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乳糖不耐受

  　　原本到這裏就該結束了，蘇妍也沒理由再問下去。

  　　畢竟她也拒絕了他，就算宋憬後悔昨天說出那樣的話，她也沒虧什麽。

  　　可是人總是在對自己撒謊，為自己的違心行為找各種合乎常情的借口。

  　　山頂四周沒有其他人聲，太陽輻射穿過雲層後，溫度漸涼。

  　　寂靜中，蘇妍感覺自己的心意衝破偽裝後劫持了聲腔，逼著她問了一句：“你指的‘不該問’是哪一句？”

  　　宋憬回答：“‘你想跟我試試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嗎？’這一句。”

  　　蘇妍：“為什麽覺得不該問？”

  　　他盯著她揚在空中的發絲，想起她昨天瞳孔微怔著從床上爬起來迅速離開房間的模樣，反問道：“你不是被嚇到了嗎？”

  　　“就因為我被嚇到了？”

  　　“對我而言，談論結婚這種事再平常不過，但很抱歉，我昨天太衝動了，忽略了你的看法。”

  　　他話語真誠，好像真的在解釋他為什麽後悔在那樣的場合與時機問她那樣的話。

  　　“蘇妍，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什麽？”

  　　宋憬忽地朝她靠近，眉眼間多了幾分柔意。

  　　蘇妍想往後退，跟他保持原有的距離，雙腳卻像被施了法一樣，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遠處有鳥叫聲，隱約還能聽見人聲。

  　　但隻有眼前的他鞋子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傳到她心間。

  　　兩人僅有幾厘米的距離，蘇妍感覺他呼吸聲似乎都加重了些。

  　　宋憬目光下垂，盯著那根被夾在她栗色發絲間的紅杉葉，緩緩抬手。

  　　指尖捏住它時，還在發頂上停留了幾秒。

  　　蘇妍神情恍惚，隻知道他鼻息撲在她前額時，耳旁的聲音統統消失。

  　　她整個人在他伸手到她頭頂的那一刻跟僵住了一樣，隻有心還在怦怦跳。

  　　時間也跟凝住了一般，她猜測鍾表上的秒針一定變成了時針。

  　　許久，宋憬把葉子捏在指尖，移到她眼前。

  　　她????????????聽見眼前的男人用一種很緩的語調說：“它掉進了你頭發裏。”

  　　雖然很不想破壞氣氛，但蘇妍還是忍不住發問：“就這事兒？”

  　　“還沒說完呢。”宋憬眼底含著笑意，卻克製得沒表露出來。

  　　“嗯？”

  　　“我乳糖不耐受。”

  　　“？”什麽意思？蘇妍聽得發懵，還沒來得及問，身後一片吵鬧聲傳來。

  　　其他人陸陸續續上來了，山頂一下子熱鬧起來。

  　　項睿誠插入兩人中間，摟著兩人的肩膀問道：“終於逮到你倆站在一起了！話說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宴會上？這麽說，你們認識還有我的功勞呢？”

  　　蘇妍扒開他的手，“項老板住海邊的？”

  　　項睿誠笑了笑，開著玩笑回她：“我要是住海邊，第一個請你去我的海上別墅玩。”

  　　宋憬聽著皺了皺眉，下意識去看蘇妍的反應。

  　　她不吭聲。

  　　她沒有拒絕。

  　　蘇妍對項睿誠的騷話習以為常，無情地白了他一眼，片刻後，她聽見宋憬說：“你朋友好像在叫你。”

  　　“啊？叫我嗎？”她問著，一邊回了頭。

  　　不遠處的孟潔確實正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她小跑過去，離開了三人修羅場。

  　　上山的路不算長，慢一點的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他們站在觀景台等太陽落下山頭。

  　　灰紫色的群山之上懸著的太陽像個白色的圓點，圓點被橙紅色的光包裹著，光線往兩邊延伸，將山與天的交際處暈染出一大片暖色。

  　　落日上空的雲層如畫布一般，有幾處像被撕開了幾道口子，邊緣處透著橘色的光芒。

  　　蘇妍拉著孟潔站在觀景台靠護欄的地方，兩人憑欄遠眺，目光所及之處皆屬於他們自己的風景。

  　　宋憬忍不住偏頭看她，那個被暖光照耀著的姑娘正一臉憧憬地望著山頂之外的世界。

  　　大概是她渾身都透著一股生機，才讓他對見她第一眼的那天下午記憶猶新。

  　　下山路上，眾人意猶未盡，落日美景被照進手機裏，也永遠留在了這一刻。

  　　晚上，鯨山書院請來了村裏的廚師給他們做大鍋飯，兩隊人圍坐在一起，共同享用鄉間美食。

  　　蘇妍一開始坐得離宋憬比較遠，不知哪個學生說想換個位置夾菜，她身邊的人不知不覺就換成了宋憬。

  　　項睿誠原本坐在孟潔旁邊，見宋憬坐過來了，就跟孟潔商量著也換了下座位。

  　　蘇妍再從飯菜裏抬頭時，學會了一個新詞——左右為男。

  　　桌子是一節一節拚成的，她喜歡吃辣，但有辣椒的菜都在另一塊地兒，項睿誠知道她的喜好，見她筷子要伸不伸的樣子，在一旁調侃：“想吃什麽？叫聲爸爸，我幫你夾。”

  　　“乖兒子也知道孝敬老娘了？”蘇妍沒讓他夾，直接站起來，把碗遞給孟潔，“姐，幫我夾一下那個水煮魚。”

  　　“好嘞！”孟潔不僅幫她夾了水煮魚，還夾了其他辣菜。

  　　剛吃上，對麵的Z大老師唐昱榮又站起來，手裏還端著倒了米酒的青瓷????????????杯。

  　　他叫了一聲宋憬，說要跟他喝一個。

  　　蘇妍一臉問號地看著唐昱榮——他故意的嗎？不知道宋憬是一杯倒的男人？

  　　她控製不住偏了頭，去看宋憬的反應，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一茶代酒跟他喝了一杯。

  　　人還沒坐下，他的學生們又站起來，“宋老師，我們敬您一杯！感謝您這個學期的照顧！”

  　　唐昱榮在一旁打岔：“欸，學生們敬酒呢！宋老師這下不能光喝茶了吧？”

  　　宋憬昨晚喝醉的事兒隻有唐昱榮知道，其他人都以為他昨天提前離開是因為清淨慣了，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

  　　一杯倒這事兒不丟臉，但宋憬似乎不打算推辭，反倒在學生們的熱情注視下側頭問蘇妍：“能幫我把旁邊的米酒拿過來嗎？”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真要喝啊？”

  　　他盯著她默了半秒，而後“嗯”了一聲，還一邊點了點頭。

  　　喝就喝，喝醉了也不歸她管。

  　　這樣想著，蘇妍伸手把米酒拿過來，給他倒了小半杯。

  　　對麵監督著的唐昱榮看見了，指著杯子道：“倒滿倒滿，不準作弊！”

  　　宋憬開口，語氣似乎有些無奈：“倒滿吧。”

  　　蘇妍隻好繼續往杯子裏倒，等他們說停，她才停下。

  　　宋憬站起來跟學生們碰了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坐下時，耳旁傳來蘇妍的聲音：“你等會兒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說，我帶了醒酒藥。”

  　　他也學著她把音調壓低：“你怕我喝醉了之後又會跟你說些什麽？”

  　　“才不是！”

  　　他身體傾向她，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態度：“那為什麽擔心我喝醉？”

  　　蘇妍不過腦子地說了句：“我是怕你不舒服。”

  　　剛說完，她愣住，他也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