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傳染病之下的生活

  　　春節沒有辦法拜年，蘇妍白天就開著暖爐坐在電腦桌前畫畫，晚上留了一個小時時間跟宋憬打視頻電話。

  　　插畫網站上許多插畫師都創作了有關這次抵抗傳染病的作品，蘇妍也不例外；宋憬這一類的文字創作者也靠著文字振奮人心；不少人都為傳染病最嚴重的地方捐了款，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大白天，蘇妍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包餃子。

  　　三個人分別坐在桌子的三個邊，誰也不打攪誰，一度沉默。

  　　老爸蘇誌業不小心多拿了一塊餃子皮，他頭歪著、眼睛向下瞅著手機裏的短視頻，看得入迷，一時沒注意到手裏餃子皮的厚度。

  　　老媽莊如敏瞪了他一眼，“看看看！天天就知道看！眼睛長哪兒去了？餃子皮拿多了一片不知道的嗎？”

  　　蘇誌業也不知沒聽到還是故意的，沒回話。眼看著莊如敏要發怒，蘇妍好意咳了一聲，提醒老爸好歹吱個聲。

  　　於是他把多餘的餃子皮往袋子裏一甩，大聲說：“你不會好好說話嗎？我看這個礙著你什麽事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神神叨叨，耳朵都被你喊????????????出繭了！”

  　　莊如敏把他放進去的餃子皮挑出來扔到桌子上，“你還有理了是吧？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你瞎了眼關我什麽事？怪到我頭上來了？”

  　　蘇妍默默把桌上的餃子皮捏起來，攤開放到自己手心，重重歎了口氣：沉默是金，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沉默著沉默著，吵嘴的兩人忽地停下來。

  　　莊如敏轉過頭看向她，皺著眉問道：“你怎麽又不說話了？又想著怎麽把咱們家的醜事告訴宋憬是吧？”

  　　蘇妍用筷子夾生肉的手立即頓住。

  　　“不，”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老媽，無奈道，“我隻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偏見。”[1]

  　　他們已經三十多天沒出門了。

  　　莊如敏和蘇誌業兩人一開始還相互理解，有說有笑，漸漸地開始挑對方的錯，時不時小吵一下，偶爾聲音大了些，還衝著蘇妍房門喊她過來評理。

  　　蘇妍一開始還“煞有介事”地勸一勸，時間一長，她是無論如何也不管了，任憑他們吵個天翻地覆。

  　　然而她總算理解了什麽叫“躺著也中槍”。

  　　勸架吧，那兩人說她不公平；不勸架吧，又教訓她怎麽忍心看著父母吵架。

  　　明明是兩個人的戰爭，他們發泄完也就罷了，偏要扯她進來摻一腳。

  　　到頭來兩人是不吵了，齊刷刷開始挑她的毛病。

  　　每每這種時候，蘇妍緊閉雙唇，房門一鎖，找宋憬告狀。

  　　宋憬每次都笑著安慰她，“再忍忍，說不定下周就能出門了。”

  　　嘴上是這麽說，可誰都明白，如今這種局勢，短時間內好不了。

  　　但他們還是心懷期待，想著下周，下下周……總不能在房間裏待一輩子吧？

  　　線下許多店鋪都沒辦法繼續經營，人們在一條路上行不通，開始鑽研起網絡上的東西。

  　　有人通過網絡發泄情緒，有人通過網絡賺錢，有人通過網絡散播快樂。

  　　一時間，網絡市場迎來了它誕生以來的第一次浪潮，潮水中摻雜著各種不確定的因素。

  　　任何行業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這次傳染病的影響。插畫網站給各個插畫師發來消息，希望他們能錄製一次不一樣的插畫課，讓處在焦慮中的畫友們能從中得到一絲慰藉。

  　　官方要求插畫師在視頻中露臉，向大眾展現自己最真實的狀態。

  　　這就意味著蘇妍的“草字頭”身份可能會被“開顏”的粉絲知曉。

  　　她不知道這種“掉馬甲”行為會給粉絲帶去什麽樣的影響，尤其是在傳染病愈加嚴重的今天。

  　　權衡完事情的利弊後，蘇妍還是以素顏狀態出境了，並錄製了一期自己的“一日生活”。

  　　教育行業中，學校的線上課讓原本很少上網的老師們成了小網紅。

  　　從前他們不懂網紅們在網絡上的吵嚷，如今被屏幕另一端的學生們以“打呼嚕”的聲音挑釁，才知道原來當“網紅”也是有難度的。

  　　宋憬卻絲毫沒受線上授課的影響，Z大要求老師上課必須開攝像????????????頭後，他的課幾乎沒有人遲到早退，每節課都有學生積極連麥回答問題。

  　　在這個看臉的網絡時代，長得帥倒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人文學院讓宋憬上了一堂線上公開課，主題是“文學與疾病”，讓大家討論文學和疾病的關係。

  　　同學1說：“顧城說‘死亡好像一個季節，讓萬物得到休息。’這是將死亡詩化了，讓人們不再畏懼死亡。”[2]

  　　同學2說：“傳染病爆發的時候我覺得學文真的沒有卵用，它沒有辦法擋在疾病麵前，做一個衝鋒陷陣的勇士。看著藥品被研發出來，我恨不得自己也是科研人員，是一線戰士。”

  　　“可是有一天，我們家的親戚也被感染了，那時他每天除了接受治療，還會看書，會寫日記，他以前總說‘正經人誰寫日記啊’，但正是那些書和日記陪他度過了一個個沒有確定性的日子。”

  　　“然後我發現，在這個社會中，你必須得有強硬的手段在白天抵禦外敵，但也總要有人文這種看似無用的東西在夜晚低吟安眠曲。”

  　　同學3說：“如果文學對抵抗疾病來說隻能是‘錦上添花’，那我願文學做這張宏圖上開得最燦爛的那一朵。”

  　　這場公開課是麵向各大高校開放的，宋憬講課的內容加上學生們的積極發言，讓這堂課在高校裏火了起來。

  　　不知誰錄屏後把視頻發到了網上，視頻的主題引起了學生們甚至其他網絡用戶對“文學與疾病”“人文與科技”的討論。

  　　盡管在網路上出現了不少對立的聲音——文科生與理科生的對立、沒用的藝術和有用的科技的對立等——但至少人們暫時從傳染病帶來的焦慮中解脫出來了。

  　　宋憬在人文圈裏火了起來，以至於某天蘇妍打開某字母app刷視頻時，突然在推薦欄下看到一張熟悉的帥氣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