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意外

  　　這話一傳到蘇妍耳朵裏，她嘀咕道：“悶騷的老狐狸……”

  　　跟蘇妍在一起後，為了追上她的腦回路，宋憬私底下惡補了許多網絡詞和年輕人在用的詞匯。

  　　所以，他對“悶騷”這個詞頗有研究。

  　　“其實，主要是……我怕嚇到你……”宋憬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不打算讓她聽清。

  　　“啊？”蘇妍的網絡好巧不巧地卡了一下，以至於她隻聽到“主要是”這幾個字，畫麵就忽地靜止了。

  　　她重新問了一嘴：“你剛剛說什麽？我網不太好，沒聽清。”

  　　“沒什麽。”

  　　蘇妍才不相信，“不可能！宋老師不說是吧？”

  　　宋憬轉移話題，問道：“你是不是該卸妝了？”

  　　她就這樣被他成功帶偏，立馬掛了視頻，轉而去衛生間擠了兩泵卸妝乳往臉上抹。

  　　複工後，蘇妍家裏的店鋪也重新開了，蘇誌業和莊如敏????????????終於有活兒可幹，但吵架的頻率依舊沒有降低。

  　　兩三個月沒去店裏，店內有許多需要打掃的地方。夫妻二人起了個大早，難得默契地沒吵醒還在是睡覺的女兒。

  　　蘇誌業站在樓梯上擦玻璃時，莊如敏在倉庫清理過期的貨品。

  　　他們誰也不打擾誰，以免又忍不住鬥嘴。

  　　蘇妍其實早就醒了，她不知道爸媽今天要去店裏打掃衛生，還以為兩人買菜去了。

  　　沒了父母的拌嘴聲，她能專心坐在房間裏修改她的二十四節氣擬人圖。

  　　這係列作品本來要放在插畫展上展出的，但如今主辦方決定線上辦展，交稿期限在即，她也就沒機會跟其他插畫師見麵。

  　　修完畫裏的細節後，她關了電腦，穿上外套，打算去外麵走走。

  　　剛走到玄關處，門口就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是隔壁的王大爺。

  　　王大爺一見到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爸出事了！”

  　　聞聲，蘇妍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簡單的幾個字，她卻怎麽也理解不了，甚至有種懵懵的感覺。

  　　但還是強製鎮定下來問道：“出什麽事了？”

  　　不會被感染了吧？

  　　王大爺表情痛苦，好像摔跤的人是他自己一樣，“你爸從樓梯上掉下來了，那個頭正好碰到下麵的玻璃櫃，哦喲，那個慘啊！”

  　　“叫救護車了嗎？”

  　　“叫了叫了。”

  　　蘇妍幾乎是跑著出去的，一邊跑一邊在心裏祈禱別真出什麽事。

  　　蘇誌業可是當過兵的人，他身體硬朗著呢！怎麽會因為摔下樓梯這點事就坑不住呢？

  　　在短短幾分鍾裏，耳邊的風似乎都消失不見，她幾乎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多麽希望隻是虛驚一場。

  　　蘇妍遠遠地就看見店門口圍了一大群人。

  　　“讓一下讓一下！”

  　　她推開人群進去，一眼就見到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蘇誌業以及一旁用手捂住他流血處的莊如敏。

  　　而地上大片的鮮紅讓她有點想吐。

  　　“爸！”蘇妍迅速蹲下查看傷勢。

  　　她一時慌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在救護車來之前做什麽急救措施。

  　　蘇誌業原本是閉著眼的，聽到她的聲音後，眼皮緩緩抬起，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別擔心。

  　　蘇妍控製住手抖，腦子飛速運轉，毛巾，對，用幹淨的毛巾，按壓，可以止血。

  　　毛巾呢？蘇妍環顧四周，一邊在室內尋找可以止血的布料，一邊朝人群大喊: “給我一條毛巾！”

  　　莊如敏如夢初醒，“毛巾！有有有！”

  　　不一會兒，莊如敏從倉庫裏拿了條幹淨的布出來，摁在蘇誌業流血的頭上。

  　　救護車來的時候，蘇誌業已經昏迷了。

  　　蘇妍摟著莊如敏站在手術室外，莊如敏一直在自責，“我就不該去倉庫，我就要在底下扶住他的！”

  　　她沒說什麽，隻是不停地輕輕拍打母親的背。

  　　為什麽出意外之前沒有預警呢？

  　　傳染病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她雖然感慨世事無常，卻也沒有為那些得知親人感染後的同????????????伴流淚，因為那些都離她太遠了。

  　　她畫了許多作品鼓勵那些躺在醫院的人，引導他們積極樂觀地麵對疾病。

  　　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沒有人能永遠保持樂觀。

  　　很多事情上，她之所以能保持樂觀，是因為那些事情還沒有完全觸及到她的底線。

  　　在意外麵前，別人的親朋好友不是她的底線，所以她能教人如何保持心態。

  　　而父母是她的底線。

  　　在聽到蘇誌業出事之後，蘇妍即便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心裏卻像被鑿了一個洞一樣，裏麵是無底深淵。

  　　所以，在聽到醫生說“無生命危險”這幾個字的時候，蘇妍心裏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像鬆了口氣，又有點後怕。

  　　這種感覺就像——心髒被什麽東西死死按壓到快要失去氧氣時，突然被鬆開，一大股新鮮的氣體從外至內湧入其中。

  　　蘇誌業除了腦袋破了，還有顱內出血和右腿骨折。

  　　他剛做了縫合手術，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莊如敏死守在病床旁，哪裏都不肯去。

  　　蘇妍通知了爺爺奶奶，又回家拿了換洗的衣物和蘇誌業平時愛看的書。

  　　忙活了一整天，歇下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晚上十點是她跟宋憬約定的通話時間。

  　　可今天她忘記了這件事，手機揣在兜裏，沒接到他的電話。

  　　莊如敏還在病房裏照顧蘇誌業，她拿了水壺去開水間裝熱水。

  　　腦子裏亂亂的，眼看著開水就要燙到手上，一隻手伸過來幫她關了熱水。

  　　蘇妍回過神來，禮貌道謝。

  　　“不客氣。”一道熟悉的低音從旁邊傳來。

  　　她合上蓋子的手頓住，眨了眨眼。

  　　開水間裏還有其他人在裝水，水灌入熱水瓶的聲音從低沉到尖銳。

  　　蘇妍回了頭，眼前的男人穿著黑色西裝，像是剛從什麽重要的會議上趕過來的樣子。

  　　鏡片觸碰到被開水散發出來的熱氣，看上去霧蒙蒙的，過了幾秒，又都散開了，清晰地呈現出他那雙狐狸一樣誘人的眼眸。

  　　那雙眼睛直直盯著她，像是在問：“幾個月沒見，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