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無量（8）

  　　這一日，淺姒換上了一襲淺藍色銀紋羅裙，係著銀雪色的披風。

  　　她的傷勢未愈，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靖都府邸。

  　　按照記憶中的暗號，淺姒上前，對著大門畫下師門特定的暗號。

  　　幾息之後。

  　　十三四歲的少年打開府邸大門，見到門外的淺姒，露出幾分詫異，“您…是淺姒師姐？”

  　　“師父在嗎？”淺姒直接詢問。

  　　“…師伯正在庭院。”

  　　“帶我去見師父，我有急事。”

  　　少年歪著腦袋，側開身子，“淺姒師姐，跟我來吧。”

  　　府邸的規模和王府相差不大，但顯得格外安靜，一路走來幾乎沒有見到人影。

  　　淺姒知道這當中緣由，因為國戰在即，她所在的師門【推測】天機氣數，早早的退離靖都。

  　　“到了。”帶路的少年指了指前方的庭院，“淺姒師姐，我就送您到這裏了，師伯還在閉關呢。”

  　　“嗯，我知道，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淺姒抬頭，聲音平淡，“我去見見師父。”

  　　庭院裏有長廊，落葉紛飛。

  　　半晌。

  　　披著銀雪色披風的淺姒，立於長廊簷下，對著老者方向緩緩施了一禮。

  　　她神態如常，同以往並無差別。

  　　庭院中打坐的老者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睜眼定定的看著她，幾息之後，幽幽開口：“姒兒，你恨為師？”

  　　“說不恨是假的。”淺姒坦然承認，“但是師父你做出這決定時，就已經不在意我恨不恨了吧。”

  　　初任國師之位，她陷入閉關長眠。

  　　所謂【推算】天機氣數，命定君主的出現，這番說辭都隻是假象！

  　　師門的真正目標是大昭女帝。

  　　但並不是為了效忠輔佐，而是要借她的手將大昭女帝拉下王位！

  　　“你恨為師，為師不怪你。”

  　　老者緩緩出聲，看著淺姒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絲失望，“隻是姒兒，你太讓為師失望了。”

  　　“大昭女帝暴虐當政，而你，罔顧天下蒼生，甘願做大昭女帝的棋子！”

  　　“師父！”淺姒打斷老者的聲音，“這便是你要犧牲我的理由？！”

  　　“犧牲你一人，可救中洲天下人！”

  　　“姒兒，這是你身為大靖國師的責任！”

  　　“我是國師！我不是聖人！”淺姒眼裏有怒意。

  　　“為天下蒼生犧牲自我，這有何錯？”老者問。

  　　淺姒笑了聲，“我倒是不知師父原來還有這般無私的精神。”

  　　“姒兒。”老者沉聲道，“為師教導過你，在蒼生麵前，唯有大愛。”

  　　“如果能犧牲為師一人，換取天下太平，為師絕無怨言。”

  　　他曾經耗費壽命【推算】天機氣數，那隱藏的一線生機在淺姒身上。

  　　為了中洲子民，經過一番思量後他做出了這個決定。

  　　犧牲自己的弟子，拯救蒼生。

  　　聞言，淺姒不為所動，她望著自己曾經無比尊敬的師父，一字一句地說道：“恕我無法苟同。”

  　　“姒兒！”

  　　“大昭女帝的所作所為你看到了不是嗎？！”老者神色激動，直視著淺姒，“她修行天地不容之法，吞噬氣運，毀滅世界，天機不會容忍她擾亂規則的秩序，隻要她身處中洲，便會降下災厄！”

  　　“你錯了。”淺姒道，“如果女帝不曾毀滅那方世界，現在被滅亡的是中洲！”

  　　“如果不是那方天道貪婪無厭，妄圖吞噬大昭國運，女帝又怎會將它放在眼裏？”

  　　“貪得無厭的是大昭女帝！”

  　　老者怒喝一聲，“她引誘天機降臨中洲，以你軀體為籠囚禁天機，她如此膽大妄為，可曾為中洲百姓著想過！？”

  　　“兩方天地的碰撞，失敗者必將滅亡，女帝護下中洲天地，這難道不是為了中洲百姓著想？”

  　　淺姒坦然回答。

  　　“至於引誘天機？師父你真愛開玩笑，如果由你們引來的天機入中洲，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災難！”

  　　“放肆！”老者怒聲嗬斥，“正是因為大昭女帝的存在，中洲才會有此災難！隻有解決根源，才可讓中洲回歸正軌！”

  　　“你太執迷不悟了。”淺姒笑了一下，看起來沒什麽溫度，“道不同，不相為謀。”

  　　“今日是我最後一次稱呼你為師父。”淺姒態度決絕，“認真說起來，其實你【推算】的沒有錯。”

  　　“女帝陛下正是我等待的命定君主，我已下定決心，將誓死效忠追隨女帝。”

  　　“今日我放過你，還盡往日的師門恩情。”

  　　淺姒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那麽也從今日開始，你我之間師徒緣分恩斷義絕，我與寒蟬門也再無任何瓜葛。”

  　　隨著她話語落下，眉心的“字”印記轟然消散，本就蒼白的麵容更加虛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