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無量（2）

  　　“當日朕與藥王穀有過約定。”女帝淡淡開口，“五年之後你是留下或離開，由你自己抉擇。”

  　　如今距離五年之期越來越近。

  　　經過三天的思考，暮燼終於做出了決定，他選擇離開大昭皇城，回到藥王穀。

  　　“朕隻問你一句。”主位上的女帝問道，“你想清楚了？”

  　　暮燼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是。”

  　　“陛下的栽培，暮燼沒齒難忘。”

  　　乾坤殿上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女帝低眸，看著跪在殿中的暮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淡淡頷首。

  　　“罷了，你回去吧。”

  　　“多謝陛下成全。”

  　　從始至終，暮燼的語氣堅定，沒有一絲變化。

  　　但女帝知曉，這些不過是假象。

  　　半月後，暮燼悄悄的離開大昭皇城，近乎失魂落魄的回到藥王穀。

  　　堯長老發現暮燼時，他在藏書殿裏翻找古籍，即便是銀羽麵具也難掩憔悴之色，眼瞳裏布滿了血絲。

  　　當初淡雅如霧，清雋俊逸的少穀主，自信高傲，如今卻像是遭遇打擊，對前途迷茫，找尋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這副神情，讓堯長老心中一沉，他不由開口，“少穀主，你……”

  　　暮燼仿佛沒有看到堯長老，自顧自地地說著，“從前，我以為隻有我不想救的人，沒有我救不了的人。”

  　　“……不，我可以救，沒有我救不了的人，是他拒絕了我的提議。”

  　　“師父，道是什麽？”

  　　暮燼忽然望向藏書殿的角落，低低的問了一句。

  　　堯長老循著視線望去，語氣複雜：“……穀主。”

  　　不知何時出現的老穀主，此時看著自己得意的門生這副脆弱又迷茫的模樣，心底五味雜陳。

  　　藏書殿裏，暮燼喃喃自語，“師父，我的道又是什麽？”

  　　他是道級“真”的天才，是藥王穀唯一的“醫道”。

  　　醫道能救天下眾生。

  　　可為何，他連一個秦長蕭都救不了？

  　　他在秦國公府三天三夜，看著那沉入深處的冰棺。

  　　可暮燼始終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到底什麽才是他的“道”。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醫道”產生了懷疑。

  　　他動搖了。

  　　老穀主沉默的看著暮燼，良久長歎了一聲，“堯長老，帶燼兒去靜心亭。”

  　　暮燼的道心亂了。

  　　若是暮燼不能維持“道心”，他的“道”將止步於此。

  　　“是。”堯長老雙手合胸。

  　　藥王穀的少穀主被送入靜心亭的消息，引起了一番震動。

  　　僅是半個時辰，堯長老便將從大昭皇城裏收集的消息傳給老穀主。

  　　當翻開書信印記，第一眼看到的“秦長蕭”三字，老穀主一瞬間便明白了。

  　　他合上書信印記，搖了搖頭。

  　　暮燼是藥王穀的醫道天才，自出生起便運氣非凡，一帆風順，幾乎沒有受過什麽失敗和挫折。

  　　“這樣也好。”老穀主歎了口氣，惋惜秦長蕭的同時，也希望暮燼可以借此機會，真正蛻變懂得“醫道”的真諦。

  　　五年之約。

  　　老穀主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五年前，銀白長發的少女站在大殿上，平靜的與他許下五年的約定。

  　　當日的大昭公主，執掌大昭龍璽登基為帝王，接連吞並大齊和大靖兩大國都，統一皇朝晉升帝朝，成為這中洲的主宰。

  　　分明隻是五年的時間，卻仿佛好似過了百年千年。

  　　老穀主甚至有一種預感，如果是那位女帝的話，一定會打破這方屏障合並天地。

  　　中洲太小，容不下她，她真正的舞台應該在五大洲。

  　　……

  　　大昭靖都。

  　　靖都皇宮裏重新修建了一座女帝的行宮，由蕭太傅親自命名為朝月殿。

  　　此刻的朝月殿。

  　　“陛下？”

  　　澹台霽見到王座上的女帝，冷冽的寒眸，略有一絲訝異，他半跪在地，輕聲道：“陛下，時機還未成熟。”

  　　“我知道。”

  　　時機還未成熟，女帝不應該出現在這靖都裏。

  　　隻是，她低頭看向他，幽冷的嗓音說道：“我想見你。”

  　　話音落下的刹那，澹台霽猛地抬起頭。

  　　冷冽寒霜的黑眸，幽深如潭似漩渦，倒映的隻有女帝的身影。

  　　他的心緒混亂。

  　　“阿霽，你上前來。”女帝又道。

  　　澹台霽著了魔般，快步踏上朝階來到王座麵前，他低頭正準備說話，女帝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體一僵。

  　　溫熱柔軟的香氣將他包圍，這一瞬間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忘了。

  　　懷中少女抱著他結實的腰身，小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耳畔傳來有力的心跳聲。

  　　她低聲說道：“阿霽，你心跳的好快。”