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不可複生

  　　中洲。

  　　大昭皇城。

  　　深夜的天師府裏泛著明亮的光芒，涔禦低著眸，翻閱著手中書籍，如綢緞般的墨發散落，眉眼柔和。

  　　猶如一幅水墨美人畫卷。

  　　如果忽略身側白七衍的話。

  　　白七衍抱著幾盞夜明珠，充當起照亮書房的小書童，神情非常幽怨。

  　　天師已經是無量境的強者，哪裏還需要這些照明寶物。

  　　白七衍開始懷疑，天師是不是害怕孤身獨處書房，所以喊他來做伴？

  　　念頭剛起，白七衍就對上了涔禦轉來的視線。

  　　夜明珠散發的溫柔光澤，傾灑到多情迷人的桃花眼上，光影交錯，映照出無與倫比的絢爛。

  　　白七衍立刻噤聲。

  　　涔禦很快便移開視線，將書籍隨意放到淩亂的棋盤上。

  　　卦象忽然浮現，星光黯淡。

  　　涔禦很清楚這是誰的卦象。

  　　與天師府相隔甚遠的秦國公府。

  　　閉關的秦長珩收到暗衛傳來的訊息，出了密室匆匆趕來。

  　　青色紗幔之後的擺放熏香爐，縈繞著一陣熟悉的清香。

  　　秦長珩頓了頓，緩步上前。

  　　他看到秦國公坐在軟榻上，白發蒼蒼，滿是皺紋，比起多年前更老了些許。

  　　秦國公聽到腳步聲，沒有抬頭，隻是道，“長珩，你來了。”

  　　“你瞧瞧這屋裏。”秦國公指向四處，“長蕭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們幾個啊，都一樣的狠心，這麽些年，從不來老夫夢裏。”

  　　秦長珩沉默不語。

  　　是怕觸景生情，睹物思人，還是擔憂他們走不出那一場夢境？

  　　“長珩，你要好好輔佐陛下。”

  　　“……陛下，陛下她走的太快，旁人跟不上她的腳步。”

  　　“眾人崇拜天生的帝王強者，又畏懼陛下的威勢。”

  　　“……老夫既希望大將軍陪著陛下，又怕陛下不懂得情意一字。”

  　　“可陛下是帝王，老夫更希望她不懂得情字，陛下注定要走上一條孤獨的道路，隻是陛下越強，世界就越容不下她。”

  　　秦國公喃喃自語，“不，不是世界，是陛下容不得天地。”

  　　她的野心太大，早已視五洲天地為囊中之物，她想要的更多更複雜。

  　　不再局限於五洲，而是更加遙不可及的天地。

  　　一旦她真的觸及那個位置，她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長珩，你要陪著陛下……”

  　　“我答應你。”

  　　秦長珩低聲開口。

  　　這一夜秦國公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想起什麽說什麽，秦長珩隻是安靜的聽著。

  　　聽他說起幾人兒時的事，聽他喃喃著不後悔。

  　　再後來他說的累了犯了困，便窩在軟榻上睡著了。

  　　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熏香爐中淡雅的香氣散盡，夜空陰沉昏暗，不見星辰。

  　　東洲破碎的皇庭宮殿，流動的雲霧翻滾那一瞬間。

  　　正在與羽皇對決的女帝，忽然看向宮殿之外，仿佛透過濃墨的黑夜，望向了遙遠的中洲。

  　　就在剛才，她察覺到一股與她相關的血脈之緣消失了。

  　　因為破境多次失敗，秦國公消耗了大量壽元，所剩的壽命便和尋常人無二，於今日壽終正寢。

  　　秦國公府最後一個本家血脈也終於消散在這世間。

  　　雖不知女帝察覺到什麽異樣，羽皇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兩對純白無瑕的白翎翅遮掩了投落進來的月色。

  　　大量的混沌死氣被牽引匯聚而來，湧入頂端的銀金色花紋。

  　　狂風四起。

  　　銀金色的花紋陡然亮起。

  　　轟！

  　　張開的純白羽翼穿破宮殿建築，祥雲湧出牆壁裂縫，攪動著風雲幻象。

  　　女帝被羽皇的攻勢硬生生擊退。

  　　妖劍迅速飛來，擋在女帝的身前。

  　　恰在此時，皇庭宮殿的四周，隨著花紋一同亮起陣陣羽翼的符號。

  　　符號初現，光華流轉，肉眼可見的星光凝聚，匯聚形成一道道巨大光柱，徑直朝著女帝落去。

  　　一道道純白光柱狠狠穿透女帝的身軀，血肉在凐滅中飛速生長，不斷反複，周而複始。

  　　猛烈的狂風卷動，羽皇衣袍翻滾，冠冕斷裂，烏發散落迎著風浪飄蕩。

  　　雙眼流轉起奇異的符號。

  　　銀金色的花紋符號墜落星河，攀附在赤金祥雲的金蓮。

  　　模糊的低吟聲忽遠忽近。

  　　“此身，不可複生。”

  　　一道黑色的圖案突兀浮現女帝的脖頸，禁錮元力顯現之際，特殊真寶【黯魂】正式烙印在軀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