要家裏幫忙的，倒也能顧得上。】

  【隻是，家裏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杏山村，這是二弟有出息做買賣賺了錢，一家人才搬到了十河縣，可這冷不丁地撇家舍業地往京城搬，總感覺有些不妥。】

  柳山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有些猶豫。可陛下賞賜，卻也不敢拒絕，加上妹妹催促，忙跪地領賞：“微臣謝陛下隆恩。”

  聽著柳山這個哥哥處處為了芊芊著想，陸韌古語氣越發溫和了些：“起來吧，如此，你就著手張羅搬家和成親一事。”

  柳山有些為難道：“陛下，可是微臣的探親假已所剩無多。”

  陸韌古：“無妨，你且安心去張羅，回頭朕讓吏部重新在京城給你安排個差事便是。”

  無根基無背景，柳山從一個小兵，辛辛苦苦在戰場上拚搏廝殺了幾年，才混到個校尉。

  如今皇帝陛下一句話，他就能在京城覓得差事，柳山自是驚喜萬分，忙再次跪地謝恩。

  想著以後一家子能在家中團聚，柳若芊很是高興，笑得嘴都合不攏。

  見自家妹妹開心，柳思林也很高興，對著柳山連連恭賀。

  李大毛也真心實意為兄弟高興，伸手在柳山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奈何力氣太大，拍得柳山身子一歪。

  柳若芊看到這一幕，咯咯咯笑出了聲。

  【大毛哥從小力氣就大。】

  【哎，如今大哥留在了京城，那大毛哥不是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軍營？也不知皇帝陛下能不能也讓大毛哥留在京城。】

  【好想替大毛哥問問啊，可是靈煙一再提醒過，後宮女人不得幹政，那我要是向陛下給大毛哥求情，讓他也留在京城，不知道這算不算幹政呢？】

  柳若芊搞不清楚，在心裏嘀嘀咕咕，眼巴巴地看著陸韌古。

  陸韌古看著小姑娘那想問又不敢問，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眼神，雖不大願意，可還是開了尊口：“既然李校尉同柳校尉是好友，那便也留下來……”

  柳若芊大眼睛一亮。

  【大毛哥也留在京城了？那以後不是可以經常見麵了。】

  可沒想到，皇帝陛下方才的話居然隻是說了半截的：“等柳校尉成親過後，李校尉再回軍中不遲。”

  二人情同手足，李大毛本就不想錯過柳山成親，聞言忙拱手：“多謝陛下恩典。”

  【這位皇帝陛下，看著冷酷無情，沒想到還能考慮到我。想必這就是愛屋及烏？寵愛芊芊，就連帶著對芊芊的親

  朋好友也多了一些溫情。這倒是和傳聞之中的冷漠無人性大有不同。】

  李大毛很是意外，可柳若芊卻有一些些失望。

  【啊？大毛哥還要回軍營啊？】

  見小姑娘小臉跨了，陸韌古沉默片刻又說：“不如，朕給李校尉賜個婚？”

  聽鄒乞說，這位李大毛天生神力，又擅長追蹤，在戰場上甚是勇猛，是位難得的將才。

  留在軍中，假以時日，必能混個將軍，獨當一麵。

  但小人參精想他留在京中，那就留在京中也無妨。

  隻不過，須得先讓他成個親。

  李大毛錯愕過後，忙嚴肅地推辭：“多謝陛下厚愛，隻不過微臣如今隻想建功立業，還不想成家。”

  【這位皇帝陛下，怎麽這麽愛亂點鴛鴦譜，見個人就要賜婚的？】

  【我是萬萬不能成親的，一旦我成了親，有了妻兒，日後芊芊若是在宮中不開心，我還怎麽帶她遠走高飛！】

  【芊芊打小就喜歡在山裏待著，如今在宮裏怕是貪個新鮮，覺著好玩罷了。皇宮跟個牢籠一般，日子一久，必定覺得索然無趣，指不定就想著要離開。】

  【得了空，我得尋幾處山清水秀適合隱居的地方才好，免得哪日芊芊想走的時候，措手不及。】

  聽著李大毛這膽大妄為的心裏話，陸韌古臉色沉了沉，沒再言語。

  隨著他的臉色沉了下去，他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殺氣，周圍的炎熱空氣似乎也在那一瞬間變得涼了下去。

  眾人屏息斂氣，全都陷入沉默。

  單純遲鈍如柳若芊，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來。

  她看了看不卑不亢一臉嚴肅的大毛哥，又看了看臉色突然變冷的皇帝陛下。

  【怎麽搞的，阿古哥哥和大毛哥，怎麽好像全都生氣了。】

  見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兩個高大的男人又在那無聲對視著，柳若芊有一種他們好像隨時會動手打起來的感覺。

  她趕緊拽著陸韌古的手，晃了兩下：“阿古哥哥，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陸韌古冰冷的視線從李大毛身上收回，低頭看著小姑娘，神色緩和：“好，回宮。”

  一片恭送聲中，陸韌古牽著小姑娘的手，在宮內眾人的簇擁下往外走。

  柳若芊邊走邊回頭：“大哥，你快些把爹娘接來。”

  柳山應：“芊芊放心。”

  “大毛哥，回頭再見。”小姑娘又朝李大毛揮手。

  李大毛點頭：“好。”

  “柳大公子，幫我把東西裝上馬車。”柳若芊生怕東西落下。

  小姑娘喊柳山大哥，喊李大毛大毛哥，卻隻肯喊柳思林柳大公子，柳思林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可轉念一想，日子長著呢，現在妹妹肯指使他幹活了，這可不就是沒把他當外人了嘛。

  柳思林轉瞬又樂了，趕緊吩咐人將屋裏的東西都往外搬，裝到了皇宮來的馬車上。

  ，

  回宮途中，兩人坐在堆滿了東西的馬車中，陸韌古緊緊牽著柳若芊的手，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柳若芊見他臉色不大好看，以為他頭疼得厲害，就想給他補補。

  她把手從陸韌古手裏抽出來，抱住他胳膊，腦袋往他肩上一靠，開始輕聲背誦經文。

  聽著那糯糯的聲音，陸韌古的眉宇漸漸舒展。

  他側低頭，看著趴在他胳膊上的小姑娘，語氣溫柔：“芊芊，日後每隔一段時日，阿古哥哥就帶你去山上住一陣子可好？”

  “好呀！”柳若芊抬起頭，開心得彎起了眼睛。

  見她笑得像朵花一般燦爛，陸韌古也跟著笑了。

  手隨心動，他抓起小姑娘一隻白嫩的小手，放在唇邊，蜻蜓點水一般輕輕親了下那細嫩的手指。

  正甜甜笑著的小人參精瞬間呆住。

  【阿古哥哥，剛剛親了我的手？】

  陸韌古望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嘴角動了動，眉梢染上些許笑意，再次閉上眼睛。

  柳若芊輕輕把手拽出來，盯著手指看了一會兒，隻覺得剛剛被親過的地方有些酥酥癢癢。

  她抬手，將手指放在嘴邊蹭了蹭。

  可蹭完，後知後覺地，她的小臉突然變得紅撲撲起來。

  【夫妻之間，親嘴兒是為了生娃娃，可阿古哥哥親我的手幹嘛？】

  小姑娘抬眼偷偷看著身邊合眼養神的美人陛下，大眼睛撲閃撲閃。

  【不過阿古哥哥的嘴可真好看，芊芊願意讓這麽好看的嘴親親手指頭。】

  正盯著那張棱角分明，煞是好看的嘴看啊看，就見男人那濃密的睫羽動了動，像是要睜開眼。

  小姑娘破天荒心虛，忙一頭紮在陸韌古胳膊上，把臉埋了起來。

  陸韌古睜開眼睛，伸手在小姑娘頭頂上摸了摸，明知故問：“怎麽了？”

  柳若芊咕咕噥噥，裝作很是困倦的樣子：“想睡。”

  陸韌古輕笑一聲，不再問。

  一直到進了皇宮，到了地方，馬車停下，柳若芊才裝作剛睡醒，鬆開陸韌古的胳膊，先一步跑下了馬車。

  陸韌古緊隨其後，伸手抓住丟下他就要先跑的小姑娘：“慢著些。”

  “哦。”小人參精乖巧應道，抬頭看了一眼陸韌古，可視線卻不受控製地落在了他的嘴上。

  陸韌古裝作不知道，牽著他進了長寧宮，吩咐擺飯。

  宮內，二人安靜又溫馨地吃著飯。

  ，

  宮外，陸韌古賞賜的宅子的鑰匙和地契，也已經送到了柳山的手中。

  柳山在柳思林和李大毛的陪伴下去了宅子，看過之後深表震撼。

  那是個五進五出的精致院落，還帶了一個後花園。

  看著這豪華的宅院，柳山心中越發不安：“思林兄弟，大毛兄弟，我看我要不還是將這宅子還回去吧。無功不受祿，我們一家本就幫不上芊芊什麽，總不好再依仗芊芊的寵愛來獲得陛下的賞賜，這不是給芊芊拖了後腿嘛。”

  柳思林第一個反對：“柳大哥，不必這麽想。咱們和芊芊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既然陛下願意賞，那你就接著，回頭好好為陛下效力便是。”

  李大毛也說：“是啊，大山哥，若是你能在京中站穩腳跟，那日後芊芊不是也多了個依靠。”

  ===第57節===

  柳思林深以為然：“芊芊如今已經入了宮，後宮女人那麽多，全是家世顯赫之人，唯獨芊芊無

  依無靠。”

  “我父親和陛下……我已同兩位兄弟提過，所以芊芊若想在後宮之中安穩度日，我們兄弟二人還需努力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地才成。”

  被二人這麽一勸，柳山終於下定決心：“好，那明日，大毛兄弟就陪我一起趕回十河縣，張羅搬家迎親一事。”

  ，

  吃過了午飯，柳若芊：“阿古哥哥，你頭還痛嗎？”

  【若是不痛，那我就先回去，看看我爹娘給我帶來的那些寶貝。】

  【娘給我做的衣裳還沒看呢，還有大毛哥給我的狐皮襖子。】

  陸韌古本想放小姑娘回去，一聽這話，牽著她的手就往裏走：“朕這頭還疼著，你且陪朕歇一會兒。”

  “好。”柳若芊跟著陸韌古進了寢殿，踢了鞋子跟他躺到了床上。

  陸韌古這兩日政務繁忙，確實有些疲倦。有小姑娘在身邊，四周清淨，心中安寧，沒一會兒他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柳若芊今日見到娘家人，又出宮走了一圈，心中甚是開心，又惦記著家裏送來的東西，這會兒是怎麽也睡不著。

  她有心直接離開，可又覺得不好，想著總得跟皇帝陛下打個招呼再走才妥當，也就隻好先留下來。

  她趴在陸韌古身邊，托著腮盯著他看，看了好久，胳膊都撐麻了，才一翻身躺了下去。

  睡不著，百無聊賴，她的視線就四下裏掃。

  當她看到床邊櫃子頂上露出的一截黑色手柄時，愣住了。

  那手柄，怎麽看著那麽熟悉呢？

  好像是她那把匕首的手柄，可她的匕首在醉花宮的呀。

  柳若芊躺著看了一會兒，坐起來又看了一會兒。

  越看越像，她就踩上鞋下了地，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櫃子有點高，那手柄是放在櫃子頂上，她伸手，卻沒夠著。

  踮起腳尖，可還是沒能夠著。

  她回身，四下看了一下，躡手躡腳去搬了個圓凳過來，輕輕放在櫃子前，脫了鞋子，光著腳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