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喝牛奶嗎？

  　　蘇妍腳下一頓，立在原地，綠色毛拖上的貓耳朵也跟著晃了晃。

  　　她視線凝聚在白色餐桌旁、黃色燈光下，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的玻璃杯裏的白色牛奶上。

  　　今天之內，許多疑惑在蘇妍天靈蓋上盤旋許久，終於在這一刻聚成一個完整的問號。

  　　——這個男人怎麽突然對她這麽好了？

  　　宋憬見她一動不動，出聲道：“不喜歡喝牛奶？”

  　　“沒，挺喜歡的。”

  　　蘇妍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杯子，當著他的麵一飲而盡。

  　　嘴角沾了奶漬，她伸出舌尖舔了舔。

  　　牛奶隻有一杯，也不知道是他提前喝了，還是說……這一杯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呼。

  　　蘇妍微微偏頭，抬眸看他那雙本應清冷的眸子，卻意外撞進他眼底深處那抹似有似無的暖光裏。

  　　此時穿著睡衣的宋憬變得跟她剛認識他時不太一樣了。

  　　她手指在杯壁上來回摩擦，眼神勾人，微微啟唇問：“你怎麽不喝？”

  　　宋憬經不住她這雙桃花眼，轉而將視線下移至她嘴角邊那點白色液體上。

  　　“你不是說晚上睡不著嗎？”

  　　所以這杯牛奶真是宋憬特意給她準備的？

  　　她垂下眼簾，喃喃道: “喝牛奶也不一定助眠。”

  　　“是嗎？那是我沒做足功課了。”

  　　宋憬拿走她手裏的杯子，進廚房衝洗幹淨。

  　　蘇妍盯著他背影發愣。

  　　這男人什麽意思？

  　　他對她是不是也有點好感在身上的？

  　　可惡啊。

  　　宋憬放好杯子，路過她身邊時，俯身湊近她。

  　　蘇妍也不躲，直愣愣盯著他衣領下的鎖骨。

  　　她倒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兩人氣息混在一起，都不自覺放輕了呼吸聲。

  　　距離越來越近，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的白色絨毛。

  　　可惡啊，明明是兩方相互試探，結果她先心動了。

  　　而下一秒，宋憬從她身後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塞她手裏。

  　　蘇妍低頭看著手心裏的紙巾，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拿起來往嘴上擦。

  　　宋憬關上房門時，蘇妍在腦子裏翻出某天跟姐妹們的聊天記錄。

  　　——“那個男人絕對是隻老狐狸！”

  　　——“宋老師是老狐狸？我覺得不像。”

  　　啪啪。

  　　聽到沒？

  　　打臉的聲音。

  　　很好，這晚連睡都沒法睡了。

  　　夜裏的一切像被裝了擴音器似的，聲響格外大。

  　　什麽跑步、什麽喝牛奶，統統敗給了宋憬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

  　　風刮得呼呼響，她總覺得窗戶沒關緊，絕對是留了條縫才讓聲音趁機傳進來了。

  　　但蘇妍又不願從已經睡暖的被窩裏爬起來，踩著沒有溫度的拖鞋觸碰被空氣浸冷的簾子和窗戶。

  　　隻能任由風聲越來越大。

  　　有一瞬，她感覺到風裏甚至夾了雨水。

  　　黑暗裏，蘇妍翻了個身，從櫃子上拿手機出來看時間。

  　　一點多。

  　　屏幕上彈出一條提示——【冷空氣預警】

  　　難怪。

  　　怕感冒，她下床關了窗戶，又戴上耳機，躺回床上。

  　　耳機裏放了助眠輕音樂，她麵朝天花板，終於緩緩入眠。

  　　蘇妍睡得不太安穩，期間還能聽見宋憬打開房門的聲音。

  　　應該是上廁所去了吧，她想。

  　　第二天一早，蘇妍被冷醒。

  　　房間的窗簾是深色的，遮光效果還算可以。

  　　她裹著針織毛衣下床，“唰”的一下拉開簾子。

  　　哇嗚。

  　　沒下雪。

  　　光線暗暗的，跟合上簾子沒太大差別。

  　　今天起得早，她有時間做個早飯。

  　　出去時，蘇妍下意識看了眼宋憬的房門。

  　　門是半開著的，房間暗而冷。

  　　她微微探頭，見他床上的被子是掀開的，裏麵沒有人。

  　　出門了？

  　　這才七點。

  　　蘇妍這周行程很滿，也顧不上細想宋憬怎麽走得這麽早。

  　　她進廚房煮了點麵條吸溜吸溜，而後素麵朝天地坐地鐵去了項睿誠公司。

  　　站在寒風細雨裏跳了一整天古典舞後，她直接打了個車回家。

  　　已經快十點，玄關處沒有宋憬的鞋。

  　　他還沒回來。

  　　洗漱完之後，蘇妍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她是加了倍速看的，片尾字幕升起時，門口還是沒有動靜。

  　　她點開對話框發消息：【宋老師，今天回來嗎】

  　　一時沒收到回複，蘇妍起身準備煮點粥，明天早上吃。

  　　打開冰箱時，看見裏麵的牛奶盒。

  　　昨天還給她遞牛奶的人，今晚就不歸宿了。

  　　興許是他太忙。

  　　好在今天拍攝太累，她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很晚很晚，床邊木製台燈下的手機屏幕亮起。

  　　宋老師：【抱歉，這幾天都不回了。】

  　　文字內容發送出去時，宋憬背靠著冰冷的瓷磚牆麵。

  　　住院部長廊裏靜悄悄的。

  　　披著棉襖的陪護人匆匆而過，個個縮著脖子，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也分不出心去關注其他床的病人家屬。

  　　宋怡從病房裏出來，見他還沒走，小聲問道：“還沒回呢？你明天不是還有課嗎？”

  　　宋憬淡淡出聲，嗓子有些啞：“十點的課，來得及。”

  　　“爺爺有我和媽照顧著呢，你放????????????心好了。”

  　　“沒事，我再陪陪他。”

  　　說完，宋憬推開病房門走進去，在宋興民床前坐下。

  　　老人慈祥的麵容被氧氣罩遮住，眉峰處的白毛長長的，見過他的人都說，老頭子有長命百歲的福。

  　　宋憬緩緩吸了一口氣，等馮春安打好水進來時，隱去了眼底的紅，站起身幫忙。

  　　住院部的燈從淩晨亮到天光從各個角落照進來，空氣冷到一定溫度後不再繼續往低溫下降，被風吹得刺臉的雨卻比前夜更密了些。

  　　遠處霧氣上方籠著一大團灰色的雲，過不了幾個小時興許就會壓在過路行人頭頂的正上方，毫不留情把水撒向沒有保護罩的人間，再把勤勤懇懇生活著的人類澆個猝不及防。

  　　蘇妍拉開窗簾時，想到的就是這些。

  　　陰鬱的天氣真的能左右人的情緒，她一早醒來就看到宋憬發來的消息。

  　　她還一直記著宋老師的好習慣——消息回晚了會解釋他原先在做什麽。

  　　但這次沒有。

  　　他說這幾天都不回來，如果是因為事情多比較忙，就更應該回來而不是住在其他地方。

  　　畢竟他剛開始租房的目的就是為了節省上下課時間。

  　　要麽他是後悔租她的房子，不願再跟她住一起；要麽是因為太忙直接睡辦公室了。

  　　要麽就是家裏有事，暫時不來這兒住。

  　　對此現象，她居然希望宋憬是因為第一個理由才不回來的。

  　　後兩種想法一出現，她沒來由地擔心。

  　　這種擔心很快就被忙碌的一周壓製住。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宋憬已經一周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