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怎麽？我說對了？”蘇白汐發現他的目光，立即側過頭，語氣輕鬆。

  　　看不出來她此刻的心情。

  　　林梓嘉覺得自己被夾在兩個女人之間，一個信誓旦旦的說著她所謂的真相，一個滿臉不屑的說根本不在意這些。

  　　其實在這一刻，林梓嘉也能感受到——

  　　這些真相和過程都不重要。

  　　是非對錯隻在???人心罷了。

  　　他相信誰，不是理智和理性決定的，是他的心偏向誰，誰在他這兒就是對的。

  　　他偏向蘇白汐的時候，甚至可以忽略徐又薇說的這些話，也可以假裝自己從未聽過。

  　　“沒有，”林梓嘉收回了視線，開口詢問，“我是在想今晚的油燜蝦是幾分辣的，我最近喜歡辣椒，怕你吃不慣，猜測你的口味是什麽樣的。”

  　　蘇白汐說：“你轉移話題的手段並不高明。”

  　　可以說是，轉移的手段十分的低劣。

  　　讓人一眼就看穿了。

  　　至少蘇白汐也明白了，林梓嘉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蘇白汐也沒有多提，隻說：“我都可以，沒有你這麽變化多端，一天喜歡一個味。”

  　　林梓嘉又被內涵了，他幹笑了一聲，也不在意，說：“行，那給你安排營養餐。”

  　　算算時間，如果假設性的話，現在是蘇白汐“有孕”的第一個月。

  　　其實這沒有什麽代入感，完全是林梓嘉自己心裏的一個執念，仿佛隻有這麽想了，才能承擔的起這一句名正言順。

  　　蘇白汐沒多想，是真的沒多想。

  　　就算想了，也不可能和林梓嘉想到一個層麵上。

  　　她聽到營養餐的時候，隻以為林梓嘉是顧及她的身體狀況，所以想幫她調理而已。

  　　隻是在逛生鮮超市的時候，蘇白汐才真正的覺得不對勁，因為林梓嘉站在原地，盯著一排奶粉看了很久。

  　　蘇白汐蹙眉：“你有事？”

  　　林梓嘉回過頭，意識回歸，才轉移了視線，說：“怎麽？”

  　　“你看嬰兒奶粉做什麽？”蘇白汐語氣不太好。

  　　林梓嘉回答的滴水不漏：“家裏的奶粉快沒了，你不是每天晚上都想喝嗎？我看看嬰兒奶粉的配方表。”

  　　蘇白汐罵他：“神經。”

  　　看嬰兒的有什麽用？反正她也不喝嬰兒奶粉。

  　　林梓嘉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順勢在周邊的水族箱裏挑了幾隻大的甲魚，道：“給你煲湯。”

  　　蘇白汐蹙眉，沒有說什麽。

  　　這東西都是補身體的。

  　　林梓嘉逛著逛著，還去拿了一隻烏雞。

  　　“也煲湯喝？”蘇白汐詢問。

  　　林梓嘉道：“燉著吃。”

  　　蘇白汐無奈的搖搖頭，也沒說什麽。

  　　反正最後拎東西的人不是她，買單的人也不是她，她就無所謂。

  　　隻是到後來，林梓嘉還買了一些養生的物品，蘇白汐越看，就越是覺得：“你是要坐月子？”

  　　林梓嘉吊兒郎當的，笑著說：“讓你坐。”

  　　蘇白汐盯著他的眼神變得極其詭異。

  　　於是，林梓嘉不由得開口補充了一句，說：“醫生不是說了嗎？你的身體要好好休養，就當坐月子一樣的來對待，有利於恢複。”

  　　這句話確實有些耳熟，蘇白汐在住院期間，確實聽見了主治醫生說過。

  　　但蘇白汐隻說：“這隻是一個比喻而已，聽得懂就行了，沒有必要真的這麽來。”

  　　林梓嘉挑眉：“怎麽？你當醫生的時候，就是隨便說大話，然後忽悠患者？什麽叫聽得懂就行了？”

  　　和他說不通。

  　　蘇白汐也就隨便他了，道：“買回去我不做，這麽多食材，我寧願喝粥，我也不下廚。”

  　　“沒事，你歇著，”林梓嘉拿出手機在搜食譜，大概還有製作的方法，“我來做。”

  　　他現在的想法，估計隻有林梓嘉自己才能知道。

  　　林梓嘉也隻是想要體驗一下，假設蘇白汐懷上了的日子而已。

  　　“做一頓不是英雄好漢，”蘇白汐開口激他，挑釁說，“有本事天天做，頓頓做。”

  　　林梓嘉答應的好好的：“行啊，我來做就我來做，咱家還有別人嗎？”

  　　他說完，又說：“吃膩了再去外邊吃。”

  　　蘇白汐嗤笑：“做不來別硬挺著，我又不笑話你。”

  　　其實這一段時間林梓嘉的廚藝已經可以出師了，蘇白汐嚐過，覺得還不錯。

  　　這些話也隻是在打趣他罷了。

  　　林梓嘉：“我非得給你伺候好了。”

  　　蘇白汐沒搭理他。

  　　結賬的時候，蘇白汐又敏銳的發現林梓嘉盯著某一個地方看了很久，順著林梓嘉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堆賣母嬰用品的地方。

  　　林梓嘉看的是當中的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是個三四個月嬰兒穿的款式。

  　　蘇白汐意識到這一點後，看向林梓嘉的眼神，便開始變得更加詭異了。

  　　“一共是三千八百四。”收銀員開口。

  　　林梓嘉刷卡。

  　　出去那會兒，蘇白汐是真的沒打算幫忙分擔，一個人走在前邊，走了一段路後，回過頭來盯著林梓嘉，說：“想什麽呢？”

  　　林梓嘉開口說：“你不覺得之前掛在牆上的那件小裙子很好看嗎？”

  　　蘇白汐一頓，奇怪的掃過他的臉：“不覺得。”

  　　林梓嘉：“你不喜歡粉色的？那天藍色怎麽樣？”

  　　“不是什麽顏色的事兒，”蘇白汐蹙眉，語氣有些惡劣，“那些是給嬰兒穿的。”

  　　林梓嘉回答的理所當然：“我知道啊。”

  　　蘇白汐繼續道：“你知道你還發什麽瘋。”

  　　事實上，蘇白汐之前一直都沒有提起孩子的事情，至少在林家人麵前，隻字未提，即便當初柳菁過來說了那麽過分的話，她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但現在，麵對林梓嘉的態度之後，蘇白汐無可控製的有些收斂不住了。

  　　她道：“你就說你想幹什麽吧，提前買給你兒子？那你得提前去找個結婚的女人，你媽媽上次也找人算過了，說也就這一兩年的事兒，你就能有後了。”

  　　林梓嘉聽到這兒，有些好奇：“我媽算過了？”

  　　他繼續：“她說就這一兩年的事兒？”

  　　其實也挺準的。

  　　最多也就隻等十個月。

  　　蘇白汐看他關注的重點跑偏了，說：“你滾。”

  　　林梓嘉笑了笑：“開個玩笑而已，別這麽大火氣，你不要孩子，我也不跟別人要孩子。”

  　　“我管你？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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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梓嘉好笑著說：“你現在很像是在鬧別扭，我還挺新奇。”

  　　畢竟從前蘇白汐可沒這麽多情緒外露，要麽淡然以對，要麽一笑置之，說到急眼的時候可從來沒有。

  　　蘇白汐說：“誰跟你說我脾氣好？”

  　　“沒說你脾氣好，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林梓嘉掃了她一眼，誠實說，“小時候就你比較不好惹，長大了也是，隻是以前你耐力不好，忍不住脾氣；現在是能忍。”

  　　林梓嘉莫名說：“我等你發脾氣的時候可多了。”

  　　隻不過蘇白汐太能忍了，不管怎樣的話在她耳畔，都會自動被她忽視一樣。

  　　他也曾經故意刺激過她，但得到的反應依舊很平淡。

  　　蘇白汐看向窗外，說：“世界上這麽多對情侶，確實每一對的相處模式都不一樣，有些人在一起，不管怎麽都不會甜蜜。”

  　　就像她跟林梓嘉，也同樣不會是她和陳源當初一樣的相處模式。

  　　總的來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事兒。

  　　對每個人的態度，都不可能是一樣的。

  　　林梓嘉開著車，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見路邊有個販賣氣球的商販，有個小女孩上去購買，不知道說了什麽，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想要氣球嗎？”林梓嘉指著遠處的方向，低聲，“那個。”

  　　蘇白汐看見了，隻不過視線很快便移開。

  　　她沒什麽語氣的說：“這是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我早就已經過了這個年紀了。”

  　　林梓嘉把車停在路邊，跟商販要了個粉色兔子的氣球，遞給蘇白汐：“誰說老太太就不能喜歡氣球了？等你老了也能喜歡，你是怕誰笑話你麽？”

  　　剛才那句話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但被林梓嘉這麽一解釋，好像也沒錯。

  　　蘇白汐回過頭，一個通體粉色的氣球出現在麵前，離得近，她能夠看見小兔子上的細節，處理的很好，確實很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沒有。”蘇白汐簡單應了一聲。

  　　林梓嘉導航上找了一個距離附近最近的一家餐廳，把車停在了車庫裏。

  　　“在這兒幹什麽？”蘇白汐詢問。

  　　林梓嘉說：“找廚師要個配料表，這家的菜做的好，口味不錯。”

  　　蘇白汐明白了：“之前你做的那些菜，都是在這兒作弊的？”

  　　“什麽叫作弊？說得多難聽？”林梓嘉說，“要個配方而已，調還是我自己調的，人家廚子出來之前也還有師父帶著，我學個菜，要個配方怎麽了？”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是問題。

  　　其實林梓嘉說得也沒錯，蘇白汐隻是隨口一說，見他回答的在理，她便直接伸出手推開門，下車。

  　　林梓嘉跟著蘇白汐一起下去。

  　　她今天穿了一身最近流行的後媽裙，身姿搖曳，腰窄腿長，配上渾身上下自帶的清冷感，不管從哪個方麵角度去看，都讓人眼前一亮。

  　　是走在路上回頭率超級高的那種。

  　　蘇白汐對別人的目光和視線並不關注，所以無所謂這些，隻管朝著餐廳的大門方向走。

  　　“哢嚓”一聲。

  　　林梓嘉對著她的背影按下了快門鍵，剛好把這一幕拍下來，迅速保存。

  　　“在幹什麽？”蘇白汐聽到聲音後回頭，正好看見他舉著手機。

  　　林梓嘉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快門鍵連拍模式，一頓抓拍，關鍵蘇白汐這一下回眸，無死角的好看，完全沒有任何瑕疵。

  　　就算有幾張是模糊的圖片，也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淩亂美。

  　　“拍照，”林梓嘉回答的理直氣壯，嗓音磁性，“挺好看的。”

  　　蘇白汐挑眉，道：“真喜歡我的長相？”

  　　林梓嘉：“真。”

  　　“男人撒謊連草稿都不用打，”蘇白汐笑了笑，“想一出是一出。”

  　　林梓嘉把手機放回口袋裏，跟上去，和蘇白汐並肩走著，兩個人的身高有一定的差距，今天蘇白汐沒穿高跟鞋，簡單的平底鞋直接拉低了幾厘米，但不妨礙她在女人堆裏顯腿長。

  　　隻是有了一個林梓嘉在這裏當柱子，便把她襯托的有些小巧罷了。

  　　“我就說一個字，就被冠上‘撒謊’的名頭了，這以後我還怎麽敢隨便發表言論？”林梓嘉不怎麽在意，隨口調侃。

  　　蘇白汐簡單道：“男人一直都喜歡18歲的小姑娘，不管哪個年齡段。”

  　　林梓嘉點點頭：“有道理。”

  　　見他承認了，蘇白汐還覺得有些好奇，一般來說，按照林梓嘉的性格，他可不像是個會隨便承認的人，再不濟也會拉扯一下。

  　　察覺到蘇白汐的目光和視線，林梓嘉輕聲說：“怎麽了？我順著說也錯了？”

  　　蘇白汐直接給了一個白眼。

  　　林梓嘉很快被她甩到了後邊，但林梓嘉並不難過，相反心情還挺不錯的。

  　　一路晃到了餐廳內部，蘇白汐是不熟悉，所以故意放慢了腳步，林梓嘉倒是輕車熟路，進來之後也不自己找人，站在一側的走廊上，就有專門的經理下來主動給林梓嘉問好。

  　　蘇白汐瞬間明白，估計這家也是林氏企業下的招牌。

  　　餐廳屬於高檔級別，上下四層，每一層的口味都不一樣，林梓嘉從部門經理那裏拿了一個木牌子過來，上邊都是菜譜名稱，還有一些特別說明。

  　　“你喜歡哪一種？”林梓嘉讓蘇白汐挑。

  　　蘇白汐簡單看了一眼，以前沒來過這地兒，發現這裏的菜單都很有趣，檀木雕刻的木牌子，看起來沉重嚴肅，又帶著些說不清楚的格調。

  　　但拿在手裏的時候，這個木牌子又是出乎意料的輕便。

  　　仿佛沒有多少重量。

  　　蘇白汐指著三層地方的菜單，沒什麽語氣：“辣點的吧。”

  　　林梓嘉點頭。

  　　“好，”經理立即笑容滿麵，開口答應，“我馬上去讓他們準備好輔料一起裝好了送來。”

  　　蘇白汐挑眉，說：“還有輔料？”

  　　林梓嘉側過頭，詢問了聲：“你不要？挺方便的，他們都給切好了。”

  　　該說不說，論享受，還得是林梓嘉這種公子哥兒。

  　　剛才在超市裏買來的食材，他直接遞給了後廚，後廚有專門的廚師給切好了，清洗完畢，拿回去隻要下鍋就行。

  　　“省了不少事呢。”林梓嘉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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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白汐回過頭，淡定的說：“無所謂，反正我不會碰。”

  　　說了下廚的事兒交給他，就是交給他。

  　　誰也不是天生就進廚房的料子，蘇白汐記得自己以前也並不喜歡廚房，隻是因為有這樣一份情感支撐著她，讓她變得心甘情願進去洗手作羹湯了而已。

  　　如果是她自己，就算是一碗簡單的泡麵，她也能將就著吃下去。

  　　林梓嘉點點頭，對她的態度沒有意見，道：“偷點懶也不是什麽壞事，這兒的廚子刀工好，上次一根白胡蘿卜在老山手裏，他能雕刻出一棵栩栩如生的大樹，挺好看的。”

  　　蘇白汐：“你吃飯吃的是味兒，還是好看？”

  　　林梓嘉奇怪的回答：“菜長得好看，就算沒味兒，吃起來也高興，你說是不是？”

  　　這話本來沒什麽歧義，但落入蘇白汐的耳畔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讓人覺得有股子內涵的感覺。

  　　此菜非彼菜。

  　　蘇白汐沉下臉，不想跟他說話。

  　　以至於後邊的一段時間，林梓嘉都試圖和蘇白汐搭話，但是都被完美忽略了。

  　　一開始林梓嘉還認為這是蘇白汐的個性，性格就是這樣，但是直到他讓人擺了一道菜上來給她過目：“你看這棵樹，是不是雕刻的挺好？”

  　　林梓嘉順勢拿了筷子，夾了樹枝上的白色圓球下來，遞到蘇白汐的嘴邊：“嚐嚐。”

  　　“不用。”蘇白汐冷聲開口。

  　　林梓嘉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了什麽，側過頭看她，道：“這道菜要不要帶回去？”

  　　蘇白汐說：“這圓球沒弄好，就應該雕刻成一隻隻豬頭，配上這棵樹，給男人當下酒菜最好。”

  　　這話有點讓人迷茫。

  　　林梓嘉頓了一下，想了很久沒想出來是什麽個意思，才詢問說：“不是什麽好話。”

  　　“男人的話要是能信，豬都能上樹，”蘇白汐直接開口，“豬頭給你上樹，你覺得怎麽樣？”

  　　“……”

  　　原來母豬上樹還能這麽用？

  　　林梓嘉明白過來之後，臉上的笑意頓時擴散了。

  　　比起蘇白汐的不高興，其實林梓嘉高興的很，他聽到蘇白汐的話之後，心情都可見的變好。

  　　一側盯著全程的部門經理都有些疑惑，想笑又不敢笑，畢竟這可是直係老板的熱鬧，他也不敢看。

  　　外邊的人很少有認識蘇白汐的，沒見過蘇白汐的正臉，所以也不知道蘇白汐和林梓嘉之間的關係，這會兒看見林梓嘉被蘇白汐這麽懟，林梓嘉都沒有甩臉色……

  　　可想而知，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絕對不簡單。

  　　經理說：“這道菜確實有些缺陷，這位小姐這麽說，我看覺得可行，要不然從下周起，這道菜就改一改？”

  　　經理繼續：“就改成這位小姐剛才說的這樣，我們菜名也叫‘母豬上樹’怎麽樣？”

  　　這些話不一定能哄蘇白汐開心，但是一定能哄林梓嘉高興。

  　　果然。

  　　蘇白汐聽了，隻會在心底裏罵一聲：有病。

  　　但是林梓嘉聽見了，臉上的笑意更是有些意味深長，他盯著蘇白汐的臉龐看了一會兒，才說：“好啊，我看可以，就按照你說的這麽辦吧。”

  　　經理見狀，也知道自己剛才是說對了話，登時鬆懈了一口氣。

  　　傳言都說這個小林總比較難伺候，之前前邊幾次林梓嘉也來這家店來要配方，當時他還不懂林梓嘉到底是什麽意思，所以一直在心底裏猜測。

  　　但後來見林梓嘉的態度十分認真，看起來的確隻是來要一個配方的，所以經理那會兒才徹底算是放下心來。

  　　這會兒見林梓嘉帶了一個女人過來，經理又開始不斷的擦汗，有些不知道怎麽應對。

  　　經理現在聽見林梓嘉的同意的聲音之後，便開口說：“好，那我這就下去安排好。”

  　　“不著急。”

  　　林梓嘉開口，轉而拿了一雙新的筷子，在上邊夾了一個球，遞到蘇白汐的嘴邊，開口說：“老婆，嚐一個。”

  　　聽到這個稱呼，一側的經理這才算是徹底瞪大了雙眼。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在猜測蘇白汐的身份，隻不過林梓嘉一直都沒有介紹，也完全沒有要公布的意思，所以他一直都在心底裏自己估計著。

  　　沒想到……

  　　經理看向蘇白汐的眼神，登時又變了變，比之前還要恭敬。

  　　蘇白汐看著在跟前的“球”，蹙眉：“做什麽非要我吃？”

  　　林梓嘉道：“給你嚐嚐，味道真的不錯，我覺得你喜歡。”

  　　這話一出，蘇白汐的眉頭便皺的更深了。

  　　事實上，蘇白汐不喜歡他這麽說話，把“我覺得”三個字擺上來，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又偏偏仿佛打著“我是為了你好”的名聲來的。

  　　蘇白汐的腦海裏正出現了這樣的想法的時候。

  　　林梓嘉的聲音再次傳來：“沒別的意思，就是給你嚐嚐好東西。”

  　　他說：“看見一個好玩的，有趣的，想給你分享，讓你一起高興，就這麽簡單。”

  　　“……”

  　　蘇白汐一愣。

  　　其實從他開口的那一刹那開始，蘇白汐就不太明白，林梓嘉為什麽能夠精準的猜測到她的內心想法，甚至她思考問題的方式，他也能猜測到。

  　　蘇白汐不由得盯著他看了幾眼，被這麽一打岔之後，蘇白汐便也變得好說話了，張開口，接了他遞過來的“球”。

  　　“怎麽樣？”林梓嘉笑著繼續。

  　　他的眼神裏也帶著一些期待。

  　　像是真的關心她的感受，隻是想知道她吃起來覺得好不好吃而已。

  　　蘇白汐錯愕了會兒，才道：“還不錯。”

  　　這味道在口腔裏蔓延，實際上蘇白汐因為太分心了，以至於根本就沒有認真品嚐這道美食，她的腦海裏還滿是林梓嘉剛才滿眼期待的目光。

  　　“我就知道你喜歡，”林梓嘉笑著，邀功似的，“上次來的時候覺得有趣，今天正好給你嚐嚐。”

  　　明明是一件小到不起眼的事情。

  　　但蘇白汐還是轉移了目光，心底裏的異常湧現上來，讓她不得不看向了樓下。

  　　她沒有正麵回答林梓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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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梓嘉觀察她的表情，確定她沒有真的不高興後，才讓經理重新打包了一份新的。

  　　“帶回去研究研究，”林梓嘉說，“我學東西很快。”

  　　蘇白汐掃了他一眼。

  　　這話其實沒什麽可挑剔的，林梓嘉確實學東西快，別人還在琢磨的時候，他就已經熟練的七七八八了。

  　　從前上學的時候，這項技能就能展現出來。

  　　再說了，世界上就沒有什麽是人學不會的，隻要肯下功夫，鐵杵都能磨成針。

  　　餐廳的配置很高，後廚的手腳麻利，沒等多久經理把一個大份精美包裝送到林梓嘉跟前，林梓嘉順手拎了。

  　　看著挺精致的東西，拎在手裏的時候才知道多有份量，林梓嘉掂了掂，玩笑似的說：“能吃到過年。”

  　　蘇白汐難得搭話：“沒這麽久，凍冰箱裏冷藏味道就變了。”

  　　她也記得林梓嘉對口味的挑剔度，就稀罕吃些高端的東西，算算時間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星期，到那時候林梓嘉能喜歡吃才怪。

  　　林梓嘉的關注點不在這裏，他隻在意蘇白汐剛才搭話的行為。

  　　他笑了笑：“那就吃個一兩頓，高低給你整個滿漢全席出來。”

  　　兩人回去的路上，林梓嘉沒有再提起醫院的事情，蘇白汐也同樣默契的不再說這件事，一路回了蘇家的別墅。

  　　抵達外圍快要進大門的時候，林梓嘉及時穩穩的踩住了刹車。

  　　“怎麽？”蘇白汐猝不及防，身體慣性的朝著前邊傾倒。

  　　被安全帶擋下了，蘇白汐不由得蹙眉，偏過頭去盯著林梓嘉：“會開車嗎？”

  　　林梓嘉挑眉，下顎慢慢一抬，指著前邊道路的方向，開口說：“看那邊。”

  　　冬天這會兒天暗的快，遠遠看過去，一片昏暗，幸好林梓嘉還開了車前燈，照亮了前邊的道路，也同樣的，把前邊蹲在花園邊上的一個人影給照的清楚。

  　　蘇白汐看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誰。

  　　是蘇炳。

  　　“小炳，”蘇白汐打開車門下去，步伐迅速，走到蘇炳的跟前，“什麽時候回國的？”

  　　蘇炳一個人蹲在花壇旁邊，身後邊還有一個大號的行李箱，小孩身上透露著一股子疲倦，沒睡醒的模樣，從胳膊裏抬起頭來。

  　　看見是蘇白汐，他雙眼微亮，立即站起身來：“姐。”

  　　大概是蹲久了，腿部有些發麻，又起來的太快，導致蘇炳一瞬間腿軟，徑自朝著前邊的地上栽去。

  　　還好是蘇白汐眼疾手快，伸出手接住他，穩穩當當。

  　　“小心點，”蘇白汐扶住他後，輕聲安撫，“來了很久了吧？怎麽來了也沒給我打電話？什麽時候回國的？”

  　　上次因為霍思瑜鬧著要和蘇建斌分家產，怕蘇建斌抓著蘇炳的把柄，到時候爭奪撫養權，霍思瑜把這些小算盤都算的清清楚楚，所以提前聯係了蘇白汐，還托了林梓嘉的關係，才把蘇炳給連夜送出國留學。

  　　現在回來的確實有些突然。

  　　但仔細一想，其實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蘇炳臉上帶著些許苦笑，說：“姐，我也是才回來的，家裏那邊回不去，被戴上封條了，我想來想去，最後隻能來你這兒了。”

  　　從蘇建斌涉嫌經濟犯罪案到現在，確實有幾個星期了。

  　　蘇炳雖然遠在國外，但如果想要得知家裏的消息並不難，有的是朋友在聊天過程中說起這件事。

  　　“你不來我這兒去哪？”蘇白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長高了。”

  　　蘇炳出國那會兒還隻到她的肩膀，現在大半年沒見，竟然都已經快要高出她一個頭了。

  　　“男孩子在青春期的時候長得快，”林梓嘉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的，在一側盯著這一幕，順便搭言，“再過兩年，就能長的比你高兩個頭。”

  　　蘇炳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垂著眼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開口說：“還不知道呢，據說每個人的身高都是規定好的，基因的影響很強大。”

  　　林梓嘉詢問：“上初中了吧？”

  　　蘇炳：“初二了，下半年初三。”

  　　“長得是挺快，”林梓嘉目測了一下，“我那會兒長的更快，直接比你姐高好幾截，她那會兒像個發育不良似的，我看她都跟看豆芽菜一樣，怎麽都是個小不點，跳起來都不一定能打到我。”

  　　蘇白汐掃了他一眼，像是勸他收斂一點：“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林梓嘉：“怎麽沒有？”

  　　“小炳，我們進屋吧，”蘇白汐沒有再跟林梓嘉搭話，隻是招呼著蘇炳進別墅，“進屋再說。”

  　　“好。”蘇炳立即應聲。

  　　再怎麽樣，蘇白汐也是蘇炳的堂姐，這一層血緣關係還在，那就還是親戚關係。

  　　更何況，當初蘇白汐寄人籬下，在蘇家看霍思瑜臉色的時候，蘇炳年紀小是小，但也在當中幫了她不少忙，隻要蘇炳在場，他總是向著蘇白汐的。

  　　那會兒霍思瑜都沒少給蘇炳臉色看。

  　　三個人一起進了屋，蘇炳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蘇白汐去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擺在桌案上，遞到蘇炳的跟前：“你來這兒多久了？有手機在身上吧？怎麽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蘇炳捧著水杯說了一句謝謝，然後開口說：“手機沒電了。”

  　　蘇白汐：“現在哪裏都可以充電，在外邊不要膽子小，有什麽事情就說什麽事情，你是男孩子，在國外也是一個人，要是不敢開口，那還怎麽得了？”

  　　“姐，其實……”蘇炳欲言又止。

  　　蘇白汐麵色緩和，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看了幾眼，說：“想說家裏的事情？”

  　　“嗯。”蘇炳開口。

  　　他雙手握著水杯，五個手指緊張的開始用力，指骨之間還殘留著一些白色的痕跡。

  　　可見，這件事確實是猶豫著不敢說。

  　　蘇白汐隻好繼續：“前一段時間出的事，你爸爸涉嫌經濟犯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警方那邊也有詳細記錄，都能查到的。”

  　　蘇炳垂下眼，腦袋更低，輕聲說：“其實我想見一見他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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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蘇炳說的有些低迷，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察覺到他話語裏的小心翼翼。

  　　蘇白汐一時沒有開口。

  　　“可以嗎？姐。”

  　　蘇炳不由得再次試探性的詢問了一句，這句聲音很小，小到讓人聽不清楚。

  　　回到別墅之後，林梓嘉便拎著手裏的食材去了廚房，期間伸出一顆腦袋在門邊上，朝著蘇白汐這邊開口詢問說：“小炳在這兒吃飯吧？”

  　　蘇白汐原本想回答蘇炳的話，被林梓嘉這一下搗亂打岔了，不得不先回答林梓嘉的話：“在這吃飯。”

  　　蘇炳剛回國，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家裏又出事了，等於是無處可去的狀態，他唯一能夠聯係上的大人，也許就一個蘇白汐了。

  　　所以林梓嘉說的這句話，可不就是廢話麽？

  　　蘇白汐說：“你把那些海鮮收拾收拾，不是要吃油燜蝦麽。”

  　　林梓嘉點頭：“行。”

  　　說完，林梓嘉又把頭伸回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緊接著，廚房裏便傳來了一些類似於掌勺的聲音。

  　　這一幕倒是把蘇炳給看驚訝了，蘇炳朝著廚房的方向張望了兩眼，才說：“他好像變了很多。”

  　　“哪裏變了？”蘇白汐覺得好笑。

  　　連一個小孩子都能夠看出來林梓嘉變了？

  　　估計以前林梓嘉在蘇炳這兒的形象也不怎麽好，不然蘇炳也不會這麽驚訝稀奇，仿佛第一次看見林梓嘉似的。

  　　蘇炳直白說：“說不上來，但我覺得他應該是在對你好吧。”

  　　其實小孩子懂的也不少，隻不過在大人的眼裏，小孩的世界和大人的世界都是分割的，以至於大人一直都自以為是的認為孩子的理解層麵不一樣。

  　　但懂得都懂。

  　　蘇炳沒有把內心想法說出來，隻是看見林梓嘉的態度和變化之後，他也放心了很多，說：“姐，看見你過的幸福，我也很為你高興。”

  　　這話確實真心實意。

  　　因為蘇白汐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對方的真誠，小孩子的情緒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她想窺探出其中的意思並不難。

  　　蘇白汐也說：“我在你家裏寄住了這麽久，不好意思的是我。”

  　　蘇炳看得開，甚至想法也比較直白：“蘇氏公司本來就是你的，我爸爸也隻是暫時替你接手而已，如果按照當年的……遺囑，等你成年之後，公司本來就要還給你。”

  　　他繼續：“事實上，你不是寄人籬下，是我們對不住你，霸占了你的東西這麽久，最後還要……”

  　　後續的話蘇炳及時止住了。

  　　蘇白汐不由得抬起眼，視線第一時間定格在了蘇炳的臉上。

  　　像是在窺探蘇炳還知道些什麽。

  　　蘇炳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抓了抓頭發，隨意的動作卻帶著一些難以掩藏的躁動，他輕聲說：“姐，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我知道，”蘇白汐淡笑了聲，低聲開口說，“剛才你是想說，你想去見一見你的爸爸媽媽是嗎？”

  　　話題聊到這兒，蘇炳雙眼一亮：“可以嗎？姐。”

  　　他的模樣太期待，甚至帶著一種思念，以及不得不去見一麵的無奈：“畢竟是我的爸媽，他們都對我很好。”

  　　蘇白汐不動聲色，笑著說：“當然可以。”

  　　“真的？”蘇炳向前。

  　　激動的情緒驅使著他，讓他手裏握著的杯子裏的水頓時傾灑了出去。

  　　蘇白汐迅速抽出旁邊的紙巾，擦拭著他的胳膊：“不小的人了，做事情不要再毛毛躁躁了。”

  　　蘇炳不好意思的坐在位置上，盯著蘇白汐幫他擦拭。

  　　“隻不過現在是敏感期，前一段時間才發出的通告，現在是板上釘釘的事，想要進去見見，可能有些難度。”

  　　蘇白汐的聲音淡然似水，隻不過麵對蘇炳的時候，還是多了幾分緩和。

  　　沒有讓人感覺到很冷漠。

  　　蘇炳吞咽了下，緊張的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擺，迅速開口說：“我可以等消息，姐，如果……如果實在太為難的話……”

  　　他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很多，道：“我也不會太強求你。”

  　　蘇炳說：“我沒想讓你為難。”

  　　這些話落下，蘇白汐沉默了會兒，紙巾在他的袖子上擦拭，她輕聲說：“你要是想見的話，可以見。”

  　　說著，蘇白汐忽然抬起頭，視線直接定格在了廚房裏的身影上。

  　　蘇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開放式的廚房裏時不時會看見一個忙碌的影子，估計是在做功課，上網找烹飪的方法，他一隻手撐在櫃台桌麵上，一隻手拿著手機扒拉，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慵懶隨意的感覺。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還真挺冷酷的。

  　　蘇炳隻看了兩眼，就漸漸明白蘇白汐是什麽意思，輕聲說：“姐，是需要和他……”

  　　“我不是什麽達官顯貴的人，”蘇白汐隱晦的說，“裏麵有什麽人我也不知道，人脈這方麵我確實不如他。”

  　　所以其實蘇炳和林梓嘉說，比和她說的成功概率性要更大。

  　　但這一層隔著，蘇白汐清楚的知道，蘇炳根本不好開口。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應，”蘇白汐低聲說，“但我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

  　　蘇炳一瞬間張了張口，有些話就在嘴邊了，可怎麽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到最後，蘇炳也隻能說：“麻煩你了，姐。”

  　　上一輩的恩怨和這一輩的無關，蘇白汐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看蘇炳的時候，並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至少，蘇炳曾經在那個家裏，也是向著她的。

  　　蘇白汐清楚的記得這些細節，別人的不好她記得，別人的好她也記得，她也捫心自問過，和蘇炳在一起生活的這些年，其實也有不少溫暖。

  　　原來，在那個充滿“不好”的家裏，她也被人溫暖過。

  　　“你吃水果吧？想喝果茶嗎？我去幫你弄。”蘇白汐低聲。

  　　蘇炳心情不大好，情緒低迷，點點頭：“好，我都可以。”

  　　蘇白汐期間找機會???去了一趟廚房。

  　　正好看見林梓嘉已經看完攻略了，他拆開從餐廳裏帶回來的食品包裝盒，準備動手。

  　　“怎麽進來了？”林梓嘉回過頭，看見她，奇怪的問了句，“聊的不好？”

  433

  　　林梓嘉從這個位置朝著外邊瞥了一眼，看見蘇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小孩這個年紀還不太習慣偽裝自己，大概有什麽煩心事，蘇白汐不在，他便一張臉都是沉著的，沮喪不已。

  　　“聊家裏的事兒了？”林梓嘉一說一個準。

  　　其實小孩的世界也挺簡單的，不難猜，尤其是蘇炳這種還在上學的，有什麽心眼子是藏不住的，大人隻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林梓嘉從看見蘇炳那一刻開始，就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嗯，”蘇白汐也沒瞞著，語氣平淡，“特意從國外回來的。”

  　　林梓嘉回過頭，又一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菜譜攻略，搭話：“什麽想法？”

  　　蘇白汐：“畢竟是一家人，他是親生的。”

  　　再怎麽樣這一層血緣關係是割舍不下的，蘇炳和她的身份不一樣，他關心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也在常理之中。

  　　林梓嘉瞥她一眼，觀察她的情緒和表情變化，說：“想幫一把？”

  　　“你指的是什麽？”蘇白汐立即抬起頭。

  　　林梓嘉：“幫他。”

  　　這解釋出來，蘇白汐才慢慢的轉移了目光和視線。

  　　剛才一瞬間，蘇白汐以為林梓嘉說的是幫蘇建斌和霍思瑜，所以看他的眼神之中帶著些可笑的意味。

  　　蘇白汐直白說：“我願意幫蘇炳。”

  　　但這輩子都不可能幫霍思瑜和蘇建斌。

  　　言外之意一出，林梓嘉點點頭，像是早就意料之中，說：“理解，我要是你，我也不幫。”

  　　蘇白汐眯起眼，說：“讓他們見一麵。”

  　　林梓嘉反應過來：“我來安排？”

  　　“不然是我嗎？”蘇白汐冷淡開口，蹙眉，“這種事你比較熟。”

  　　難得從她嘴裏聽到這樣的誇讚，雖然聽著也沒有特別好聽，但好歹也是一種稱讚。

  　　林梓嘉照單全收，點頭，很好說話的道：“可以。”

  　　“條件？”蘇白汐說。

  　　林梓嘉錯愕了會兒，才意識到蘇白汐這是在跟他談條件，像極了他在外邊和關係不好的合夥人談生意的模樣。

  　　他上下打量了蘇白汐，笑著開玩笑：“把你送給我怎麽樣？”

  　　蘇白汐皺著眉，不得不強調了一遍：“我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他立即回答。

  　　廚房裏安靜了幾秒鍾。

  　　誰也沒有再開口。

  　　好半晌，蘇白汐才說：“你現在最好想一想要什麽好處，我還能盡量滿足你。”

  　　林梓嘉回答說：“我要的剛才已經說過了，你看我像缺錢的人麽？”

  　　他回過頭，盯著櫃台上已經切好的食材，為了保鮮，餐廳經理還特意在包裝盒裏放了很多冰塊，他拿出來放在水盆裏清洗。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

  　　“你要是沒想真心給我，就別提條件不條件的了，我的條件很簡單——”林梓嘉停頓了一會兒，補充說，“我就想要這一個。”

  　　蘇白汐當然不會正麵回答他那句話，所以自然的跳過了話題，說：“什麽時候安排？”

  　　“你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林梓嘉抬起眼盯著她，注視，“你也說了，這是小事兒。”

  　　蘇白汐簡單說：“盡快。”

  　　“行。”

  　　蘇白汐在廚房弄了兩杯果茶，冰箱裏取了些草莓，搗碎之後加了幾滴檸檬汁，嚐了一口覺得還不錯，要端著出去。

  　　林梓嘉挑眉盯著好久，伸出手要接——

  　　“做什麽？”蘇白汐避開他的手。

  　　林梓嘉這才後知後覺，道：“不是給我的？”

  　　好歹也是幫了忙的，他還以為蘇白汐過意不去，想給他弄一杯水果汁嚐嚐，結果不是給他的？

  　　蘇白汐說：“給蘇炳的。”

  　　“我剛才知道了，”林梓嘉滿臉無奈，“你還真就隻做兩杯？”

  　　蘇白汐：“你也沒說你要。”

  　　林梓嘉想當然的以為蘇白汐會同時做三份，現在她說這句話，好像也沒毛病，林梓嘉完全沒有什麽後話可以說。

  　　“行，我不喝這麽甜不拉嘰的玩意兒。”他說。

  　　蘇白汐腳步一頓，補充說：“我放了檸檬汁，有點酸。”

  　　確實酸。

  　　空氣裏都是酸味兒。

  　　蘇白汐一語雙關，直接說到林梓嘉的心底裏了，關鍵林梓嘉也不好當麵說，跟吃了啞巴虧似的，隻能默默的把這點無奈吞進肚子裏。

  　　從廚房出去，蘇白汐把一杯果茶放在蘇炳的麵前。

  　　蘇炳抬起頭，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緊接著又盯了好一陣，看起來像是想說些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又什麽都沒說。

  　　“怎麽了？”蘇白汐淡聲詢問，“有什麽就說什麽，在我麵前沒必要遮掩。”

  　　蘇炳捧著杯子，說：“姐，你剛才出來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應該……和他相處的挺不錯的吧？”

  　　這話讓蘇白汐有些猝不及防。

  　　她確實沒想到蘇炳能這麽敏感，竟然這都能察覺到。

  　　更讓她覺得驚訝的是，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是怎麽樣的，原來在別人的眼裏，是滿懷笑意的？

  　　蘇白汐淡笑，說：“我和所有人都相處的挺不錯的，除了他。”

  　　蘇炳點頭承認，也說：“姐的脾氣向來很好，我以前就擔心你在外邊吃虧。”

  　　“人生下來就是來吃虧的，隻不過吃多還是吃少的問題，”蘇白汐從容不迫，說，“要不然老人家總是說吃虧是福呢，都是吃著過來的，想開就好了。”

  　　蘇炳垂下眼，道：“但我覺得你值得。”

  　　他補充：“我覺得你能擁有最好的東西，你值得一切。”

  　　蘇白汐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表明任何立場，中規中矩的說：“每個人都在想要自己值得，值不值得，都看自己的造化。”

  　　說這話的時候，蘇炳多看了她好幾眼。

  　　從前蘇白汐身邊就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清冷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她並不是操閑事心的人，事兒不到她頭上，她是不管的。

  　　現在的蘇白汐比從前更要淡漠很多，似乎多了些冷漠，又或者像個缺少感情的機器，她會笑，會樂，但也隻是在表麵上。

  　　“姐，你好像也變了，”蘇炳說，“我記得我出國讀書那會兒，你還不是這樣。”

  　　蘇白汐平靜說：“人心總會變，可怕的是連人本身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變。”

  434

  　　蘇炳這個年齡段，大概能接收的也隻有似懂非懂。

  　　“你今晚上在這兒休息吧，”蘇白汐一錘定音，看了眼一側的行李箱，“樓上有客房，明天如果你有時間的話，那就明天去見你爸爸媽媽。”

  　　蘇炳聞言，雙眼發光，之前的那些沮喪的心情消散了不少，道：“明天就可以嗎？”

  　　蘇白汐點頭。

  　　“是他……幫忙了嗎。”蘇炳的視線掃過廚房的方向。

  　　蘇白汐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起身推了行李箱，說：“你趕航班累了吧？一回來就在外邊蹲著，看你很長時間沒睡覺了似的，要不然你先上去眯會兒？”

  　　“不用，我之前在飛機上睡過。”蘇炳有些拘謹，開口回答。

  　　蘇白汐：“等林梓嘉弄好飯菜還要一段時間，幹等著也沒用，要不咱再聊會兒天？”

  　　蘇炳沒有意見，說：“我很久沒看見你了。”

  　　樓上的客房一直都有保姆過來打掃，現在收拾出來也不覺得倉促，蘇白汐拎著行李箱要上樓，還是蘇炳過去接了：“姐，我自己來拎。”

  　　蘇炳現在長高了，衣品挺好，氣質上雖然沒有林梓嘉那麽成熟的矜貴氣息，但也初見輪廓，都是被富養出來的，估計再過個些年，也是個走到路上回頭率超高的款。

  　　這大號行李箱在他手裏跟沒有重量似的，輕而易舉拿了。

  　　蘇白汐剛才自己拎的時候還覺得很吃力，沒想到這會兒就看見了強烈的對比，不由得心裏感歎：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還真的不是說著好玩的。

  　　“我也沒想到，半年的功夫，”蘇白汐說，“你竄的也太快了。”

  　　不止是身高。

  　　臉部輪廓也有些變化。

  　　蘇炳這還是第一次回來，看見熟悉的人，也隻有蘇白汐這麽說他，他笑了笑：“發育期，要是這個年齡段不竄高，再過些年就沒得長了。”

  　　蘇白汐說：“談了嗎？”

  　　這問題就比較私密了。

  　　蘇白汐也就隨口一問，其實沒有打探的心理，蘇炳也明白這意思，垂下眼笑著說：“我在國外，哪有人和我談？我不喜歡外國女孩，我想在本地找。”

  　　蘇白汐說：“其實你現在談也太早了，還是學業為重。”

  　　“嗯。”蘇炳點點頭，沒有意見。

  　　廚房裏的林梓嘉大概是看熱鬧的，聽到了這句話後，半個身子直接倚靠在門框上，斜睨著蘇白汐，渾身上下都是慵懶的氣息：“你還管別人，看看你自己。”

  　　蘇白汐回過頭，麵不改色：“我怎麽了？”

  　　林梓嘉“嘖”了一聲，非要提醒她：“你要是小時候有這種感悟，幼兒園那會兒就得出家了。”

  　　聽到“幼兒園”三個字，蘇白汐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是，比起某些人在幼兒園裏跟個花孔雀似的到處開屏，我這不是小菜一碟？”

  　　“……”

  　　林梓嘉沉默了一會兒，才笑嘻嘻的說：“你還記得呢？”

  　　他繼續：“這麽久遠的事情你還記得呢？”

  　　蘇白汐蹙眉。

  　　眼前這狀況，顯然是多說多錯，蘇白汐沒想回答，轉過頭去跟蘇炳說：“我先送你去客房把行李放了。”

  　　蘇炳左右兩邊看了看，其實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是站在蘇白汐這邊的，但剛才的情況在他看來竟然帶著一些無法掩藏的曖昧。

  　　這大半年的時間，或許的確發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蘇炳無法插話進去，也不好置喙蘇白汐的事兒，隻能點點頭：“好。”

  　　走廊盡頭的那間客房是蘇炳自己挑的，他喜歡清淨，這間客房正好能通外邊的陽台，他站在陽台上的時候，雙手撐在了桅杆上，低聲繼續：“這棟房子我也好久沒來過了。”

  　　蘇白汐點頭：“我還記得以前你來做客，也是逢年過節那會兒。”

  　　蘇炳：“那時候還小，什麽都不懂。”

  　　這棟房子後來是被霍思瑜接手的，直接收走了，蘇白汐根本沒辦法要回，後來在蘇家仰人鼻息，她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雖然蘇炳還是個孩子，但其實該懂的他都懂。

  　　聊天過程中，蘇炳表示的一些觀點都讓蘇白汐覺得欣慰——

  　　霍思瑜可能不是個好人，但她生出來的這個兒子，還不錯。

  　　蘇白汐是冤有頭債有主，大人的恩怨沒有牽扯到小孩的身上，蘇炳能這麽想，也給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謝謝你之前在家裏一直護著我，”蘇白汐說，“你的心意我領了。”

  　　蘇炳有些慚愧：“其實我沒幫你什麽，也沒護住過你。”

  　　他本來就是一個孩子，就算有想要幫助蘇白汐的心，但也隻會因為能力不夠最後不了了之。

  　　蘇白汐在家裏受到的委屈和不公，一樣都沒少。

  　　這也是蘇炳覺得愧疚的點。

  　　兩個人站在陽台上吹風，蘇白汐是後來有些受不住了，才說：“現在吹不了風了，頭疼。”

  　　蘇炳立即讓蘇白汐進屋：“是我沒想周到，現在感覺怎麽樣？”

  　　落地窗關閉，阻擋了外邊的寒風，蘇白汐才覺得好了些，一隻手揉著太陽穴，開口說：“老毛病了，之前生病落下了病根，沒事兒。”

  　　蘇炳聞言，其實第一時間又想到了林梓嘉。

  　　有些女人談一場戀愛，都能收獲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唯獨蘇白汐談了場，又是傷心又是傷身。

  　　蘇炳其實內心裏對林梓嘉還是有意見的：“他補償你是應該的。”

  　　“我緩一會兒就好了，”蘇白汐說，“都說了是老毛病了，沒辦法的事兒。”

  　　晚上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坐在一張桌上。

  　　因為之前蘇白汐頭疼的事兒，蘇炳對林梓嘉不那麽待見了，餐桌上都是愛答不理的神色。

  　　林梓嘉對小孩兒沒興趣，所以也不怎麽關注蘇炳的狀態，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蘇白汐這兒，忙前忙後給她盛飯，盛湯，又是親手剝蝦，弄成一個小碟子，全部遞到蘇白汐的跟前。

  　　“這個湯還行吧？我最拿手的就是熬湯。”林梓嘉說。

  　　蘇白汐嚐了一口，說：“味道不是跟之前一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