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鴻（6）

  　　看出蘿莎的困惑，暮燼沒有解釋，隻是隨意說了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蘿莎沉默了許久。

  　　隨後在暮燼的注視下搖了搖頭，“跟隨陛下的這些年，我見識過更多的風景，好不容易才走到當今這個位置。”

  　　“我變得貪心，不甘，畏懼死亡，也不願安於現狀。”

  　　“我想去更高更遠的層次。”

  　　暮燼看了她幾息。

  　　時間果然能改變一個人。

  　　沉默寡言溫柔自卑的蘿莎，變得敢說敢做，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他沒有開口反駁蘿莎。

  　　人各有誌，他不會去勸說蘿莎，更何況他並不認為蘿莎的想法有錯。

  　　兩人關係不算多深，自然也沒什麽好敘舊。

  　　離開之前，蘿莎看向暮燼，遲疑了一下，“你……不打算去皇城了嗎？”

  　　“我已許下承諾，終此一生，不再踏出藥王穀。”暮燼平靜的說道，“在我壽命結束前，藥王穀需要新的繼承人。”

  　　而他，餘生守在藥王穀，傾盡所有心血培養藥王穀下一代的天才弟子。

  　　這一次藥王穀下山的年輕弟子足有二十來人，皆是走的醫者之道。

  　　可惜，未曾再現“醫道”天才。

  　　道級“真”本就珍貴難得，藥王穀傳承千年也隻有寥寥數人，暮燼對此倒並不強求。

  　　或許是因為在大昭皇城見識過太多驚豔絕倫的天才。

  　　他們即便沒有道級“真”，依然能走出屬於自己的強者之路。

  　　暮燼望著一行人隱沒白霧的身影。

  　　這世上沒有無用的“真”，隻有無能的使用者。

  　　“穀主～”稚嫩的小藥童拉了拉暮燼的衣擺，雙眼發光，“穀主穀主，你以前真的替女帝陛下做事嗎？”

  　　“不止！聽說穀主還是女帝陛下身邊的大紅人！”

  　　“那穀主為什麽要回來藥王穀呀？”

  　　“那位女帝陛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幾名紫衣小童同時盯向暮燼，大大的眼睛困惑不已。

  　　他們從出生起就聽聞大昭女帝的傳奇事跡，孩童熱衷於英雄和強者，對傳聞秘史感到十分好奇和憧憬。

  　　元徽年女帝登基，先是攻打大靖，吞並大齊，成為中洲人皇，後是合並五洲，完善天地規則。

  　　短短數十年統一五洲，登上最高境界，做這五洲天地真正的主人。

  　　這麽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神秘帝王，世人對她的評價眾說紛紜，有人說女帝嗜殺成性，暴虐當政，沉迷征戰敵國的樂趣。

  　　自然也有人稱女帝是天生的帝王，勤政愛民，擁有極強的手段和魄力，一統天下大業，開創新的規則。

  　　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響個不停，暮燼恍惚失神，片刻後，他才緩緩張口：“女帝陛下……”

  　　語氣帶了幾分不明顯的情緒，“她是大昭帝朝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帝王，也是我夢寐以求想要追隨侍奉的明君。”

  　　幾名紫衣小童眨巴眼睛。

  　　“我之所以回到藥王穀，那是因為我被淘汰了。”暮燼繼續道，“陛下不需要弱者。”

  　　“我的道心不穩，已經跟不上陛下的腳步，也或許，我從未追上過陛下的身影。”

  　　世人聽聞女帝陛下的強大，但到底有多強，唯有真正接觸天地中心之人，才能知曉那股掌控世間的恐怖力量。

  　　隻有不斷變強，才配得上“帝王追隨者”這個稱號。

  　　“繼續修煉吧。”暮燼平靜的留下一句話，“何時晉升秋水境，便何時去一趟皇城吧。”

  　　去見一見這世間天才的聚集地，親身感受那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

  　　……

  　　白紗垂落，朦朦朧朧。

  　　男人半靠在軟榻上，微微仰著頭，喉結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滾動，衣襟敞開，透著幾分蠱惑。

  　　少女撐著扶手，緩緩低下頭，柔軟紅潤的唇，輕輕咬住他的脖頸。

  　　半垂的雪色睫羽，遮住綺麗妖冶的幽金冰瞳。

  　　涔禦驟然醒來，呼吸微沉。

  　　墨發散落在床榻上，映著搖曳的燭光，他的輪廓忽明忽暗，多情的桃花眼瀲灩著細碎的微光，看不真切。

  　　門外的白七衍探頭，壓低了聲音，“天師你又做噩夢了？”

  　　“嗯，算是吧。”涔禦抬起眸，燭光明滅，眼眸含情，猶如一幅絕世的美人圖。

  　　“……”白七衍無奈的歎氣，攤開手，“天師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無量境是不會做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