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陸時宜說著要冷靜，但自霍司諭走後，她便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上手術台前，顧涼西抓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才輕輕回握住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會害怕。”

  緊張的反而是一直在安慰她的人。

  這個手術仿佛格外地漫長，顧涼西站在手術室外，難得地想要抽一根煙。

  他知道阿宜這兩天一直在躲著自己，也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

  但他其實想告訴她，不必內疚。

  正如她所做的選擇皆是她的自由，他的選擇同樣如此。

  她沒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念，所以縱深一躍，而他想奮力拉她一把，所以毫不猶豫。

  說到底，他們都是同一類人，為了心中的執念，願意傾盡所有，哪怕生命。

  “請問哪位是病人家屬？”

  醫生的聲音將顧涼安的思緒拉回，他站起身，“怎麽了？”

  “手術過程中發現病人的病情惡化嚴重，是否繼續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醫生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起少女在上手術台之前的話，“你是叫顧涼西嗎？”

  醫生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

  “是。”

  “那個小姑娘上手術台之前跟我說，她的家屬不會過來，但是外麵有個帥小夥等她，說你可以替她簽字。”

  隨後便遞給了他一支簽字筆。

  顧涼西知道阿宜肯定會想要完成這場手術，因為她從來這麽無畏。

  而阿宜也知道，顧涼西懂她，會支持她做的一切決定好。

  這是無須言語和交代的默契。

  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名字後，顧涼西向來平淡無波的眼中帶著祈求，“麻煩您了。”

  少年本該充滿朝氣的黑眸此刻暗淡無光，看得醫生歎息一聲。

  或許愛情本就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竟能讓人將她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還重。

  “會得償所願的。”

  醫生留下這麽一句話，便轉頭回了手術室，留下顧涼西獨守在空蕩蕩的走廊裏。

  直到天光落下，昏暗交接，手術室的門才緩緩打開。

  醫生走出來便看見連位置都沒有變動一下的少年，臉上難得揚起一個笑。

  “小夥子，手術很成功，好好照顧你女朋友。”

  女朋友……

  顧涼西的眼底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光亮，點頭承諾，“好。”

  然後便開始聽醫生叮囑術後注意事項。

  他的神情認真，恨不得拿個筆記本抄下來的樣子讓人看著便知道他對這個人的珍重，醫生回頭看了一眼還沒有清醒過來的少女，心中感慨。

  或許這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吧。

  她全身心信賴，而他也全身心回饋，如今的人們越來越活得形單影隻，有一個這樣的人陪在身邊，是何其有幸的事情。

  顧涼西並不知道醫生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心中還在一心二用地感悟人生。

  他的確想拿個筆記本記下來，以免自己忘記，但醫生說一會給他一份詳細清單，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陸時宜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身邊隻有鍵盤敲擊的聲音。

  一聽便是顧涼西在處理事情。

  “顧涼西，對不起。”

  她突兀的道歉惹得男人抬頭來看她，可陸時宜卻沒有轉頭過來，仿佛剛才聽到的話不過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