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無量（3）

  　　一向殺伐果斷的澹台霽，此時僵硬著不敢動作，少女身上的溫熱香氣，好似一點點的侵入他的五髒六腑。

  　　“陛下。”他一張口，嗓音低沉沙啞。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動了一下，他的喉結滾動，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麽，可胸腔不停跳動的心髒淹沒了他的思緒。

  　　在關於她的一切上，他一向沒有任何抵抗力。

  　　就如此時。

  　　澹台霽無法克製自己的情感，顫抖著抬起手抱緊她，將她揉進自己懷裏，滾燙的呼吸灑在她的頭頂，“陛下，你…不開心？”

  　　“沒有。”

  　　懷裏的少女閉著眼，應了一聲。

  　　她隻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懷抱溫暖有力，能讓她平複情緒靜下心來，不餘半點猶豫。

  　　“阿霽。”她開口，蠱惑人心般的幽冷嗓音響起，傳入他的耳畔：“你不能離開我。”

  　　前世她獨身一人，踩著無盡屍骸踏上了天底下最高的位置。

  　　可最終她還是死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屍首被鎮壓，無人替她收屍。

  　　從前不曾得到，她不知這種情感竟如毒似蠱，一旦觸及，欲望滋生，心有貪欲便想要更多。

  　　以至於她無法容忍“失去”。

  　　“臣不會離開陛下。”澹台霽低啞著開口，他收緊臂彎揉緊懷裏的少女，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好像這般用力，就可以一直擁有她。

  　　哪怕隻是短暫的半刻鍾，隻要能陷入這場沉淪，他甘願付出任何的代價。

  　　……

  　　夜色降臨的大昭靖都。

  　　燭火搖曳，幾個小書童抱著書籍，按照規矩搬進國師的書房。

  　　案上畫卷鋪開，係著披風的淺姒執著墨筆，墨色染暈了白紙，勾勒出一幅似山似水的墨畫。

  　　【你有心事？】

  　　四號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腦海中浮現。

  　　仿佛被驚醒的淺姒放下墨筆，輕聲回答了四號的問題：“我隻是疑惑。”

  　　【疑惑什麽？】

  　　“我在疑惑，我是否真的擁有這個本事？”淺姒說道，“你看，如今在大昭女帝的統治下，靖都繁榮，民心安定。”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何會生出讓我代替女帝的念頭？”

  　　【這不過是一時】

  　　【隻要大昭女帝在位一天，大昭，不，現在應該說是中洲，中洲便無真正的安寧之日】

  　　“這是何緣由？”淺姒問。

  　　【你不必知道太多】

  　　【你隻需知道，大昭女帝不該存在】

  　　“四號，其實你也明白，以我的資質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位女帝。”淺姒遙望窗台的夜空方向。

  　　今夜無風，也無星光。

  　　“你說女帝不該存在，可若不是她的存在，這中洲國都依然戰火不斷，又哪會是如今的這副光景？”

  　　【你錯了，正因為大昭女帝的存在，中洲將會陷入巨大的災難中】

  　　【好了，你不必想太多】

  　　【我知道如今大昭女帝在中洲的威望如日中天，這給了你不小的壓力】

  　　【你不必慌張】

  　　【大昭女帝遲早會打破屏障，合並五洲，到時候便是你的機會】

  　　【你隻需繼續按照任務進行，成為“元神”最高級別的擁有者】

  　　【到時候這中洲之主的位置，自然而然會落入你掌中】

  　　腦海裏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又流露出幾分誘惑之意。

  　　“所謂的災難指得是五洲嗎？”淺姒收回視線，問道。

  　　【或許不止】

  　　四號的回應，讓淺姒眼瞳微動，心中有了幾分的猜測：“也包括四號你嗎？”

  　　【不】

  　　【這隻是一個交易】

  　　【我來到這方天地，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拯救中洲】

  　　【好了，你該繼續修行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四號隱匿腦海深處，沒了動靜。

  　　淺姒不再繼續追問，垂下眼簾。

  　　無人察覺的瞳孔中心，詭異的符紋圖案一閃而過。

  　　半晌。

  　　淺姒吩咐小書童將畫卷收起，放入書架上的箱匣。

  　　直到確定腦海裏的四號隱藏不見，她這才坐到案前，將角落裏的黑匣取了出來，輕扣開關，細細打量著黑匣裏存放著形狀古怪的金色匕刃。

  　　她下意識摸了摸眉心，仿佛隔著肌膚在撫摸那字跡圖案的紋路。

  　　垂落的睫羽輕輕顫動。

  　　四號進入她體內時的場景她記憶猶深，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眉心的字跡。

  　　淺姒忍不住在想，她的師父究竟知不知道這“字”意味著什麽？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若是她師父知道……

  　　淺姒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雙眸明亮清澈。

  　　她不該猶豫。

  　　若是沒有女帝的護佑，現今的她不過是四號的“容器”，操控著她身體的也會是另外一個靈魂。

  　　淺姒摩挲著金色匕刃，低喃，“師父，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