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拒了
作者:
林梓嘉蘇白汐 更新:2023-03-01 16:39 字數:15491
第337章 拒了
蘇白汐掛斷了電話。
才發現,麵前的林梓嘉一直都在盯著她看。
這樣的眼神有些露骨,蘇白汐倒是坦蕩蕩,淡聲說:“你還有事嗎?”
事情多了去了。
隻是林梓嘉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思來想去,他隻好說:“你和他們分開之後還能當朋友,為什麽和我不可以?”
蘇白汐挑眉。
可能沒想到會聽見這麽一句話,蘇白汐覺得有些好笑:“你也可以,但朋友之間不會像你這麽黏皮糖。”
“我跟朋友比較親近,喜歡黏著,不可以嗎?”
蘇白汐轉身朝著外邊走,陳源說今天晚上回國,航班就在晚上7點,她現在過去剛好可以接機:“那你會跟沈卿白黏著?”
林梓嘉下了血本,不惜黑自己:“黏啊,還穿同一條褲子呢。”
“那你和他黏著吧,我不喜歡這樣的朋友。”
“……”
林梓嘉沉默的跟在她身後走,等到她拉開車門要上車時,她才回過頭,鄭重其事的說了一句:“謝謝你今天的捐贈,你是個好人。”
公事公辦的語氣。
連稱讚,都是官方式的。
林梓嘉垂下眼,握緊手,盯著她上了車,然後車輛啟動,慢慢的,離開了他的視線。
正好沈卿白給他打電話,他拆開了一罐臘八粥,嚐了一口後,不由得蹙眉。
騙子。
明明就是公司的福利品。
蘇白汐做的粥,可不是這個味兒。
“好哥哥,你吃著臘八粥了嗎?”
沈卿白繼續:“好吃不好吃?”
林梓嘉有些好奇,不動聲色的把手裏的罐子放在一側的草地上:“你怎麽知道我吃粥了?”
“這麽著急走,飯都沒跟我吃完,我一猜就知道你準是和人搶粥去了,”沈卿白笑的開心,“怎麽樣?搶著了?”
“我買的。”林梓嘉道。
沈卿白:“花了多少?”
林梓嘉:“一千萬。”
他媽的還買到了罐贗品。
沈卿白笑嘻嘻的:“你現在掉的眼淚,都是當初腦子進的水,我早跟你說了,有你後悔的一天。”
“……”
林梓嘉眯起眼,臉色全黑了,但硬生生的說不出來半個字,憋屈不已。
“你專門來看我的熱鬧?”
沈卿白光是聽見聲音,就知道林梓嘉的情緒不太美妙,他也沒過分說話,隻是輕聲說:“其實是這樣,我們兄弟私底下打了個賭。”
“賭什麽?”
沈卿白笑著說:“沒什麽。”
當然是賭你什麽時候敗給白汐姐了。
他當初壓了2千萬,現在賺翻了。
“你有事瞞著我?”
沈卿白搖搖頭:“沒有,明天我請你吃飯啊,地兒隨你挑,請你吃一個月。”
晚上的局依舊烏煙瘴氣。
蘇白汐跑去機場接陳源了,林梓嘉不想見到情敵,更怕蘇白汐翻臉,就沒敢跟著過去。
“放心吧嘉哥,找了幾個麻溜的,跟著拍呢,照片實時給你傳過來。”
陳然笑著摸到一張牌,打出去。
林梓嘉坐在包廂正中間,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他沒有發現。
估計還是心情不好,無法正常思考。
嚴奇說:“我也想吃臘八粥,我女朋友給我做了,等會兒讓她給送來,大家都嚐嚐。”
林梓嘉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了:“也?”
“怎麽?還有誰想吃臘八粥?”
林梓嘉的聲音低沉又冷漠。
嚴奇反應呆滯,指著一側的陳然說:“老陳啊,他抱怨自己沒有女朋友,說想吃臘八粥,這不是讓我女朋友給他準備了麽,大家都有份兒。”
壓力給到陳然。
陳然白著臉點點頭,道:“嘉哥,不準吃嗎?”
“準,”林梓嘉剛說完,大家還沒鬆口氣,他又補充了句,“吃個夠。”
“……”
隻有一側看熱鬧的沈卿白,高興的嘴角上揚,停都停不下來,他笑著說:“你們真討厭,踩到我好哥哥的尾巴了,他煩著呢,你們還敢吃。”
陳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得出來林梓嘉心情不好:“怎麽了?”
嚴奇也表示不知道。
沈卿白是個敢說的,調笑的口吻帶著莫名的寵溺:“他就那樣,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不對勁,也就隻有我受得了他。”
林梓嘉橫了他一眼。
“哎呦,瞪我了,”沈卿白閉上嘴,不再提這個話題,倒是說,“聽說他女朋友是蘇氏公司的,之前還是白汐姐接濟過的孤兒,是福利院出來的,說不定這廚藝跟白汐姐有的一拚呢。”
“你真不嚐嚐?”
林梓嘉把煙頭丟過去:“滾。”
沈卿白抱著身邊的美女擋了一下,美女尖叫一聲,煙頭在她胸口上燙出了個紅印,在燈光下格外的性感。
“沈少~”
沈卿白幫她揉了揉,順便對著呼了呼,笑著道:“我的錯,你幫我擋一下,我記你一輩子,說個條件,我滿足你。”
美女說了個當下最新出的大牌包,沈卿白給她點讚:“可以啊,張口要我60萬,我給你轉賬,自己買。”
林梓嘉心口不順,瞥他一眼:“你膈應誰呢?”
他怎麽聽著這麽像膈應他跟徐又薇呢。
沈卿白倒了一杯酒,笑著說:“我對你是真心一片,好哥哥,我是看不爽有人打著你的名義出去占便宜,得寸進尺了,擋一下,要不了60萬;她當年那一下,也要不了你沒完沒了的人情吧?”
林梓嘉一頓:“什麽事?”
“就下午,”沈卿白說,“徐又薇之前找過卓億凡,也和人家談合作,讓他接收這筆爛賬,卓億凡拒了,她轉頭就找到你頭上,算什麽事吧?”
林梓嘉不動聲色:“你是記恨我白天撮合的事兒?”
“我在你眼裏是這種人?”
沈卿白臉色一變,道:“說實話,嘉哥,我跟你這麽多年兄弟,但凡姓徐的沒什麽齷齪事,你讓我娶,我就娶了,一個字不說。”
林梓嘉重新點了根煙:“有事你說事,別跟我拿腔拿調,變著花樣的說,你是秀你家褲衩嗎?”
沈卿白笑了:“下午她用你的名義,和張家那邊談成了一筆進口的買賣,這個數。”
一個手勢亮出來,周圍人都吸了口氣。
沈卿白繼續:“她胃口可不小。”
“嘉哥,聽說你最近都在失戀,沒時間管公司的事兒,說起來徐家前段時間也找過我談事兒,我看幫個忙的功夫,就應了……”有人開口。
338
“徐家也找過你?上次也來和我知會過。”
“嘉哥很早之前不是說了麽?徐又薇的麵子,多多少少要給,我看數目不大,就點頭了。”
接二連三的人都迅速開口。
基本上今個兒包廂裏的大部分人都曾被徐家的人找過合作,也都是衝著林梓嘉的麵子,這些人才答應了的。
好一招狐假虎威。
沈卿白其實就差說一句“狗仗人勢”了,但顧及了林梓嘉的麵兒,到底沒說出口。
“都說水滴石穿,聚少成多,蒼蠅腿的肉看起來少,但你把所有蒼蠅腿都堆在一起,看著就是一塊牛排。”
沈卿白說:“占便宜可不是這麽占的啊。”
所有的事情都是點到即止。
誰也不是傻子,說到這個份上了,林梓嘉也不是看不到事兒。
沈卿白很自然的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了,回過頭跟林梓嘉說:“有句話你說的沒錯,我是真的看徐又薇不爽,還有上次那個秦嫣冉。”
林梓嘉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裏,意味不明的說:“你挺會挑。”
“你身邊前前後後出現過那麽多女人,有些我連名字都記不住,我就記得這兩個,記憶猶新。”
沈卿白笑著打趣:“你猜猜為什麽?”
林梓嘉今天沉默的很,但也給麵兒:“為什麽。”
沈卿白:“她們都欺負過白汐姐,還問我為什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這倒是真的。
別的女人也不敢提蘇白汐。
林梓嘉早知道這個答案了,任由沈卿白說出來,隻不過是更加確定了他自己的猜測而已。
包廂的門被推開。
嚴奇笑著說:“女朋友來送粥了。”
陳然第一個衝過去要了一份過來,嚷嚷著要嚐嚐看,是不是真的很獨特:“非說女朋友做的味道不一般,我肯定要試試是不是真的,別是這個孫子蒙我,哄我去談戀愛。”
大家夥也熱熱鬧鬧去拿。
早就給林梓嘉單獨留了一份兒,沈卿白笑著看了眼這包裝,笑的意味深長:“你這份怎麽和大家夥兒不一樣啊?”
本來沒什麽興趣。
被沈卿白這麽一吆喝,林梓嘉順著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沈卿白手裏的這份確實不一樣,中間還貼著卡通的貼紙。
巧了。
兔子形狀的。
“看看,來興趣了,”沈卿白笑著湊過去,把臘八粥的罐子遞給他,“知道你好這一口,給你。”
林梓嘉拿到手裏,不大,也就巴掌大的罐子。
但就是長的……和蘇白汐白天送的那罐,一模一樣。
來送粥的女人穿著小清新的裙子,披著厚實的棉襖,一雙馬丁靴看著格外的保暖,她笑著說:“大家喜歡就好,也不枉費我跑了這麽遠。”
女人剛在位置上坐下,就被嚴奇摟著親了口。
陳然說:“辣眼睛。”
嚴奇笑嘻嘻的:“你這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一夥人也鬧哄哄的,笑著看看熱鬧。
林梓嘉見不得情侶,他忽然有些眼紅,挑眉,一字不發。
一側的沈卿白時刻注意著他的情緒,知道他不對勁了,連忙打趣說:“嚴奇這小子,當著姑娘麵親熱得不行,背地裏說姑娘是送外賣的,回去可別放過這孫子啊。”
姑娘大老遠跑來送個粥,確實像是個送外賣的。
嚴奇哈哈大笑,說:“小彗,他瞎說呢,這話不是我說的。”
蔣彗知道是開玩笑,但也十分配合,道:“這事兒還得回去說,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不好發揮。”
經過沈卿白這一提醒,嚴奇和蔣彗都收斂了很多,不敢光明正大秀恩愛,都悄摸著說話,怕林梓嘉觸著黴頭了,到時候不好收拾。
包廂裏的人都有眼力見兒,接下來的時間裏都小心翼翼著,沒敢踩到林梓嘉的點。
“不用顧著我,沒這麽脆弱。”
林梓嘉倚靠在沙發背上,渾身上下呈現最放鬆的狀態,癱倒在裏麵,雙手搭在一側,修長的指尖上還夾著一根新點燃的煙:“你們該親親,該玩玩,當我沒在。”
眾人麵麵相覷。
片刻後,笑聲又是一片。
氣氛倒是比之前要輕鬆多了。
沈卿白笑著說:“這多委屈?以前不是不高興,就拉著大家夥兒一起不高興麽?誰也別想痛快,你看你以前多變態。”
林梓嘉瞥了他一眼,把手裏的罐子丟給他:“你今個兒話挺多。”
沈卿白:“我是心疼你。”
林梓嘉惡寒了一下,眯起眼看著他:“心疼我?”
沈卿白真摯的點點頭,順便接住了這個罐子,在手裏轉來轉去。
“心疼我就給我開罐頭,沒個眼力見兒的,活該你不受我的寵。”
林梓嘉點了點煙灰,口吻淡漠。
沈卿白哭笑不得,緊接著順著他的話,幫他把這罐子打開了,屬於臘八粥的香氣竟然比這煙味還濃鬱,直接蓋住了這些烏煙瘴氣。
“來,嚐嚐,嘉哥哥。”
沈卿白把罐子遞過去,湊到林梓嘉的麵前,順帶著摸到了包裝盒裏的勺子,舉起來,貼心道:“要不要我喂啊?嘉哥哥。”
“去你的。”
林梓嘉罵了一句,自己坐起來端了罐子,直接對著喝了口。
“怎麽樣?味道怎麽樣?”沈卿白笑著詢問。
味道在口腔裏蔓延。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
林梓嘉渾身一頓,挑眉,有些驚訝的盯著手裏的這罐子粥。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剛才嚐出來這罐子粥,是蘇白汐煮的那味兒,因為她習慣性的會澇一遍蔥花,煮米的水放了牛奶,不腥,有點甘甜,還有蔥的香氣,但不見蔥綠。
基本上沒人會這麽煮臘八粥。
也就蘇白汐,獨樹一幟。
“怎麽樣啊?”
沈卿白繼續問。
“是不是味道挺好?”
林梓嘉沉默的看了一眼手裏的罐子,忽然說:“送來的袋子裏,還有什麽東西沒有?”
“沒了,”沈卿白笑嘻嘻的,“小彗就是送個粥,怎麽的,你還想別的玩意兒?”
林梓嘉甩臉子:“別跟我鬧。”
沈卿白委屈:“是你不正經。”
林梓嘉瞪他一眼。
沈卿白輕輕咳嗽了聲,才說:“你不是想吃這口嗎,吃到了你不開心嗎?”
其實是蘇白汐給從前的朋友都送了臘八粥。
唯獨林梓嘉沒有。
這個真相太殘酷,他舍不得告訴嘉哥哥。
他給林梓嘉吃的還是白汐姐給他的那份兒呢。
339章
他們這些蘇白汐從前的朋友們都收到了,林梓嘉還花了一千萬呢,結果都沒吃上一口。
太可憐了。
沈卿白好心好意把自己的那份兒給林梓嘉留著呢。
“粥哪來的?”
沈卿白幹笑一聲:“你不是看見了嗎?小慧送來的。” 林梓嘉掃了他一眼。
“你要是不信,你挨個嚐嚐,看看是不是一個味兒。” 沈卿白環顧一周,發現周圍的人都動過罐子了,林梓嘉這有潔癖的少爺脾氣,怎麽可能吃別人用過的東西。
“幹嘛啊你,狗鼻子啊,怎麽吃出來味的?”
沈卿白湊過去,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倒是不嫌棄,張著口要吃的:“給我嚐一口,我吃吃你這個有什麽不同。” “……”
林梓嘉一巴掌給他推開:“滾。”
沈卿白笑嘻嘻的,哄著說:“好好好,別生氣。”
兩人認識這麽久,關係不一般的鐵,平常這種時候也就隻有沈卿白敢跑去光明正大的捋林梓嘉炸起來的毛。
換成別人可沒這個膽子。
畢竟林梓嘉不計較沈卿白,不代表他不計較別人,一個搞不好,這戰火就燒到無辜了。
到了晚上七點半。
林梓嘉還坐在沙發中間,替下來了一個人,他接了對方的牌桌,上手打了會兒牌。
“心不在焉的,”陳然笑著說,“嘉哥多輸幾把,我這老婆本都回來了。”
沈卿白坐在後邊,發話道:“來,試試看誰敢欺負我好哥哥,我讓你們把褲衩都輸在這兒。”
林梓嘉打了個炸出去。
沈卿白額角一抽:“不是你這麽玩的。”
陳然笑死了:“嘉哥寵我,一出手就是百八十萬。”
一夥兒都等著在林梓嘉身上占便宜,這裏最大的金主就是他,關鍵金主還開小差,這不薅羊毛什麽時候薅?
要知道,想占林梓嘉的便宜,也不容易。
沈卿白直接接了個連對:“你很會打嘛,陳然,我讓你看看什麽叫牌技。”
剛說完,沈卿白挨個給對麵的人發紅包,要的就是一句話:“讓我好哥哥贏,他贏一把,我出雙倍。”
大家夥笑鬧一片,紙醉金迷,一擲千金不為女人一笑,就為了讓林梓嘉贏幾局牌。
林梓嘉輸一晚上了。
被沈卿白搞到了,他冷著臉:“瞧不起我?”
沈卿白:“瞧瞧,瞧瞧,你怎麽不識好歹。”
林梓嘉一頭黑線:“我想個辦法讓你閉嘴?”
“別。”
沈卿白自己對著嘴巴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把自己的嘴給縫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林梓嘉上心了,從紙牌玩到麻將再到炸金花,贏到手發麻,沈卿白躲在後頭數錢數到手軟,笑著說:“這波贏麻了。”
陳然罵他:“狗仗人勢。”
沈卿白瞪大眼,一腳踹到陳然的屁股上,道:“你仗一個給我看看,我這是喜歡我嘉嘉哥。”
想輸就輸,想贏就贏。
雖然說這運氣是一部分,但林梓嘉這實力和運氣都很爆棚,這就很逆天了。
激將法一用,林梓嘉就給贏這麽多回來,沈卿白說:“罵我是吧?本來想給你留個褲衩,現在???甭留了,都給我坐下。”
有人把照片發了出去。
傳到林梓嘉這兒,陳然說:“嘉哥,我給你找的私家偵探,保證照片管夠。”
林梓嘉坐在沙發上抽煙,瞥了一眼,看見是蘇白汐的臉。
他一頓。
果然,蘇白汐還是這麽好看。
不管是什麽角度拍攝,都是360度無死角,就連一瞬間的抓拍,都能清晰的看到這雙淡漠的眼眸,美的不可方物。
可惜,最大的敗筆,就是蘇白汐身邊站著的陳源。
“不是說了不讓你接,”陳源把外套順手披到她的身上,寒冬臘月的,說的每句話都能呼出熱氣,白霧圍繞在周邊,異常的暖,“這麽冷,你也不多穿點。”
蘇白汐要去接行李箱,被陳源擋開了:“我自己來就好,哪有讓女孩子拿行李的。”
“我穿的挺多的,再多就塞不進去了,”蘇白汐沒再去拿行李箱,語氣帶著些暖,“本來想給你幫幫忙。”
陳源身上是灰色的厚款風衣,長身玉立,修長的西裝褲下包裹著緊致的雙腿,一向是風度翩翩,帶著些知識分子的嚴謹,鼻梁上的無邊框眼鏡泛著微亮的光芒。
學醫的人身上都有這股子淡然處之的自若,陳源一舉一動,都是低調的自信,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沒有任何鋒芒,不會紮傷任何人。
平易近人。
蘇白汐和他在一起相處很輕鬆,也不用擔心他下一句就說出什麽讓她下不來台的話,這仿佛是潛意識裏的,她覺得待在陳源的身邊很安全。
“你要是這麽想幫我拎東西,那我還真有一樣給你。”
蘇白汐回過頭。
就看見陳源從一側拿出了個十分精美的包裝袋,遞給她:“幫忙拿一下?”
蘇白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對:“給我的禮物吧?”
“你猜猜是什麽?”
蘇白汐一頓,苦笑道:“不是說好了,不要給我送禮物嗎?”
他給的太多了,每次都送禮物,這讓她沒有理由收。
陳源登時回複說:“不是也說好了,不要來機場接我的嗎?”
於是,兩人麵麵相覷。
最後,隻能相視一笑。
像是都熟悉彼此之間的默契。
陳源還說:“你要是今天不來接機,這個禮物我就不送了,你來了,這個禮物就是等著你的,我送你禮物是見麵禮,就和你為了朋友來接機一樣的性質。”
他總是這麽周到。
竟然還把收禮物的由頭都想好了。
蘇白汐無奈道:“這麽說,我更不好不收了。”
“收下吧,”陳源和她並肩同行,朝著外邊的出口走著,“我選了很久,應該適合你。”
兩人一起上了車,蘇白汐才道:“晚上要去見家人嗎?”
“你要請我吃飯?”
不愧是有默契的。
她一開口,陳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蘇白汐說:“你很久沒回家了,家裏人應該都很想見你,你先回去看看吧?”
事實上,她早就答應過陳母,盡早和陳源斷了關係。
現在這種藕斷絲連似的,雖然她和陳源問心無愧,但傳出去總歸不太好。
“走吧,我們先去吃頓飯?回去了,下次出來可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陳源低聲笑著說。
340
這話帶著莫名的酸楚和無奈。
蘇白汐聽懂了,隻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上次的消息是,陳源這次年前回國,除了來探親過年之外,還有——
接受家裏的安排,相親。
“想吃什麽菜係?我來訂位子。”
蘇白汐拿出手機,垂下眼的時候,讓人完全看不清楚神色。
倒是陳源輕輕蓋住她的手機屏幕,道:“我早就訂好了,好久沒回來,還是家鄉菜吃的慣,外邊的東西雖然新鮮,但吃多了,有了對比性,就知道哪裏的東西最好。”
沒想到他連位子都訂了。
蘇白汐是真的無奈:“禮物可以被你解釋清楚,那這位子,你怎麽說?你還說不是提前準備的?”
陳源聳肩,笑的坦然又風度:“安排好一切流程,是我的習慣而已,如果你來接我,我不希望發生任何變故和阻礙,所以提前安排好。”
他的內心有很多種方案。
如果她來了,那這些約會的流程,就是必須的。
如果她沒來,那他也可以按照原本的計劃,回家聚會。
每一種都是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安排好的後續,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沒有任何規劃性罷了。
陳源說:“但你永遠排在我的第一位,是我的第一個方案。”
蘇白汐垂下眼。
一時間,沉默以對。
“怎麽了?是不是我說的太直白,給你造成壓力?”陳源立即感知到她的情緒。
蘇白汐慢慢搖頭,誠實道:“如果我說有壓力,會怎麽樣?”
陳源也就停頓了一秒,便笑著說:“那我需要克製克製,以後盡量不給你增添沒有必要的壓力,有時候表達的過於熱情,確實會給人無措的感覺,我很抱歉,是我的失誤。”
如果是兩個雙向奔赴的情人,那麽陳源說的那句話,根本不足以到壓力的地步。
可惜事實上是……
蘇白汐和陳源已經成為了最熟悉的朋友,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了。
這樣的關係,再這麽表達,確實會給人壓力。
陳源掩蓋住眼底的失落,努力把這份感情壓抑在心底,不見天日。
“陳學長,我希望你能幸福。”蘇白汐淡笑,真心祝願。
一個內心太過成熟的男人,往常麵對感情時,都沒有年少時期的那份瘋狂,取而代之的,是這份隱忍的,克製的,壓抑著的情緒。
陳源沒有林梓嘉的瘋狂,也沒有林梓嘉那麽不計後果的行為,他依舊道:“沉斂的感情,一般都不受女孩子喜歡。”
“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隻要我能幫的上你。”他補充。
蘇白汐心想:夠了。
這就已經夠了。
不管是沉斂的,還是克製的,再也沒有一個人,比陳源要在方麵更完美了。
這是一個太好的人。
好到……她都覺得不真實。
訂了位子,但陳源沒提前點菜,菜單送到蘇白汐的手裏,他輕聲:“你來。”
這樣的紳士風度,確實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心動。
蘇白汐簡單點了幾樣,順便把陳源喜歡的口味也點了一遍,然後說:“在國外交流學習的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陳源簡單說,“你知道我,我沒有太大的誌願,也就希望我站在手術台上一天,就多救治一個病人,至於功名利祿,這些都是次要。”
確實如此。
這和蘇白汐當初學醫也是一個理想。
她也想隻要多救治一個病人,那她穿上這一身白大褂,就是有意義的。
“很早之前,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學長的理想是一樣的。”
蘇白汐笑了笑。
陳源也點頭:“同樣,我也是在大學的時候,就一眼看中了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尤其是學醫的那股子拚勁,讓我印象深刻。”
蘇白汐倒了一杯紅酒,慢慢搖晃,這樣的紅酒都需要先醒酒,她趁著這個功夫,回答道:“沒辦法,你可能不知道,我當時迫切的需要賺錢,說不準我是為了錢才拚命呢。”
“都說民以食為天,得吃飽飯了才能有力氣幹活,其實人先從錢的目的出發,再談理想的事情,也是合理的。”陳源笑著打趣。
蘇白汐:“你這擺明了是順著我。”
陳源喊服務員加了杯熱牛奶,道:“有些道理年輕的時候都不知道,等以後活到一定歲數了,就能恍然大悟,其實每一對夫妻在發生爭執的時候,都是在講究一個對錯,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對錯根本毫無意義,讓對方開心快樂,覺得幸福,才是重要的核心。”
熱牛奶是給蘇白汐的,陳源說:“少喝酒了,你的身體不適合,涼的也要少吃。”
蘇白汐這些天聽到了太多這些關心話。
也隻有陳源的關心,讓她聽進去了:“我隻是醒醒酒,沒想喝。”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放心吧,我愛惜著呢,還想多活好多年,不想這麽糟蹋。”她道。
兩人共進晚餐的時候,中途陳源的手機響了好幾次。
都被陳源摁斷了。
蘇白汐沒去問,但依稀也能憑感覺猜出來,大概是陳源家裏人打來的。
“明天是臘八節,”蘇白汐拿出一個罐罐,推到他跟前,“臘八粥,知道你不缺這一口吃的,但我還是想獻個醜,也算是一份心意。”
陳源收下了,順便糾正她的話:“不是不缺這一口,是太缺這一口。”
說到底,還是蘇白汐送禮送的正合心意。
他不缺什麽物質東西,唯獨要的,也就是這些以後都難得一見,怕是嚐都嚐不到的東西了。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家裏人有想轉行從商的,現在還做嗎?”蘇白汐用叉子挑了個沙拉上來。
陳源搖頭,直白說:“其實那也是我大伯和二伯的事情,和我們家沒多大關係,你也知道,我們家世代都是醫生,我爺爺和我爸,都不希望把世代名醫這樣的招牌給砸了,對經商有些排斥。”
蘇白汐明白了:“等這次回家,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了。”
“我媽一直都說我老大不小了,想想也是,快奔四的人了,是不小了。”
341
是啊。
誰也不會一直停在原地等著誰。
蘇白汐太清楚了,也知道陳源該有屬於他自己的幸福,像她這樣的情況,嫁人都是問題。
陳母不喜歡她,還有她肚子裏流產過的關係。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媳婦,是……
蘇白汐說:“要是定好了,結婚了,請柬記得給我一份。”
陳源停頓一會兒,才說:“好。”
上次在國外見麵的事情仿佛還發生在昨天,陳源那個時候就知道,她跟林梓嘉還斷不了,就跟一對怨偶似的,還真應了老一輩那句話——
大概是上輩子的孽緣。
這一輩子注定分不掉這個手。
陳源說:“以前覺得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隻要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快樂,就可以攜手走一輩子,後來才發現,這哪裏是兩個人的事兒。”
蘇白汐笑了笑,補充道:“是啊,哪裏是兩個人的事兒,分明是兩個家庭的組合。”
陳母辛苦大半輩子,把唯一的兒子拉扯長大,這種感情深刻到蘇白汐都覺得害怕,尤其當陳母說出那句“雞犬不寧”的時候,蘇白汐是真的不想嫁了。
不僅要挑男人,還得挑婆家。
蘇白汐笑著說:“還是生意來的實在,說是多少單,就是多少單,這錢也是擺在明麵上的,感情會欺騙你,錢不會。”
陳源看向她,兩人相視一笑。
他說:“能看見你想的這麽清楚,我也就放心了,一直擔心你悄悄傷心,為了些不值得的人,偷偷哭鼻子。”
蘇白汐把醒好的紅酒推給他:“我的那點丟臉事,都被你知道了。”
“做不成夫妻,好歹也是你親學長,我當老大哥關心關心你,你可別怕在我這兒出醜。”陳源舉起杯子,和她的牛奶杯子碰了一下。
蘇白汐臉上笑容擴大。
分開的時候,陳源說要送她回去,被蘇白汐拒了:“等會兒助理會來接我。”
正好陳源的手機又響了。
“接了吧,我看這手機響了一晚上了。”蘇白汐說。
陳源一邊盯著屏幕,一邊回答說:“哪有這麽誇張。”
但還是接了。
那頭的人說了什麽,蘇白汐離得近,但路邊有來往的車輛在鳴喇叭,吵鬧的聲音蓋住了,她聽不清楚。
“嗯,知道了。”陳源輕聲回應。
直到這一陣喇叭聲音過去,周圍安靜下來。
蘇白汐也終於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我帶的姑娘就在旁邊的商場裏,你常去的那家咖啡店,去見見吧,阿源,我已經很給你空間了,我看見你和她站在一起,去吃飯,我沒有上去打擾,已經是給了她麵子了。”
蘇白汐沉默的垂下眼。
陳源蹙眉,低聲:“別說的這麽難聽。”
那頭也梗了一下,隻好說:“那你能不能讓我和你爸爸省點心?我和你爸爸都年紀大了,想抱孫子了,你也知道,你看中的那個,她懷不上了。”
“別想唬我,我也是醫生出身的,她身體怎麽樣,我上次一看就知道。”那頭繼續。
陳源不由得抽空瞥了一眼蘇白汐。
蘇白汐見狀,沒有開口打擾,反而揚起笑臉,衝陳源露出了個十分溫婉的表情。
一瞬間,陳源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他也回了蘇白汐一個笑容,然後轉過身,衝手機低聲道:“別再和我說這些了,如果您想看我永遠不結婚,就別再踩她的痛處。”
這聲音很小,連蘇白汐都沒聽見。
蘇白汐知道陳源想避開她,所以安靜的等在原地,等陳源打完這通電話。
“知道了,我會去見。”
陳源掛斷了電話。
他轉過身。
蘇白汐立即上揚嘴角,淡笑說:“打完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再等等,助理說已經到附近了,過個紅綠燈就來。”
陳源一言不發,心口悶痛,讓他實在無法笑著和她告別。
他忽然上前,再次擁抱住她,下顎搭在她的肩膀上的時候,他是真的梗住了,仿佛這一輩子的酸水都湧上來,讓他猝不及防,紅了眼:“白汐,再抱一下。”
“好,陳學長。”
蘇白汐抬起手,也擁抱住他:“下次什麽時候走?”
陳源抱的更緊:“過完年,賽過元宵就走,國外那邊的事情不多,我不是那邊的人,醫院準許我回家休假。”
“嗯。”
這個擁抱持續了三分多鍾。
明明是這麽短暫的三分鍾,但對於陳源來說,這仿佛是這輩子最後的三分鍾了。
他希望這是漫長的。
能銘記一生。
蘇白汐目送他離開之後,站在原地,盯著頭頂的路燈,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狗。
喪家之犬,流浪的貓。
沒有一個地方是她該去的,也沒有一個地方是她想去的。
直到有一輛低調的賓利停在跟前。
林梓嘉仰起頭,搖下車窗,說:“反正我都這麽不要臉了,我還能再不要臉一點,你上來,我當個司機。”
蘇白汐繞開他,上了後邊那輛助理開來的車。
“……”
林梓嘉垂下眼,握緊手,衝著後邊道:“老婆!”
蘇白汐沒搭理他,徑自吩咐助理:“等什麽?開車。”
“好的,蘇總。”
林梓嘉眼睜睜的看著蘇白汐的車從自己身邊開過去。
一個回頭都沒有。
他站在原地,也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麽悲慘。
蘇白汐是真的不要他了嗎。
他太難過了。
沈卿白跟了他一晚上,怕林梓嘉出意外,他匆匆從對麵的跑車上下來,然後抽出好幾張紙巾,摁在林梓嘉的臉上:“好哥哥,你把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都毀幹淨了。”
“我已經給你打聽好了,陳源根本不足為懼啊,他很快就要結婚了,你想咱們白汐姐多麽冷豔一個人,幹不出來給人當小的事啊,他們兩沒戲。”
沈卿白小聲出謀劃策:“記得那個張泌嗎?她跟卓億凡鬧掰了,約著明天臘八節去找嘎嘎,你想她約誰一起去?肯定還是咱們白汐姐去啊。”
林梓嘉把臉上的紙巾甩到沈卿白的頭上。
林梓嘉陰冷的聲:“我沒哭,留著給你自己擦屁股吧。”
沈卿白把紙巾撿起來丟進垃圾桶裏,發現紙巾確實沒有濕,他笑著說:“你剛才站在這路燈下,我覺得你好可憐,跟喪家之犬一樣,我一下子就心動了,想著給你送紙擦擦。”
342
林梓嘉才聽說這種事,蹙眉:“張泌這麽多陋習?”
聽說過失戀去找的,沒聽說過找的時候還要拉姐妹一起的。
沈卿白笑了笑,倒是無所謂:“要沒有她的陋習,哪來你的機會呢?”
“張泌喜歡白汐姐,每次遇著事兒了,都喜歡往白汐姐那兒湊,”沈卿白直接指出來,“白汐姐人好,嘴又嚴,跟個最好的傾聽樹洞一樣。”
什麽傾聽樹洞。
他看就是被人當成吐糟的垃圾桶,什麽糟心事都找她辦。
林梓嘉難看了臉:“憑什麽找她聽?”
合著這些人也都看蘇白汐好欺負唄。
沈卿白不知道他想到哪了,就說:“白汐姐聰明,這樣懂事兒的女人不多了,什麽大事到她那兒,都得成帶進棺材裏的東西了,她這人嘴嚴,不會到處傳,所以大家都喜歡找白汐姐嘮嗑。”
合著性格冷淡,還成這群不長眼的利用工具了。
林梓嘉蹲在馬路邊上抽煙。
沈卿白是舍命陪君子,也跟著他一起蹲著,還主動過去給林梓嘉點煙:“白汐姐這性格也挺好的,低調有低調的好,她去宴會走一趟,能知道大半個圈子的秘密事兒。”
這麽一說。
估摸著蘇白汐查當年的事情,少不了這些在外邊聽到的風聲。
沈卿白:“怎麽樣?到時候走一趟?”
林梓嘉掃了他一眼,沒出聲。
但這一眼就足夠了,沈卿白懂。
說實在的,要是林梓嘉早開竅,何必這麽艱辛?
“出去走走。”
林梓嘉把煙丟進垃圾桶裏,站起身,一雙手插進褲兜裏,長身玉立,渾身上下是自然而然的少爺姿態,有些富貴氣質,確實是從小在錢堆裏浸泡出來的,一般人還模仿不出來。
沈卿白的氣息和林梓嘉的相似,都是這類人。
“行,反正我跟你一天了,”沈卿白笑著跟他勾肩搭背,“想去哪逛?你指個方向,我一定跟。”
前邊就是一個商貿大廈,周圍都是營業性質的店鋪,行人來往匆匆,馬路邊是汽車的鳴笛聲,林梓嘉也不知道要去哪。
“我看白汐姐剛才好像是從這邊出來的?我們也去逛逛?”
沈卿白主動提議,繼續:“白汐姐去的好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林梓嘉一直沒吭聲,但他微微揚起的下顎,代表他沒意見。
沈卿白還說:“餓了,不知道白汐姐在哪家餐廳吃的飯,我也想嚐嚐。”
於是,林梓嘉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
這一下有意思了。
沈卿白連忙改口:“主要是我餓了,想帶著你去找個地兒吃飯。”
其實之前傳輸過來的照片上拍了。
蘇白汐和陳源一起進的哪家餐廳,又是坐的哪個包廂,一清二楚。
隻是林梓嘉心裏不痛快,又沒道理提起這件事,沈卿白在給他找個理由呢。
林梓嘉順坡下驢:“那家吧。”
沈卿白笑了笑,道:“成。”
“是我想吃,你陪著我吃,好哥哥。”沈卿白笑的更開心。
林梓嘉抖了抖肩膀,把沈卿白的手給抖落下去,道:“哄小孩?”
“你在女人那裏受的傷,最後還是要在兄弟這裏找回去,我告訴你,我這是一腔真心都給你了,為了你我拒了仙仙的房卡,其實在我眼裏,還是你最重要。”
林梓嘉“嘖”了一聲,說:“滾遠點。”
挑的是這家店裏最好的包廂,位置一側就是透明的玻璃,這樣的材質是從裏麵能清晰的看見外邊,但外邊看不到裏麵。
這一塊正對上隔壁的咖啡廳。
林梓嘉一開始都沒看,他垂下頭擺弄手機,時不時端著桌上的紅酒喝一口,整個人恍恍惚惚,明顯不在狀態。
還是沈卿白朝著他吹口哨,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梓嘉頭都沒抬:“你有病?”
沈卿白被罵了,笑著說:“可能是感情太昂貴,讓我這種付出真心的人太狼狽?”
林梓嘉白了他一眼:“你對一個男人吹口哨,我不打你都算你走狗屎運。”
沈卿白:“幹嘛這麽恨我?”
林梓嘉:“你找抽。”
一個手勢過去,沈卿白的下顎對著隔壁的咖啡廳,笑著說:“那我這個找抽的,請你看一出戲,看看。”
林梓嘉這才順著方向,看到了對麵的咖啡廳。
玻璃材質太好,加上這邊的角度也很不錯,說來也是巧了,正好就看見陳源和一個女人相對而坐。
這個女人身穿著淺白色的棉襖,頭上帶著貝雷帽,臉上的妝容很淡,看起來的整體風格竟然有種高冷的意思,但她嘴角上揚的笑意倒是出賣了她。
怎麽說呢。
這個女人的整體風格有些像蘇白汐。
但她沒有蘇白汐那種骨子裏的冷淡和疏離,這一下笑的,直接把整體都給破壞了。
“媽的。”
林梓嘉低聲罵了句,眯起眼:“他挺忙啊,腳踩兩條船?”
蹭的一下站起。
沈卿白怕他真去殺人了,連忙拽住,笑著說:“我不是說了嗎?這個陳源他這次回來是相親的,估計那個女孩兒就是他對象,也許還是他未來老婆。”
“說起來,陳源他媽媽還真的挺會挑的,挑個對象都這麽膈應人。”沈卿白繼續。
這些話讓林梓嘉情緒穩定了會兒,他重新坐下,臉色更臭。
林梓嘉倚靠在位置上,又摸出煙叼進嘴裏:“我跟著蘇白汐身後轉來轉去,連她喜歡的男人都要跟著看,我也覺得膈應。”
他就沒這麽不值錢的時候。
這都不是膈應。
是掉價兒了。
林梓嘉想不通這件事,就不想了,沈卿白說:“看戲的是我們,我們膈應啥?”
“怎麽?”林梓嘉挑眉看他一眼。
沈卿白說:“你上次去醫院鬧陳家,我後頭找過陳源他爸媽。”
林梓嘉蹙眉:“你找過?”
沈卿白給倒了杯紅酒,推到林梓嘉跟前:“是啊,你太衝動了,做事衝表麵上就去了,這種事情以前不是你最擅長處理?鬧到白汐姐那兒,你吃力不討好,我就幫你一把。”
林梓嘉眯起眼:“你小動作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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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白不置可否,繼續:“我隻是發現,原來旁觀者會看清這麽多事兒,你以前挺清楚的,那段時間太瘋了,怕你鬧出事兒。”
林家和沈家也有合作,有很多利益都是直接掛鉤的。
要是林梓嘉這邊垮了,沈家也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林梓嘉抽了口煙:“你們都挺懂分寸的。”
沈卿白知道他不高興了,解釋說:“其實你當時也知道要他們兩個分開,得從陳源家裏人入手,但你太著急了,你等不了,所以才會鬧到醫院去。”
林梓嘉:“那又怎麽樣?”
沈卿白:“如果問題在陳源身上,白汐姐不會離開他的,如果是陳源他媽媽去找白汐姐,就不一樣了,你知道這回事兒,但你當時狀態不好。”
所以處理問題起來,多了瘋勁和衝勁。
前邊這一幕看的很清晰,陳源很紳士的讓女方先點單,不知道說了什麽,陳源沒什麽表情,但女方已經羞澀的垂下頭。
看得出來,女方對陳源很滿意。
林梓嘉微微揚起下顎:“做的不錯,我欠你一次。”
沈卿白這才恢複了笑容,開口說:“這下你開心了?這個陳源,沒什麽威脅。”
是真的沒威脅嗎?
林梓嘉曾經親耳聽見,蘇白汐宿醉在馬路邊的時候,她說的那聲“愛”。
這樣的一幕太過震撼,以至於林梓嘉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林梓嘉眼皮子一下一下的跳,低聲說:“我總覺得不踏實。”
沈卿白挑眉:“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你告訴我這期漁港的項目,穩妥了嗎?踏實不踏實?”
林梓嘉:“漁港的項目我給蘇白汐了。”
沈卿白朝著他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這麽大個肥的流油的肉,說送就送了。
沈卿白都覺得肉疼:“要是白汐姐不回頭,都對不起你砸過去的這些錢。”
林梓嘉沒吭聲。
沈卿白說:“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算是看出來了。”
遠處的咖啡廳裏。
女人不小心把咖啡灑了,全部倒在裙子上,她匆忙站起身,一側的陳源十分冷靜的抽出紙巾遞給她,低聲說:“那邊有洗手間。”
陳源脫下自己的外套,禮貌且紳士的遮蓋住她的下半身,道:“你去處理吧。”
這樣的行為完全是出自他的教養。
隻是他做完之後,腦子裏出現了蘇白汐的臉,第一次回國的時候,他也曾把外套披在蘇白汐的身上。
女人含笑點頭,對陳源更加滿意,基本上一雙眼睛全都定在了他身上,時時刻刻都舍不得移開。
“我很快就回來。”
“嗯。”
這一次的見麵很短暫,因為等女人回來之後,陳源便找了借口要離開。
女人有些失望,甚至有些患得患失:“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對?還是說,你對我不滿意?”
“沒有,”陳源沒有多說,找的理由也中規中矩,“就是我剛下飛機,時差還沒倒過來,有些累,是我招待不周,如果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
作為一個男人,其實他知道該說什麽話來逼退一個女人,如果他態度強硬的表示不滿,這個女人不會再有臉麵留在這裏。
隻是從小到大接收的教育不允許他這麽做,他沒有道理去傷害一個女人。
陳源隻好冷淡道:“我就不送你回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回了家,陳母迫切的過來詢問狀況和後續,言語之間都是對這個女孩兒的滿意,笑著說:“她是一個高中老師,長得也很好看,我們家是當醫生,她是教師,這樣也算門當戶對,你看呢?”
這樣的詢問本來就沒有意義。
陳源想拒絕的話停在嘴邊,因為他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房間裏來自他父親的咳嗽聲,蒼老的,帶著些年齡的沉重,以及他一抬起頭,看見了他母親兩邊的白發。
然後……
再是陳母一雙充滿了期冀的眼眸。
這樣的一雙眼睛,承載了太多太多說不清的希望了,仿佛是一座山,沉沉的朝著他壓了過來,他沒有道理去反駁一個老人的願望。
老人的願望很簡單,隻是想他結婚生子,早日成家。
陳源說:“蘇白汐哪裏不好?”
陳母本來笑容滿麵的臉上驟然變了樣子,變得陰沉且憤怒,她忽然站起身來,然後高聲:“你為什麽到現在還在想著她?”
陳源低聲:“我隻是想不明白,蘇白汐到底哪裏不好?”
陳母熱淚盈眶,淚眼婆娑,說:“我知道她很好,從她答應我,會主動離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很好。”
有些事情不用坦白了說,蘇白汐會選擇離開他,他早知道是他家裏的壓力了,隻是他為了顧及老人的顏麵,從來沒有攤開說。
現在到這個份兒上,誰也沒有必要遷就誰。
陳源也冷了臉,說:“她這麽好,為什麽不能嫁給我?我等了她好多年。”
從蘇白汐還在和林梓嘉談地下戀的時候開始,他就在等了。
他知道她有對象,所以沒有去打擾她,他能做的也隻有不摻合別人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隻能等到蘇白汐恢複自由身的時候,然後再出現。
除非他控製不住自己,才會上去接近她。
回國之後的那些天,他知道蘇白汐過的並不幸福,他想要和她坦白。
陳母難看了臉,也說:“蘇白汐是什麽圈子的人?林梓嘉是什麽人?你以為你們能在一起嗎?”
陳母高聲說:“你和蘇白汐隻要在一起一天,第二天你爸爸的單位上就有人快遞過來警告信,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事關我們全家的榮譽,你以為真的能幸福嗎?”
這些事情都是林家給的。
可能不止一個林家。
因為前前後後,來威脅來警告,甚至來送錢的都有。
林棟添甚至也來送過錢,沈家那個孩子除了威脅,也是送錢,甚至派人在陳父的單位鬧了一頓。
這樣的情況……
誰還敢呢?
這種戀愛,誰還敢去談?
陳母說:“不是我不希望你們在一起,是太多人不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