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是我費盡心計和滿腔努力
作者:裴致馮嘉芮      更新:2023-02-21 08:15      字數:19474
  第5章你是我費盡心計和滿腔努力

    工作室旁的咖啡廳。

    馮嘉芮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許庚,她在想,這個人怎麽就能毫無負擔地過來說這種不要臉的話。

    “鬱金香你送的?”

    許庚一身西裝,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他比馮嘉芮大八歲,正是男人最有味道的年紀。

    他笑了下,眼神柔和,目光裏似有千萬種深情:“你喜歡嗎?”

    “不喜歡。”馮嘉芮語帶諷刺。

    “嘉芮,我已經離婚了,我想和……”

    馮嘉芮冷聲打斷:“以後別送了,會造成我和我先生困擾。”

    ……

    雨來得莫名其妙。

    裴致的車就停在咖啡廳外的馬路旁,他按下點窗戶,點了一根煙。

    苦澀的煙味入喉,白霧繚繞,裴致看著落地窗內的兩個人。副駕駛的座位上,還放著他剛剛買的網紅蛋糕。排隊時全部武裝還被眼尖的粉絲認出來,他不好意思給對方簽了名後,才拜托對方不要發上網。

    他腦子很亂,這幾天一直在極度沒有安全感裏度過。夾著煙的手不太穩,草草抽完,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給馮嘉芮打電話。

    電話通了。

    響了兩聲,裴致看著馮嘉芮看了眼手機屏幕,然後按掉了。

    裴致笑了下,將手機扔在一旁,點了第二根煙。

    雨嘩嘩地下,天色昏暗,遠處有朵雲移開,將最後那一點亮光遮住。

    裴致忽然覺得心也暗了。

    “我結婚了,非常愛我的先生。我和你不一樣,請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馮嘉芮說完就站起來,她臉色冷著,快步想要離開。

    許庚笑容裏有些寵溺的縱容,伸手抓住馮嘉芮的手:“嘉芮,我希望你幸福。”

    “隻要你不出現,我就很幸福了。”

    咖啡廳門口有一個噴泉,馮嘉芮出來時,噴泉正好升到最高處。水花四濺,裴致隔著重重水霧,一直看著她。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長裙,黑發飄揚,在這樣的悶熱潮濕的雨天格外打眼。他還看見了她紅紅的眼眶和緊繃的身體,但她沒看見他。

    就像很久以前那樣,她沒看見他。

    那是領完結婚證的第七天。

    馮嘉芮借著酒精麻痹了自己幾,每次清醒過來都萬分痛苦,結婚證似乎就是證明她愚蠢的鐵證。

    度日如年的那幾天,偶然遇到了許庚的同事,對方看她的目光和往日不同。

    聊天中,才獲知,是她的父親去找了許庚。

    腦中所有的不清晰都串了起來,突然而來的分手,許庚的絕情和冷漠。一種被背叛和失望的感覺撕裂著她,她不管不顧衝進書房找到父親,懷著滿腔怒火大吵一架。

    “你是不是看不起許庚是個窮學生?”

    “我的愛情你為什麽要插手?”

    “是你女兒跟在後麵求著人家,眼巴巴想要和他在一起。”

    “你以為這樣就能拆散我們嗎?”

    ……

    書房的門被大力地拉開,又被重重地關上,女人緊抿著唇,眼底似乎有火也好像淚。

    裴致站在書房門口,聽完他們父女倆所有的對話,然後就站到客廳無比顯眼的位置。

    馮嘉芮看都沒看他一眼,似乎根本就沒看見他,帶著決絕離開了家。

    那一刻,裴致覺得很難挨,他剛和自己的初戀,喜歡且唯一喜歡的女人結婚,對方眼裏卻沒有他。

    馮嘉芮回到工作室,將所有鬱金香都收起來扔進垃圾桶。

    朱玉看著她的表情,不敢吱聲。

    馮嘉芮不後悔自己曾經愛過渣男,但她恨自己認人不清,被渣男耍得團團轉,還傷害了身邊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和父親大吵之後,她當天就買了機票奔向許庚,當時許庚在一所高校裏做輔導員。她並不知道,當時他已經和他導師的女兒在一起,還滿腔深情地和他說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許庚那時候也用今天這樣溫柔又縱容的眼神看著她,用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和她保持著摸不清的曖昧關係。她頭昏腦熱地栽了進去,後來微博被撕,輿論爆炸,她用最糟糕的方式知道了他有女朋友。

    她第一時間跑去質問許庚,卻在他辦公室裏看到了那個叫蘇檬的女人。

    事實就在眼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像個小醜。

    那天的雨也下得很大。

    從北京到上海,兩個小時的航班,上海的雨更大。

    她坐在航站樓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推著行李箱,腳步匆忙。在北京那麽久,焦夢玉給她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都說爸爸和爺爺被她氣得不輕。

    這樣狼狽的結果,讓她更加膽怯,不敢回家。

    就在她準備在機場過一夜,明天再說明天的事情時,手機驟然響起。

    裴致的聲音急急地傳來:“你在哪兒?”

    “浦東機場。”

    “就在那兒別動,我去接你。”

    這天寒流來襲,氣溫隻有零度,她過著厚厚重重的羽絨服,鼻音很重,停頓了好幾秒,才嗚咽出聲:“裴致……”

    他似乎能感覺她此刻的無助,聲音更加柔軟:“等我。”

    掛了電話,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從開著暖氣的溫暖室內走了出來,就站在很顯眼的屋簷下。她凍得鼻子都紅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放過任何一輛來往的車輛。

    她心裏知道如果從市區過來,最起碼要一個半小時,但她就是不願意在機場大廳裏。

    從來沒有哪個時刻,喜歡這種等待的感覺,好像自己還有存在感。

    裴致在一個小時後出現,他將車停在路邊,快步穿過馬路,將他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一手拿起她的行李箱,一手半摟起她。

    機場的交通24小時繁忙,暴雨如注,雨刮器繁忙工作,前後都是鳴笛聲,路燈晃眼。她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隻是有個人一直抱著她,給她力量。

    車內暖氣醉人,她側過頭不由自主地看向裴致。

    不知他是從哪裏來,羽絨服裏隻穿件襯衫,頭發被雨水打濕,臉色陰沉,整個人看起來比她離開時清瘦了不少。

    馮嘉芮想起來了,焦夢玉說他簽了一家經紀公司,現在在拍戲。

    “回家嗎?”等紅綠燈時,裴致視線對上她。

    “不回。”她說得太急,說完露出一個有點尷尬的笑容。

    忽然,她想起眼前的人是自己剛剛結婚沒多久的法定老公,莫名的羞愧感又盈滿心頭。

    “太晚了,現在回去會打擾…… ”

    這理由很站不住腳,好在裴致沒再追問。

    裴致將車開進機場附近一家酒店,要了兩間房。進房間前,馮嘉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裴致看著馮嘉芮走進房間後,才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手機在口袋裏振動了無數遍,倪多問都快瘋了。

    裴致靠在門上,沉默了一會兒,才將手機拿出來。

    “喂。”

    “你去哪裏了?外麵暴雨,今天殺青宴,讚助商投資方導演製片都在,你去哪裏了?”

    今天晚上裴致在劇組拍完戲,刷了下微博,意外看到了馮嘉芮被掛上了熱搜。他來不及想別的,便連忙切到馮嘉芮的小號,正好看到她剛發的微博。得知她已經到回上海,就在機場,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也不管殺青宴,從劇組朋友借了一輛車,拚命趕了過來。

    倪多問不知道這些,隻隻知道殺青宴上,隻少了他家藝人。

    裴致想到什麽,問:“有事?”

    “你有什麽事?裴致你是個上升期的新人演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

    裴致“嗯”了一聲:“真有事。我晚點回去,有什麽事再說。”

    他按掉通話,翻了翻外賣軟件,惡劣天氣因素,送餐的店很少,他選了附近送餐快的砂鍋粥店。

    點完後,他給馮嘉芮打了電話,打了三通都沒人接。

    裴致開始著急。

    一分種後。

    “嘉芮,馮嘉芮。”

    裴致在敲馮嘉芮房間的門,他心裏默數,數到第一百下,他就去找前台要房卡。

    在第九十八下的時候,門開了。

    馮嘉芮紅著眼睛,仰著頭,脆弱毫不遮掩,聲音哽咽還帶著對他的指控:“你怎麽一直敲一直敲,我不開門,你就得有眼力見地離開,怎麽能一直敲一直敲……”

    裴致推門進來,又反手將門關上,下一秒直接將她抱進懷裏。

    他力度很輕,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後背,像在安撫她。

    他的氣息溫暖又熟悉,一下將馮嘉芮悲傷戳開,她從低聲啜泣到號啕大哭,大顆大顆的眼淚將他的衣服染濕。

    “你為什麽喜歡許庚?”裴致忽然問。

    這問題有些難,細究起來,馮嘉芮自己都沒認真思考過。

    “可能是年紀小遇到個成熟的男人,就被蒙住眼。我當時真的覺得他又帥又聰明,上進且溫柔……”

    裴致覺得心尖被刺了一下,眼底的酸意快要壓不下。他認識她之後常聽她在耳邊說那位樓下寄住的許庚哥哥有多好,嘰嘰喳喳都是讚美之詞。他一開始隻覺得心悶,後來才知一個詞叫嫉妒。他向來清心寡欲,能讓他體會到如此心情的,從頭到尾隻有馮嘉芮一個。

    馮嘉芮哭完覺得不好意思,看著他半威脅式地說:“今晚的事你不準說出去。”

    裴致的手機響了,是外賣,他沒接話轉身開門拿了外賣,又放到桌上。

    他將馮嘉芮拉過來坐在小沙發上,將她的衣服袖子卷起,再將一次性餐具用消毒濕巾紙擦好遞給她。

    “先吃飯。”

    馮嘉芮的表情有些傻,目光一直盯著他。

    裴致看她不動,又將勺子拿回來,喂到她嘴邊:“不會說出去的。”

    “真的?”

    “真的。”

    “那你心裏有沒有在嘲笑我,笑我識人不清,還企圖想讓渣男浪子回頭。”馮嘉芮越說越沮喪,嘴巴裏的香甜的粥變得無味。

    裴致專心給她喂粥:“沒有。”

    馮嘉芮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嗎?”

    “真的。”

    暴雨下了一整夜,城市的排水係統告急,路麵上有大大小小的水窪。馮嘉芮一夜無眠,淩晨六點時雨停了,太陽升起,天晴雲淡,連氣溫都回暖了幾度。

    她沒有來的一下子敞亮起來,轉頭看向在開車的裴致,趁著紅綠燈給他塞了一顆巧克力。

    “謝謝啦,送我去機場吧,我知道我要去哪裏了。”

    淩晨四點,季惜白從法國拍完廣告剛下飛機,追趕著夜幕就來了。

    店裏已經沒幾個人,他一眼就找到角落裏那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身影。

    “我就去法國一周,你就失戀啦?誰這麽厲害,能把我們裴裴搞得這麽狼狽啊?”

    暗色中,裴致點了根煙夾在指間一直沒抽。他不太喝酒,但今天放在桌上的杯子已經空了一半。

    季惜白奇了,他真沒見過裴致這個模樣。

    “你不會真的失戀了吧?和你結婚三年的老婆?”

    裴致拿起酒杯一口灌下,季惜白嚇了一跳,連忙將酒杯搶走:“幹嗎啊?想把自己喝進醫院啊?”

    裴致沒說話,季惜白的手機亮了起來,是微博推送——裴致車內激吻神秘女?!

    季惜白眼皮一跳,連忙劃開,不僅有多張高清照片,還有視頻。

    讓人震驚的是,平日裏公眾形象中禁欲感十足的裴致居然會這樣親一個女人。

    季惜白看了兩邊發現奇怪的地方,他將手機推到裴致眼前:“你和你老婆被拍了?”

    季惜白上次收到裴致的短信後,就恨不得打爆自己狗頭。他居然當著裴致的麵三番五次地說要追人家老婆,好在是好兄弟,留了他一條小命。

    “你不會剛公開就打算離婚吧?”

    裴致的目光像冰刀一樣,刮了季惜白一眼。

    季惜白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拿出情感顧問該有的排麵:“有什麽問題,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分析啊。”

    “她前男友回來了。”

    “所以?”

    季惜白等了半天也沒所以,驚訝地看著裴致:“你這也太了吧?不就一個前男友嗎?怕個屁啊?”

    裴致靠在沙發上,將煙點著,吞吐煙霧的頹廢勁,季惜白都覺得他帥。

    “你不懂。”裴致說。

    季惜白用眼神鄙視裴致:“這種事你才不懂。”

    他真的好奇,問裴致:“你到底當初怎麽追她,追那麽多年都沒追到啊?”

    “也沒怎麽追。”裴致含糊了一下,“記不清了。”

    “騙鬼。”

    清吧在放輕搖的桑巴,裴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頭頂上燈光迷離,煙霧彌漫,他看著煙圈眯了下眼睛,忽然笑了……

    “這題又錯了!裴致你到底有沒有專心聽?”

    裴致的目光從少女拿筆的手上手上,雖然表情浮動不大,但對方還是感覺他的無辜。

    果然,馮嘉芮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我們裴裴寶寶,本來好聰明的,現在怎麽變笨了?”

    裴致不說話,隻是跟著她的動作,目光移到了少女的臉上。他分心地在想,她睫毛卷翹的弧度,她笑時露幾顆牙齒,天氣熱的話是會梳馬尾還是綁雙馬尾。

    胡亂地想了一遭,他突然起身,從冰箱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果和果汁,還有一堆零食,都是她喜歡的。

    馮嘉芮咬著蜂蜜味的薯片,用十分上道的目光看向他。

    裴致還沒坐下來,他伸手在書架上找些什麽,衣擺過大,抬起的瞬間,少年結實的腰腹就露了出來。

    馮嘉芮咬著薯片的動作一頓,目光像是黏在那裏一樣,下一秒,他找到要找的東西了,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動作太大,還是領口設計的問題,衣服滑到肩膀,他鎖骨和脖頸完全暴露在外,若靠近些還能看到他薄薄的胸肌。

    馮嘉芮控製不住目光,又被引誘過去,看了太久被抓住,才爽朗一笑。

    “裴裴真天下第一美色。”

    馮嘉芮走後,裴致下樓扔垃圾在樓梯口遇到焦夢玉,兩人打了個招呼。

    焦夢玉回家後,看到馮嘉芮若有所思的模樣,問:“今天補課怎麽樣?”

    馮嘉芮喝了一杯冰檸檬水,疑惑地問:“最近裴致爸爸是不是都沒給他買衣服啊,我都看到他好幾天穿不合身的衣服了,不是小了就是大了。”

    焦夢玉回想了下剛剛在樓梯裏的裴致,說:“沒有吧?”

    馮嘉芮肯定:“有的有的,媽不愛爹不疼,連個合身的衣服都沒有,真是個小可憐。”

    第二天焦夢玉出門上班,又碰到了剛剛跑步回來的裴致,這次她特意關注了一下。

    合身的知名品牌運動套裝,到底那裏不適合了?

    就這樣度過了兩個月,馮嘉芮開學走了,裴致覺得這個城市都冷清清的。

    當時許庚想要在北京發展,所以馮嘉芮報了北京的學校。可她剛來北京沒幾個月,許庚又回到上海,在上海一家教育機構裏做老師。

    馮嘉芮為此和許庚生了好久的氣,但後來還是妥協,一有時間就回上海。

    可許庚工作很忙,很多時候都無法能夠和她在一起。她無所事事,有空沒空就去關心下裴致的學習。

    高三學業繁忙,枯燥又煩悶,裴致卻覺得是他無比幸福的一年。

    夏夜星燦,兩個人一人拿著一瓶冰可樂,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

    “你想考哪個學校?”

    頭頂樹影攢動,廣玉蘭花香淡淡,裴致偷偷在看身旁的人。

    “看成績。”

    馮嘉芮哈哈一笑,爽快地喝了一大口可樂,看著看上的月亮:“聽說今天是滿月,月亮真的好漂亮啊。”

    “嗯,好看。”

    馮嘉芮突然轉過頭,正好抓住少年的目光,但她沒發現他一閃而過的慌張。馮嘉芮舉起可樂,和他幹杯。

    “聽說在滿月下許願很靈的,那就祝你考上想上的學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好,抑或者可樂也會喝醉,馮嘉芮鬧著性子要吃赤豆冰棒。

    裴致去小區外超市買回來時,馮嘉芮正癱在長椅上傻笑。

    一樓那戶人家開著窗戶正在放熱播的偶像劇,馮嘉芮最喜歡看這種沒有營養又甜又膩的劇情,專心致誌地聽著。忽然她側頭逼問他喜歡善良但平平無奇的女主還是美豔卻不討喜的女配。

    “都不喜歡。”

    馮嘉芮用虎牙正小口小口咬著赤豆冰棍,不高興地斜了他一眼:“你都高考結束了,是大寶寶了,實話實說,我又不會笑話你。我就喜歡女配,多好看呀。”

    見配裴致不理她,她穿著拖鞋,用沒穿襪子的腳尖,輕踢了下他的腳。

    “和你說話呢。”

    他目光終於從正對自己那株廣玉蘭花朵移開,停留在秀氣的腳上。他穿著黑色拖鞋,男士的42碼,和她的一對比,像是能將她完完全全包裹住。

    裴致小樹林似的睫毛眨了眨,不知留意到了什麽,又看向她的眼睛。

    碎花的連衣裙揉皺,嘴角還有殘留的汁液,那雙清澈見底眼睛睜得很大,就那麽直直地看著他。

    裴致慢吞吞收回腳,目光又回到花上,在馮嘉芮不依不饒想要繼續問時,他敷衍地說:“好看的。”

    馮嘉芮得意地笑,像是對他的答案早就猜到:“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呀,都不注重內在。”

    裴致也在笑,是啊,他怎麽就被她吸引,還被抓得死死的。

    那年大一新生開學,裴致誰都沒說,不聲不響地報了馮嘉芮的學校。

    大二開學比大一早,更何況馮嘉芮根本不關心新生,隻想在宿舍裏好好睡覺。

    室友杭念是新生典禮的主持,非拖著她,一起去。

    大禮堂那一年還沒翻修,老舊的空調呼呼在頭頂吹了半天也沒半絲涼意。剛從高中校園走出來的小屁孩,像鴨子一樣吵。

    馮嘉芮起床氣嚴重,半眯著眼看著舞台上那盞壞掉的燈,自己和自己生氣。

    杭念讀著稿子:“讓我們歡迎新生代表導演係新生裴致。”

    馮嘉芮一愣,不敢相信。

    騙人吧?是她認識的那個裴致嗎?

    觀眾席吵吵鬧鬧,杭念又念了一遍名字,一直沒人應答。

    倒數第二排一個男生看了眼旁邊一直在睡覺的少年,看了眼他放在一旁的銘牌。

    “兄弟,別睡了,叫你呢!”

    裴致是被搖醒的,他眨了眨眼睛,意識才慢慢清明,他冷淡淡地看著肇事者,表情不太友好。

    對方立馬指了指舞台,“新生代表,要上台發言了!”

    半天,裴致歪了下頭,似乎記起有這麽個事。

    耽誤的時間太久,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就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裴致突然站了起來。

    會場的大門沒有關,今天高溫預警,下午兩點正是日光最刺眼的時候。悶熱潮濕到讓人心煩氣躁的空氣裏,忽然有束光絢爛地照進來,少年的模樣被籠罩住,整個人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馮嘉芮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旁邊的女生更激動,刻意壓著嗓子,都控製不住的尖叫聲——“校草了吧!絕對校草了吧!神顏啊!”

    “我的天,這麽帥居然是導演係的,暴殄天物啊!”

    裴致越走越近,他身上的白色短袖領口有些大,歪歪斜斜的,正好露出一點鎖骨。黑發冷白皮,瘦高的身材,寡淡的氣質,每一步都像踩在在場所有少女的心上。

    果然,身邊吸氣聲更重了點——

    “就是這種禁欲感,讓人更有欲望……”

    “剛剛說他叫什麽來著?”

    馮嘉芮收回目光,好心回答她:“裴致。”

    “對對對,裴致,連名字都這麽好聽。”

    ……

    接下來就是裴致的個人表演時間,他是這一屆榜首入學,僅僅露麵,就已經坐到了校草的位置。

    杭念向裴致指了指位置,他慢吞吞地走到演講台前。話筒的質量很不好,嘈嘈雜雜被音響無限放大。

    他低頭黑發遮住眼睛,隻說了四個字:“我是裴致。”

    安靜了幾秒,身旁的女生驚歎:“天哪……聲音也好好聽。”

    “……”

    裴致的聲音也清冷,尾音有些輕,聽起來像清涼的氣泡音。

    馮嘉芮打開手機,第一時間給焦夢玉發信息:裴致來我學校,你知道嗎?

    焦夢玉秒回:知道的呀,見到了嗎?

    馮嘉芮:見到了。

    焦夢玉:本來想告訴你的,但你一個暑假都不在家,後來就忘了。以後多多照顧裴致知道嗎?

    這個暑假,馮嘉芮先去找許庚碰了一鼻子灰,一狠心就跟著同學去大西北環線旅????????????遊。

    她不讚同地撇了下嘴,就算她人不在,也能用別的方式告訴她啊。

    焦夢玉:哎,聽說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入學的,裴致這麽這麽厲害。

    馮嘉芮不再回,毋庸置疑,裴致的魅力就是秒殺各個年齡層的女性。

    新生典禮結束,馮嘉芮和杭念說有事要先走,其實早早就在門口堵裴致。

    可和她抱著同一目的的女生太多,裴致一出來,就被熱情的少女們團團圍住。

    馮嘉芮看著他在人群裏蹙眉,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他好像有感所感應似的目光掃過來。

    四目相對,馮嘉芮聳聳肩,然後才大發善心地上前解救他。

    馮嘉芮帶著他去了校門口的炒冰店,等冰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紛紛側目。

    “喜歡你的人怎麽這麽多?”馮嘉芮小聲嘟囔。

    裴致眼睛一亮,垂眸看向她。

    下一秒,她老氣橫秋地開口,教他社會人才懂的道理:“她們都是見色起意,你要好好分辨,人心險惡知道嗎?”

    裴致並不買賬,接過炒冰就回頭往大步宿舍走。

    馮嘉芮跟在他身側:“我認真和你說的,大學校園的女孩子都可是會吃人的。”

    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一直在校門口,看到裴致快步上前,遞上一張名片。

    “我是ME公司的老總楊滿,覺得你很有潛質。”

    對方一直將目光停留在裴致臉上,光這顏,他已經想好了十幾種營銷手段,保證一炮而紅。

    誰知,裴致聲音空蕩蕩從頭頂飄來:“不感興趣。”

    楊滿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是ME的老總,現在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的老總。”

    裴致這次連話都不說了,冷淡地離開。

    馮嘉芮回頭看了眼楊滿,臉上笑意更大,扯了扯裴致的衣袖:“要不你去試試?萬一爆紅呢!那以後我可是巨星的姐姐!”

    對麵有學生正騎著自行車,速度很快,馮嘉芮沒看見。

    裴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她停下腳步,不明白地看著他。他一把將她扯到內側,剛站穩,自行車呼嘯而過,刮到了他的衣袖。

    “這麽細心呀。”馮嘉芮衝他笑,隨後她感覺手腕被重重地握了下,她眼神疑惑,隻一瞬,他就鬆開了。

    馮嘉芮粗神經,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反而問:“你不想做明星你來電影學院做什麽呀?”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都還沒聽到裴致的回答。

    馮嘉芮以為他不會說了。

    她單手捧著炒冰和奶茶,另一隻手和他揮走再見。

    他突然開口:“不想被別人看到。”

    “啊?”馮嘉芮沒聽清。

    裴致對上她的目光,臉上笑漫不經心起來:“我這麽好看,舍不得給別人看。”

    “……”

    裴致一戰成名,校內論壇天天都在刷他,時間一長,大家發現這位導演係的大帥哥腦子裏隻有學習。不僅上自己的課,還跑去隔壁攝影係蹭課。

    馮嘉芮又在教室裏看到了裴致的身影,這個人怎麽回事,居然比她還來得早?

    她拉著杭念坐到裴致身邊,盯著他:“裴裴,你這樣學容易成傻子的。”

    裴致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教室裏空調涼,他將自己的外套遞給馮嘉芮。

    馮嘉芮自然地接過,放在腿上蓋著。她愛美總喜歡穿著裙子,坐下來時腿露在外麵空調一吹就腿疼。

    旁邊的杭念看到笑了下,小聲對著馮嘉芮咬耳朵:“他是你男朋友呀?”

    馮嘉芮立刻否認:“不是,裴裴還是個寶寶呢,怎麽能談戀愛。”

    裴致聽到這話,本來拿在手裏的筆,突然放下。

    這節課是枯燥的攝影理論,台上的老教授語速極慢,又是早上第一節課,教室裏渾渾噩噩睡過去一大半。

    裴致手裏的書是馮嘉芮的,她和杭念共看一本,他寫完筆記抬頭看過去。今天早上的陽光特別好,他們坐在靠窗的這邊,透光玻璃,暖暖地照在馮嘉芮的臉上。

    她打著瞌睡,腦袋時不時點著,被曬得發熱,她皺起眉頭,連鼻頭都在皺。裴致的目光仔細地從她的額頭、眼睫毛、嘴巴連臉頰上的痣都不肯放過。等看見她的新的小表情時,他又忍不住微笑。

    教室裏是有遮光窗簾的,隻是北方的冬日來得早,這樣的太陽又太過難得,沒人願意動手。

    他想起身去拉,卻被教授叫住:“對,就是那個男生,請你回答下這個問題。”

    滿教室好不容易找到個認真學習的,老教授怎麽可能放過,裴致回憶了下問題,輕啟唇說出標準答案。

    餘光看到馮嘉芮醒了,彎著眼睛,衝著他笑,等他坐下來,看到樹上密密麻麻的筆記,輕聲驚呼:“我的天啊,你還是那個學渣嗎?”

    他當然不是。

    大學的期末周都難熬,特別對於上課根本不用心的人來說。圖書館早就爆滿,馮嘉芮能有位置都靠裴致早起占座。她捧著書癱倒在那兒,絕望地說:“原來以為高中努力完,到大學能夠輕鬆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麽讓人窒息。”

    其實她書上很多裴致記的筆記,隻是大一課多,再有空也隻能上個三分之一。而這三分之一來輔導馮嘉芮已經綽綽有餘了。

    他聲音很輕,嗓子很啞,馮嘉芮這才發現他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臉色白得嚇人。

    馮嘉芮嚇一跳,連忙摸了下他的額頭,發現他不發燒,問:“怎麽了?”

    話音剛落,裴致就倒在了她身上。

    這天北京在下雪,外麵冰天雪地的,她打了120,急得要命跟上車。

    到了醫院一檢查,才說他胃病犯了,醫生問了馮嘉芮一些情況,她一問三不知。那一晚上,馮嘉芮都在極度自責中,明明這個人和自己朝夕相處,自己怎麽對他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呢。

    裴致的室友也趕了過來,馮嘉芮這才知道他白天上課複習,晚上還得去打工。

    第二天雪更大,整個人城市都披上一層冬裝。裴致睜開眼,就對上了馮嘉芮的眼睛。

    “你交代下,你這麽需要錢做什麽?要多少和我說。”

    裴致張了張嘴,聲音發出時,才發覺嗓子更啞。馮嘉芮扶起他,將溫水抵在他唇邊。

    “你明知道自己胃不好,幹嗎還要熬夜,為什麽還要飲食不規範。你知不知道這次多嚴重,你都暈倒了,醫生說再不好好保護惡化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她一夜沒睡,整個人氣色也差到極點,沒忍住一邊掉眼淚一邊說落他。

    她抱著裴致,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裴致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問:“我今天可以出院嗎?”

    “不行。”馮嘉芮瞪著他,“你不會還想打工吧?還有幾天就考試了,到底什麽事這麽急必須趕在這幾天去打工啊?”

    裴致垂下眸子,過了一會兒又問:“不行嗎?”

    “不行,你想都別想,我今天會一直看著你。”

    “可以。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讓你在醫院。”他抬眸看著她無比認真地說。

    馮嘉芮一愣,後知後覺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日期:“啊……你不說我都忘了。”

    突然有個荒誕的想法從馮嘉芮腦子裏閃過,她睜大眼睛:“不會吧?”

    裴致問:“我隨身帶著的背包你拿了嗎?”

    馮嘉芮從櫃子裏拿出來,遞給他。

    他抓著背包的手一緊,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的停頓:“本來想晚一點給你。”

    拉鏈拉來,他從背包裏拿出很大一個盒子,馮嘉芮認識這個牌子的口紅,又貴又高級。她接過,打開,居然有三層,她驚訝地道:“五十支?”

    “不知道送你什麽禮物,網上說送這個女孩都會開心。”他手上還掛著點滴,說話時低著頭想看她表情又微微抬起,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覺得他小心翼翼地期待她的誇獎。

    五十支口紅啊。

    這兩年,口紅之風確實刮得猛烈,但她對彩妝類產品也沒太在意。

    不過,哪有女孩麵對這份禮物能不感動。

    她看著裴致:“你就是因為這個去打工的?”

    裴步亨生意做得越來越大,給裴致的生活費不會少,就算這個價值不菲,但對於裴致來說也不會困難。

    他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不想用他的錢給你買生日禮物。”

    這是他成年後第一次給馮嘉芮送生日禮物,他想用自己賺的錢買。

    他問:“喜歡嗎?”

    馮嘉芮點點頭:“喜歡。你是今年第一個給我送禮物的人,我準備回禮。”

    “什麽?”

    “你等我一下。”

    馮嘉芮穿著羽絨服跑出去,在醫院門口,找了一家蛋糕店,買了一個小蛋糕,又飛快地跑回病房裏。

    她跑得急,呼吸不勻,頭上還有雪花,將病床上的小桌板拉起來,把蛋糕放在上麵。

    蠟燭點上,暖黃色的燭光下,馮嘉芮忽然開口:“我決定把生日願望當作回禮送給你,快許願。”

    裴致看著她,心猛地跳了下。

    “看我幹嗎呀,快閉上眼,不然蠟燭都要燒完了。”

    醫院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人擠人,同一個病房裏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裴致本來覺得這一切糟糕透了,他為了這個生日禮物,一邊打工一邊幫人寫作業還得出現馮嘉芮的視野裏,保持正常。

    明明一切都很好,突然在最後的時候,出差錯了。

    他壓下心底地悸動,閉上眼,在心裏說:“希望馮嘉芮每個生日都有我。”

    裴致其實思考過為什麽喜歡馮嘉芮這件事,她是第一個對他直接表露善意的人,無論是送傘還是送願望。

    雖然多數時間裏都處在自我折磨中,可就算隻有這一份喜歡,都可以讓他十分滿足。

    冬夜寒冷,離校前最後一個晚上,宿舍裏男生的話題繞來繞去也繞不開女生。

    他們是電影學院,占盡優勢,分析著校花是哪一個,院花又是哪一個。

    裴致一直沒出聲,他盯著天花板,腦袋有些放空。

    突然有人叫他:“裴裴你是不是和攝影係的馮嘉芮很熟啊?她是攝影係係花哎。”

    “哦。”

    室友不滿:“哦是什麽意思啊!對了,大家既然都這麽熟了,大家都有個疑惑一直想問你,長了這張臉為啥要來導演係和我們搶飯碗?”

    裴致忽然問:“這張臉怎麽了?”

    “直女斬啊,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你就去學校裏隨便拉個女生問問,誰不愛你。”

    “假的。”裴致嘴角勾了個自嘲地笑。

    寒假,裴致和馮嘉芮是一起回去過年的,裴步亨在國外回不來,給他轉了一筆很大金額的紅包當作補償。

    裴致看了眼放下手機,繼續和焦夢玉一起包餃子,馮嘉芮抱得不好,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在玩。

    屋子裏暖氣十足,電視機裏正在放春晚,裴致突然覺得裴步亨不回來也沒什麽,反正他貪圖的那份溫暖,已經有人給他了。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馮嘉芮的手機響了。

    裴致就坐在她旁邊,兩眼無神地看著電視機裏無聊的小品,餘光掃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他身體僵直起來。

    馮嘉芮開心地接起,“嗯嗯”了兩聲後,眼睛一亮:“真的嗎?”

    “那你等我。”她外套都來不及拿,穿上鞋就往外跑。

    焦夢玉和馮溫韋已經去睡了,隻有他留下來在陪她守歲。

    裴致下意識地拿起外套出門追她。

    那一年,上海還沒開始實施煙花禁放,耳邊都是半炮聲,頭頂上是五光十色的煙花。

    他一眼就看了馮嘉芮和許庚。

    裴致就在那株廣玉蘭樹後看著他們,許庚是來送新年禮物的,下班完了,好不容易趕在零點前。

    馮嘉芮心疼得不得了,眼睛裏的愛意是裴致從來沒見過的。

    也許,他注定隻能是她人生的配角,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占著不大的篇幅,回想起來不痛不癢。

    隻過了十分鍾,馮嘉芮就回來了,裴致將剛熱好的牛奶遞給她。

    馮嘉芮凍得好半天才緩過來,仰著頭看著裴致:“哇,裴裴好貼心,果然長大了一歲就好是不一樣。”

    裴致看著她將熱牛奶喝完,露出滿足的笑容。

    是啊。

    零點到了。

    春天來了。

    他的愛情什麽時候可以發芽呢。

    “你這也太卑微了吧。”季惜白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想什麽問,“那你後來怎麽想開的?”

    “什麽?”

    “做明星。”

    “我覺得當演員明星啊這種公眾人物有個好處,時不時就會出現各種媒體上,我想不管她怎麽樣總得打開電腦手機電視機吧,實在不行逛街也也得麵對廣告牌,開車也會聽廣播,就算她想把我忘了,拋在腦後,這些所有的也會提醒她,有裴致這個人。”

    時間已是淩晨六點半,外麵天已經亮了。裴致喝了一整晚,站起來時身體搖晃了下。

    季惜白把自己也喝了半醉:“你去哪兒?你激吻視頻剛公開,全世界媒體都在找你,我讓我助理來接我們吧?”

    “芮芮說想吃的一家灌湯包就在附近,我去買了然後回家。”裴致走路都不太穩,說的話卻非常清晰。

    季惜白簡直服了,拽住他:“你不是因為她和前男友見麵生氣嗎?幹嗎給她買湯包?”

    裴致甩了甩手,因為酒精燒腦,他難得多了幾分情緒外漏:“我並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麽,芮芮也許並沒有心軟,我要做的就是相信芮芮。而且那是芮芮的初戀,誰對初戀沒濾鏡?”

    這段話說得有理有據,簡直把季惜白都繞進去了。

    過來幾秒發現他發現不對,裴致已經走到門口,他連忙追過去。

    好在六點半,街道上人還很少,灌湯包的店裏,零星幾個客人還都是附近的老人,裴致的八卦根本就不在他們關心範疇內。

    兩人買完灌湯包,季惜白的助理差不多也到了。

    “裴致,”將裴致送到家後,季惜白沒忍住叫他,“有付出總會有回報的。”

    他其實更想說,你的愛肯定不會辜負,但實在太矯情了,他猶豫了一路,還是沒說出口。

    裴致輕手輕腳打開門,換剛走進客廳,腳步停了下來。

    馮嘉芮躺在沙發上,聽見聲響,迷糊地睜開眼,看清是裴致,不滿地嘟囔一句:“怎麽才回來?”

    她太困了,整個人還在半夢半醒的階段,搖搖晃晃走過去,聞到他身上的煙酒味,眉頭皺得更深。

    裴致以為她要發脾氣,沒想到,她踮起腳腦袋湊近他,他下意識地偏開頭。

    “怎麽還不給親?”

    馮嘉芮還偏不如他意:“我要檢查一下。”

    裴致剛要問她檢查什麽,嘴巴就被她親到。

    “不僅抽煙和喝酒,你還夜不歸宿,是不是有別人了?”

    裴致一愣,呆呆地看著馮嘉芮。

    馮嘉芮撲哧笑出聲,看到他手裏拎著的袋子:“富春的?”

    裴致點點頭。

    “看在你夜不歸宿還帶早飯回來,就不和你計較了。”

    有了吃的,馮嘉芮也不困了,在餐桌上打開包裝盒,看著一個個誘人的灌湯包,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她早就饞這個,連吞了兩個,裴致不作聲地坐在她身旁。

    桌上放著的手機振動了起來,朱玉大嗓門自帶擴音器:“老板!你上熱搜了!”

    馮嘉芮一緊張,她對這種社交媒體有陰影,連忙打開,正好看見自己和裴致的激吻視頻…………

    飯桌上安靜下來,視頻還在播放,簡直用各個角度都放了一遍。

    馮嘉芮臉皮再厚也開始泛紅,瞪了裴致一眼:“都是你……反正怪你。”

    裴致點頭:“怪我。”

    本來還在嘲笑裴致單身久了出現幻覺的網友們,一下子傷心太平洋,微博上哭倒一片。

    八卦的力量非常強大,沒幾個小時就將馮嘉芮的身份調查得一清二楚。

    光裴致和馮嘉芮的相遇到相愛就在各個論壇上被編寫了八百個版本。

    馮嘉芮一邊看著自己的八卦,一邊把灌湯包全部掉吃了,抱著電腦準備出門上班。

    裴致堵在門口,盯著她看,也不說話,別扭的樣子,像是在看守自己最喜歡的玩具。

    “你要陪我一起去嗎?”馮嘉芮看著他眼睛問。

    裴致立馬點頭,看了看身上,又看向她。

    馮嘉芮忍著笑,她真的覺得眼前的裴致特別可愛。

    “給你半小時洗澡換衣服。”

    朱玉看著馮嘉芮和裴致一起進來,眼睛都快掉到地板上了。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失控尖叫。天知道她看到微博時候有多驚訝,一個自家老板,一個自家本命,真的是吃瓜吃到自家頭上,兩棟豪宅崩塌。

    馮嘉芮看著顫抖的朱玉,對裴致介紹道:“這是你粉絲。”

    朱玉漲紅了臉,連忙接話:“可以簽名嗎?”

    裴致頓了下,乖乖地點了點頭,不僅簽了名,還拍了合照。

    然後他隨便拖了一張椅子坐到馮嘉芮辦公桌旁邊,很乖地玩著手機,時不時抬頭看著馮嘉芮工作。

    朱玉在一邊心跳都要跳出來了,她偷偷地問何鼎朝:“你們男孩子談戀愛都這麽軟萌的嗎?”

    何鼎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朱玉根本不管何鼎朝的反應,繼續雙手捧心:“我家寶寶就算談戀愛都這麽有魅力,在外冷麵小狼狗,在內軟萌小奶狗,我的天,這是什麽神仙。”

    何鼎朝:“……”

    倪多問和小Q從半夜開始手機就被打爆了,所幸今天裴致沒有活動,不用直接麵對媒體。

    倪多問先給裴致打電話被掛斷,他不信邪,又打了一個。

    裴致在微信上找他:“芮芮工作呢,你別老打擾。”

    倪多問:“?”

    倪多問:“祖宗,你現在在馮嘉芮的工作室?”

    裴致:“對。”

    倪多問:“……”

    倪多問:“行吧。”

    倪多問:“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發聲明公開馮嘉芮身份?各大論壇社交媒介都被刷爆了,公司和工作室的所有聯係方式也被打爆了。”

    裴致想了想:“我一會兒寫個聲明,你看看,可以的話就發出去。”

    倪多問:“好。”

    裴致是個公私很分明的人,特別是他的私生活被保護得很好。入行這麽多年,雖然他粉絲眾多且彪悍,卻從來沒有出過私生和瘋狂的事情。這也和他所倡導的大家是互相成就,保持距離有關係。雖然聽起來有點冷漠,但這也是相互負責。他在事業上努力拚搏珍惜每個機會,因為自己的角色和努力甚至個人魅力讓大家喜歡。而粉絲,隻需支持他作品就可以,不接機、不跟車、不送禮物,如果遇到更好的人,離開也沒有關係。

    他起身找來一張紙和一支筆,思考許久後,開始寫——大家好,我是裴致。

    最近發生許多事情,我有一些話想和粉絲說。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很怕麻煩而且不愛說的人,所以決定用這樣的方式來和大家交流也是思考了很久。

    作為演員,我已經出道的年份不算長,承蒙運氣有了幾個還算拿得出手的角色,也有了一群喜歡我的人。雖然很少說出喜愛的詞,但也會在閑暇的時間,看大家的評論。因為收到的愛太多,所以在說出結婚已經三年的時候,有了一些羞愧的心情。

    我是個有很多不足的人,和你們所想象的差距很大,成長的很多時刻,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她是個很好的人,在十六歲相識到今天已經八年多了,她陪我走過我漫長又孤獨的青春期。在她的眼睛裏,我才發現自己存在的價值。我在不多的采訪裏有提過一段晦澀的暗戀時光,主角就是她。少年時的夢,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很幸運和她結婚,如今又很幸運能夠和她心意相同。不知大家有沒有這種感受,想到一個人能夠感到幸福,情不自禁的就會笑。

    希望看到文章的你們也能收獲愛情。

    配圖是一張兩個人的路燈下影子圖。

    裴致剛發完,評論就噌噌噌往上漲——【看完全部,我真的好羨慕她。】【好真摯,感受到了滿滿的深情,希望我的男孩永遠幸福!】【裴裴的字真的好好看,寫得也好棒,嗚嗚嗚嗚,我嫉妒又羨慕,但隻能祝福,裴裴你一定要幸福!】……

    馮嘉芮沒在第一時間看到,她當時在樓下咖啡廳,正在和平台合作方見麵。是對麵的人看到推送,羨慕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連接推給她。

    “讓現在最紅的頂流男演員在自己事業的最高峰公開戀情是什麽感覺?”

    馮嘉芮還在看,對方又說:“字裏行間都在維護你,怕你被他粉絲欺負吧。真沒想到裴致是這種類型,好體貼哦。”

    馮嘉芮笑了笑。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朱玉打來電話。

    “嘉芮姐,那個……裴致現在在雜物間。”

    “在雜物間怎麽了?”

    朱玉明顯停頓了下:“工作室有個燈,之前裝修時候就沒弄好,裴致說他來我就沒沒攔住,然後他就去雜物間找工具。然後……許庚老師的那個箱子在雜物間。”

    “……”

    “裴致……好像看見了。”

    完了。

    朱玉急得要命,她剛剛看裴致去雜物間找裴致,就看見他正在低頭看那個箱子。她腦袋立馬炸了,連聲音都不敢出,在微信上給同一個辦公室的何鼎朝發了無數個信息,問他怎麽辦。

    何鼎朝更是不會處理這種問題,最後朱玉沒辦法,隻能打電話告知自己老板。

    她雙手合十,舉在頭上:“都是我的錯,我在西北一把火燒了多好,我愛豆剛發了告白信,就發現這種事,我真的是罪人…… “

    馮嘉芮心慌得要命,一路忐忑,到了工作室,朱玉給她指了指方向。她腳步更輕了點,心跳聲卻越大,雜物間門打開的那瞬間,她看到裴致正半蹲在那兒。

    她沒遇到這種情況,隻覺得心酸又心慌,一時間連裴致的眼睛都不敢直看。

    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那個箱子裏具體裝了什麽,不知道逃避還是真的想開了,覺得那些和許庚相關的東西都不重要。

    但……

    眼下,裴致正微微彎腰看著眼前的箱子,也不知道回來時是哪家快遞公司的暴力運輸的,膠帶已經壞了大半,裏麵的信封就暴露在外。

    馮嘉芮不知道裴致現在的心情。

    裴致伸手隨意拿起來一封,他隻看到了信封上的名字——許庚。

    雜物間裏物品擺放雜亂,連燈都是要壞不壞的。裴致看見他們互訴甜蜜,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慢性淩遲。他真的太酸了,從心底到血液,甚至連呼出的氣都是帶著醋酸的。

    他那些所有努力粉飾的美好,忽然都成了鏡花水月。

    馮嘉芮稍稍往裏走了一步。

    裴致終於從那名字裏回神,抬頭看她。

    今天有大雨預警,但室外溫度高到可怕,工作室裏的新風係統不起作用。

    馮嘉芮抿了下唇,掌心背後都是汗,總感覺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裴致將手裏的信放回箱子裏,一言未發。

    這種沉默讓馮嘉芮難熬起來。

    這幾天好不容易營造的美好,好像在這一刻化為烏有。馮嘉芮注視著裴致的側臉,心頭有些酸,她向他走近了幾步,在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

    “以後不會有他了,這次是意外,我現在就扔了,你相信我嗎?”

    她也不知心虛什麽,就是看不得裴致露出這種表情。

    或許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會對他無底線的心軟。

    裴致緊抿著唇,下顎線繃緊,黑發貼在耳邊,連脖頸的動脈都清晰可見。

    馮嘉芮輕輕碰了他一下,又道:“你說話呀。”

    裴致終於動了下,喉結滾動,過了好幾秒——“疼。”

    “哪裏疼?”

    哪裏都疼,從裏到外。

    安靜了幾秒。

    “要不你罰我吧?”馮嘉芮蹲在裴致身邊,看著他側臉輕輕地說。

    裴致頭一側,她繼續說,聲音更小:“體罰也行。”

    這是馮嘉芮示弱的信號,從前她惹他生氣,總用這一招。

    偏偏他又吃她這一套。

    可這次,馮嘉芮緊張地盯著他,因為太緊張了,連呼吸屏住了。

    “我看到你發的微博了,我轉發了……”

    裴致狠狠皺了下眉,打斷她:“你收著這些東西是不是在等他?不對,他現在回來了,你是不是要跟他一起走?馮嘉芮你是不是還喜歡他?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馮嘉芮連忙否認:“我不喜歡他了,我喜歡你啊。”

    說完,她看見裴致露出了一個很苦澀的笑,她下意識覺得不大好。

    果然,他眼圈發紅,似乎有淚在忍著,然後說:“我不信。”

    她一愣,手上被燙了下,是眼淚。

    馮嘉芮心裏更難受,在這一刻她自己也討厭自己,明明說要好好對他,為什麽連自己的愛都沒讓他感受到。

    “裴致……”

    淚水從眼眶跌落,鼻尖通紅,他站起身偏過頭不讓她看見。

    大雨猛地傾盆,轟隆的雨聲,連在屋裏都聽得清清楚楚。

    四周狹窄的空間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他聲音從頭頂砸下:“我不知道該怎麽信。”

    他就是懦弱自卑……那些所謂的自信都是強裝出來遮人耳目。

    馮嘉芮隻是愣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去追裴致,已經不見他的蹤影。她在雨裏淋了好一會兒,腦子都是他的那句“我不信”。

    朱玉撐著傘追出來,費了好大力氣把馮嘉芮拉回工作室。

    朱玉慌張地看著馮嘉芮,她雖然一直都在門外,但並沒有怎麽聽到他們裏麵的對話。

    隻是看到裴致臉色蒼白地走了出去,然後過了一兩分鍾,馮嘉芮飛快追了出去。

    “老板,裴致他……”她說的話在看到馮嘉芮慘白的臉時立馬消音。

    馮嘉芮擦了兩下臉,就連忙往家裏跑。

    到了家,發現家裏空蕩蕩的,裴致根本沒回來。

    電話打不通,消息不回,馮嘉芮急得團團轉。

    她明天原計劃要出差一趟去麗江,之前封莉說想拍個雲南風貌的紀錄片,兩人聊得不錯,說一起去踩踩點。

    但……現在這情況,她哪有心思。

    第二天暴雨依舊不停,機場的航班取消了一大半。

    馮嘉芮淩晨兩點才抱著手機勉強睡著,今早八點的航班,她喉嚨沙啞,昨天淋雨後遺症似乎開始低燒。

    一上飛機,她就將帽子戴上,倒在那昏昏欲睡,睡到一半的時候,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提她的名字。

    “你們看到裴致那個聲明沒,絕了,絕世好男人。”

    “我真的太羨慕馮嘉芮了,簡直拯救了全宇宙。”

    “如果我能得到裴致,一定把他捧在手心,天天寵著。”

    封莉看了那幾個人一眼,向空姐要了杯熱水,小聲叫馮嘉芮:“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馮嘉芮撐起身子來,將口罩拿了下來,感激地看向封莉:“淋雨感冒了。”

    機窗外一片漆黑,他們應該還在積雨雲裏。馮嘉芮低低在咳嗽,一次性水杯裏的熱水裏好像加了什麽,苦苦的。

    但沒她的心苦。

    她給裴致發了好多消息,上飛機前還打了電話沒打通,又發微信告訴他,她要去麗江出差。

    對方沒回。

    到麗江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馮嘉芮撐著精神,封莉在和當地地陪對接。這裏的天氣比起上海來好了許多,陽光明媚到刺眼。

    坐上商務車,封莉抱怨了一句:“真不是人幹的,外頭人都以為我們光鮮亮麗從事著高端文影視文化傳播工作呢,結果呢,收入少得可憐,還風餐露宿。”

    馮嘉芮咳嗽了兩聲,又笑出聲:“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聽說這邊有一家火鍋很好吃。”

    封莉麵無表情地看她了一眼,很是怨恨。

    馮嘉芮沒在意,因為她手機振動了一下。

    裴裴寶寶:“我去雲南拍戲了。”

    馮嘉芮連忙回:“去多久呀?”

    裴裴寶寶:“半個月。”

    芮芮:“那我能去找你嗎?”

    對方又不回了。

    馮嘉芮咬著指甲,心裏分析能回消息,他應該也沒那麽氣吧?

    “要在雲南拍半個月啊……”馮嘉芮忽然想到什麽,打開日曆,自言自語,“那豈不是他生日也要在雲南過了嗎?”

    二十五份生日禮物,她已經準備好了。

    馮嘉芮打開自己的備忘錄,看了看最近的工作安排,又給朱玉發了個消息:如果我消失半個月的話,工作室不會倒閉吧?

    朱玉:不會……我們老項目後期完成就等審核了,新項目您還沒談好。

    馮嘉芮:那行,你幫我查一下裴致在雲南哪裏拍戲,幫我在同一間酒店訂房。然後去一趟我家,我一會兒把電子密碼發你,你把我房間的那個行李箱郵寄到酒店。

    晚上在酒店房間裏,封莉捧著水杯和馮嘉芮閑聊。

    “你覺得怎麽樣?”

    “還行。”

    封莉看著她忽然笑了下:“怎麽心不在焉的?因為裴致?”

    馮嘉芮抿了下唇,又咳嗽了幾聲,沒說話。

    第二天,一行人又去了香格裏拉的一個藏區,這強大工作量下,封莉都覺得馮嘉芮隨時都能暈倒。

    “你不行的話,就在酒店休息,那個什麽雪山我去就好。”

    馮嘉芮搖頭,不太放心:“一起去吧,人生地不熟也算有個照應。”

    這個季節正值雨季,毛毛細雨不停歇,山路也難走。馮嘉芮和封莉跟著當地的對接公司和地陪,一行七八個人,越走越偏,天氣更加惡劣,手機逐漸收不到信號。

    地陪說:“附近有個村子也很有特色,要不我們去看看?”

    封莉有些猶豫,看著馮嘉芮的臉色,沒有選擇點點頭。

    封莉挽著馮嘉芮的胳膊,看了眼四周和麵前的那幾個人,擔憂地小聲在她耳邊說:“你撐著一點,我害怕,你看隻有我們兩個女的,他們人那麽多……夜深人靜還是荒郊野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馮嘉芮看了她一眼,努力將自己撐住。

    淩晨一點,終於到達那個村子,村子裏一片寧靜,人生地不熟地,封莉沒由來地有些恐懼。

    “我心裏慌。”

    馮嘉芮啞著嗓子:“我也慌。”

    “要不我們走吧?”封莉聲音都變了。

    “怎麽走,車也????????????在人家手裏,我們什麽都沒有。”馮嘉芮低低咳嗽兩聲,“我還是個病患。”

    封莉不死心:“你在雲南有認識的人嗎?”

    馮嘉芮腦子裏出現一個人影:“就算認識,雲南那麽大,過來也得要七八個小時啊。”

    小村落裏,他們住在一個老鄉家,馮嘉芮沒安全感地裹緊外套,感覺自己頭更燙了點。封莉走來走去,滿臉都是害怕。她坐在木板床上,看著窗外,這樣的雨夜確實滋長恐懼。

    “肯定是多想了。”她道。

    封莉斬釘截鐵:“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蕩的空氣裏有狗聲,每叫一聲都讓人心跳一下。封莉忽然想到什麽:“裴致不是在雲南拍戲嗎?他肯定有辦法過來,保護下我們。”

    馮嘉芮握著手機承受不了封莉的目光,最後還是給小Q發了微信。

    很快,手機振動起來。

    一秒、兩秒、三秒……來電顯示是裴致的手機號。

    她攥著指尖,手心有一層虛汗,她莫名地有點想哭,明明他們在鬧矛盾,他居然還能主動打電話過來。

    “喂?”他聲音很啞,聽起來有些疲憊。

    她心好像懸在半空,嗓子啞著,聲音很小:“我是馮嘉芮。”

    “我知道。”對方停頓了兩秒,聲音更為冷淡,“你在麗江?”

    “現在在香格裏拉,有件事又要麻煩你,我現在梅裏這邊一個偏僻的村子踩點,隨行的隻有我和封莉是女生。封莉很害怕……”她停頓了下,“我也很害怕,怕萬一,所以想問你,能不能讓小Q或者倪多問過來一趟……”

    他身邊好像很吵,他說了句:“等會兒。”

    “啊?”

    他好像在和身邊的人說什麽,環境音太吵了,馮嘉芮沒聽清,難道這麽晚還在拍戲嗎?

    下一秒,隻聽見他說:“定位發我。”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封莉見她打完電話湊過來,問:“怎麽樣,裴致答應讓人來護花嗎?”

    馮嘉芮的心怦怦跳:“應該來吧。”

    漫長的等待裏,黑暗的窗戶上似乎有強光掃過。

    緊接著,馮嘉芮的手機振動了起來,是一條信息:出來。

    淩晨三點五十雪山下神秘村落,突然多了三輛車,馮嘉芮和裴致出去,看到看到裴致倪多問小Q都在,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壯漢,看起來像是請來的保鏢。

    封莉起伏了一整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裴致走到馮嘉芮身邊,低頭看了看她:“沒事吧?”

    馮嘉芮還是不敢相信,問:“你怎麽這麽快?”

    倪多問讓他們趕緊上車:“你們倆運氣好,正好這兩天在香格裏拉拍戲,過兩天回昆明,哪怕想護你們都沒那能力。”

    馮嘉芮眼睛睜得很大,還是感覺不真實,直到他的手覆在她額頭上。

    “發燒了?”他外套淋滿雨,冷冰冰的,手也冷冰冰。

    馮嘉芮“嗯”了一聲,想立刻就解釋之前的事情,裴致伸手輕拉住了她,對一邊的封莉說:“你坐後麵那輛車可以嗎?”

    封莉當然沒意見。

    馮嘉芮就被他扶著腰,迷迷糊糊,坐上車的時候,才想起來問:“你還在生我氣嗎?”

    她嗓子啞,因為發燒臉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紅。

    裴致忙著給她關車門,不知聽沒聽清她的話,但他眼神認真,俯身帶安全帶的時候,傳來很重的煙味。

    馮嘉芮心裏還在想著裴致那句話,不知道這一車的煙味是不是為了她抽的。她又想,他胃不好,煙真的不能這麽抽。

    車裏暖氣打了起來,風吹在她臉上,有些幹。她忍不住轉頭看他問:“你是不是在吃醋?”

    裴致沒有說話。

    她聲音更啞,有點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他會回來,更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那些寄給我。”

    下一秒,他猛地踩住刹車,右手箍住她腦袋,橫衝直撞地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馮嘉芮嚇了一跳,脖子又疼,想推開他,又舍不得,手掌和身體被他帶進懷裏。後麵的車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好在裴致隻咬了一下就放開她。

    車在黑暗中行駛,漫長的安靜後,他說:“我想好了。”

    “什麽?”她提著心跳問。

    裴致說:“他離婚了,還喜歡你。”

    馮嘉芮第六感感覺很不好,屏住呼吸看著他。

    裴致笑了下,舌尖舔過牙齒,上麵有她的味道。

    “我是不是應該識相地放你自由。”

    馮嘉芮僵住,不明白這話的意思,抬頭看著裴致。

    他臉色很白還帶著遮掩不了的疲憊,眉頭微皺,語氣是他特有的清冷:“馮嘉芮我累了。”

    她愣了許久,才慢吞吞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可是我已經……”

    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