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泰坦尼克號》

  　　室內開了空調。

  　　窗簾遮光，這會兒一合上，外頭的日光霎時被阻隔至窗外。

  　　蘇妍把宋憬拐到了放漢服的小房間，亮黃的大燈往身上一照，健壯的身軀在牆麵上形成一道難以忽略的風景線。

  　　偏偏房間裏又擺了塊全身鏡，鏡麵被擦得亮堂堂。

  　　從某個角度看過去，隱約能瞧見宋憬的肌肉線條。

  　　有那麽一瞬間蘇妍想起了歐洲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家們對古希臘藝術的複刻。

  　　那時的作品全然表示著他們擺脫了中世紀的桎梏，從黑暗中解放出來。

  　　這一刻的宋憬在她眼裏成了一個未經雕飾的藝術品。

  　　蘇妍這回沒用數位板，而是架起了擺在角落裏積灰的畫架和畫板。

  　　趁著宋憬此時流露出的柔和神情還未消散，她趕緊用畫筆捕捉此時的美好光景。

  　　看出宋憬第一次做模特有些緊張，身體都緊繃著，蘇妍出聲提醒道：“宋老師不用這麽拘謹，可以動一動的。”

  　　聞聲，宋憬動了動肩關節。

  　　蘇妍離他隻有半米，她握住宋憬的手幫他調整姿勢，熱熱的氣息撲在他身體各處，讓他有些口幹舌燥。

  　　“手可以這樣放……”

  　　“頭可以稍微歪一點點……”

  　　“眼睛不用看著我，看著旁邊，左下角……”

  　　她出聲引導著，卻忽視了宋憬愈加不平穩的心跳聲。

  　　他全視野裏隻剩下蘇妍開合不斷的唇瓣，就連她的話都隻聽進去了一半。

  　　許是空調的溫度有些高，宋憬想拿遙控器調一調。

  　　他低聲問道，“空調能不能調低一點？”

  　　蘇妍卻不覺得熱，反倒怕宋憬會著涼，她拒絕得直截了當：“不行，你要是感冒了我可要擔責的。”

  　　提議未果，宋憬沒轍。

  　　此時蘇妍正在一旁調燈光，讓他身上出現陰影。

  　　她一邊轉動燈頭，一邊往他身上瞅，看看是不是找到了最佳角度。

  　　他問道：“大概需要多久？”

  　　“嗯？”蘇妍調好燈光亮度和色溫，盡量往長時間說，“這得看宋老師表現了，最快也得一個小時。”

  　　宋憬忽然有些後悔答應做她的模特。

  　　一個小時，他要以這種方式麵對她一個小時，或許還不止一小時……

  　　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然而，任憑他自個兒在這裏思來想去，蘇妍卻是一副“我在看一具藝術品”的模樣，眼神越過畫板落在他身上時，不那麽清白，反倒有些渴求意味。

  　　——對藝術品的渴求。

  　　蘇妍畫畫時心無旁騖，滿腦子隻想著如何在有限的時間運用有限的畫布將模特呈現出最完美的姿態。

  　　她時不時咬一咬嘴唇，時不時皺一皺眉頭。

  　　宋憬把她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裏，心想原來這姑娘畫畫時是這樣的可愛。

  　　房間裏放了個小音箱，裏麵放著輕緩的鋼琴曲。

  　　四周的空氣在此刻成了一片藍色的海，一首接著一首的輕音樂像海底生物似的在深處遊來遊去，偶爾撞到宋憬這塊大珊瑚，撞得他心裏動了動。

  　　宋憬記得Lost學畫畫時也在家裏擺過許多人體雕塑，還請過真人模特來擺造型。

  　　他清了清有些發幹的嗓子，問眼前認真作畫的姑娘：“你以前……也經常給其他人畫像嗎？”

  　　蘇妍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秒，才道：“當然啦。”

  　　宋憬竟然不自覺腦補起她給其他模特畫人體的場景，問道：“那你畫的那些畫呢？”

  　　恐怕他自己都沒聽出來自己這怪怪的語氣，蘇妍把頭躲在畫板處賊賊地笑了笑，轉而問道：“宋老師想看？”

  　　像是被看透了心思之後的窘迫，宋憬不明顯地咳了一聲，道：“也不是很想。”

  　　“真的不想？”她才不信。

  　　宋憬卻不答了。

  　　蘇妍定好型，開始勾勒細節。

  　　上次畫的是他的背麵，這回是正麵。蘇妍沒怎麽見過他的腹肌，但一下子就抓住了型。

  　　炭筆沿著鯊魚肌往下移動，被衣料遮蓋的地方隱隱約約見出輪廓。

  　　此時音響裏正好播放著《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蘇妍腦子裏迅速出現Jack給Rose畫畫的場景。

  　　她記得Jack臉紅了。

  　　“宋老師看過《泰坦尼克號》嗎？”她假裝不經意問道。

  　　“看過。”

  　　“看的是刪減版還是未刪減版呢？”

  　　宋憬頓了幾秒才道：“不記得了。”

  　　蘇妍卻毫不避諱，笑著說：“我看的是未刪減版。”

  　　也不知怎的，宋老狐狸一進這個房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像是回到了蘇妍第一次見他時那樣正經。

  　　不應該呀，老狐狸不該借著這種時候好好調侃她一番麽？

  　　怎麽反倒唐僧一樣清高，好像她才是色鬼一樣。

  　　音樂快結束時，宋憬忽然問道：“未刪減版有什麽不同？”

  　　蘇妍反問：“你覺得有什麽不同？”

  　　“不知道。”

  　　她咽了咽口水，“那你想再看一遍嗎？”

  　　宋憬沒有她想象中答應的那麽快，而是說：“今天晚上要備課。”

  　　蘇妍不語，偷偷地笑。

  　　他這樣子真像個禁了七情六欲的和尚，倒顯得她不正經了。

  　　她舍不得讓他穿衣服，明明手頭已經畫完了，偏要磨蹭著假裝用畫筆在紙上繼續晃動。

  　　“已經半小時了。”宋憬提醒到。

  　　“宋老師，你要不要換個姿勢？”

  　　“什麽？”

  　　蘇妍走過去，笑眯眯地看著他。

  　　孤男寡女，又伴著經典電影的音樂，她實在有些燥熱。

  　　蘇妍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邊吐氣，“你的身體好燙。”

  　　“空調開高了。”宋憬試圖解釋。

  　　“是嗎？”她眼睛盯著他扇動的睫毛。

  　　宋憬的眼型很好看，是她????????????喜歡的那種眼尾微微上揚的類型，平常看不出來，隻有笑起來才顯得有魅力。

  　　離得太近了，她感受到了宋憬的心跳聲。

  　　也可能是她自己的。

  　　蘇妍輕聲問道：“是空調開大了，還是宋老師在想些其他的事情？”

  　　“想其他的事情？”宋憬重複一遍，忽然低下頭看她，“那蘇小姐覺得，我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