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作者：
林梓嘉蘇白汐 更新：2023-03-01 16:39 字數：49560
第401章
二選一的選項中，前提條件就得是兩個都是目前抓握住在手裏的東西，可現在林梓嘉顯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談何拋棄？
蘇白汐的回答沒有問題，隻是林梓嘉卻垂下了眉眼，晦暗不明的神色，讓人看不出異常。
“是啊，我都快要忘記了。”林梓嘉說。
她挑眉看過去。
林梓嘉繼續：“我早就已經是被你放棄的了。”
這句話染上了輕微的酒意，真真假假，不好分辨。
蘇白汐收回視線，把手裏的酒杯舉起，輕輕和他的杯子碰了碰，說：“林梓嘉，祝你新年快樂。”
“也祝你。”他輕聲。
遠方的鍾聲響起，已經淩晨一點了。
蘇白汐喝了酒，奇怪的發現自己沒有肚子疼，林梓嘉才說：“給你的不一樣。”
怪不得他身邊有兩瓶酒。
他之前倒酒的時候，蘇白汐都沒注意到林梓嘉給她的是另外的，她笑了笑：“你還挺細心。”
林梓嘉一隻手虛虛握成了拳頭，在心口的位置錘了錘，說：“記著呢，你喝不得酒，我想對你好了。”
“哪有你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的？”蘇白汐好笑的說，“對我好可以，能別自己邀功嗎？”
林梓嘉搖頭，可能酒精上頭了，醉的有些明顯，但他麵上還是假裝鎮定的模樣，說：“不行，我要是不邀功，在你心裏，你早就把我給甩到天邊去了，哪還有我的位置？”
他道：“再說了，在你心裏，我一直都是個反派角色，我要是還不抓緊時間表現表現，你這兒……”
他指著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卻在反問蘇白汐，說：“還能有我的位置嗎？”
蘇白汐隻是瞥了一眼，沒有回答。
正如林梓嘉剛才詢問的那句話，如果有一天，當利益和一個人衝突的時候，她應該會做什麽選擇？
是要利益，還是……
蘇白汐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內心早就有了結果，隻是有些話她不會開口說明。
“跨年結束了，”蘇白汐微微勾起自己的嘴角，道，“祝你今年順風又順水，一年更比一年好。”
她似是而非的話語，才更讓人覺得無奈和崩潰。
不管他怎麽把話題引導到正軌上，但蘇白汐不接茬兒就是不接茬兒，這也是他對她最無可奈何的點。
蘇白汐不是聽不懂，她隻是不想說而已。
“我希望你比我更好。”他道。
今夜的林梓嘉表現欲望太過強烈，強烈到蘇白汐甚至感知到了一些不對勁。
蘇白汐早該知道，這輩子談的所有戀愛，都應該把“喜歡”兩個字吞進肚子裏，永遠都不要公之於眾。
秘密是一個人的珍寶，當沒有說明的時候，這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珍寶，可一旦被公開，珍寶就會瞬間變成一塊石頭。
“世界上最不能直視的兩樣東西，一個是太陽，”蘇白汐淡笑著說，“一個是人心。”
她慢慢支起上半身，然後慢慢的朝著林梓嘉的方向湊過去——
兩個人挨近的時候，周圍再次充斥了對方的氣息，縈繞著，是彼此最熟悉不過的味道。
蘇白汐垂下眼，正好盯著他的薄唇。
她才道：“知道為什麽嗎？”
林梓嘉順著她的話去說：“為什麽？”
蘇白汐伸出手，指尖點上了他的心髒位置，道：“因為一個人在開口說話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就算這一刻是真的，那也是具有時限的，會過期。”
而支撐起這份保質期的，是說話的人的良心。
良心不夠，你就是被騙的傻子。
林梓嘉握住她的手，拉扯過來。
這個動作讓人猝不及防，蘇白汐整個人都栽倒在了他懷中。
挨的更近了，蘇白汐抬起眼，正好對上他垂下眼看她的目光，她輕聲說：“所以有時候，說實在的話更好。”
“我理解了。”
林梓嘉一隻手摁住她，一隻手繞過她的膝彎，將她打橫抱起來。
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完成的。
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是如斯恐怖，蘇白汐在天旋地轉的環境裏，才真切的意識到這一點。
她被迫摟住了林梓嘉的脖頸，說：“我覺得你理解的不太對。”
林梓嘉挑眉，手極其大膽的穿過她的裙擺，道：“你今夜這身黑色很好看，我很難不心動。”
被甩到床上的時候，蘇白汐才意識到自己腦子有些暈。
林梓嘉道：“別想給我甩鍋，給你喝的果汁是釀出來的，你的體質能喝，就是會有些乏力而已，和我可沒什麽關係。”
他撇清關係的行為十分迅速。
似乎生怕她會想多了，到時候再給他腦袋上扣上一份反派角色的帽子。
事實證明，林梓嘉的這一聲解釋還是有些用處的。
因為如果他不說這一句，蘇白汐剛才確實也已經懷疑到了他頭上。
“你說的，喜歡來實際的東西，”林梓嘉跨坐上來，腰間的皮帶一扯就掉，“我這副身體，給你當跨年禮物好不好？”
之前在回家的車裏的時候，林梓嘉就想和蘇白汐做這種事情了。
隻不過考慮到了蘇白汐這個人實在要臉麵，所以不得不把這份欲望潛藏到了現在。
果釀是好喝，但也確實讓人覺得身心乏力。
蘇白汐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在這樣的環境下，再加上林梓嘉的蓄意挑釁，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十分的順其自然。
“看你的樣子，你應該是答應了。”
林梓嘉笑了笑，一隻手已經下去。
他明明已經占到了便宜，但是偏偏還要賣乖。
他一邊在做著強勢且霸道的事情，一邊假模假樣的在詢問蘇白汐的意思。
蘇白汐不由得挑眉，一隻手摟住他的脖頸，將他直接拉扯下來，道：“我都沒有開口，你這麽說，太不厚道了。”
“那我可以再問你一遍。”
林梓嘉絲毫不在意，開口回答。
蘇白汐的動作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沒有任何阻礙。
光是熟悉感，就沒有人能夠比得上這一點，所以林梓嘉也十分的順暢。
402
從露天的陽台到台階下的草地上，暖黃色的燈光閃爍著，亮的如天際上的星子，眨著眼睛盯著眼前的一切。
脊背碰上草叢尖尖時，蘇白汐勾了勾一側的藤線，一瞬間，周圍的暖黃色小燈全部熄滅。
她喜歡在黑暗裏做這種事情——
不管什麽時候。
林梓嘉的動作有些急促，對於周遭的環境變化，他仿佛絲毫都沒有影響，專心且認真的繼續手上的事情。
“喜歡嗎？”
“嗯。”
這一聲像是鼓舞，讓林梓嘉的接下來的動作帶著些異常的瘋狂，到了最後，眼前的人因為刺激微微仰起了脖頸，在黑暗中呈現了一抹令人欣賞的弧度，他垂下頭，張口輕輕咬在她的喉嚨間。
聽到她發出了一聲急促的驚呼後，他更為興奮。
激烈中，蘇白汐的腳不小心踢倒了一側架子上的花壇，“砰”的一聲，壇子摔碎在地上，發出了巨響。
“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怎麽了？”萬曼芝的聲音從拐角的走廊方向傳來。
林睿辰追過來，伸出手要拉萬曼芝，道：“野貓吧，這邊別墅區上次說有幾隻黑色的貓在走動，可能不小心打碎了什麽。”
萬曼芝不疑有他：“還有野貓呢？”
“有，”林睿辰說，“我上次還端著一碗小魚去喂過。”
兩個人的說話聲音清楚的傳到了草叢裏，蘇白汐聽到了，身體有些僵硬。
倒是上方的林梓嘉，絲毫沒有什麽影響。
在這種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的環境裏，蘇白汐渾身上下都顯得格外的緊張，以至於脖頸以下都開始微微泛紅。
她雙手揪住了地上的草尖，鼻尖的鬆土氣息十分明顯，她忍住這些難以壓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輕聲：“要是被發現……”
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隻會更加興奮，甚至覺得刺激。
因為蘇白汐的緊張感恰到好處，讓她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而正是這樣的變化，讓林梓嘉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法控製的狀態當中。
他低沉的嗓音具備磁性：“發現了就發現了。”
蘇白汐眼一冷，咬牙：“要是被看見，這輩子沒有下一次。”
這一聲有些軟，甚至可以說是虛，其實沒有多大的威懾力，但一字一句，極其清晰。
林梓嘉隻是錯愕了一秒鍾，緊接著堵上她的唇。
才意猶未盡的放過她。
“走吧，很晚了，”林睿辰的聲音傳來，拉著萬曼芝要走，“伯娘這邊的司機還在，可以送我們回去，就不用我們的人來接了。”
萬曼芝本來還想透過窗戶去看看野貓在哪兒，被林睿辰給擋了。
又聽到林睿辰的這些話，萬曼芝低下頭看了眼手機，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多了，登時道：“要不然今晚在這邊睡下吧？太晚了，也難的來回折騰。”
“不行。”
林睿辰幾乎是秒拒絕。
萬曼芝不免皺起眉頭，盯著他看：“怎麽了這是？以前沒事的時候也會在這邊睡下，咱們住這邊的客房就是了，反正林家的客房多，又不是住不下。”
林睿辰輕聲說：“算了吧，還是感覺家裏有安全感，你也知道，詩語懷著，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了，家裏還有孕婦的東西能夠應急，這邊什麽都沒有，不太好安排。”
“就她事多，”萬曼芝也被說到了點子上了，畢竟周詩語肚子裏懷著的是她的孫子，“以後家裏的事情就都得先緊著她唄。”
說完了這句話後，萬曼芝轉過身，朝著下樓的方向走。
林睿辰立即跟上去，臨走的時候，把一側的落地窗的窗簾給拉上了，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詩語現在都這麽多月了，正是容易發生意外的時候。”
“知道了。”萬曼芝語氣微酸。
腳步聲漸漸遠去。
確定他們離開了之後，蘇白汐才從口齒之間流露出來了一些控製不住的聲音。
林梓嘉換了一種姿勢，道：“按照你的意思來了，滿意了嗎？”
“隻能算是不生氣。”她道。
“這麽容易生氣，又不是氣球。”他低下頭，正巧吻在她的嘴角。
蘇白汐喘了一口氣，道：“你很想被人看見？”
“沒，”他的聲音清晰了很多，“我倒是無所謂，你還是遮一遮的好。”
“這邊的風景不錯。”林梓嘉將蘇白汐放在一側的椅子上。
他道：“從這裏，能夠看見底下的花園，你不是喜歡向日葵？我讓人種了好多在下邊，你看見了？”
蘇白汐雙眼都是迷離的，根本看不清楚什麽東西。
再加上，這種高強度的運動，實在是讓蘇白汐無法再分出一些精力去想其他的。
“有人來……”她隻能小聲說這個。
林梓嘉沒聽：“他們早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睿辰機靈，發現了什麽，又或者是察覺到了異常，以至於在走廊上的時候，他就一個勁的把萬曼芝支開。
還真是看不出來，林睿辰對蘇白汐……還挺好的。
林梓嘉道：“白汐姐，你知道你在我們這群人的眼裏，像是什麽嗎？”
蘇白汐有些沒聽懂：“你們這群人？”
他說的包括了從前和蘇白汐有過好感的，甚至還有宋時這些人。
但他沒有解釋太多，隻是自顧自回答說：“你像是一個香餑餑，讓人趨之若鶩。”
“真不是一個好比喻。”蘇白汐嗤笑。
她的笑聲在這種時候像是一種對男人的挑釁，以至於讓林梓嘉的動作更為瘋狂。
隻是到了最後，到底還是心存了憐香惜玉的意思，他沒有挑戰蘇白汐的極限，而是在第一次完事後將她抱起，從右側的開著的落地窗裏進去，繞過後廳，進入主臥室。
“窗簾被人拉上了，”蘇白汐有些意識，還注意到了這種細節，“丟人丟到了家裏麵。”
林梓嘉笑了：“想這麽多做什麽，沒人看見。”
蘇白汐橫眉冷對：“你就知道了？”
“當然，”林梓嘉輕聲說，“我們那種角度，就算看見也是看見我，你被我藏的……嚴嚴實實。”
403
第二天在是在林梓嘉的臥室裏醒來的。
其實這間房對於蘇白汐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之前這間房算是他們兩個一起的房間。
早晨沒有什麽陽光，外邊是晝白的顏色，因為大雪積累，在別墅的屋簷上也是一片雪白，從落地窗這邊看過去，全部是一個顏色。
看來，昨夜又下了一整晚的雪。
絨雪在地麵上有厚厚的一層，蘇白汐起床的時候，順手拉開了整個窗簾，看見底下的花園。
如林梓嘉所說，那些向日葵應該是最近的時間才移植過來的，占據了花園的一方角落，隻是可惜，大雪下來，蓋住了這些鮮花。
“怎麽醒來的這麽早？”
林梓嘉對身邊的感覺很敏感，手一伸，摸到自己身邊沒有蘇白汐的溫度，便一瞬間驚醒了過來。
抬起眼一看，瞧見她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坐起身，灰色的絨被從他的身上滑下去，直接到了腹部，上半身是袒露著的，蘇白汐一回頭，還能看見他黃金比例的身材。
年輕真是好。
蘇白汐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來了這麽一個想法。
“我把你吵醒了嗎？”剛醒來，她的聲音帶著一些惺忪感，沒有平時那種冷淡，反倒讓人覺得有些溫柔。
林梓嘉微微一愣。
這一秒，就連蘇白汐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蹙眉，偏過頭去盯著落地窗外邊的景色。
林梓嘉說：“醒來的時候沒摸到你，算不算被吵醒？”
蘇白汐眯起眼，回過頭，盯著他流暢的側臉弧度，道：“最可怕的是，我隻是客氣客氣，而聽的人卻當了真。”
“什麽意思？”
林梓嘉微微抬起下顎，繼續反問：“逗我玩？”
屋子裏並不冷，他坐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從睡夢之中反應過來，回到現實世界後，他掀開被子下床，步步朝著蘇白汐的方向而來。
走到蘇白汐的身後，林梓嘉伸出手，自然而然的便從蘇白汐身後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開口說：“早上好。”
“早上好。”蘇白汐也回應。
林梓嘉動了動下顎，這個動作像是一隻惡狼在占據???自己的領地，而蹭她的這一下則是帶著一些罕見的溫柔。
“新的一年，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他詢問。
這一聲問的有些鄭重其事。
蘇白汐聽了之後，差點要以為林梓嘉是想替她完成心願。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她說。
林梓嘉微微偏過頭，親了親她的側臉，說：“心願還要現想？看來是沒什麽特別的追求。”
蘇白汐沒有回避這個動作，因為就算現在回避了，也會顯得十分的刻意，所以幹脆放縱了。
她終於回過神來，所以聲音也恢複了往常一樣的淡漠，道：“每一年的心願都不一樣，當然要重新想，畢竟每一年都隻有一次機會來許這個願。”
林梓嘉笑著說：“兩次，你過生日還能許一次。”
蘇白汐倒是沒想到這個，隻是說：“意義不一樣。”
“誰說的？”
林梓嘉繼續：“隻要實現了，那就是一樣的。”
話雖如此，隻是可惜，不是所有的願望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進行，也不是所有的心願，都能夠得償所願。
蘇白汐隻是圖個樂子，也並沒有把這些許願的事情當真。
隻不過林梓嘉詢問的有些認真：“想到了嗎？”
蘇白汐隻好點點頭：“嗯。”
腦海裏轉了一圈，蘇白汐便回答說：“我希望，漁港的項目能夠順利進行，蘇氏能夠更上一層樓。”
“隻有這些？”林梓嘉反問。
蘇白汐點頭：“嗯，隻有這些。”
林梓嘉笑了笑：“聽說真正的願望人們都隻會藏在自己的心底裏，並不會輕易的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因為他們這群人，都認為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知道你還問我？”蘇白汐聽懂了，沒忍住，也反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變相的理解成，你想套我的話讓我說出來，再故意讓我的願望不靈驗？”
林梓嘉確實服了。
因為每次在蘇白汐這裏，他拿到手的總是一個反派的角色，以至於蘇白汐這麽理解，他都無話可說，也沒什麽好反駁的。
林梓嘉微微偏過頭，才說：“我明明是覺得你不樂意告訴我。”
蘇白汐笑了，順勢說：“既然你知道，幹嘛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聽到這句話，林梓嘉直接哽住了。
最怕蘇白汐其實什麽都知道，但蘇白汐隻是故意不說，甚至還跟你繞圈子。
林梓嘉早就知道她有這種習慣，但真的被這種習慣給折騰的時候，他才漸漸的明白他自己有多麽抓狂。
“我也隻是問一問，說不準今年的願望就能實現呢。”他道。
蘇白汐搖頭，無所謂的語氣，說：“我每一年都會許願，隻不過每一年都沒有實現過，我早就不相信這個了。”
林梓嘉：“不相信了？”
蘇白汐瞥了他一眼，道：“相信童話是小女孩才會做的事情，好可惜，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這話帶著一些輕快，分明是一句玩笑話，但聽在林梓嘉的耳朵裏，莫名的讓林梓嘉覺得有些心疼，淡淡的酸澀在心間綻放蔓延。
蘇白汐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女孩。
或許別的小女孩是小女孩，但蘇白汐不是。
蘇白汐從很小的時候，就在被迫接受著一些她並不喜歡的道理，而直到現在，她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女孩，也沒有小女孩的體驗。
“會有的，”林梓嘉說，“你會有的。”
蘇白汐笑著反問：“真的嗎？”
“真的。”
蘇白汐覺得這些話挺好聽的，在心裏也能讓自己樂嗬樂嗬，也就沒有再計較其中的真實度。
事實就是這樣，隻要她本身不在意，所有的事情也就是一場開得起的玩笑而已，一笑置之，或者一笑而過。
蘇白汐道：“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了一瞬間的快樂。”
她盯著樓下的花園，白茫茫的一片，越看，便仿佛越瞧不見盡頭。
“所以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麽？”他道。
蘇白汐說：“我想讓一切傷害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得到報應。”
404
這一聲說的十分小聲。
隻不過兩個人挨得比較近，所以身後的林梓嘉能夠清晰的聽見這句話。
他似乎對此沒有太大的疑惑，甚至聽見了，也覺得理所當然。
林梓嘉點頭，還是一樣的話：“會的。”
這雙手環繞在她的腰間，牢固的像是怎麽掙紮都掙不開，如一個無法撼動的鐵板，讓人隻能束手無策。
他沒有好奇這句話，但蘇白汐對他的態度確實有些好奇。
畢竟，任何一個人，在聽見這樣一番話的時候，估計都會在心底裏驚訝。
隻是林梓嘉沒有。
蘇白汐不由得反問出聲：“你早知道了？”
“不知道，”林梓嘉笑了笑，“但是會猜到一些。”
蘇白汐一刹那放下了防備，道：“怪不得業內的人都說你會聞風向，你這猜測的能力也不俗。”
林梓嘉思忖了一會兒，才回答說：“誇不出來不要硬誇，我能把你猜出來，全靠我們兩個之間這麽多年的默契。”
其實也不難猜。
從小到大，蘇白汐都是這樣的性格，她看起來是個能吃虧的，可實際上心眼兒可小著呢，那些讓她感受到不爽快和傷心難過的人或者事，她肯定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可別，”蘇白汐不承認這件事，“我們之間也沒多少默契。”
兩個人在落地窗前擁抱，這樣的溫度讓人覺得安全感十足。
當然，其實一直都是林梓嘉單方麵在擁抱蘇白汐，他是從她背後環繞抱著，沒給蘇白汐任何拒絕的權利。
直到外邊有保姆過來敲門叫起床：“該吃早飯了。”
林梓嘉才不得不鬆開了自己的手。
蘇白汐本來也想說這個，幸好林梓嘉做了先一步動作，她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昨天寫的對聯今早上已經讓王叔掛上了，瞧著還算不錯。”
林梓嘉在浴室洗漱的時候，側過頭，瞥了一眼蘇白汐。
她沒什麽反應，淡然的“嗯”了一聲。
能讓蘇白汐臉色有些變化的，是在她伸出手打開櫥櫃的時候，看見裏麵赫然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些她曾經用過的護膚品。
都是嶄新的東西，沒開封。
“怎麽了？不喜歡這個牌子了？”林梓嘉側過頭，說了一句。
蘇白汐這才轉移了視線，低聲應了一句，打開水龍頭放水，道：“嗯。”
“真不喜歡了？”林梓嘉這就挺驚訝了，“都說男人喜新厭舊，沒想到女人也是，你們女人是不是喜歡一樣東西都是三分鍾熱度？膩歪了就丟了？”
蘇白汐本來都懶得搭理他。
但奈何林梓嘉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不斷的追問：“你膩歪的保質期有多久？”
蘇白汐洗臉的時候，耳畔全部都是林梓嘉的聲音。
其實他這個人呢，在外邊談生意的時候還算是高冷，但是在別的什麽地方，尤其是蘇白汐跟前，她總覺得林梓嘉話挺多的。
有時候還存在沒話找話的行為。
一次兩次還好，蘇白汐能夠忍受他，但是次數多了，蘇白汐就受不了了。
她抬起頭，順勢拿了毛巾擦臉，道：“不是膩歪的問題，護膚品而已，這麽多的品牌，還都不差，當然要挨個試試，才知道哪一款是最適合自己的。”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歧義。
林梓嘉幾乎是一瞬間就開始上綱上線，道：“確實可以挑，多挑挑，才知道什麽東西最好。”
蘇白汐多看了他一眼。
他聳聳肩，說：“畢竟每天吃米飯，也會吃膩。”
“東西是東西，不代表人，”蘇白汐到底是解釋了一句，“不要對號入座。”
她回過頭，道：“再說了，要是比膩歪，誰能比得過你？”
這句話直接讓準備出聲的林梓嘉變成了欲言又止的狀態。
蘇白汐這一大刀子下來，直接砍到了他的大動脈。
“膩歪是膩歪，我也沒丟什麽。”他道。
蘇白汐笑了笑，說：“是，你還要賴著我，也不怕我嫌你煩？”
從這邊收拾好，到下樓的時間，大概過去了十來分鍾。
柳菁在下邊餐廳裏等著了，看見他們下來之後，便主動打了一聲招呼，開口說：“昨晚睡的好嗎？晚上又下雪了，正值年前，好多人都從外地回來，看著熱鬧了很多。”
提起昨天晚上，蘇白汐立即想到了天台上的事情。
成年人的放縱和肆意，往往就在這一瞬間。
至少，這一瞬間是快樂的。
蘇白汐沒有計較這些，隻一如既往，維持自己的形象，得體道：“還是老樣子，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林梓嘉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小聲說：“也不知道好好說，我也等著你的評價。”
評價？
他也好意思。
蘇白汐抬起頭，看著他眼神裏的神清氣爽，便想到了昨天晚上的認輸和求饒，她不由得強調說：“也是老樣子。”
“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林梓嘉不由得反問出聲，“我收到反饋，等下次再試試。”
蘇白汐不搭理他。
兩個人說話都是打謎語似的，樓下餐廳裏的柳菁也就聽到了幾個詞，還是再正常不過的詞語，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麽。
柳菁說：“今天有什麽安排？”
等到蘇白汐下來，她順勢拉開了一側的椅子，隻不過林梓嘉也跟著，在她的身邊的位置坐下。
蘇白汐抬起眼，回答說：“年前了，要準備安排員工們放假回家的事情，這個時候其實挺忙的，上上下下都是事。”
柳菁看了眼林梓嘉，才對蘇白汐說：“也就你忙的昏天暗地，這些事情也都要親自上心。”
“看我幹什麽？”林梓嘉注意到了柳菁的視線，拿了刀叉在手裏，動手切牛排，“覺得我沒上心？這種事情一般都交給公司的高層去打理就行，所以我看起來閑的沒事幹。”
柳菁笑了：“這孩子，鬼精鬼精的，怎麽知道我想什麽。”
林梓嘉道：“你就差寫臉上了，我要是還不知道，這就不是想真心搭話，我是純心裝傻。”
“白汐公司有事，你去陪著也好。”柳菁說。
405
林梓嘉把牛排切好後，跟蘇白汐換了一盤。
他輕聲：“你願意讓我去你公司忙活？”
蘇白汐微笑，保持著禮貌的表情，道：“不願意。”
“你看看。”林梓嘉掉頭回來跟柳菁說，“隨便摻合別人公司的事情，有內奸的嫌疑，吃力不討好，我自己心裏有數。”
蘇白汐嘴角微勾，繼續說：“我是覺得你這個身價，跟著我去操心公司的小事情，不太劃算。”
“怎麽不劃算？”林梓嘉問。
蘇白汐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對答如流：“都說德不配位，你這是太配了，都超綱了，這就叫殺雞用牛刀，沒必要浪費資源。”
柳菁這時候倒是插話了，說：“反正他也閑著沒事做，你有什麽麻煩的事情，都丟給他就是了，他樂意做。”
“是嗎？”蘇白汐回過頭，看向林梓嘉。
彼時的林梓嘉正在拿麵包，刷了一層果醬，聽到這句反問，他點點頭，磁性的嗓音有些好聽：“嗯，是。”
竟然直接承認了。
當著柳菁的麵，蘇白汐也不好揭穿他，也就任由林梓嘉說了。
早飯結束後，蘇白汐在外邊的花園裏站了一會兒。
從前她住在林家，最喜歡的就是這邊的花園，有事沒事也來澆澆水，隻不過今天看不到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伸出手，揉了一個小雪球，又放在下邊的長台階上，慢慢的滾。
雪球在她手下越滾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大球。
隻不過沒有那麽規整。
蘇白汐有些強迫症，停下來的時候便動手修飾這個球，邊幅弄整齊，變得像是一個真正的球，她才蹲下去，腦子放空的盯著。
“堆雪人嗎？我送一個上半身。”
林梓嘉的聲音從後邊傳來，他手裏拿了另外一個球，比她這個略微小那麽一圈。
他走過來，直接把球堆積在她這個球上邊：“每個人長大之後都有童心未泯的一麵，沒想到你也是。”
蘇白汐側過頭，思維被他給吸引了，注意力漸漸的集中在一起。
她成功的看見了林梓嘉的側臉，弧度流暢，五官是立體的。
不得不說，這張臉還是無條件的好看。
“盯著我看什麽？”林梓嘉出聲。
他也沒有回頭看，但就是感覺到蘇白汐剛才是在看著他。
蘇白汐回答的比較簡單，道：“你要是不開口說話的話，還是長得挺好看的。”
這話一出，讓林梓嘉低笑出聲：“合著就是看我不順眼？你幹脆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他道：“非得給我繞個圈子再說。”
蘇白汐回過頭，專心的盯著麵前的雪人，其實是兩個球堆在一起，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挨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有什麽怪怪的。
“太簡單了。”她道。
林梓嘉回了一趟家，再過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很多東西。
他把這些東西都一股腦的丟在地上，道：“廚房拿的，胡蘿卜，還有帽子，扣子用板栗吧，我看別人的圖片上都是這樣的。”
蘇白汐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也很驚訝，道：“沒堆過雪人？還要看人家的圖片。”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林梓嘉說。
蘇白汐想了一圈，確實想到從前林梓嘉大概是沒有什麽心思去玩這個的，他去外邊玩刺激的還來不及，哪有心思來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那你動手，我看看。”蘇白汐說。
林梓嘉站在一旁，還在上網搜圖片。
大概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他挑出來，然後開口說：“就這個吧，我給你弄個一模一樣的。”
圖片擺在蘇白汐的跟前，她看了一眼，圖片上的雪人明顯是網紅款，看起來就比較精致，俏皮之中還帶著一些可愛，讓人眼前一亮。
蘇白汐看的第一眼其實沒什麽感覺，但是奈何林梓嘉的興致挺高的。
人和人在一起，這種情緒就是比較容易感染。
她盯著林梓嘉久了，對於林梓嘉的這個情緒，她也能適當的理解到一些。
於是，蘇白汐低聲開口說：“行啊，你弄，我看著。”
“你就隻看著？不搭把手？”林梓嘉說。
他抬起眼，盯著蘇白汐的臉頰，因為冷風的原因，她的臉已經有了一些紅潤，大概是被吹的，以至於她的耳朵泛白。
看著就怪可憐的。
蘇白汐挑眉，說：“我不會。”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是理直氣壯的，仿佛就是不願意動手，想要在旁邊看熱鬧的模樣。
其實她的動手能力巧的很，畢竟是個會做飯的，隻要會做飯，這種小玩意兒就不可能不會，所以她也是故意這麽說的。
林梓嘉看穿了，隻不過原本想要把她拆穿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算了。”
林梓嘉微微一頓，低下頭。
蘇白汐本來還等著他開口說話的，但他忽然沒說，還不計較了，蘇白汐有些好奇，詢問說：“怎麽算了？”
她笑著挑釁：“你一個人能行嗎？”
林梓嘉挑眉，直接開口說：“你這個樣子看著就怪可憐的，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
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順勢就裹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弄的嚴嚴實實之後，才低下頭去做手上的事情。
“外邊冷，要不然你先回去待著，我堆完了告訴你。”
林梓嘉輕聲開口。
還知道心疼了。
蘇白汐第一次這麽強烈的感受到了林梓嘉在心疼她，她還覺得有些稀奇。
雖然可能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但是這一次的感覺尤其明顯。
蘇白汐有些恍然，心想，可能事情太久遠了，以至於現在，不管林梓嘉做了什麽，對於她來說，竟然都成了一種難得的奢望。
“不了，我就在這兒吧，外邊空氣好，我還能看看熱鬧，你要是不會了，還能告訴我，我教你。”
蘇白汐低聲開口，到底沒有選擇進屋。
畢竟這種事情幹起來不厚道，她也不是這種人。
她在旁邊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觀賞角度，然後拿出手機來拍照。
這不是她的習慣，但剛才一瞬間的念頭出來，她就這麽做了：“弄好看一點。”
406
林梓嘉蹲下去的一瞬間，回頭，正好看見蘇白汐揚起嘴角的臉。
看見她露出笑容並不是什麽難事，難的是蘇白汐真正發自肺腑笑的時候，那才是真難得。
至少現在這一刻，林梓嘉確定——
她是開心的。
“我要出鏡嗎？”他抓起一把雪，抹到雪人的腦袋上。
蘇白汐錄視頻的時候不想錄到人的聲音，聽見他這句話之後，蹙眉，道：“你堆你的，別出聲。”
合著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樣子？
林梓嘉明白她的意思了，對著她的方向，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
蘇白汐把這段視頻消除，隻不過下意識的點到了保存，她也沒在意，重新摁了攝像，再錄製一遍。
她沒有把林梓嘉的臉錄進去。
隻是在錄製雪人的時候，難免會錄到他的手。
“手而已，我的手你也不喜歡？”林梓嘉盯著她皺起來的眉頭，聲音低沉，道，“你還能再嫌棄點嗎？”
“能。”
蘇白汐把視頻調出來，想要在上邊加一個遮擋的圖片，隻不過她錄製的視頻的軟件不支持這項功能，隻能原圖發送。
她挑眉：“算了，也就是一雙手而已。”
“合著你還湊合了？委屈你了吧。”林梓嘉好笑道。
蘇白汐瞥了他一眼，聽出來他的陰陽怪氣，隻不過這件事確實做的有些不地道，她也就沒有反駁他。
每次發朋友圈的時候，蘇白汐都得提前設置好標簽，把一些重要的客戶給屏蔽了，再把一些討厭的人給加一起屏蔽，才點擊了發送。
這一幕被林梓嘉發現了。
林梓嘉說：“女人可真麻煩，這麽多心眼子，想發就發了，還屏蔽什麽？”
為什麽這麽說，是因為林梓嘉對於這件事有極其深切的體驗。
當初和蘇白汐鬧矛盾的時候，每次一鬧，蘇白汐不是拉黑就是屏蔽他，以至於他想要獲得她最近的消息，還要從別的人嘴裏聽說。
蘇白汐看了他一眼，回答說：“不給客戶看見，是因為怕影響公司的整體形象。”
林梓嘉點頭：“有道理，還是你想得周到。”
“這是每個人都會想到的事情，”蘇白汐斜睨他，“你平時也會在意林氏的名聲和形象。”
不置可否。
林梓嘉笑著回答：“所以我有兩個號，一個工作號，一個私人號，這是工作需要，可不是我玩的花。”
蘇白汐道：“麻煩。”
“那你屏蔽這些人又是為什麽？”林梓嘉問。
蘇白汐：“單純的不想這些人看見我，我憑什麽分享美好生活給我討厭的人知道？”
林梓嘉笑了笑，反問了一句：“既然這麽討厭，那為什麽不幹脆都刪了？”
他繼續：“留在列表裏，天天看著，不覺得心裏更膈應嗎？”
確實膈應。
隻是蘇白汐習慣了，對於這些膈應也能忽視，甚至一笑而過。
成年人總有很多的無奈，做事永遠都不能順應自己的心意去做，甚至因為一些現實，還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一些自己明明不喜歡的事情。
蘇白汐麵無表情，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留一線的後果就是讓自己膈應一輩子，”林梓嘉拿過她的手機，看見了她設定的這個標簽，“但是你現在把事情做絕了，能開心一輩子。”
標簽上的定義很簡單，竟然是：醜八怪。
林梓嘉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道：“你管自己討厭的人都叫醜八怪？”
蘇白汐高冷無比，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她頷首：“不行嗎？”
“行。”他順從道。
隻是這個標簽看過去，林梓嘉就有些腦袋大了，因為他在裏麵成功的找到了他自己的號。
林梓嘉越看，臉色越是不好。
“怎麽了？”蘇白汐出現了些許幸災樂禍的神色，“好看嗎？”
林梓嘉搖頭：“如果這個標簽裏麵沒有我的話，應該是挺好看的。”
都說沒有一個女人會笑著從自己的男朋友手機裏走出來的。
現在這句話反向驗證在了林梓嘉自己身上。
他說：“麗佳的老總王煙霞怎麽也在？你跟她有過節？”
蘇白汐微微歪著頭，想了一圈，才道：“也不算過節。”
“她招惹你了？”林梓嘉蹙眉。
他心想著，蘇白汐進商業之後，所談的每一筆生意，他都了解一些，這個王煙霞實在沒有和蘇白汐有過什麽交流。
怎麽就上了蘇白汐內心的“醜八怪”名單了呢？
蘇白汐回答道：“沒有。”
“那你是……”林梓嘉好奇。
頗有一種刨根問底的架勢。
蘇白汐隻好把事實和盤托出，道：“有些人天生的磁場就不對，第一眼見麵就知道能不能處成朋友，她就是屬於不能和我處的。”
林梓嘉：“就沒個什麽事情矛盾？”
她挑眉看過去。
林梓嘉才笑著說：“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這樣無端端針對別人的人。”
蘇白汐：“我隻是在我的列表裏，給她拉了一個標簽而已，算不上針對。”
其實是因為當時王煙霞在包廂裏調侃了一句蘇白汐和林梓嘉的婚姻關係，當時正好踩著蘇白汐的點了，蘇白汐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掀翻了桌上的酒杯，灑了王煙霞一身。
雖然不是明麵上的動作，但這個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蘇白汐看對方不順眼，王煙霞懷疑蘇白汐做小動作故意要她丟臉。
但這些事實真相，她能給林梓嘉說嗎？
顯然沒必要說。
“還是按照我說的來，既然讓你憋屈的事情這麽多，你何必忍氣吞聲？和小時候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有什麽氣當場就發，肆意灑脫點，才能每天都高興。”
林梓嘉手下一頓操作，頁麵上的屬於這個標簽裏的人，全部都被林梓嘉給刪除了。
當然，除了他自己。
他把他自己的號給拉出來了。
“你別……”蘇白汐要阻止。
但已然來不及。
林梓嘉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他操作完，才把手機還給蘇白汐，開口說：“現在好了，反正是老死不相往來，何必為了一個‘日後好相見’讓自己平白無故受這麽多氣？”
407
蘇白汐盯著手機頁麵，幹幹淨淨，確實是刪除的挺利索的。
一瞬間，蘇白汐產生在心底裏的情緒是憤怒，她不喜歡林梓嘉的這種強勢行為，更不喜歡自己的生活和習慣被別人指點。
可這樣的情緒隻產生了幾秒鍾。
緊接著，出現在腦海裏的竟然是鬆了一口氣。
從前這些人留在自己的列表裏，時常看著，總覺得心裏有什麽疙瘩壓著，讓人呼吸都感覺到不自由。
但現在什麽都沒了，一片幹淨，如一張空白的全新的白紙，像是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再沒了這樣的緊迫感。
“怎麽樣？”
林梓嘉輕聲詢問。
他站在一側，盯著蘇白汐的臉龐，從剛才那一刻開始，他便沒有放過蘇白汐臉上的任何一點的微表情。
大概也猜到了蘇白汐的心裏想法，於是追問道：“是不是心裏舒服了很多？”
蘇白汐回過神來。
她偏過頭，正好對上林梓嘉看過來的目光，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生長，如一顆即將破土而出的種子，迅速長成。
蘇白汐不甘示弱，反問：“你怎麽不幹脆把你自己也刪了？留一個在這裏，這個列表還是有殘留的。”
畢竟林梓嘉也在剛才那個討厭的列表裏。
林梓嘉麵色低沉，聲線隨意：“我猜你舍不得我。”
蘇白汐忽然笑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白汐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她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甚至連笑意，也讓人看不出來她心底裏的真實想法。
她輕聲說：“那你猜的可真不準。”
林梓嘉趁著這個空當直接繳械投降，道：“別刪我了，日後好相見，免得到時候又要加上，你電話號碼我都背熟了。”
“要是出了個什麽事情，還能第一時間打我電話聯係我。”他補充。
蘇白汐沒想真的計較這件事，所以淡定的把手機擺弄了一番，視頻不能剪輯，加上蘇白汐本來自己的剪輯技術就一般般，這個視頻裏屬於林梓嘉的手擋不住了，就幹脆不擋了。
“發出來了沒有？”林梓嘉站在一旁，也拿著手機看。
蘇白汐：“沒，調不好。”
林梓嘉說：“給我，我會。”
聞言，蘇白汐又是驚訝了一遭，抬起眼盯著他。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露骨，表達的含義也太明顯，所以讓林梓嘉立即意識到她的意思，皺眉，詢問道：“你這什麽眼神？”
蘇白汐淡定的收回了視線，輕聲：“你什麽時候會這個？”
林梓嘉回答的比較簡單：“剪輯視頻而已，我為什麽不會？大學學過。”
可能是因為專業課不一樣，蘇白汐是醫學類，還真的沒有接觸過這類技術，她會的這“一般般”的技術，還是她自己業餘愛好，跟著張泌她們學來的。
都說女人天生就是一個會P圖的天才，剪輯視頻也是自帶天賦的。
但這一類天賦，並不出現在蘇白汐這兒。
蘇白汐把視頻原件發給林梓嘉，林梓嘉接了，然後又是一頓操作，手法嫻熟。
“有點生了，很久沒做這個了，”他垂下眼，“你想怎麽調？”
蘇白汐思索片刻，道：“調暖色一點，如果可以的話，把你的手給擋了吧。”
林梓嘉：“前邊一個條件還好說，後邊一個條件是不是帶著歧視？”
都聽見她說兩次了。
她還真的是對這個手有什麽執念？
林梓嘉一邊調色，一邊伸出自己的手觀察了，道：“高中那會兒上學在路上碰見一個星探，就看上我的手了，說要我去當遊戲手模的原型，我尋思著，也沒這麽不上鏡吧？”
還用故意遮擋？
蘇白汐聽到這兒，也覺得有些欲蓋彌彰那味兒，她蹙眉，低聲說：“我隻是順口一提，你不遮也沒事。”
反正也沒露臉。
蘇白汐盯著他的手法和技術，看他中途操作的一些東西，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她低聲：“我記得這種高難度的調色剪輯需要用到電腦。”
林梓嘉一直垂著眼。
事實證明，男人隻要專心致誌做一件事的時候，模樣是異常的吸引人的。
他的眉眼攜眷著一股子魅力，是旁人無法比擬的冷酷，沒了平時的吊兒郎當，隻剩下了嚴肅和正經。
林梓嘉抽空回答：“我們理工生不需要這麽複雜。”
蘇白汐：“在科技麵前，理工生也得低頭。”
林梓嘉挑眉，看過去，道：“確實，我不低頭怎麽給你剪視頻？”
“……”
蘇白汐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回答的是什麽意思。
她忽然上揚了嘴角，樂了。
見狀，林梓嘉是挺奇怪的，因為他一直都覺得蘇白汐的笑點有些奇怪，一般人都不能get到她的笑點。
偏偏蘇白汐覺得有趣。
林梓嘉說：“這個軟件是植入進來的，你以後要是想剪輯一些簡單的，就能用這個軟件，沒病毒，設計出來試驗過，沒有任何bug。”
蘇白汐挑眉，瞥了一眼，也沒說接受。
片刻後，她才道：“不用了，我平時也沒有經常用到剪輯，也就圖個樂子而已。”
林梓嘉卻看穿了她的心思，說：“你該不會覺得我給你使陰招，專門給你一個軟件來窺探你公司的機密吧？”
蘇白汐點頭：“你這麽一說，還真的有可能。”
她又笑了：“你這是惱羞成怒後的自曝行為嗎？”
“我是覺得你不用這麽防著我，”林梓嘉解釋道，“我沒想害你。”
蘇白汐冷靜道：“你誤會了，我是平等的看待所有人。”
平等的防備所有人。
林梓嘉默默的在心底裏補充了這麽一句話。
視頻剪輯了之後再發給她，蘇白汐接收了，才發了出去。
她的朋友圈下邊都是一些熟悉的人評論，因為蘇白汐在大家眼裏不是個喜歡發圈的人，所以每次她一出現，這些好友們便都十分的捧場。
短短一分鍾，點讚量便高得驚人。
張泌：【這在哪兒玩呢？堆的不錯，kiss一個。】
林睿辰：【很好看，注意保暖。】
408
還有一些熟悉的人評論跟風，都誇讚了這個雪人和堆雪人的技術。
單笠也出現，有些曖昧道：【真好看，人更好看。】
宋時順勢也評論：【今年過年決定怎麽玩了嗎？要不然來我外婆這兒，老人家挺想你的。】
陳源沒有其他人的共同好友，他能看見的也隻有蘇白汐發的這個動態，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點了一個讚。
還有一些熟悉的麵孔，包括從前遇見的淩慎行，以及一些隻見過一兩次麵的相親對象和外出時問要聯係方式的人。
蘇白汐才想起來陳源的訂婚宴也快到了，估計過了這個年，就是喜事了。
林梓嘉拿自己的號去刷動態，看見單笠評論的這句話之後，眯起了眼。
“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單笠也挺討嫌嗎？”
林梓嘉轉過頭去問蘇白汐。
蘇白汐還在想陳源的事情，聞言後，有些沒跟上林梓嘉的思維，但還是開口：“沒有啊，相處的挺不錯的。”
她對單笠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那天晚上他乖巧的很，出門的時候還會為她關燈。
至於平時的一些聊天記錄也是，單笠這個人玩心比較重，和當年的林梓嘉差不多，所以聊天的時候，大多數時間蘇白汐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而單笠本人說話也算有趣，所以聊起來，就算她知道對方目的不純，但也願意回消息。
“有什麽好相處的，司馬昭之心，”林梓嘉冷著臉，說，“這小子到底憋什麽壞還難說。”
林梓嘉最後悔的就是，剛才拿到蘇白汐手機的時候，他應該第一時間把這個單笠刪了。
還有這個宋時。
也應該一起刪了。???
“宋時說的也不像是人說的。”林梓嘉開口，發表意見。
蘇白汐哭笑不得，沒搭理他。
畢竟在她眼中，林梓嘉像是對誰都有意見，這些也隻不過是他帶著濾鏡之後去看待事情，所以變成了這樣。
雖然林梓嘉在這個視頻裏隻出鏡了一隻手，但熟悉的人還是從中看到了一些端倪。
就比如說沈卿白，一猜一個準：【這不是我好哥哥的手嗎？堆雪人也不叫我，我給你來個小的，你們兩個單玩，到底是我電燈泡了。】
剩下的一些人也都附和沈卿白，全部都是從前那批喊過蘇白汐“嫂子”的人。
蘇白汐在外邊站了一會兒，盯著雪人，又側過頭想去花園摘一朵花下來插在雪人頭上。
園子裏的花種很多，即便大雪覆蓋了，也能看出來原本的顏色，冰凍著的花，看著更有勁兒。
她在外圍掃視一圈，第一眼視線永遠都集中在那一抹鮮紅色的玫瑰花上。
最後，她才定格在遠處的向日葵上。
林梓嘉說：“喜歡什麽就拿什麽，在心裏權衡利弊之後做出來的選擇，就不是自己第一喜歡的了，也不是你最喜歡的。”
再次被戳穿，蘇白汐垂下眼。
不可否認的一點，林梓嘉確實說的很對。
她最喜歡的永遠是玫瑰，這像是一種印刻在骨子裏的DNA，就像有些人從出生開始就厭惡吃芹菜，有些人這輩子都對芒果過敏。
“摘不到。”蘇白汐說。
她站在外圍，玫瑰花都在中心區，隻有向日葵距離外圍最近，她隻需要繞個圈子就能觸手可及，可玫瑰花不管她怎麽圍著花園繞圈子，始終接觸的，還是她所在的位置距離花園中心的距離。
“我幫你。”林梓嘉開口。
他人高手長，隨手挑了一朵最好看的，采下來後，遞給蘇白汐。
蘇白汐也去摘了一朵向日葵，兩朵花都在懷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又即將麵臨一種被迫的選擇。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
有些人究其一生都在做出選擇，在放棄一些東西，又因為放棄從而得到了另外一樣嶄新的東西。
“不想丟掉是嗎？”林梓嘉輕聲開口。
蘇白汐覺得腦子有些亂。
林梓嘉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定海神針，直接將她的心態全部穩定。
“你也可以全部都留著，”他說，“貪心一點沒什麽不好。”
蘇白汐錯愕。
她蹙眉，抬起眼來再看向林梓嘉的時候，眼神之中的意味便開始變得十分複雜。
隻是兩個人都沒有明說，蘇白汐沒有開口，林梓嘉也沒有再追問。
最後，她把玫瑰花插在了雪人的頭頂，而這株向日葵，被放在了雪人的懷抱裏。
“浪漫至死不渝。”
“但最後都會回歸生活。”
蘇白汐在外邊站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到了別墅裏。
本來是要走了，但柳菁想起來非要留著蘇白汐吃完午飯再走，蘇白汐盛情難卻，最後點頭同意。
午飯結束後，蘇白汐臨時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漁港那邊出了一點問題，需要負責人親自前往查看處理。
蘇白汐才不得不告辭：“工作上忙，改天再來看望您，昨天來的匆忙，也沒有帶什麽禮物，下次都一起補給您。”
柳菁蹙眉，說：“又不是外人，沒必要買什麽禮物。”
話雖然這麽說，但蘇白汐也有自己的想法，柳菁不要是柳菁的事情，但這些表麵上的事情，蘇白汐永遠都會做的很好。
不然也不能被叫做是蘇白汐了。
林梓嘉把她送到了門口，開口說：“我送你過去吧，你昨天來的急，沒開車，這邊不好打車，從這邊過去還要走好長一段路。”
這話也是真的，別墅區這邊一直都不允許陌生的車輛過來。
昨天蘇白汐剛剛出院，也沒開車過來。
說起這件事，要是從前的柳菁，肯定會神神叨叨覺得剛出院的人，到家裏來吃飯會過了病氣，但柳菁昨天竟然絕口沒有提起這件事。
蘇白汐對這件事也是有些好奇，不免多看了林梓嘉幾眼。
或許是林梓嘉提前打過招呼，要不然……
蘇白汐還真的想不到第二個結果。
“行。”
蘇白汐沒有拒絕，開口說：“漁港那邊出了事，剛好你過去，也能看看是怎麽處理法，你比較擅長這些。”
409
林梓嘉踩了油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道：“也就有事兒了，你才能想到我。”
“要是有事兒的時候都想不起來你，那你的存在感是挺低的。”蘇白汐不甘示弱，開口回答。
她一邊轉過頭去係安全帶，車窗的風景順著劃過去。
林梓嘉有些哭笑不得。
但又不得不承認，蘇白汐說的這句話確實也有些道理。
真要有事兒的時候都想不起來他這個人，那他就真不用活了。
林梓嘉道：“可別。”
“專心開車。”
見蘇白汐明顯不太想搭話，估摸著心思全部都在別處，林梓嘉也沒強迫，視線盯著前邊的道路。
抵達漁港附近的時候，是小唐過來接的。
“姐，你來了。”
唐安賢匆匆朝著這邊跑過來，大老遠的，自然也就看見了駕駛座上的林梓嘉。
上次在蘇白汐家門口發生的事情，唐安賢還記得很清楚，現在看見林梓嘉，心裏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隻是很多話都不能明說。
“現在情況怎麽樣？”蘇白汐開門下車，站在一側的道路口上。
這邊的漁港民風都比較樸素，因為連通了外邊的出港口，所以這邊看起來沒那麽高大尚，周圍到處都是漁船，還有一些零散分布的小房子。
林梓嘉也下車，朝著周圍掃了一眼，才開口說：“這邊的路就難走，車都開不到裏麵去。”
所以也就隻能停在這外邊了。
唐安賢接手這個項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對這附近一帶的環境都熟悉，沒覺得有任何不適感。
“你才剛來，不適應也正常，多待幾天就知道了，”唐安賢開口，“這邊的漁民每天都會睡在這邊守著，他們也習慣。”
林梓嘉掃了一眼唐安賢，回過頭來跟蘇白汐說：“你把項目轉交給他了？”
這話說的很隨意，似乎沒有什麽目的性。
蘇白汐沒從這句話裏聽出來任何的不對勁，所以也就直白回答：“嗯，小唐來公司這半年多，做的項目都挺不錯，正好有曆練的機會，第一首選就是小唐。”
也是對唐安賢的一種肯定。
唐安賢當然明白蘇白汐的意思，聽懂了的一瞬間，心裏便暖成了一片。
林梓嘉笑了笑：“確實，小夥子有前途，你喜歡重點培養，那就養著吧。”
以前林梓嘉對這件事還有些意見，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也沒計較，反而順著話往下邊說了。
蘇白汐說：“小唐，先跟我說說情況。”
“我也聽聽，”林梓嘉跟在後邊走，“某些人才說了我辦這種事情熟練，總不能讓人失望。”
唐安賢左右兩邊都看了看。
其實，從蘇白汐和林梓嘉一起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唐安賢便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蘇白汐前一段時間和林梓嘉的感情關係並不怎麽樣，隻是奈何不住林梓嘉死纏爛打，兩人同框的次數也變得頻繁。
隻要同框了，那不管有事沒事，最後都會演變成為“有事”。
唐安賢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對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姐。”唐安賢首先詢問蘇白汐的意思。
蘇白汐麵無表情，說：“沒事，說吧，當初這個單子還是他要來的，他對漁港的事情也大致了解。”
當初競標的時候，林梓嘉還出了力。
這些蘇白汐還記得，拿了他這麽多好處，總也不好一直給臉子。
林梓嘉笑了笑，不甚在意：“你們要是想說悄悄話也行，當我不存在。”
唐安賢聽到蘇白汐的話，就明白蘇白汐是想要林梓嘉出力的，便也沒避諱，開口說：“拿到方案措施之後，公司第一時間派遣了一支團隊過來協商施行，就是漁港這邊有好些個釘子戶，他們抵死不簽字，事情鬧大了，對我們後續的名聲也有所影響。”
“就這事兒？”
林梓嘉沒什麽語氣。
蘇白汐倒是挑眉看過去，繼續詢問唐安賢：“應該還有後續吧？”
“對，”唐安賢點點頭，不免把視線集中在了林梓嘉的身上，說到底，老師畢竟是老師，之前跟著林梓嘉談事的那段時間，雖然很短暫，但每一分他都仿佛在林梓嘉的身上學到了東西，“還有後續。”
其實排除蘇白汐和林梓嘉之間的感情關係，如果沒有這麽一層，唐安賢內心對林梓嘉還是很敬佩的。
至少在商業上，林梓嘉確實沒得可挑的點。
唐安賢道：“這邊的海灣每天漲潮退潮的時間有規律，漲潮時間每天不同，15天輪回一次，漁民會根據這個時間點出海，但這些天下大雪，時間估計不出來。”
一行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前邊走。
林梓嘉路過了一個小便利店，拿了一罐子啤酒，開口說：“說重點。”
他挑啤酒的時候往裏麵挑，外邊擺著的罐子他統統不看，拿了最裏麵的一罐，對著蘇白汐開口：“老婆。”
蘇白汐沒什麽表情，走過去付賬。
便利店的老板見狀，笑嘻嘻的誇讚說：“家裏的財政大權都在老婆那兒吧？”
林梓嘉揭開蓋子，聞言視線在蘇白汐的臉上一掃而過，開口說：“嗯。”
“難怪出門買瓶啤酒都要上報給老婆，”老板笑著說悄悄話，“跟我家裏那個一模一樣，我每次出門想要多買一包煙，都得回家寫報告呢。”
林梓嘉好笑的盯著蘇白汐的臉瞧。
蘇白汐就站在旁邊，當然聽見了這些話，隻不過事實可不像是老板說的這樣。
財政大權在誰的手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梓嘉這一臉愜意輕鬆的模樣，實在看著有些……欠扁。
蘇白汐過去付賬，單純的是因為漁港的事情或許可能會用到林梓嘉，所以她順便給一點甜頭罷了。
林梓嘉剛才的暗示她看見了，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蘇白汐也是跟在他後邊算賬的人。
“我家這個也一樣，”林梓嘉笑著說，“你們這兒的漁民應該也都是這種品質吧？”
410
老板看起來像是會嘮嗑的人，難得看見一個如林梓嘉這麽投緣的，所以話也就多了：“是啊，這邊的漁民都生活樸素，好多都不願意離開，大城市雖然挺好的，但還是自己家裏實在。”
“不是也有一句話說的好嗎，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老板繼續，“有些人世世代代都在這邊，已經過慣了，再去外邊怕適應不了。”
林梓嘉倚靠在櫃台旁邊，不經意的詢問：“他們不缺錢嗎？我看見那邊有新的牌子，這一片是不是要收上去了？有人給現錢，他們也不樂意走？”
老板本來隻是想嘮家常，現在聽到林梓嘉說這個，登時雙眼警惕起來。
“我也就是八卦好奇，”林梓嘉吊兒郎當，一點都不像個生意人的樣子，相反，看他這個模樣，還以為是什麽剛畢業的大學生出來旅遊放風，“第一次來這兒，取取經。”
老板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林梓嘉，最後又看了看蘇白汐。
林梓嘉說：“是不是覺得好奇，我這麽年輕就結婚了？我老婆看起來是不是比我大？”
本來就有這方麵的懷疑，但老板也隻敢在心裏這麽想。
誰知道林梓嘉張口就直接坦白了。
這倒是讓老板猝不及防，險些沒接住招，但也正因為這一點，導致了老板更加相信林梓嘉隻是過來旅遊的遊客。
老板說：“你老婆大你幾歲？”
林梓嘉：“3歲，女大三抱金磚，我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娶我老婆回家，就希望她幫我招招財。”
老板一臉好奇：“那招到財了嗎？”
“你看呢？”林梓嘉反問出聲，直接把這個話題拋給了老板，笑眯眯的道，“我一畢業都沒找到工作，都沒哪個企業找我去上班。”
蘇白汐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聽著林梓嘉嘮嗑。
也不拆穿。
他林梓嘉是林氏的太子爺誰不知道？哪個企業敢跟他打招呼？別說打招呼了，就算看見他，他一句話，對方也得給他麵子。
老板笑著說：“確實看得出來，你這個年紀的太小了，我們這邊一片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小的剛大學畢業，在外邊工作一個月也掙不到幾個錢，有的還需要靠家裏給呢。”
林梓嘉今天穿的比較休閑，最打眼的就是他這張無死角抗打的顏值，怎麽看都是一副畫卷，好看到讓人心動。
但這麽一看，他確實很顯小。
沒有西裝的濾鏡，那就是一個正在讀書的大學生一樣的。
林梓嘉繼續：“我要是這邊的，上邊來人了給現錢，我肯定直接簽字拿錢了，拚搏多累啊，現在都流行拆遷戶，漁港有這好事兒，我肯定上了，可惜我不是這片的人。”
三言兩語，老板被林梓嘉哄的暈頭轉向，甚至覺得林梓嘉說出來的話十分有趣，老板都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有的人想要，也有的人不想要，都看個人意願，”老板小聲說，“其實這個世界上的人也不全部都是這種倔驢，誰會樂意跟錢過不去啊，你說是不是？”
林梓嘉挑眉，道：“明白了，這是嫌錢給少了？”
老板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林梓嘉繼續：“你可別誆我，我是讀過書的，這一片要是賣了上去，至少得拿這個數字，分到下邊的漁民，也得有這個。”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手勢。
老板見了，還驚愕了：“才這麽點？”
林梓嘉是故意往小了報的，見老板這麽驚訝，就知道蘇白汐這邊可能已經有人泄了底了，不然這老板也不會這麽大反應。
“這還不多？”林梓嘉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神神秘秘的說，“你們這邊難道比這個還高？”
老板一聽這個話，麵上就開始支支吾吾了。
就連一側的蘇白汐也蹙起了眉頭。
老板幹笑了一聲，開始閃爍其詞，道：“我也沒讀過多少書，比不上你這個大學生出來的，這些事情我一個做小本生意的怎麽會知道？我也就是當個樂子聽聽。”
“對了，有些人不願意走，也和這片海域有些關係，”老板努力轉移話題，開口說，“別看現在海麵上上落了雪，以前漲潮退潮的時候，還淹死過不少人，有些是為了生計要下海的，也被海浪衝走過。”
如果家裏有人是因為這個事情去世了，有些人不願意離開，可能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林梓嘉：“謝謝您，我上那邊玩會兒，我看那邊還有貝殼撿。”
老板笑著推銷：“我這還賣瓶子呢，專門拿來裝貝殼的，來一個不？”
“那肯定要來一個，我們三，一人來一個。”
林梓嘉朝著旁邊看過去，喊了一聲：“老婆。”
蘇白汐直接付賬，三個瓶子花了六百塊。
玻璃的，其實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材質，在外邊的精品店買，估計頂多也就二十塊一個。
這邊買瓶子，直接翻了兩個零。
“這就跟一瓶可樂，你在超市買3塊，在電影院買10塊一樣的，”林梓嘉拿著瓶子，走在路上的時候開口，一邊伸出手掂了掂，“盈利性質一樣，但換個方法賣，就截然不同了。”
唐安賢在一旁，輕聲：“不就是資本家的套路麽？”
語氣有些輕蔑。
林梓嘉覺得好笑，開口說：“不服？”
唐安賢沒有表情，道：“資本家心眼多而已，踏實本分一點不好嗎？”
“可以，”林梓嘉轉過頭看向蘇白汐，笑著評價，“你培養的這個是個人才。”
語焉不詳。
聽著就不是什麽好話。
蘇白汐也意識到了，所以不由得輕聲詢問：“來之後，你們把公司的底價透露給他們了？”
如果沒有透露，那麽那個老板應該不會有那種反應。
之前蘇白汐還覺得林梓嘉跑去跟老板嘮嗑，實在有些費時間，但現在看來，林梓嘉剛才嘮嗑的那些，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
相反，作用還挺大。
唐安賢一聽，皺著眉，開口說：“不是我們故意透露出去的，是當時有戶人家家裏剛死了人，和那個老板說的一樣，漲潮退潮的時候死的，他們來鬧過，我們這邊的經理就……”
411
其實之前林梓嘉詢問老板的時候，蘇白汐在一旁聽了，當時也出現過這樣的疑問，覺得是她這邊有人把底價透露了出去，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問題。
現在一問，唐安賢也說了來龍去脈。
蘇白汐有些無奈，道：“難怪。”
唐安賢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之前可能沒轉過彎來，但剛才經過林梓嘉這麽一說，加上蘇白汐也這麽詢問，他也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如果是公司上的一些處理問題的板塊，唐安賢確實能夠處理的很好，但如果是這種實地考察的，需要了解當地情況，再因地製宜的項目，他是不擅長的。
林梓嘉笑著點評：“這就是什麽？讀書讀傻了，是個書呆子，隻會書麵計算，不會運用到現實。”
他轉頭過去跟蘇白汐嚼舌根子，道：“你上哪裏找來的這麽個活寶？竟然還敢把項目交給他？”
蘇白汐斜睨了林梓嘉一眼。
一側的唐安賢本來就心裏有愧，雖然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消息也是部門經理透露出去的，但他作為這次的主要領導人，的確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阻止行為。
他也有難辭其咎的責任。
“對不起，姐，”唐安賢輕聲開口，“是我的疏忽了。”
蘇白汐搖頭，沒有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也並沒有關注這些，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該想的不是怎麽自責，而是應該盡快想出解決的方法。”
唐安賢點點頭，受教：“是。”
這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是林梓嘉，他一直都跟沒事人似的，一路走過來，跟閑逛的遊客差不多，甚至還一路欣賞了沿途的風景。
看見了什麽好玩的，他還能指給蘇白汐看。
當林梓嘉看見了一艘比較破敗的帆船時，他指著給蘇白汐，說：“怎麽樣？是不是民風很質樸？”
蘇白汐蹙眉，冷著眼盯著他：“你是來玩的？還是來辦事的？”
“幹嘛這麽嚴肅？”林梓嘉輕聲說，“你跟他就能嘻嘻哈哈不計較，跟我就這麽苛刻？我是不是挺委屈的？”
可想而知，這個“他”，指的是唐安賢。
蘇白汐不由得挑眉，說：“這你也要比一下？”
林梓嘉搖頭，把手裏的啤酒罐子丟到一側的垃圾桶裏，動作利索幹淨，拋起的弧度還挺帥氣。
盡顯年輕活力。
林梓嘉道：“得虧他今天沒喊我老師，我要是有這樣的徒弟，直接把我臉都丟光了。”
旁邊跟著的唐安賢蹙眉，但偏偏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林梓嘉說的也算有道理。
這件事確實是他沒有辦好，被林梓嘉這麽嘲笑，也是應該的。
唐安賢垂下眼，一聲不吭。
蘇白汐蹙眉，說：“這件事已經造成了，你還想怎麽樣？讓你來處理問題，不是聽你訓人的。”
這句話落下。
其實唐安賢也愣了愣。
不光是林梓嘉，因為林梓嘉已經習慣了，他笑著順從道：“好，我來處理問題。”
林梓嘉把手裏的玻璃瓶掂了掂，順手在海灘上撿起一個蛋白色的花紋貝殼，放進了瓶子裏。
“其實那個老板說的話，大多數都暴露了這群漁民的觀念和想法，隻要了解他們的需求，我們就能見縫插針，世界上沒有什麽是錢解決不了的。”
林梓嘉低聲開口。
蘇白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現在問題是：“公司的預算在這兒，已經是最優惠的價格，他們想獅子大開口，難道我們也讓？”
“不是說一味的讓，”林梓嘉笑了笑，“這種事情還得看我們無賴的，你們這種正兒八經經商的和書呆子湊在一起，能談什麽生意。”
這些話裏玩笑的意思居多。
其實沒有什麽含義在。
蘇白汐聽了之後，卻還是冷笑說：“誇海口的事情誰不會？”
林梓嘉好脾氣的說：“那我給你辦了，免得你說我誇海口。”
沒人搭他的言。
林梓嘉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像是真的習慣了似的，默默的在海灘上撿貝殼。
他撿了半瓶子，然後湊到蘇白汐的身邊，開口說：“老婆，我撿一串給你串個手鏈怎麽樣？”
“幼稚不幼稚？”
蘇白汐正在聽唐安賢匯報項目的進展程度，聽到林梓嘉說這句話的時候，脾氣一下子上來，不耐煩的語氣很明顯。
她冷眼掃過林梓嘉的瓶子，道：“你要是沒事幹，就走遠點。”
林梓嘉抿唇，點頭：“OK。”
他轉身，高大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看著實在說不上是沒事的樣子，反而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難過和可憐。
沙灘上的雪比別的地方要薄，畢竟是漁民生活的地方，這邊時常有漁民來清理，所以貝殼在雪地裏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個的小洞。
隻要找到這些洞口，就能發現一枚新貝殼。
林梓嘉彎腰去撿，順勢放進了瓶子裏。
身影逐漸遠去。
唐安賢多看了兩眼，秉承著旁觀者的心態，有些不忍，轉過臉和蘇白汐說：“姐。”
“怎麽？”蘇白汐抬起眼。
態度溫和，和平時她的形象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也和剛才她對林梓嘉的惡劣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好像隻是對林梓嘉有這種不耐煩，還會時不時的發脾氣。
唐安賢發現這一點後，到底還是猶豫著開口說：“其實林老師說的話沒什麽不對，姐，咱們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畢竟林梓嘉還願意點頭來幫忙。
之前林梓嘉也表示過願意來分擔處理這個項目，但被蘇白汐拒絕了，現在項目出現了問題，還得是林梓嘉過來處理。
蘇白汐默默的垂下了眼，開口說：“你覺得過分了？”
唐安賢被問的一愣，最後還是說：“沒有，姐。”
“姐，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我永遠都會支持你，隻是有些時候我還是想提醒你，給你一個建議，當然，不管你選擇什麽，我都是站在你身邊的。”唐安賢繼續。
蘇白汐笑了笑，轉過頭。
視線看著遠處的方向。
正好是林梓嘉漸行漸遠的背影。
412
林梓嘉在沙灘上碰見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彎下腰跟小孩說了什麽，順便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百元鈔票。
小孩子點點頭，興高采烈的收下了林梓嘉給的鈔票，然後跑了。
“林老師在做什麽？”唐安賢轉過頭，對蘇白汐開口。
蘇白汐盯著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他樂意玩。”
唐安賢還是有些主見的，說：“其實林老師該玩兒的時候玩兒，該做正經事的時候也在做，不像我，我連這麽點事情都做不好，他說的挺對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也有自己擅長的事情，”蘇白汐回過頭，開口安撫，“你隻是閱曆不夠，等再過幾年，你就會超越絕大多數人。”
遠處。
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回來了，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一起跑到林梓嘉的身邊。
林梓嘉舉起一疊鈔票。
有一個小孩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林梓嘉的身邊，林梓嘉坐下後，就發了一張鈔票出去。
剩下的小孩子都圍繞著他轉。
林梓嘉笑眯眯的說了什麽，這些小孩子點點頭，紛紛跑出去撿貝殼，把撿來的貝殼都塞到了林梓嘉的玻璃罐子裏。
每撿來一枚，林梓嘉就發出去一張鈔票。
很快，這個玻璃罐子便被塞滿了。
林梓嘉拿了罐子，站起身，朝著蘇白汐的方向看過去，正好，沒想到蘇白汐也在看著他，以至於這一下直接兩個人四目相對。
雖然隔了好遠的距離，但林梓嘉還是確定，蘇白汐剛才是在盯著他看的。
“老婆！”
林梓嘉朝著蘇白汐的方向喊。
一時間，好多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
也包括沙灘上數錢的小孩子。
林梓嘉抱著玻璃罐子滿載而歸，走到蘇白汐的跟前，道：“給你串4串鏈子。”
蘇白汐難得接了話：“為什麽是4串？”
“這不是雙手雙腳嗎？”林梓嘉回答的理所當然，“每個都不閑著。”
“……”
蘇白汐不知道為什麽，又被莫名戳中了笑點。
她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笑點好像比常人的要奇怪很多。
但每次能精準戳中的，也就林梓嘉一個了。
“你讓小孩子去幫你撿貝殼，一個貝殼100塊？”蘇白汐盯著這個罐子，起碼花了大幾萬，“敗家子。”
林梓嘉被罵了，也沒多少脾氣，笑著說：“送你的東西，怎麽能便宜？就算是手工的，也得給你把身價提上去了。”
蘇白汐哭笑不得：“一點都不浪漫。”
“我又不是做給你看的，”林梓嘉說，“我高興就好，千金難買我樂意。”
這話讓蘇白汐直接啞口無言。
林梓嘉臉上的笑意沒減少，說：“因地製宜，誰能有我懂？你看看，這七八歲的孩子都啟蒙了，知道鈔票的重要性，成年人能不懂嗎？”
一道精光忽然從腦子裏閃過。
蘇白汐好像被提點了什麽。
林梓嘉笑著繼續：“這要是換了一個四五歲的，我給的就不是錢了，我花一百塊去便利店買100個棒棒糖，一個糖就能換一個貝殼。”
“……”
是啊。
所以錢從來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人的年紀和想法，還有特定的需求。
這些漁民也一樣。
“小唐，著急公司的人，馬上開會。”蘇白汐輕聲。
見她明白了，林梓嘉也就轉移了目光，盯著遠處的海岸線，正好看見快要落下去的太陽，直視了兩眼，便開始眼冒金星。
確實不能直視。
林梓嘉再次回過頭的時候，便正好對上了蘇白汐比較複雜的視線。
蘇白汐大概是想說些什麽的，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怎麽？要誇我？”林梓嘉笑著說。
蘇白汐別開眼，說：“我隻是想到了一個詞來形容你而已。”
林梓嘉微微一笑：“是嗎？什麽詞？可別是我不愛聽的，要是我不愛聽，那你就不用說了，我不聽。”
她一時沒接話。
林梓嘉蹙眉：“不是吧？真是我不愛聽的？”
他繼續：“讓我想想，難道是‘一擲千金的敗家帥哥’？”
“……”
蘇白汐又被戳中了笑點，笑著說：“玩世不恭。”
有時候他做事確實看起來挺沒譜的，但最後仔細一想，又發現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仿佛透露著一股子早慧。
仿佛每一步，都帶著精心計算過的絕妙。
林梓嘉聽到這個詞，點點頭，可能是還算滿意，比他預想的要好了很多，道：“至少不是什麽貶義詞，我聽著像是在誇讚我。”
蘇白汐笑了：“這就算誇了？你對稱讚有什麽誤解？”
林梓嘉說：“沒辦法，在你跟前，不罵就是誇。”
“……”
一句話，讓蘇白汐登時有些無言以對。
他要是不這麽說，蘇白汐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可能還是剛才小唐在身邊說的那些話，讓她開始反思了這段關係，又仔細想了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相處過程。
或許……她對林梓嘉確實有些苛刻？
至少她對唐安賢就不會有這種明顯的刁難行為。
“手鏈還要不要了？3萬買一個獨一無二，真的不要嗎？”
林梓嘉繼續推銷自己的手鏈：“真的不覺得浪漫？”
比起這個，蘇白汐其實更好奇：“你為什麽出門帶了這麽多現金在身上？”
林梓嘉搖頭，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說：“帶的卡，剛才讓人去取了錢。”
這就挺尷尬的。
因為蘇白汐並沒有關注林梓嘉在做什麽，也沒有時時刻刻的盯著他，所以並不知道林梓嘉中途做了什麽。
現在問起了，林梓嘉可能也是覺得沒有被關心，掩藏下心底的失落，道：“明天是個好天氣，這海裏不結冰，到時候跟著漁民出去看看。”
蘇白汐詢問：“看什麽？”
林梓嘉說：“不是說處理問題？他們這邊的交易活動是怎麽樣的，隻有假裝遊客過去跑一圈，才能清楚，到時候也好動手。”
“哦。”蘇白汐隨便應了。
她這個反應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林梓嘉不免抬起眼去看她，奇怪的說：“我剛才說的話，你都在聽嗎？”
413
蘇白汐被問的一愣。
其實剛才確實有些開了小差，林梓嘉站在跟前，溫聲細語的和她說話時，讓她覺得一切都太虛幻了，又或者，剛才的某一個瞬間，點中了她內心繃緊的那根弦。
“沒聽也沒關係。”林梓嘉大方極了，笑著說。
仿佛一點都沒有被蘇白汐的行為傷害到的意思。
往常要是有人跟他對話，對方根本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這樣的行為簡直無異於是一種挑釁，最基本的禮儀也是對方在輕蔑自己。
像林梓嘉這種在高位的人，是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的。
但眼下，他像是向蘇白汐展示了最寬容的一麵，並且嘻嘻哈哈的，將一切都當成了玩笑。
也不知道是在給他自己台階下，還是在給蘇白汐找麵子。
蘇白汐不由得說：“沒聽也沒關係嗎？”
“有什麽關係？”林梓嘉反問，“不就是交流出現了一點阻礙嗎。”
蘇白汐：“你倒是變得豁達了。”
“我再給你說一遍。”林梓嘉補充。
“……”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蘇白汐就知道，他怎麽可能會就這麽善罷甘休，非得找個場子給找補回來才行。
林梓嘉又給她說了一邊漁港的事兒，隻不過和剛才的聊天的內容不一樣了，現在說的是正事，???之前說的大多數都帶著一些娛樂的心思。
聽完了他總體的內容之後，蘇白汐開口說：“你明明說的不一樣。”
林梓嘉聞言，笑了：“這不是聽著呢嗎？還知道我臨時換了內容說。”
蘇白汐一不小心就被他撿到了漏洞，臉上的表情沒變，不動聲色：“這有什麽？我是沒聽清楚，又不是完全沒聽。”
“話在你嘴裏，說出來什麽樣全看你心情，我是不在意這些，畢竟我跟你說話圖的不是目的，我圖個樂子。”
林梓嘉笑嘻嘻的開口。
圖樂子。
他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蘇白汐說：“小唐，通知下去開會，催一催，讓他們盡早過來，另外，之前透露公司底價的那個部門經理，可以開了。”
這些情況也在唐安賢的意料之中。
本來蘇白汐進入蘇氏就不容易，之前是怎麽和蘇建斌鬥智鬥勇才走到現在這一步的，這一切唐安賢都看在眼裏。
所以現在的公司，容不得任何一丁點的閃失。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林梓嘉說，“你這麽做挺對的，要是我，我也這麽開。”
唐安賢不免回過頭去，盯著林梓嘉看了一眼。
林梓嘉大大方方的，讓人盯著，他也不說什麽，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看向蘇白汐。
等蘇白汐去開會了，林梓嘉一個人去了沙灘。
蘇氏召集過來的公司員工都在附近的酒店下榻，因為來實地考察，所以在旁邊住酒店會更方便，以至於消息一下去，這些員工們也速度很快，馬上趕過來開會。
為了不暴露身份，蘇白汐故意選在了漁民不常去的小矮房，這個房子也是被蘇氏納為項目的一部分，也在區域裏。
“我想，這種最基本的錯誤，對於在座的各位來說，應該是不容許發生的事情。”
蘇白汐在開會的時候，著重點明了那個犯錯的經理。
其他的員工們都垂下頭，盯著自己手裏的文件，也不知道是真看還是假看，總之都大氣不敢喘，紛紛低著頭聽訓，也沒誰敢在這個時候搭話。
“蘇氏要的是一批有腦子的精英和骨幹，而不是這種盲目行動，胡亂發揮憐憫心的菩薩，我們是來做生意的，生意是一拍即合，你情我願的事情，不是在做慈善。”
蘇白汐坐在主位上，將手裏的文件甩在了桌麵上。
“這裏是最新的方案設計，讓施工隊明天就來現場勘查，我要求在明年學生們夏季開學的時候就竣工，這個要求不難吧？”
蘇白汐的聲音清冷且具備穿透力，讓人聽了之後心肝都在顫抖。
或許是上位者的力量太過威懾，加上蘇白汐從前學醫，身上自帶著一股子矜冷的氣息，再加上這種號令的態度，便讓人無法反駁什麽。
從她接手蘇氏那一天開始到現在，公司的進步和成果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麵對蘇白汐的決策，眾人也隻能心服口服的點頭應是。
“接下來從張經理開始匯報漁港的收益情況。”
蘇白汐在聽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便從這個矮房裏，透過那邊的玻璃窗，看見了沙灘上的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海岸邊，眺望著遠方。
林梓嘉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站在那兒，渾身上下的矜貴氣息便讓人眼前一亮，即便是大冬天，身上穿著厚重的衣服，但也依舊不難看出來他隱藏在這些布料之下的黃金比例身材。
怎麽說呢，就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沙灘邊上也又零零散散的來看海的遊客，確實也都朝著林梓嘉的方向看了過去，他一個人，便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蘇白汐聽著身邊高層的匯報聲，也同樣被那道身影吸引。
她看見林梓嘉雙手隨意的放在衣服口袋裏，身姿挺拔，氣質卓然，隨便一個動作都是一幀畫卷，他彎下腰，和海岸邊的小孩子說著什麽。
“蘇總？蘇總？”
身邊有人在和蘇白汐說話。
蘇白汐被提醒，回過神來，開口說：“繼續。”
於是，身邊的高層們有些順著蘇白汐的目光，朝著遠處眺望過去，順勢便看見了林梓嘉，他們麵麵相覷，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的都不敢置喙什麽，一個接著一個站起身來，開口說：“蘇總，我介紹的是……”
大概過去了二十幾分鍾。
蘇白汐再次朝著窗戶口的方向一瞥——
那道身影不見了。
之前一直站立在那兒，現在竟然空空如也。
海灘的一岸聚集了很多人，好像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麽，都紛紛的指著遠處的海洋，議論的熱火朝天。
蘇白汐蹙眉，詢問：“那邊發生了什麽？”
唐安賢在整理報表，聞言後抬起頭，順勢看過去。
414
“我來這邊一周了，還從來沒看見過這麽多人圍繞在海岸旁邊的。”唐安賢抵了抵自己鼻梁上的眼鏡。
“我打個電話問問。”唐安賢繼續。
這個畫麵，但凡是看熱鬧的，都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尤其地點又是在海岸邊上，一眾人都盯著遠處的海洋看……
蘇白汐想到了剛才還站在那裏的人影，忽然之間消失不見……
她臉色一變。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來，拋下了開會的一幹人等，匆匆朝著海岸的人群裏跑過去。
“姐？”唐安賢想喊住，奈何蘇白汐跑的太快了，一轉眼便跑到了外邊。
林梓嘉……
他應該不會吧？
這一段時間他看起來確實不太開心，但每次他跟她對話的時候，又會上揚起嘴角，最後笑容滿麵的哄著她。
就依照這樣的架勢，他應該不至於跑去跳海吧？
這大冬天的，跳下去不淹死也凍死了。
蘇白汐不敢想象他是不是心情抑鬱導致的想不開，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或許還不會明白抑鬱的意義，可蘇白汐是一個醫生，她從前也經曆過這樣的折磨，所以她清楚的情緒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多麽重要。
如果林梓嘉是因為不開心而導致的……
“哎，這被卷走了不就死了嗎？上次小娟他們家的老頭子就是被海浪衝走淹死了，最後連屍體都沒撈到。”
“我們這邊海浪都比較凶，尤其這個時間點，衝下去人指定就沒了。”
“聽說還是來這裏遊玩的遊客呢？他才剛來沒多久吧，結果遇到這事兒，直接下去了。”
蘇白汐終於跑到人群之中，因為人太多了，顯得有些擁擠，她不得不扒拉開這些人，衝到了最前邊，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的海域。
確實一望無際。
海浪洶湧，浪花順著一下一下拍打在岩石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
即便這岸邊上都是積雪，可也絲毫不影響這些海浪咆哮。
蘇白汐不由得朝著周圍的人詢問出聲：“你們說的那個遊客，是不是個男人？這麽高，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
“哎對對對，你怎麽知道的？你跟他認識啊？”
旁邊的漁民開口回答說：“哎，剛才他就站在這裏，撲通一下就直接跳下去了嘞，給我們都嚇一跳。”
蘇白汐隻覺得心口有什麽堵著，讓她無法呼吸。
這樣的感覺從前還能壓製，可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蘇白汐根本無法壓製這樣的感受，越來越激烈，因為時間的流逝，導致越發的緊迫。
窒息感。
又好像是疼痛感。
就連當年她自己找死投湖的時候，都沒有過這種離譜的感受，可現在她清晰的感受到了。
“林梓嘉！”
“林梓嘉！”
蘇白汐站在岸邊，對著海域高聲呼喊。
歇斯底裏，一如心碎的當年。
唐安賢已經打電話問清楚了來龍去脈，匆匆跑過來想告訴蘇白汐，可剛來，就看見了蘇白汐崩潰到快要瘋掉的場景，他驀然一頓。
或許這是在他的印象之中，第一次看見蘇白汐這麽失態的模樣。
在他心裏，蘇白汐一直都是穩定，淡然，無所謂，甚至是無波無瀾的，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產生情緒起伏。
即便是有，那也極其細微，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現在……
終歸是親眼目睹，終歸是明白什麽叫做特別。
“林梓嘉！”
蘇白汐沿著海岸下去，遠處去看她還沒有什麽反應，可隻要一挨近海域，她便從心理上畏懼這片海洋，這片汪洋的水。
她怕水。
甚至產生了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可她還是朝著漁民指引的方向，在林梓嘉跳下去的方位高聲呼喊：“林梓嘉！”
漁民們紛紛在勸蘇白汐，讓蘇白汐趕緊上來，不要在底下。
畢竟這海浪說不準就卷了上來，到時候又是卷走一個。
唐安賢早就在蘇白汐下去的時候，第一時間便衝了下去，跟在蘇白汐的身邊，護著她。
“姐，你是不是怕水？你臉色很白。”
唐安賢發現了蘇白汐的異常。
實在是因為蘇白汐的反應太明顯了，明顯到她的唇都開始泛白。
“姐，要不然我們還是上去吧，在這裏也於事無補，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還有搜救隊，他們都來了，等他們來吧。”
唐安賢拚命拉著蘇白汐，一隻手試圖遮住蘇白汐的眼睛，不讓她看見這片海域。
可惜蘇白汐的情緒太過激動，唐安賢根本拉不住她。
“你們在幹什麽？”
一道吊兒郎當的混雜著痞氣的聲音傳來。
林梓嘉隻穿了套單薄的毛衣，渾身濕漉漉的，站在不遠處，手裏還抱著一個昏迷的孩子。
“老婆，你在找我嗎？”
明白蘇白汐在幹什麽的時候，林梓嘉內心如一管煙花綻放在天際，璀璨無比，讓他樂的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擴大。
他把孩子送給了救護隊，才朝著蘇白汐的方向跑過來：“老婆，你在找我嗎？”
蘇白汐都愣住了。
看見他平安無事的站在跟前時，她承認，心口的起伏如乘坐了一次過山車，跌宕起伏到讓她自己都覺得害怕。
林梓嘉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將她臉上的淚珠子擦掉，才開口說：“都哭了，是在給我哭喪？”
他笑的很開心，道：“我哪有這麽容易死？你忘記了？我水性好得很，以前不是遊艇開到正中間，我跳下去跟沈卿白他們比賽誰先遊到岸邊麽？我還是第一名來著，當時沈卿白輸了一年的飯前給我。”
確實是有這麽個事兒。
隻是現在被林梓嘉說起的時候，蘇白汐才想起來。
剛才聽到漁民說林梓嘉跳下去了，她的腦海裏想到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不想活了。
一個故意找死的人，和一個不是尋死的人，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至少在生存上，就有很大的出入。
林梓嘉繼續給她擦眼淚，輕聲哄著說：“好了，別傷心，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嗎？我要是死了，你肯定要高興，哭什麽。”
415
蘇白汐聽到這些話，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他的掌心擦過她的臉頰，將這些淚珠細細擦拭，一開始她掉的有些猛，淚珠子擦完，很快就又會來新的，好像怎麽都無法止住。
被他提醒之後，蘇白汐才漸漸的平複下來。
她揚起手打上他的臉。
沒有很重的力道，更像是一種發泄。
林梓嘉微微偏過頭，舌尖輕輕抵在口腔內壁，才說：“幹嘛這麽凶？”
“你怎麽不去死。”蘇白汐冷聲，發狠似的說。
林梓嘉笑了，雙手張開擁抱住她，抱得有些緊，低沉的嗓音繼續說：“我要是死了，你不得直接跟著往下跳？”
都知道她怕水，竟然還站的這麽近。
其實剛才上岸的那一瞬間，他看見歇斯底裏的蘇白汐時，腦海短暫的出現了空白，緊接著便是狂喜。
應該是他想的這樣吧？
就好像那天晚上，他不小心發現了蘇白汐的秘密，在那間倉庫裏，他親眼目睹了那本相冊，那本潛藏著無數秘密的相冊。
也是一樣的心境。
林梓嘉在證實的道路上越來越近，即便這些“驗證”的方式，從一開始並不是他的本意，但陰差陽錯之下，他發現了這些，這樣的感覺是與眾不同的。
“你在做什麽夢？”蘇白汐冷笑，“我巴不得你去死。”
林梓嘉笑著偏過頭，道：“用不著這麽狠吧？說違心話下輩子得單身到40歲。”
他不顧蘇白汐的掙紮，雙手用力抱緊，展現了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將她強硬的抱在懷中，掌心捂住她的脊背，安撫性質似的輕輕拍著。
“我剛才下去，是因為有個小孩被浪卷跑了，我下去救人的。”
他的聲音一點點傳到了蘇白汐的耳畔。
一如既往，帶著低沉的意味。
“你也知道，我水性好，”林梓嘉輕聲開口，“不會有事兒的。”
蘇白汐的心情已經漸漸平複了，到現在也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聽到林梓嘉的話，她的反應也逐漸冷淡，道：“我看錯了，要是你真的死在這兒，你和我一起出來的，還是死在我負責的項目裏，我不好跟林家交代。”
“是麽。”林梓嘉嘴角笑意加深。
他什麽都沒有追問，隻是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單看這笑容，就覺得當中有什麽事兒，讓蘇白汐本人看了，更是心底有些來氣，但又不好和他說什麽，蘇白汐隻能憋著不出聲。
救護隊和搜救隊也抵達到了現場，正在為那個溺水的孩子進行搶救措施。
蘇白汐本來想要過去幫忙的，畢竟她原本也是一名醫生，專業知識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到了關鍵時刻，總能幫上一點忙。
隻不過救護隊來的團隊也很專業，一個個訓練有素般，蘇白汐看了一眼，發現沒有需要幫忙的，也就沒有再動。
被搶救的孩子猛然吐出一口水來。
蘇白汐看到這兒，便道：“他沒事了。”
“你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事兒？”林梓嘉笑著說，“我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怪冷的。”
站在海岸邊上，時不時還有海風朝著這邊吹拂過來，確實有些冷。
就連唐安賢這種正常體製的男人，穿著這麽厚重的棉襖，還覺得有些冷，更何況是林梓嘉這種脫到隻剩下單衣，還是濕透的了。
蘇白汐瞥了他一眼，說：“誰讓你讓一個孩子出去撿貝殼的？怪誰？”
林梓嘉蹙眉，不認：“關我什麽事兒？我沒讓他撿。”
之前開會的時候，蘇白汐明明看見他那會兒跟一個小孩子說話來著。
緊接著，這個小孩子就溺水了。
蘇白汐很想當然的就把這兩件事情給聯係到了一起，看著林梓嘉的目光也變了變。
“他自己主動過來找我搭話，是之前那批撿貝殼的夥伴，說他來遲了，問我還能不能幫我辦事，想我給他錢。”林梓嘉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
事實證明，不管最後發生了什麽，蘇白汐總是會下意識的給他冠上了一個“壞人”的頭銜。
仿佛他隻要是他幹出來的，就都不是什麽人事兒。
林梓嘉雖然已經習慣了這一點，可現在聽到蘇白汐說得這麽清楚的時候，他還是心裏不可避免的被紮了一下。
不爽是有的。
但過了這個勁兒，林梓嘉依舊無所謂的開口說：“有點冷，帶我去換套衣服唄？”
蘇白汐上下掃了他一眼，還是順應了他的話，帶著他去附近的酒店。
路上的時候，蘇白汐拿著手機給唐安賢發消息。
“跟誰聊天呢？”林梓嘉伸著腦袋要湊過來看。
蘇白汐淡然的收了手機，道：“給小唐發了你衣服的尺寸，讓他去買了。”
“那為什麽不給我看？”林梓嘉挑眉。
蘇白汐：“你是怕我不知道你穿什麽碼數嗎？有什麽好看的？”
聽到這句，林梓嘉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他哪一點，竟然覺得莫名的順耳。
林梓嘉道：“行。”
兩個人去了附近的酒店，蘇白汐拿了身份證開房：“就一間。”
前台多看了林梓嘉一眼，見他渾身濕透了，就說：“需要幫忙嗎？”
“不用。”蘇白汐冷下臉，移動了腳步，站在林梓嘉的前側方一點。
這個位置，正好擋住了前台盯著林梓嘉的視線。
蘇白汐挑眉，麵無表情的看著前台：“門卡。”
前台被提醒了，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硬茬兒，前台隻好笑了笑，然後給了房卡，微笑著開口說：“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們這裏有準備一次性浴巾和毛巾，裏麵的衣服什麽的也都有。”
蘇白汐：“是麽？包括一些好玩的東西嗎？”
前台被問的麵紅耳赤，尷尬道：“沒有的，我們是正規酒店。”
“最好是。”蘇白汐冷眼掃過。
她拿了房卡，轉身便朝著電梯的方向走，走了幾步之後，回過頭一看。
正好差點脊背就撞上了這堵肉牆。
“怎麽停下來不走了？”林梓嘉挨著她，笑眯眯的，“怕我沒跟上來？”
416
蘇白汐沉默不言。
不置可否，剛才她確實下意識認為林梓嘉會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做一些小動作，但結果顯然易見——
竟然沒有。
還這麽快就跟上來了，說明中途沒有時間作妖。
“外邊這麽冷，我等著新衣服來換，你覺得我應該再拖久一點嗎？”林梓嘉委婉的提醒。
一眨眼的功夫，林梓嘉都已經走到蘇白汐前邊去了。
他走入電梯，伸出手摁著電梯，等著蘇白汐：“還不過來？”
蘇白汐站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鍾，才默默的走過去，跟著他一起上電梯：“其實你一個人上去就可以了，我還有事。”
電梯門被關上，開始上升。
林梓嘉聳肩，道：“是麽？但現在你隻能上去了。”
蘇白汐對這件事沒有太大的執著性，既來之則安之，跟著林梓嘉一起進入了房間。
“關上門。”林梓嘉順口說。
蘇白汐順勢關上。
他站在房間正中央，便開始直接動手脫身上的衣服，精壯的身體驟然暴露在空氣中，因為沾上了水氣，導致在賞心悅目的基礎上，更多了一些說不清楚的性感。
蘇白汐看了兩眼，默默的走過去，拉上了窗簾。
林梓嘉沒管這些細節，繼續往身下發展。
等蘇白汐拉好窗簾，轉過身，便成功的看見了……
黃金比例的身材，肌肉紋理結實飽滿，向下的臀線流暢且好看，具備充分的張力。
尤其是這雙長腿，展示了一米八八的真諦。
“我去洗個澡。”
林梓嘉把衣服隨手丟在地上，轉身去浴室的時候，側過頭看了蘇白汐一眼。
發現蘇白汐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梓嘉摸了摸自己的腹肌，開口說：“沒想到我已經這麽沒魅力了，果然距離產生美，兩個人待在一起久了，都沒有互相吸引的必要。”
蘇白汐沉默到站在原地，根本不吭聲。
其實也不是像林梓嘉說的這樣。
隻不過有了免疫力，所以蘇白汐能夠做到在麵上讓人看不出來異常罷了，至於其他的，還真的是隱藏在內心裏。
至少，在看見的第一眼，蘇白汐還是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才去默默的拉上窗簾。
“小唐很快就過來，要是沒送衣服來，你就拿酒店的浴巾湊合湊合。”蘇白汐有些語無倫次。
隻不過勝在蘇白汐麵上淡定，所以這些話就算說的很奇怪，但也在不會給人一種莫名的感覺。
林梓嘉聽到的時候，幾乎是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登時輕笑了一聲。
“好。”他道。
蘇白汐聽到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到底是出現了一些變化，甚至可以說是心虛，開口說：“笑什麽？”
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其實很多時候，蘇白汐都有一種猜測，這樣的第六感像是在告訴她——
林梓嘉已經知道她心底裏在想些什麽了。
隻是林梓嘉沒有詳細說明，更沒有當著她的麵挑明白了說，所以一個裝傻，一個也當作無所謂。
蘇白汐抬起眼，盯著林梓嘉的臉龐。
林梓嘉已經進入了浴室，開口說：“沒什麽，就是心情好。”
都這麽說了，蘇白汐也不好繼續問下去。
浴室門也沒關。
林梓嘉大大方方，也沒有要避諱她的意思，很快，浴室裏便傳來了淅瀝水聲，蘇白汐百無聊賴，坐在床邊看手機。
因為林梓嘉跳海的緣故，所以她之前開的那場會被迫終止，現在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幸好也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了，所以蘇白汐直接在手機上便和下邊的人聯係好，把命令和任務都給發出去。
過了十多分鍾，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姐，是我，來送衣服。”
唐安賢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蘇白汐站起身，朝著門口走過去，臨走的時候想要順手把浴室門給關上，但奈何林梓嘉站著的方向不太好，蘇白汐沒關上。
“關我門幹什麽？”林梓嘉被門抵了下。
蘇白汐蹙眉，說：“小唐來了。”
林梓嘉回答的理所當然：“小唐又不是女的。”
“……”
行。
他自己本人都不介意，那她還介意什麽？
蘇白汐直接去把門打開，看見唐安賢拎著一個精致的袋子出現在門口，這個袋子的logo很明顯，是林梓嘉平時穿的牌子。
之前發消息的時候，蘇白汐不僅僅把林梓嘉的尺碼給報出來了，還同樣的，把他喜歡的品牌也一並說了。
林梓嘉這個人比較挑剔，對於這種物質的東西，一直都很嚴格。
蘇白汐也不想記得，隻不過這些就好像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DNA，讓人無法忘懷。
印象太深刻了。
蘇白汐輕聲說：“謝謝，到時候錢從公司賬戶上報銷。”
“姐，跟我說什麽謝謝？”唐安賢皺眉，輕聲笑了笑。
剛好浴室裏傳來了林梓嘉的聲音：“老婆，幫我拿一下洗發水，裏麵沒有。”
蘇白汐回過頭，直接說：“門不是開著的？你自己不會拿？”
林梓嘉探出一顆腦袋，看見了唐安賢，但他的第一視線還是集中在蘇白汐的身上，說：“我光著到處跑？合適麽？”
沒辦法，蘇白汐隻好按照他的要求，在酒店的床頭櫃子上，翻出來了幾個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一股腦的全部都丟到了浴室裏。
林梓嘉形容了一下她的操作：“天女散花。”
蘇白汐麵無表情，回答：“散洗發水，還是一次性的。”
浴室裏麵傳來了男人低沉的笑聲。
這會兒林梓嘉倒是把浴室門給關上了。
唐安賢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隻說：“剛才海灘上的那個小孩子已經搶救過來了，幸好救的及時，所以沒什麽大礙。”
“那個孩子的家長還說想見見林老師，給他當麵道個謝。”唐安賢繼續。
蘇白汐想到了林梓嘉這個德行，低聲說：“不用了，現在他不方便。”
“好的姐，那我等會兒下去處理一下。”
唐安賢輕聲回答。
猶豫了一下，唐安賢繼續：“這件事我們要怎麽處理？”
417
顯然，唐安賢詢問的是公司上的事情。
因為小孩子意外溺水，好多人都看見了，救護車也來過，這個消息封鎖不住，加上林梓嘉也參與了，就更沒辦法把這個消息壓下去了。
唐安賢繼續：“會不會對項目有影響？”
在這個流言蜚語滿天飛的時代，真相到底怎麽樣，其實沒有多少人會去關心，大家都是八卦的心態，隻要能吃到瓜就行了。
唐安賢：“怕就怕，到時候傳出去就變了樣子。”
雖然小孩子沒死，但不確定最後的版本會是什麽樣。
蘇白汐顯然被提醒了，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策，緊接著繼續開口說：“那就先發製人，先把這件事傳揚出去，公關宣布，堵住流言發酵的時間。”
“好。”唐安賢應聲。
蘇白汐轉過頭，正好看見了關上門的浴室。
幾乎是一瞬間，蘇白汐變補充說：“如果媒體要來詢問細節，那就直接實話實說，林梓嘉本身也是流量，有他吸引目光，大家隻會往林梓嘉的身上去想，不會再關注這個項目。”
能把“利用”和“擋箭牌”這些運用的這麽明目張膽的，也就一個蘇白汐了。
蘇白汐完全不介意林梓嘉會怎麽想，她這麽吩咐下去，一點點猶豫都沒有。
唐安賢聽到的時候都錯愕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選擇無條件站在了蘇白汐的身邊，開口說：“好，我明白了。”
既然蘇白汐都這麽表達了，他當然會照她的意思去做。
蘇白汐挑眉，看向他。
大概是想說些什麽的，但臨到頭了，蘇白汐還是把這些話給壓下去，然後開口說：“去做事吧。”
“好。”
唐安賢自始至終都沒有踏足進來這間房間，隻是站在房間門口，臨走的時候視線朝著裏麵看了眼，正好掃過關閉的浴室門。
他猶豫了幾秒鍾，最後還是說：“姐，要是有需要，或者要幫忙什麽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蘇白汐點頭：“嗯。”
事實上，唐安賢的擔心是多餘的。
作為一個成年人，蘇白汐當然聽得懂唐安賢話裏的含義，隻是林梓嘉好歹從前還是和她領過證的丈夫，這點事情，用不著防備。
唐安賢年紀還小，沒經曆過事兒，蘇白汐表示理解，隻是在心底裏覺得有些有趣。
“那我走了。”
很快，唐安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蘇白汐轉過身的時候，把房間門關上，走到客廳，看見林梓嘉已經穿著浴袍坐在床邊上了。
他彎下腰身，順手在地上的衣服口袋裏摸出來一包煙，想了想，才抬起頭詢問蘇白汐：“介意嗎？”
蘇白汐一頓。
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她介不介意他在這兒抽煙。
“不介意，”蘇白汐直白說，“也不是沒聞過煙味。”
林梓嘉點頭，這才敲出了一根煙，隨手放在了嘴裏，摸到打火機點燃。
煙盒都放在他外套裏，他跳下去救人的時候外套是脫下來的，所以沒濕，他坐在床邊，浴袍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暴露了胸膛一大片肌膚。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配上若隱若現的肌肉，胸膛肌肉飽滿，線條流暢充斥美感，還有細密的水珠順著一路蜿蜒下去。
他的動作比較隨意，雙腿微微曲起。
“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蘇白汐到底是開口，補充說，“作為一個醫生的專業提醒。”
林梓嘉忽然抬起眼：“但你現在不是一個醫生。”
蘇白汐挑眉：“也不用在這裏玩文字遊戲，換成是你任何一個親近的人，他們也會這麽勸你。”
“親近的人？”
林梓嘉顯然抓住了他所謂的重點，開口說：“這句話的意思，你也是這些親近的人當中的其中一個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聽話的。
但俗話說的好，你永遠都不可能叫醒一個正在裝睡的人。
同樣的道理，如果林梓嘉自己先入為主，已經在內心裏這麽認為了，那不管她解釋什麽，都不會有什麽效果。
蘇白汐索性就不開口說這件事，隻道：“新的衣服在這兒，你趕緊換了。”
她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安靜的放在床邊。
林梓嘉抽了一口煙，在她挨近過來的那一瞬間，驀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後腦勺，將人狠狠帶了過來，然後——
嘴裏的煙霧立即被他放出來。
噴灑了蘇白汐一臉。
“咳咳咳——”
蘇白汐掙紮不開他的手，這力道太大，讓她隻能被迫承受。
在這一片煙霧繚繞之間，蘇白汐成功的看見了充斥了朦朧感的林梓嘉，他隱匿在這一片煙霧之中，往常尖削的麵部輪廓在這一刻變得忽明忽暗，竟然被染上了一層神秘感。
林梓嘉薄唇挨近，湊到她的耳畔旁邊，低沉的聲音繼續：“好玩嗎？”
蘇白汐蹙眉，一隻手捂住他的手，慢慢的把他的手拿開，才說：“還行。”
“你下次和人商量幹壞事的時候，能不能背著點兒我？”
林梓嘉都笑了，繼續說：“當事人還在呢，你就商量著怎麽把我給賣了，你看合適嗎？”
這意思，是聽見了？
顯然，剛才蘇白汐和唐安賢安排的那些，他一字不差的全部都收入耳畔。
蘇白汐笑了笑，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龐，摸了摸，才說：“本來也沒想瞞著你，不然你怎麽能聽到？”
林梓嘉笑的胸膛上下起伏，抓著她的手，親吻了下她的手掌心，說：“這麽說，還是故意讓我聽見的？”
“湊巧罷了，”蘇白汐盯著自己的手，“你聽見了正好，不然我還要想辦法再跟你說一遍，麻煩。”
林梓嘉挑眉。
蘇白汐語氣平淡，繼續：“我這麽安排，你沒意見吧？”
“你肯定不知道我身價多高，”林梓嘉說，“你這麽安排，等於空手套白狼，非得占到我便宜你才高興。”
蘇白汐：“不願意？”
林梓嘉拽著她的手將人拉過來，一隻手便能抱住她，另外一隻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笑著說：“下次還有這種好事兒，你都推我身上，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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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汐雙手抱住他的脖頸，環繞，才說：“是嗎？我還以為你不高興了。”
“沒有，老婆，”林梓嘉把腦袋埋在她胸前，“我沒有不高興。”
蘇白汐挑眉：“那就換了衣服，下去了。”
林梓嘉有些遺憾，說：“我從來沒有一次是和你開了房之後，什麽都不幹就下去的。”
他的重點打在了“和你”，畢竟他一直都宣稱這輩子隻想睡蘇白汐。
蘇白汐麵無表情，道：“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
“別裝了，”林梓嘉抱著她的時候，雙手微動，“剛才在海灘麵前喊的那麽大聲的是誰？哭的這麽傷心的又是誰？”
蘇白汐沉默了下。
如果不是林梓嘉這麽嚴肅的指明出來，她或許還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海灘前麵的時候，有這麽失態。
是她沒有想到過的失態。
“那不算什麽。”蘇白汐說。
“這還不算？”林梓嘉嗤笑，笑容裏帶著一些自信，“那什麽才算？”
他抱著她的雙手慢慢收緊，將她輕輕鬆鬆桎梏在他的方寸之???間，周圍的氛圍也開始變得逐漸曖昧。
林梓嘉是這方麵的老手，三言兩語的挑逗，又或者是手勢上的遞進，都能讓這周圍的環境變得有些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發展。
“承認沒什麽難的，你要是不承認……”
他聳聳肩，低沉的聲音繼續：“我也拿你沒辦法。”
蘇白汐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上的這隻手上。
有句話林梓嘉說的也沒錯，她確實不可能毫無反應，再說了，她進門看見林梓嘉脫下衣服那一刻開始，她便來了點興趣。
也不是隻有男人才會有這方麵的興趣。
“算算時間，你公司的會應該也開完了吧？現在下去也就是收尾工作而已，但這點小事情已經有唐安賢給你去辦了，你沒什麽事情做。”
林梓嘉有條不紊的把這些都給說出來。
分析完畢，蘇白汐發現確實和他說的是一樣的。
“所以呢？”蘇白汐開口。
林梓嘉都說到這兒了，在她的嘴邊輕聲說了句話。
一瞬間，蘇白汐的臉色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
“你選一個。”林梓嘉十分大方。
“……”
兩個小時後。
蘇白汐先一步出了酒店房間。
她麵上帶著原本不屬於她的緋紅，像是憋氣久了造成的，更為明顯的是她染上了水紅色的唇。
有些浮腫。
“走了，”林梓嘉穿了新衣服，濕透的衣服就不要了，兩手空空的，立即跟在蘇白汐的身邊，“要是唐安賢辦不好公關的事兒，還得找我來。”
林梓嘉神清氣爽，顯然比蘇白汐要高興多了：“你身邊一個能辦事的都沒有，最後還得是我。”
“對，”蘇白汐應了，這話都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意思，“確實是到最後，可能還得是你。”
林梓嘉挑眉。
在他的印象裏，蘇白汐可不是什麽善茬兒，能讓她附和出聲的事情可不多，她要是附和了……
林梓嘉登時道：“別是肚子裏憋著什麽壞吧？”
兩個人一道下了電梯，臨走的時候，前台小姐的目光還定格在林梓嘉的身上，隻不過被蘇白汐不經意的一掃後，前台登時轉移了目光。
蘇白汐這才回過頭。
林梓嘉可能覺得有些奇怪，道：“怎麽以前沒看你這麽凶狠過？我以前去你們醫院，你們醫院的前台護士，每次都喜歡跟我眉來眼去，你怎麽不管？”
虧他還記得這麽清楚。
蘇白汐受過的氣，她自己也記得，所以扭過頭來，道：“你怎麽知道我沒管？”
林梓嘉被問的一愣。
緊接著，林梓嘉又仿佛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笑著說：“真的？”
他的目光沉沉，就這麽盯著麵前的蘇白汐的身影，補充道：“真的管了？也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管的？”
蘇白汐眯起眼。
反正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裝下去也沒什麽意義，蘇白汐有什麽就說什麽，開口說：“你後來去醫院，還能看見那個前台？”
林梓嘉被提問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
其實沒想起來。
因為他見到的人多了去了，哪能每個人都記得？
再說了，本來就是逢場作戲，還能每一個演員都記得嗎？
林梓嘉想了大半天，才說：“應該還在吧。”
蘇白汐一聲冷笑傳來。
“……”
林梓嘉一瞬間有些不太好接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萬一到時候沒說好，把蘇白汐給惹生氣了，還得是他來哄。
正在林梓嘉由於徘徊的時候，蘇白汐便開口說了：“你要是還能看見那個前台，我‘蘇白汐’三個字倒過來寫。”
“……”
林梓嘉顯然被這句話震懾到了。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蘇白汐原來一直都有脾氣，看著好像沒脾氣的樣子，其實一直都在裝著呢。
他不免覺得好笑，說：“我還以為你是裝習慣了，所以也不知道反抗，沒想到表麵上裝著，背地裏該做的一件事兒都沒少做。”
蘇白汐瞥了他一眼，直白說：“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行，那我之後再慢慢發現，我看看你還瞞了我什麽。”
林梓嘉隨口一說。
隻不過這一句話，在蘇白汐這兒，確實讓蘇白汐引起了心裏的共鳴，她莫名的接話：“你很快就知道了。”
林梓嘉其實聽到了這句話，隻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兩個人下去之後，發現唐安賢確實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效果還不錯，為此林梓嘉還說：“看不出來，還是有點用的。”
這句話說不上是稱讚。
蘇白汐卻瞥了他一眼，道：“這種話以後不準當著小唐的麵說。”
“為什麽？”林梓嘉一瞬間有了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酸味。
他繼續：“你護著他？這麽護？”
蘇白汐說：“他才剛開始，做事情做的有些粗心是正常的，你不用冷嘲熱諷他。”
林梓嘉更酸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護犢子呢。”
蘇白汐也直接擺爛：“你管我？我說要護著就是護著了，怎麽？”
419
“行。”林梓嘉氣笑了。
蘇白汐掃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事實上蘇白汐想的很細致，唐安賢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孩子，相當於是她的學生，她對唐安賢的感情也就擺在明麵兒上。
也就是說，蘇白汐在這些商業上的事情，都能給唐安賢一些“寬容”。
“每個人都有一個學習的過程，你願意接受他的錯誤，也願意無限給他機會，要是有一天是別人不願意給他了，到時候你覺得他會怎麽辦？”
林梓嘉忽然開口說。
這一點……
蘇白汐暫時沒有考慮。
她抬起頭，掃了他一眼，低聲開口說：“這些事情距離在他身上發生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能帶著他走多遠，就走多遠。”
原本不說這些還好，一說這個，林梓嘉盯著蘇白汐的眼神便開始變得更酸了。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蘇白汐挑眉。
林梓嘉順嘴便說：“你覺得呢？”
“……”
蘇白汐默默的轉移了目光。
不搭這個茬兒。
林梓嘉湊過去，伸出手，直接捏住了蘇白汐的下顎，開口說：“你就這麽看著我，對，眼神就這樣，真他媽帶勁兒。”
“……”
蘇白汐眼神一深，搖了搖頭，想要甩開林梓嘉的手，隻是他的力氣太大，沒甩開。
眼看著他的臉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蘇白汐蹙眉，想要轉開目光，但被他用力微抬了下巴，一瞬間，就隻能夠順應著他的意思，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對。
他的指腹擦過蘇白汐的臉頰，動作甚至有些輕佻。
“挺好的，知道護著小唐，”林梓嘉說，“你是還沒看見你嘉哥的潛力。”
蘇白汐的嘴角有些浮腫，還有些麻。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很快的，蘇白汐就明白了林梓嘉的意思，登時臉色微微變的深意。
“你的潛力不是擺在明麵兒上的？我還需要看？”蘇白汐直接說。
林梓嘉大概覺得好笑：“這話說的挺好。”
他親了親她的嘴角，才想起來，繼續說：“剛才這話是不是故意在哄著我開心呢？”
蘇白汐眯起眼，清冷道：“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
“敷衍。”
林梓嘉言簡意賅的補充了一句評價。
蘇白汐默默的把他的手給揮開，低聲說：“知道敷衍就不要繼續刨根問底。”
竟然還承認了。
林梓嘉本來也是隨便一說，沒想到蘇白汐順坡下驢，這倒是讓林梓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立在原地，抬起的手整理了自己的袖子，說：“知道我酸，還故意在我麵前提小唐，你老是這麽寵小唐，我心裏能平衡才怪。”
蘇白汐：“是你先說他的。”
林梓嘉挑眉：“我說兩句怎麽了？我說的不是實話？”
蘇白汐：“不準說。”
再說了，林梓嘉發表的言論雖然是實話，但也太實話了，有些言語一針見血，甚至帶著刺耳的成分，很容易傷害到一個正在學習的新手。
蘇白汐承認自己確實護著唐安賢，道：“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少說。”
除了能打擊到一個新手的自信心，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
林梓嘉愣了愣，才道：“行。”
兩個人在海灘這邊站了一會兒，蘇白汐看了熱鬧，發現原本溺水的小孩已經被送回家了。
小孩人沒事，家裏人也十分感激，原本林梓嘉不打算在這邊久待，所以站了一會兒便要上車待著了。
蘇白汐看見他的動作，還詢問了一聲：“怎麽了？”
林梓嘉可能沒想到蘇白汐還關注他的行為，身影停頓了一下，才說：“外邊冷，車上坐會兒。”
“一起吧。”
蘇白汐麵無表情，朝著林梓嘉的方向走。
林梓嘉見狀，便也故意慢了腳步，等著和她一起。
兩人並肩齊行，林梓嘉始終站在蘇白汐後邊一點的距離，盯著她的身影，一聲不吭。
到車上，開了暖氣，林梓嘉的臉色一直都沒變化，兩人都沉默不說話，便顯得狹窄逼仄的空間裏多了一些沉悶。
其實蘇白汐看出來林梓嘉是從她說唐安賢的時候開始，便開始不對勁的。
但蘇白汐並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兒。
“你手冷嗎？車上有暖手寶。”林梓嘉開口說。
他翻翻找找，最後在後座的格子裏找到了暖手寶，都是新的，他順手塞了一個到蘇白汐的懷裏。
蘇白汐終於注意到這個細節，她輕聲：“車上還有這東西？”
“嗯。”
應完這一聲，林梓嘉也意識到或許回答的太過生硬，所以繼續開口補充了一句：“你不是經常手冷嗎？手腳冰涼的症狀又不好治，隻能這樣了。”
是給她準備的？
蘇白汐也是才反應過來。
隻是明白之後，蘇白汐便沒有了下文。
她握著暖手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默默的偏過頭，朝著車窗外的風景看過去，從這個角度看，剛好能夠看見之前的那個海岸。
一覽無餘。
大雪覆蓋，漫天都是白色，隻是因為一些建築物和物品的裝飾，所以顯得多姿多彩。
蘇白汐盯著看了一會兒，說：“馬上要新年了。”
“對，馬上要新年了。”林梓嘉回答的很快。
蘇白汐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下了這點欲望。
林梓嘉等了好半晌，但都沒有等到蘇白汐的回聲，他別開眼，又從衣服口袋裏敲出一支煙。
也沒抽，隻是摸到指尖上，慢慢的轉悠。
林梓嘉默默的在心底裏計算著時間。
這一次不知道她要憋多久。
蘇白汐就是這樣，有什麽事情，她都能第一時間把這些真實的情緒壓抑在心底裏。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林梓嘉轉了第28次的時候，驀然開口說：“外邊的風景好看嗎？”
低沉的嗓音出現在耳畔。
蘇白汐回過神來，低聲說：“嗯。”
林梓嘉又轉動了手裏的煙，道：“有車裏的風景好看？”
一下子沒聽懂是什麽意思。
但蘇白汐心裏是有這方麵的猜測的，她猜到了什麽，便會往這方麵去認定。
420
車裏的風景……
除卻了他本人之外，也沒什麽了。
蘇白汐不由得輕聲詢問說：“我沒理解錯的話，你這是在勾搭我？”
林梓嘉挑眉：“不然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讓你看看車裏的設施？”
她忽然笑了笑。
於是，蘇白汐轉過頭，輕聲說：“林梓嘉，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林梓嘉順嘴回答。
蘇白汐淡漠的眸光盯著他的眉眼，一如之前在海岸時以為他死了的時候，看著無情，可又仿佛藏著不為人知的情意。
讓人看不清楚。
而唯一的區別，便是在海岸上的時候，蘇白汐是流著淚的。
可現在的蘇白汐，沒有。
以至於林梓嘉完全猜不到蘇白汐的內心想法到底是什麽，如果不是內心的堅定支撐著他，或許他到現在也還會動搖本身。
“長得好看的女人一貫都會騙人。”蘇白汐開口。
林梓嘉聞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感受到她掌心裏的冰涼溫度之後，便笑著道：“是麽？”
他繼續：“可我也聽說，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告誡別人的，一般都是真心軟。”
蘇白汐盯著他的時候，眸光更為幽深。
“走吧。”
離開的時候，有漁民認出了林梓嘉，有一戶人家專門在便利店的門口等著，伸著脖子在盯著林梓嘉車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仿佛是確定了什麽，於是匆匆喊了後邊的人，朝著林梓嘉的方向過來。
蘇白汐是第一時間發現的，於是偏過頭去，和林梓嘉說：“那邊好像有人過來找你。”
“不認識。”林梓嘉比較冷漠。
蘇白汐微微頷首，才開口提醒說：“其中有一個是之前在海岸上呼喊的，應該是那個溺水的小孩的家人。”
林梓嘉也是一頓，方向盤打了半圈，倒是跟蘇白汐說：“怎麽辦？要不要見？”
“他們是來找你的，又不是找我的，問我做什麽。”蘇白汐直接撂挑子。
林梓嘉不由得好笑一聲：“你就真的看戲？”
他繼續：“這個項目畢竟是你的。”
這句話顯然是把蘇白汐給強迫性的帶入進來，非得給她找點事情做一做。
蘇白汐也意識到他這個企圖，登時開口說：“這招沒用。”
“有沒有用，等會兒就知道了。”
林梓嘉把車停在了路邊，車窗搖下來的時候，正好那邊的漁民也都已經追了過來，湊到林梓嘉的車窗旁邊。
“你就是剛才跳下去救了貝寶的那個好心人吧？”
漁民上來開口就是主題。
林梓嘉點頭，道：“嗯，剛好在這邊看見了。”
漁民看了看林梓嘉，眉眼之間帶著感激的意味藏都藏不住，要不是這道車門攔著，想必他一定會上來擁抱住林梓嘉。
來的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女人，看著年紀偏大，大概有四十多歲，猜測是那個溺水的小孩的母親。
他們三個人和漁民是一樣的神情和態度，都是對林梓嘉表達了感謝的。
漁民說：“你們不是來這裏旅遊的吧？”
林梓嘉挑眉，開口：“怎麽這麽說？”
漁民認真觀察了林梓嘉，又掃了一眼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蘇白汐，然後說：“看出來的，一般來這邊旅遊的都是做觀光車過來的，不會自己開車進這麽遠，還有，之前有人看見你們在那邊的小房子裏開會。”
這就是說的蘇白汐了。
原本隻是懷疑蘇白汐的身份，但主要是蘇白汐和林梓嘉又待在一起，所以這一層身份便開始變得很好確認。
林梓嘉不動聲色，在心裏細細盤算著什麽，說：“你們的意思是……？”
漁民眼看著林梓嘉要誤會了，便立即開口說：“其實你們的項目工作我們也都知道了，你們想要這一片都發展成港灣出貨口，我們也沒有意見。”
說到這裏，蘇白汐可算是來了興趣。
原本還以為隻是漁民簡單的過來道個謝，隻是沒想到，還連帶了一些後邊的正事。
蘇白汐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漁民看。
或許……還真的有意外之喜呢。
林梓嘉從眼角餘光開始就看見了蘇白汐的神情，不由得覺得好笑，但也沒有明麵兒上說出來，隻是嘴角上揚，看向了漁民的方向，開口說：“你們繼續說。”
漁民道：“我們這邊也有一些人是不願意簽字的，但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還得多虧你，才能讓貝寶平安無事，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這件事我們能出力多少，就出力多少，算是我們對你們的報答，你看行嗎？”
如果直接說錢，確實太俗氣了。
再加上，漁民來之前也看過了，知道林梓嘉和蘇白汐既然是來做項目的，那一定是不缺錢的人，所以也沒有開口提錢的事。
顯而易見，漁民說的每一句話，全部都在蘇白汐的點上。
蘇白汐不可避免的，直接把目光轉移到了林梓嘉的身上。
這意思很明顯。
可以。
林梓嘉接收到了蘇白汐的視線注視，笑了笑，神態上帶著一些說不清楚的痞氣。
一時間，蘇白汐蹙眉，實在是不知道林梓嘉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就怕林梓嘉到了關鍵時刻，忽然之間撂挑子不幹了，到時候壞了她的事情。
“這樣啊，”林梓嘉偏過頭，看向了漁民，說，“那就謝謝你了。”
漁民點頭：“不客氣，其實還是我們要多謝謝你們才是，之前你們剛剛來這邊，帶著項目合同和通知書就來了，給我們都嚇了一跳，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現在這會兒，今天很多人都看見你救貝寶的場麵了，都心底裏對你們有了改觀。”
林梓嘉但笑不語。
漁民繼續：“隻要是我們能夠幫忙的，我肯定能幫你們。”
如果是內部遊說的話，顯然這一點比他們這些商人去說，更好。
蘇白汐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笑著說：“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林梓嘉不由得回過頭，掃了蘇白汐一眼。
等漁民告辭離開，林梓嘉才說：“是不是說的太明顯了？誰都知道你的目的了。”
蘇白汐聳肩：“蘇氏的人出現在這裏，還不明顯嗎？”
421
“明顯。”
林梓嘉好笑的點點頭，繼續：“就是沒看見過你目的性強烈的時候。”
大概是蘇白汐這個人平時太淡泊了，她的長相就屬於這種清冷美人，無欲無求的樣，所以當偶爾一個時刻，乍然表現出來特別急功近利，才讓人大吃一驚。
尤其是之前在酒店房間裏，她的那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表現，更讓林梓嘉覺得心癢難耐。
“我對賺錢的事情向來都表示了強烈的欲望。”
蘇白汐直白開口。
林梓嘉頷首：“以前就發現你是這樣的人，要是真喜歡錢，不得緊緊巴著我？我這個人別的什麽你都可以說，就是不能說我沒錢。”
他還給蘇白汐舉例：“你喜歡錢，我剛好有錢，等量交換一下，等於——你喜歡我。”
“什麽話都讓你說了，說我不喜歡的是你，說我喜歡的也是你，”蘇白汐回過頭來，微冷的風從窗戶口吹拂過來，正好吹動了蘇白汐耳畔的碎發，長發飄動，在她的臉上平添了一份冷豔，“怎麽著？我要怎麽接話？”
林梓嘉笑得肩膀聳動：“不用為難自己，該是什麽就是什麽。”
他道：“人都是喜歡自欺欺人的動物，本來事實是什麽樣的，人不相信；等到事實變了的時候，人又開始認定這個真理。”
蘇白汐不置可否。
至少在這種明確表達自己情緒的事情上，蘇白汐從未真正給過林梓嘉一個態度。
即便是給了，那也是被林梓嘉給逼迫到了一定程度上，無法再裝傻充愣的時候了。
這邊的項目交給了下邊的人，蘇白汐在開會的時候表明了核心重點，再有一份新的企劃案重新下來，剩下的就都不是什麽事兒了，也就沒有必要一直在漁港這邊停留。
兩個人回去的路上，蘇白汐一直在看手機。
現在是信息化的時代，消息傳播的向來都很迅速，就比如現在，蘇白汐隻是一個退出頁麵的功夫，便得知卓億凡昨晚上在外出談合作的時候，跟張泌恰好撞見了。
卓億凡當時懷裏還有一個新歡，估計好了一段時間，表現的有些親昵，甚至他的肩膀上還背著女人的包。
要知道，這種幫女人背包的行為，也就隻跟真正的情侶之間，才能做的出來的事兒。
張泌一看見，就火了。
當下衝上去，隻是在距離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及時停住了，沒有質問，沒有大鬧，也沒有任何怒罵和跳腳。
張泌還給蘇白汐發消息：【我當時是不是冷靜透了？沒有給姐妹丟臉吧？】
具體的細節蘇白汐也不知道，全部都靠張泌一張嘴說，張泌說了什麽，蘇白汐便接收什麽樣的信息。
蘇白汐點頭，指尖滑動，在屏幕上回複說：【挺好。】
張泌大概是想清楚了，從這段失敗的戀情裏走了出來，甚至還能夠冷下心來重新考慮這段關係，以求達到自己最好的狀態。
她繼續：【不是所有女人都那麽幸運，能夠等到風水輪流轉；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親眼看見一個男人為自己改變的模樣。】
蘇白汐盯著這段話，沉默不語。
其實前一段時間，張泌就表達過這方麵的意向，雖然話裏話外都比較隱匿，但女人都是天生敏感的生物，稍微一想，就能窺探出模棱兩角。
蘇白汐前些次的時候沒有在這方麵搭話，以至於張泌以為她沒有聽懂，所以才會繼續向她表明這些立場。
“跟誰聊天？”林梓嘉開著車，視線順著瞥過蘇白汐的方向。
蘇白汐沒應聲。
林梓嘉繼續問：“有什麽不好說的？我從車窗的反光鏡上都看見頁麵了。”
“嗯？”蘇白汐這才抬起頭來，“剛才沒聽見。”
林梓嘉是真的覺得自己挺不值錢的，笑了一聲，道：“我的存在感這麽低了？”
蘇白汐垂下眼繼續看著頁麵，隨口一答：“特定的時間段裏，存在感還是很強烈的。”
至於這個“特定”，林梓嘉這個老司機不可能聽不懂。
幾乎是秒懂。
林梓嘉收回了視線，道：“行，看來我還是有可取之處。”
蘇白汐挑眉，也說：“你對自己的要求也越來越低了。”
手機裏的消息再次彈了出來。
還是張泌：【半年之前，我跟你說過一句話，讓你不要再等了，你等不到了；沒想到，最後等不到的人是我。】
這些話蘇白汐有些印象。
大概還是她在醫院工作的那段時間。
也是她想著和林梓嘉離婚的那些天，張泌打來電話，也是起到安慰的效果。
蘇白汐：【換一個就是了，時間會衝淡一切。】
回複完這句，蘇白汐便不再繼續看消息了。
雖然是朋友，但朋友之間，也可能存在一定的生活矛盾，不是說朋友不希望你過得好，而是當一個人倒黴的時候，會下意識的痛恨整個世界。
“去哪裏？”林梓嘉詢問。
蘇白汐暫時沒有回答，停頓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說：“我想……”
話還沒說完，手機鈴聲響起。
這一次不是蘇白汐的。
林梓嘉看了一眼後，直接掛斷了。
“怎麽不接？”蘇白汐挑眉，詢問。
她眼睛尖，看見屏幕上亮起的名字了，所以故意問了這麽一句話。
林梓嘉麵無表情，甚至心情穩定，回答：“開著車，不方便。”
蘇白汐給他指了一條明道：“可以靠邊停，這裏不是高峰段，而且也沒有治安。”
連方法都給他想好了，這就不由得他不接了。
林梓嘉不由得出聲：“我都掛了。”
蘇白汐正想說“打回去”。
隻是他剛說完，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了。
蘇白汐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盯著林梓嘉，道：“看，打來了。”
“……”
林梓嘉沉默了會兒。
其實這個電話不是別人，正好是徐又薇。
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之後，徐又薇竟然還不覺得尷尬，該聯係的時候依舊照樣聯係。
蘇白汐都覺得好笑，有些人就是這樣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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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眼就看出來不適合當朋友的人，以後就真的成為不了朋友。
蘇白汐厭惡徐又薇，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看見這一幕，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但也讓她覺得心煩。
林梓嘉其實沒想接，車輛方向盤還在操縱，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說：“你接。”
“這你的手機。”蘇白汐說，“又不是找我的。”
林梓嘉一臉的理直氣壯：“我開車呢。”
本來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蘇白汐不是跟林梓嘉生氣，她隻是因為徐又薇這個人，從而遷怒到了林梓嘉。
就連蘇白汐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一點。
林梓嘉是避之不及，早知道就把號碼刪了，這樣好過沒在蘇白汐心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雖然……
本來的印象也不好。
蘇白汐沒有拒絕，伸出手，接了這通電話。
“梓嘉，你可以過來一趟嗎？我已經沒有別人可以聯係了，我想……”徐又薇的聲音立即從話筒裏傳來。
蘇白汐不由得打斷她的話：“是我。”
兩個熟悉的女人，一聽到這音色，就知道是誰了。
徐又薇說話的聲音果然戛然而止，大概是有些不敢置信，但又很快冷靜下來，說話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麽可憐，反而帶著一些冷意：“蘇白汐。”
蘇白汐頷首，回答的很自然：“一下子就認出是我了，不錯，看來我們關係還不錯。”
“梓嘉呢？在你旁邊？”徐又薇低聲開口。
大概是冷靜下來了，所以大腦也比較清晰，徐又薇還知道反問這麽一句話。
蘇白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祝你新婚快樂，這個年紀了才結婚，以後一定會幸福美滿吧？上次在你結婚現場發生的烏龍，挺好玩的，是你給大家這些賓客的娛樂項目嗎？”
不得不說，蘇白汐這張嘴，要麽不說，要麽說了，那就直接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效果。
一側的林梓嘉聽了，也是微微挑起了眉頭。
從來沒有看見過蘇白汐這麽明確清晰的懟過一個人，陰陽怪氣的程度甚至不亞於從前，這可得是多大的討厭程度？
林梓嘉默默的在心底裏比較，一邊估算著蘇白汐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麽樣的。
“蘇白汐，你還好意思說，上次的事情和你脫不了關係吧？”徐又薇冷著聲音開口。
蘇白汐：“上次警察都來過了，也調查完了，結果是什麽來著？不是說是因為運營部門的失誤，所以導致的？你怎麽什麽事情都往我身上賴？”
徐又薇的聲音有些高：“除了你，還能是誰這麽恨我？”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蘇白汐漫不經心的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指甲，“你這一輩子，得罪的人可不隻是我一個。”
蘇白汐繼續：“那些被你得罪過的人，趁著你最幸福的時候過來搗亂，你怎麽不多想一些？把這個懷疑的範圍擴大一點，你是不是發現，其實不隻是我？”
這件事林梓嘉其實有很大的發言權。
因為林梓嘉那天是全程陪同在蘇白汐的身邊的，加上蘇白汐就連去上洗手間，包都是被他背在身上的，她根本沒有手機去做這些事情，也沒什麽作案的時間。
如果這樣的話，蘇白汐還被認為是有嫌疑的存在，那全程跟著她一起的林梓嘉，顯然也是嫌疑人二號了。
以至於，林梓嘉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怎麽樣？想清楚了嗎？還得罪了誰？”蘇白汐笑了笑。
那頭的徐又薇忽然沉默。
沒有再開口。
可能是現在的狀態不好，又或許是這幾天的遭遇，讓徐又薇的情緒有些崩潰，她一個激動，便直接開口說：“你是不是在記恨當年的事兒？你在報複我？是你，就是你！”
蘇白汐回避這個問題，隻詢問：“當年的事兒？當年什麽事兒？”
徐又薇：“不就是那條八角巷裏的事！那幾個男人不是沒碰到你嗎？你還把人捅傷到醫院搶救了，你還想怎麽樣！”
這些話一出。
蘇白汐笑了聲。
沒有回答徐又薇的咆哮，倒是回過頭去，莫名掃了一眼林梓嘉。
林梓嘉臉色難看，甚至帶著些不敢置信，垂下眼後，原本低沉的嗓音頓時變得冷如冰錐：“是你做的？”
電話那邊的人再次愣了一下。
徐又薇精神狀態不好，小心翼翼的開口：“梓嘉？你一直都在旁邊嗎？那剛才……你為什麽不說話？”
林梓嘉冷著臉，語氣尖銳：“是你做的？”
“蘇白汐，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可真沉得住氣，”徐又薇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無法控製自己，“你等了這麽久，不會是正好等到今天這一刻吧？”
蘇白汐默默的把手機還給林梓嘉。
全程都靜默著。
隻是無聲勝有聲。
即便現在蘇白汐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都給了林梓嘉莫大的壓力，以及……一言難盡。
林梓嘉蹙眉：“徐又薇，你精神狀態不太好吧？”
光是聽這聲音，就覺得徐又薇現在處於一種瘋瘋癲癲的狀態。
如果是從前清醒著的徐又薇，她一直都是得體且自然的，所有的事情在她身上，都顯得那麽端莊大方，甚至善解人意。
可現在……
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林梓嘉明確的感知到這一點，才會繼續問：“你知道你剛才都說了什麽？”
一側的蘇白汐聞言，嘴角微微勾起，笑了。
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就好像，一個人堅定的相信著另外一個人，你即便當著他的麵揭穿了對方的真麵目，可他還是會選擇給機會，甚至願意說服他自己，這些都是假的。
林梓嘉一看見蘇白汐嘴角邊上的笑意，登時腦袋便大了。
一如他現在開始反省——
覺得他剛才不應該詢問徐又微這句話。
“梓嘉，我現在很需要幫助，你知道我的，不到萬不得已，我真的不會給你打電話，你之前說過的，你說會永遠護著我，現在呢？”
徐又薇開始嚎啕大哭：“我的丈夫，他家暴，他剛才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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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裏開始一直傳來徐又薇的哭聲，聲音不大，但就是聽著讓人覺得很可憐。
徐又薇和蘇白汐兩個人不合了十幾年，都是互相爭鬥的關係，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爭著這一口氣，從前要強的脾性，到今天卻能夠打著電話訴說自己的苦楚，甚至哭成這樣……
可見，確實是走投無路。
蘇白汐眉眼表情不變，淡定的扭過頭，看向了窗外的風景。
林梓嘉蹙眉，輕聲：“報警了嗎？受傷了嗎？”
“梓嘉，這種情況，你覺得我可以選擇報警嗎？”徐又薇的聲音登時變得更為沉悶。
確實。
徐又薇這一次結婚，本來就是奔著聯姻的目的???去的，是周全的注資和幫助，才讓徐氏能夠維持現在的狀態。
如果為了這種家裏事情選擇報警，那到時候丟的可不是徐家的臉，還有周全的。
這一場原本就不牢固的婚姻，便會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徐又薇的話一出，林梓嘉基本上便明白了其中的彎繞，隻是……
“那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林梓嘉低沉了聲。
這通電話打給他，也同樣會讓周全覺得臉上無光，如果到時候一行人撞上了，關係更為不清不楚。
實際上，打給他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周全出去了，你來我家吧，”徐又薇語氣有些無力，“我想去醫院。”
林梓嘉掃了一眼副駕駛上的蘇白汐，朝著手機裏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沉悶：“那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帶蘇白汐，我不想看見她。”
徐又薇低聲開口。
蘇白汐不免眉梢一挑，笑了：“你還有權利在這玩挑剔？”
徐又薇猛然提高了音量：“你給我滾！”
電話掛斷。
林梓嘉不承認自己是故意掛的，因為再聽下去，可能事情會朝著一種無法預料的方向去發展。
尤其當他在這個時候，剛剛又得知了一個新消息。
“那年巷子裏的事情……”他停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開口。
狹窄逼仄的車內，氣氛逐漸變得冷凝。
誰也沒有再說話。
蘇白汐眯起眼，看了一眼手機，然後說：“走吧。”
“去哪？”林梓嘉下意識詢問。
蘇白汐嘴角微勾起：“你不是答應人家了？好歹也要把她送去醫院不是？”
林梓嘉偏過頭，著重觀察了她的神色，試圖在她這張臉上找到一些端倪。
隻不過還是蘇白汐的段位太高，這種場麵，如果蘇白汐存心不想讓他發現，林梓嘉是發現不了的。
在這一點上，林梓嘉還真的要認栽。
“你要是不高興，咱們也可以不去。”林梓嘉沉著聲音說。
蘇白汐笑了：“沒，我高興。”
林梓嘉一頓：“其實按照道理來說，我沒有什麽立場過去，她現在已經結婚了，我沒道理和她走的近；你也說了，那年的事情和她有關，如果事實是這樣，我們沒有必要再和她聯係。”
能說出這些話，蘇白汐還是覺得驚訝的。
畢竟如果是之前，林梓嘉即便是在心底裏想過這一茬兒，但林梓嘉也不會當著她的麵說得這麽清楚。
他隻會獨斷專行，自己想清楚了之後，便就自己處理了。
“這算什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蘇白汐好笑的說。
林梓嘉不由得別開眼，盯著眼前的道路，開口回答說：“隻是想告訴你這個過程，讓你心裏有數。”
蘇白汐：“我有什麽數？”
林梓嘉：“我跟她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但從前確實認識一場，不是什麽點頭之交，那年巷子裏的事情，如果是她做的，我遲早會找機會去和她問清楚，這一次隻不過是順便了。”
其實這些話沒有什麽毛病。
如果角色互換，蘇白汐站在林梓嘉的角度上去看待這個問題，她也會做出和林梓嘉差不多的選擇。
沒有一種關係是忽然就斷開的。
總得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又或者是有一個總結性的結果，才能徹底了結這一段關係。
林梓嘉的“順便”兩個字，用的其實挺好的，蘇白汐對此沒有什麽意見。
“你說的有道理，畢竟認識一場，”蘇白汐開口說，“開車吧，我也去。”
林梓嘉一頓，猶豫道：“你也去？”
蘇白汐：“怎麽？她在電話裏說不讓我去，不想看見我，你就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林梓嘉沒開口。
“那你是先去送她去醫院，還是現在把我放下去，讓我自己回去？”蘇白汐甚至給出了兩個選項。
畢竟這樣的過程和流程她熟悉的很，如果是之前，蘇白汐還真的會自己做出選擇，根本都不用林梓嘉自己來選，她自己便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下車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蘇白汐還真的想看看，林梓嘉會怎麽選。
“那走吧，”林梓嘉踩下了油門，車輛繼續開始上了正道，“要我選的話，我肯定選先送你回去；但你要是給我這兩個選擇，我也不能不管你。”
“可別，”蘇白汐也說，“別為難自己。”
林梓嘉笑了笑：“不為難，真心的。”
他抽空掃了她一眼，開口說：“這不是怕你不高興麽？”
蘇白汐看向了窗外不斷劃過的風景，不由得回答說：“我去看熱鬧，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高興？”
這話其實帶著一些刻薄的意味。
蘇白汐毫不掩飾自己對徐又薇的厭惡，隻不過徐又薇現在的下場也不怎麽樣，這不叫風水輪流轉，這就因果報應。
看到從前害過自己的人遭到報應，這或許是蘇白汐目前為止最大的快樂。
林梓嘉又掃了她一眼。
“怎麽？看不慣我？”蘇白汐開口。
林梓嘉搖頭，道：“沒有，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性格了。”
所以現在蘇白汐做什麽，他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蘇白汐：“我是什麽性格？錙珠必較？睚眥必報？”
林梓嘉抿唇，道：“你像個熱烈到燙手的太陽。”
蘇白汐挑眉：“語文沒學好吧？不覺得我是個冰封冷漠的木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